邵瑜聞言,立馬一改之前裝出來的病懨懨模樣,神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好,好,真是我的好大兒,在外能護著母親,在家又能孝順親爹。”邵瑜表現得十分激動。


    邵嘉善見邵瑜此時的模樣,激動得就好像他做成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一般,邵嘉善不由得有些赧然,他沒想到自己隻是說要回家,就能讓邵瑜如此開心,他甚至還覺得邵瑜對於孝順的定義是不是太隨便了。


    邵嘉良聽了,也在一旁說道:“父親,我也日日在家的。”


    邵瑜也跟著欣慰起來,摸了摸小兒子的發頂說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好兒子。”


    邵嘉良得了誇讚,臉上也開心起來。


    邵瑜接著問道:“良兒,你讀書最近讀到何處了?”


    邵嘉良立馬恭敬回答起來,邵瑜在一旁不住點頭。


    而一旁的邵嘉善此時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畢竟他向來不學無術,如果邵瑜問起他的學業來,他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處回答。


    他隻盼著邵瑜千萬別想起他,便縮著脖子往馬車角落裏躲。


    邵瑜隻是看了畏畏縮縮的長子幾眼,似乎並沒有要詢問他課業的意思。


    慢慢的,邵嘉善也放鬆下來,也有耐心來聽父親和弟弟說話。


    “你這樣的年紀,已經學到此處,已然很了不起了。”邵瑜誇讚道。


    邵瑜在家中,向來是個嚴父,他公務繁忙,並沒有那麽多時間盯著孩子們的學業,加之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嚴肅著臉,很少誇讚孩子們,因而與子女關係並不親近。


    邵嘉良此時甚至覺得,父親今天誇讚他的話,比前半輩子都要多。


    但也許是因為邵瑜先前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邵嘉良並沒有往別的原因上想,隻當父親是因為身體大不如從前,所以此會如此一改常態,半點不吝嗇給兒子們好臉色。


    一旁的邵嘉善看著父親從查學業開始,到查學業結束,全程對著弟弟誇了又誇,忍不住有些眼熱,心下想著要是這個不停被父親誇的人是自己該有多好。


    馬車很快就到了家,此時天上一輪明月升起。


    邵瑜看著兩個兒子說道:“今天你們出門累到了,回去都早點休息。”


    雖然兩人出門隻是跟在邵瑜身後助威,其實真正勞心勞力的還是邵瑜,但邵瑜如此叮囑,兩個兒子一起應了下來。


    邵嘉良跟著道:“父親今日辛苦了,也要早些休息。”


    邵嘉善不會說這樣的話,趕忙便跟著弟弟學,也道:“父親多休息。”


    邵瑜點了點頭。


    兩個兒子本打算在原地目送父親回房,但邵瑜卻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人有些不解,邵嘉良問道:“父親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兒子嗎?”


    邵瑜定定瞧了許久,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點什麽,但最終卻隻是道:“算了。”


    邵嘉良趕忙道:“父親但說無妨。”


    邵瑜隻得道:“明日我不用上早朝,在家裏用早膳,也不知能不能看見你們。”


    小兒子素來乖巧懂事,便道:“父親放心,兒子明日一早就來父親院外等候。”


    邵瑜看向邵嘉善,在大兒子開口之前,便搶先說道:“算了,你大哥一定是起不來的,一家人不在一處,我總覺得不團圓。”


    邵嘉良趕忙推了推自己的大哥。


    邵嘉善見邵瑜說得可憐,立馬道:“父親放心,我保證起來。”


    邵瑜立馬笑了起來,說道:“那好,明日一大早,我就讓趙忠去喚你起床。”


    趙忠是邵瑜的長隨之一,素來嚴肅著一張臉,就像是邵瑜的翻版,邵嘉善素來不愛跟這個長隨打交道,此時聽到這名字,心底莫名一突。


    邵嘉善還想說換個人,但邵瑜卻已經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一般,開開心心的轉身進了屋裏,甚至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邵嘉良主動扯了扯大哥。


    兩兄弟從前一直是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關係,也許是今天一同並肩作戰,邵嘉良忽然覺得與大哥親近了不少,此時他拉著大哥往回走。


    兄弟倆的院子隻有一牆之隔,因而是順路。


    “大哥,父親身體不好,往日我們盡量多遷就他一些,也少惹他生氣。”邵嘉良說道。


    邵嘉善此時有些心虛,弟弟素來懂事,從不惹是生非,沒有大的變故,他絕不會惹父親生氣。


    但他卻不一樣,縱使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但別人還是喜歡來他家中找事,因而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不惹父親生氣。


    邵嘉良不了解哥哥的情況,見他不說話,隻當他是不願意,便無奈說道:“哥哥若是無法保證這個,那能多在家裏待著嗎?畢竟父親多看哥哥一眼,就能多高興幾分。”


    邵嘉善雖然不學無術,但他朋友多,平日裏的應酬也多,因而細究起來,說不得比邵瑜這個朝廷官員更忙。


    “我……我盡量少出門。”邵嘉善說道。


    邵嘉良這才滿意。


    隔日一大早,邵嘉善尚且在睡夢當中,就聽見有人在不斷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阿福,別喊了,吵死人了。”邵嘉善還以為是自己的書童阿福在吵鬧,不耐煩的喊了一聲後,再度沉沉睡去。


    外間的趙忠見自己喊了許久,依舊沒有任何作用,便打算推門而入,但邵嘉善的書童打算阻攔,但一聽對方是奉了老爺之命後,便隻能讓開,在心下祈禱著自家大少爺能不發太大的脾氣。


    趙忠推門進去,看到床上此時睡得四仰八叉的人,歎了口氣,緊接著上前喊了兩聲,但是邵嘉善依舊沒有起來,而是翻了個身接著睡覺。


    趙忠無奈,說了一句:“老爺在等你。”


    邵嘉善還睡得迷迷糊糊,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人掀掉被子。


    冷風直直往他身上灌,邵嘉善立馬叫起來:“幹什麽!阿福,你是不是想死!”


    “老爺在等你”趙忠話語和表情都極為恭敬,但手下卻死死的扯著他的被子,堅決不讓邵嘉善又睡回去。


    邵嘉善此時頭都是炸的,用力扯著被子,和趙忠拉扯,在迷迷糊糊之間,他看了一眼外麵隻是蒙蒙亮的天空,說道:“天還早呢,父親怎麽這麽早就吃飯。”


    趙忠神色肅穆,說道:“老爺在等你。。”


    “鬼扯,父親才不是現在吃早飯!”邵嘉善反駁道。


    但趙忠就像是隻會說這麽一句話一般,道:“老爺在等你。”


    邵嘉善此時蓋不住被子,但也死活不起來,兩人就在床上拉扯被子,而無論他說什麽,趙忠都隻會說這麽一句話,就像是個複讀機一樣,壓根不會說旁的話。


    最終,到是趙忠力氣大,贏了這場拉扯戰,他成功的將被子搶了過來。


    邵嘉善沒了被子,再也扛不住凍,哆嗦著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旁的阿福趕忙上前,幫著這位大少爺穿衣服。


    好不容易等他穿好了衣服,以及在磨磨蹭蹭的洗漱,趙忠便又開始皺著眉重複同一句話。


    邵嘉善不耐煩的說道:“別催了,別催了,我已經盡快了。”


    趙忠就這般帶著邵嘉善去了邵瑜處,隻是他那個樣子,不像是去陪父親吃飯,倒像是被趙忠押送著上刑場一般。


    邵瑜見了邵嘉善,臉上立馬綻放出喜悅來。


    原本因為起床過早,而滿心憤懣的邵嘉善,此時到時一楞,他忽然想到昨夜弟弟和他說過的話,此時看著父親滿臉喜悅,似乎對自己的到來充滿驚喜。


    “你母親還道你一定起不來,怕我耽誤了你晨睡,如今且瞧著,我兒這不是起來了。”邵瑜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好似邵嘉善的早起,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被親爹這樣一說,邵嘉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他在床上賴了許久,全沒想到自己的老父親是多麽期待見到他。


    邵瑜拉過兒子,說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如今早膳還沒有做好,就陪為父走一走。”


    邵嘉善聽到早膳還沒有做好,心下一陣怒氣。


    但邵瑜忽然咳嗽了一聲,神色也在一瞬間變得虛弱起來,但即便如此,邵瑜還是滿是慈愛的望著邵嘉善,關切問道:“早上寒涼,你怎麽不多穿些衣物。”


    見到父親如此關切的模樣,邵嘉善心下因為早起而升騰的怒氣頓時全部消散,他還忍不住想罵自己,明明知道父親身體不好,明明知道父親想要多和自己相處,自己為何還要賴床那麽久。


    邵瑜像是不知道兒子心中所想一般,拉著他往花園子裏走。


    邵家的花園不大,轉一圈也要不了多久。


    邵嘉善雖然年輕,但平日裏四體不勤,且他向來不愛運動,因而一圈走下來,反倒他比邵瑜還要更累一些。


    邵瑜卻像是不知道他走不動了一般,朝著他道:“前日裏大夫跟我說,我身體虛弱,平常要多在外麵走動,可也不知為何,我一個人,總是不願意出門走。”


    “如今有你陪著,我倒覺得,就算是走一整天也不累。”


    邵嘉善聽到這話,心下一動,望著父親有些蒼老的麵容,說道:“父親若是喜歡我陪著,那我天天都來陪著你走路。”


    邵嘉善說完就有些後悔,若是邵瑜每天都這個點起床,那他也跟著沒了懶覺睡,立馬覺得自己的日子難過起來。


    他忽然想到父親有三個兒女 ,因而此時便又想補充說讓三人輪流陪著父親走路。


    但他話還沒說出口,邵瑜臉上就浮現出驚喜之色來,問道:“你當真願意?”


    邵嘉善還沒回答,邵瑜就說道:“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就不走了。”


    邵嘉善:……


    邵瑜都這樣說了,邵嘉善還能怎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邵瑜一邊走,一邊和邵嘉善說故事,說的大多是自己從前外放時的經曆,或者是聽到的奇聞異事。


    若是邵瑜滿腹都是大道理,邵嘉善自然不想聽,但此時跟他說的全是在別處聽不到的故事,邵嘉善便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是不是追問一二。


    “父親,您當真見過比房子還要大的魚?”邵嘉善睜大眼睛問道。


    邵瑜點頭,說道:“當時外放海州,也曾跟著船隊在近海暢玩,僥幸見到一頭比房子都大的魚,當地人稱之為鯨。”


    邵嘉善還是滿臉不敢置信,又問道:“你是不是在哄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隻是比較大的魚罷了,也許越過海外,還有吃人的花,還有食草的虎,這些都皆有可能。”


    邵嘉善對於這些未知的事物,沒有半點害怕,反而全是心向往之,隻恨不得自己親自走出去看一看。


    邵瑜雖說是在講故事,但其實也是在觀察兒子。


    這孩子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未來的方向,邵瑜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走什麽方向。


    即便目前邵嘉善對於未知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但能不能作為他未來的方向,依舊有待觀察。


    邵瑜又說道:“那些出海者的生活過得也極為辛苦,在海上漂泊久了,容易染上一種奇怪的病,全身莫名疼痛,身上到處都是紫斑,牙齒一顆一顆脫落,最後全身潰爛,直到死亡……”


    原本還叫嚷著要出海的邵嘉善立馬喊道:“我不出海了,我不出海了。”


    邵瑜立馬在心裏將“出海”這一條劃掉,畢竟邵嘉善這個樣子,就算是有想要見識大千世界的心,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兩人一起走了三圈,邵瑜麵色如常,邵嘉善卻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但邵瑜卻隻道:“大夫說我每天要走五圈的,可惜了,如今早上時間不夠了,隻能走這麽多了。”


    邵嘉善聽了這話,內心又是一陣自責,畢竟是因為他賴床,才導致父親不夠時間走五圈。


    “明天,明天我一定早點起來。”邵嘉善承諾到。


    邵瑜立馬打蛇棍上,說道:“那明天還讓趙忠去喚你。”


    邵嘉善一想到盡早趙忠那個模樣,本想拒絕,但又想到若是換了其他人,估計不會像他那麽盡職盡責,便也認了。


    邵瑜拉著邵嘉善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小韓氏已經帶著一雙兒女等候,見到這父子二人一前一後進來,小韓氏眼神一暗。


    “老爺特意將善兒叫出去,是有什麽要單獨提點嗎?”小韓氏笑著問道。


    邵瑜搖頭,說道:“大夫說要讓我每日多走動,善兒孝順,特意陪著我出去走動。”


    小韓氏聞言,又看向邵嘉善,依舊是滿臉慈愛,說道:“善兒何曾這麽早起來過,今早上定是好一番掙紮。”


    邵嘉善用力點頭,隻覺得還是繼母疼他。


    小韓氏接著說道:“老爺,不如日後讓姝兒陪著您,善兒也能睡個好覺。”


    小韓氏自是不想讓邵嘉善和邵瑜關係親近,但每天陪伴邵瑜,又怕浪費小兒子讀書的時間,便轉而將女兒推了出來。


    邵嘉姝素來孝順,聽到這話,立馬說道:“父親若是不嫌棄,姝兒也可以陪著您。”


    邵嘉善原本以為自己丟掉這樁差事會開心,但不知道為何,他忽然覺得有些失落,今天一大早雖然疲累,但疲累過後,他又不免覺得與父親更加親近。


    與父親難得的相處,沒有長篇大論的說教,反而耐心的與他講故事,邵嘉善察覺到父親的改變,也能隱約感覺出來,父親是在極力想要和自己相處。


    對於這樣的父親,邵嘉善忽然也想要多陪陪。


    “沒事,母親,我陪著父親就好,妹妹多睡一會。”邵嘉善說道。


    在場之人聞言俱是一愣。


    邵嘉良先是不敢置信,緊接著就覺得大哥這是開竅了,知道要哄父親開心。


    而邵嘉姝的眼神裏卻有些懷疑,自家大哥在她心裏完全是不學無術的代名詞,她總覺得大哥的反常舉動,說不得是沒安好心。


    “不行,我要陪著父親。”邵嘉姝說道,她怕大哥惹父親傷心。


    家中隻有她這一個女兒,她自來就得寵,因而才敢這樣直接說出來。


    小韓氏沒說什麽,算是默認女兒的想法,而邵嘉良卻不高興了,他不想大哥難得的浪子回頭被妹妹毀了,便說道:“姝兒,大哥想陪著父親,你添什麽亂。”


    邵嘉姝立馬說道:“大哥陪著父親就高興,我陪著父親難道就不高興嗎?”


    邵嘉善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他想到自己往常總是惹邵瑜生氣,從來不如弟弟妹妹會討父親歡心,也許父親內心真的更想要妹妹陪著呢。


    小韓氏也在一旁附和,勸道:“老爺,姝兒善解人意,有她陪著,我們都放心,至於善兒,他向來貪睡,還是別折騰他了。”


    邵瑜聞言卻道:“這又不是什麽比試,都是我的兒女,誰陪著我都高興。”


    “既然兩個孩子都這麽積極,那就一起陪著,不過話我可說前頭了,誰要是起不來,下次這種事也別爭了。”邵瑜說道。


    小韓氏一怔,但很快就說道:“老爺說的是,都是一家子親骨肉,誰陪都行。”


    對於這個結果,邵嘉姝自然滿意,她覺得隻要有自己盯著,大哥也不敢做出什麽惹父親傷心的事情。


    邵嘉善心下也在告訴自己,明日一定不能賴床。


    邵嘉良說道:“既然大哥和妹妹都陪了,父親想必不介意多我一個。”


    邵瑜自然不會攔著懂事的小兒子。


    倒是小韓氏聞言張了張嘴,她想到丈夫今早在外麵逛了那麽久,若是拉上小兒子,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他讀書的時間。


    但此時一家人全都其樂融融的,這話她不好當麵說出來,隻能想著私底下再另外跟邵瑜商議。


    往常一家人總是很難湊齊,因而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用完早膳後,邵瑜也沒有急著去衙門裏,反而詢問三個孩子:“你們今日打算做什麽?”


    小韓氏率先問道:“老爺怎麽忽然關心起孩子們做什麽了?”


    雖然邵瑜問的是三個孩子,但小韓氏總覺得邵瑜的重點是放在邵嘉善身上。


    邵瑜也沒什麽遮掩,直接說道:“我如今已過知天命之年,往後的日子一天少過一天,從前醉心公務,忽略了你和孩子們。”


    “如今細細想來,倒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


    邵瑜話語中帶著幾分悲意,小韓氏尚且體會不出來,但兩兄弟卻想到昨日邵瑜說的自己身體不太好了,兩人對視一眼。


    父親曾經說過,為了不讓母親和妹妹擔心,因而要兩兄弟不要透露出他身體衰弱的情況。


    “你們父親既然關心,你們就如實說來,免得他擔心。”小韓氏朝著三個孩子說道。


    邵嘉良看向邵嘉善。


    邵嘉善忽然想起來自己家中長子,應該自己第一個回話,但盯著邵瑜關切的眼神,他對於自己今天的安排有些說不出口。


    小韓氏自然察覺到了邵嘉善的窘迫,眼珠子一轉,便道:“善兒,你是大哥,你先說,切記不要欺騙你父親。”


    邵瑜立馬朝著妻子道:“善兒雖然性子衝動,但卻不會撒謊,你怎麽會往他撒謊上想。”


    小韓氏也沒想到丈夫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像是直接戳破了她的假麵一般。


    而此時邵嘉良也忍不住看了母親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許懷疑。


    小韓氏為了不讓人懷疑,立馬彌補道:“善兒雖不是我親生,但卻是我養大的,跟我親生也沒什麽不同,我也不是怕善兒在外麵闖禍,我是怕他在外麵受了委屈,還瞞著家裏人。”


    小韓氏勉強將剛才的失言圓了回去,孩子們也不再多想。


    但是邵瑜卻說道:“他這個性子,就算受了委屈,多半當場也打了對方一頓,不吃虧。”


    就像昨天,邵嘉善為了維護小韓氏的名譽忍辱負重,但也沒少揍人,因而其實也沒有多委屈。


    小韓氏臉上頓時有些尷尬,邵瑜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繼續看向邵嘉善。


    邵嘉善見父親一直盯著,便知道今天這一關沒那麽好過了,隻能心一橫,說道:“上午本來打算在家裏睡個回籠覺,下午約了人蹴鞠,等到晚上,想要去賭坊裏見識一番。”


    小韓氏聽到這話,心下一喜,轉頭看向邵瑜,想著長子如此不學無術,連賭坊都要去見識了,丈夫一定會暴跳如雷。


    但結果卻事與願違,丈夫並未暴跳如雷,反而有些委屈。


    小韓氏隻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花了眼睛。


    邵瑜還沒開口,邵嘉良就說道:“大哥,賭坊那樣烏煙瘴氣的地方,你去那裏做什麽!”


    邵嘉良讀的是聖賢書,自然看不慣賭坊青樓這樣的地方,隻覺得聽了一耳朵都嫌髒。


    邵嘉善輕聲說道:“我也說了,就是去見識見識嘛。”


    話雖這麽說,但他卻不敢直視邵瑜。


    也正是因為邵瑜最近給了他好臉色,所以這樣的事情,邵嘉善都敢說出來,他也做好了被邵瑜罵一頓的準備。


    “你這麽說出來,不怕我罵你嗎?”邵瑜問道。


    邵嘉善點頭,說道:“怕是怕,但又不能跟父親撒謊,且這事情是早就跟他們說好的,推辭不得。”


    邵嘉善見邵瑜還不算如何生氣,便又說道:“父親放心,我不會學壞的,我隻是去見識見識。”


    邵瑜聞言輕笑一聲,他相信邵嘉善本意確實是想去見識一番,隻是賭坊那樣的地方,對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旦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


    “我相信你,想去就去吧。”邵瑜說道。


    邵嘉善驟然抬起頭來,似是在確認邵瑜說的是不是反話。


    邵瑜看著兒子一臉呆傻的模樣,繼續說道:“可你答應了我,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的。”


    邵嘉善趕忙道:“父親放心,我隻是去看一眼就回來,不耽誤回家。”


    “我放不了心。”邵瑜回道。


    邵嘉善:……


    邵瑜道:“既然要見識,就帶著我和你弟弟一起,讓我們一起見識一下。”


    邵嘉善:?


    邵嘉善認真的看著邵瑜,似是要確認他話語裏的真假。


    邵嘉良滿臉不情願,顯然對於這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很是嫌惡,隻是礙於邵瑜,才沒有當場反駁。


    反倒是小韓氏第一個著急了,說道:“良兒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邵瑜說道:“夫人為何態度如此激烈?”


    小韓氏生怕丈夫一意孤行,因而也沒有多想,直接道:“良兒是讀書人,未來是要考科舉的,絕不能沾染這些糟汙事!”


    邵瑜望著妻子,神情微妙。


    小韓氏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她看向三個孩子,隻見出了邵嘉善什麽也沒有察覺,邵嘉良和邵家姝此時都有些詫異。


    “你不想良兒去那種地方,怎麽不擔心善兒會在那裏學壞?”邵瑜問道。


    邵嘉善一開始說出要去賭場時,在場隻有邵嘉良在激烈反對,小韓氏可是一言不發的,如今換到自己親兒子頭上,小韓氏卻鬧了起來。


    邵嘉善被邵瑜這麽一提點,頓時腦子也轉過彎來了,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般,臉上雖然沒有傷,但心裏卻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邵嘉善知道小韓氏不是他親娘,但覺得小韓氏這麽多年對他很好,也是他嫡親的姨媽,和親娘也沒什麽差別,因而他一直以為來,都是那她當親娘看。


    就在昨天,邵嘉善還打算為了小韓氏的名譽,而硬抗邵瑜一頓打。


    可如今被邵瑜點破,他似是才知道,親娘和親姨媽,終究是不一樣的。


    即便小韓氏都這麽說了,但邵嘉善還是第一個出來維護她的,努力朝著邵瑜解釋道:“父親,我平常在外麵鬼混慣了,弟弟不一樣,母親有此擔心,也是常理。”


    小韓氏忍不住看了邵嘉善一眼,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隻當是默認了邵嘉善的說法。


    邵瑜見母子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再繼續糾結此事,轉而說道:“就是因為你弟弟沒見識過,才更要讓他見識一下,隻有他見過了,心裏有底,日後才知道該如何麵對此等事情。”


    小韓氏卻還是放不下心來,她為自己的一雙兒女操碎了心,因而很怕兩人走了彎路。


    邵瑜又看向邵嘉良,說道:“賭坊確實能誘惑人心,隻是你日後若入仕為官,麵對的誘惑將會是一個賭坊的千倍百倍,你可有信心?”


    邵嘉良見父親其實是想考驗自己,當下也不再拒絕賭坊之行。


    邵瑜也沒有一直盯著長子,他還有另外兩個孩子要關心。


    “你成日讀書,若是累了就起來走動一下,不要壞了身子。”邵瑜勸邵嘉良。


    邵嘉良的生活比較單調,隻有讀書這麽一件事。


    “除了在房間裏做女紅,沒事也看看書、彈彈琴,我書房裏的書,你都可以看。”邵瑜對女兒如此道。


    邵嘉姝用力點頭,嬌俏道:“我早就想看看父親書房裏有什麽好書,隻是母親總不讓我進去添亂。”


    邵瑜立馬道:“你素來乖巧,就算進去了也不會亂翻,自然無礙。”


    小韓氏見女兒得寵,也沒有多高興,反而依舊對兒子晚上的賭坊之行憂心忡忡。


    邵瑜問完話後,時間也到了,他便去了衙門裏,他這段時間也沒什麽要緊公務,上午就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了,吃完午飯後,跟底下人交代去向之後,便匆匆離了衙門。


    “老爺,咱們現在去哪裏?是要去逛書局嗎?”長隨王喜問道。


    原身從前也總是提前辦完事離開衙門,然後跑到書局那一片去淘古書。


    但邵瑜提前下衙卻不是為了逛書局,而是說道:“去西郊。”


    西郊球場此時倒是熱鬧,不少人都坐在看台上,看著場上的少年郎們蹴鞠,不時發出一聲喝彩來。


    邵瑜隨意找了個人多的位置坐下,賽場上是年輕小夥子們,賽場下加油助威的也是年輕人。


    邵瑜這麽一個中年人混進來,雖然有些奇怪,但這些年輕小夥子也沒多想,隻當他也是個喜好蹴鞠的。


    “這兩支隊伍都是什麽人?”邵瑜問身旁的一個小夥子。


    那小夥子看穿著雖然不錯,但邵瑜卻還是一眼看出,這人家中多半不是官員,應當出身商人之家。


    錢不斷本在看球,聽到邵瑜問詢,也耐心作答:“這兩支,一邊是文官家的,一邊勳爵家的,兩邊的關係一向不太好。”


    錢不斷確實是個商人之子,也正是因為他出身商人家庭的原因,無論是哪個群體,他都討不了好,屬於一個絕對的邊緣存在。


    因而突然插進來的邵瑜,反倒成了看台上跟他說話最多的一個人。


    “你覺得哪一支能贏?”邵瑜問道。


    錢不斷看了一下場上的情況,說道:“多半是黃小國公帶的隊會贏。”


    黃小國公那一隊全部都是出身勳爵家庭,家中大多尚武,因而哪怕他們不讀書,多半也學過武,底子就比文官家的孩子要好。


    而邵瑜看著正在場上的邵嘉善,心下想著這孩子走兩步都喘得慌,怎麽蹴鞠卻不見累。


    邵瑜心下剛吐槽完,邵嘉善那一隊就換了人,被換下的人就是邵嘉善。


    邵嘉善滿頭汗水,幾乎是被人扶著下馬的。


    黃小國公此時大聲嘲笑道:“邵嘉善,你到底行不行呀?這才打了多久,你就要下去了,真是有夠廢物呢。”


    邵嘉善瞪了他一眼,很快,他就要甩開身旁攙扶的人,強行繼續回去。


    隻是他剛剛將人甩開,便見到了父親的長隨趙忠。


    趙忠:“老爺在等你。”


    邵嘉善:你能不能換一句話說?


    趙忠回頭,看向邵瑜所在的方向。


    邵嘉善順著視線過去,也看到了邵瑜,他當即也不顧黃小國公的嘲諷,跟著趙忠去了看台上邵瑜所在的地方。


    邵瑜坐在那裏沒動,在邵嘉善將要坐下來的時候,說道:“你別坐,先站一會。”


    邵嘉善一愣,但還是聽話照做,他如今對於邵瑜沒有那麽強烈的逆反心理。


    “站著緩一會,再坐下,這樣對身體好。”邵瑜說道。


    邵嘉善點點頭。


    等他緩得差不多了,邵瑜才說道:“坐下吧。”


    邵嘉善坐下來後,問道:“父親是專程來看我的?”


    邵瑜點點頭。


    邵嘉善回想起自己在賽場上的表現,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剛剛的表現實在算不上好。


    邵瑜卻不在意這個,而是說道:“你其實踢得很好。”


    “你雖然體力不太行,但爆發力很強。”


    邵嘉善顯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可是他踢了一會就會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喜歡蹴鞠嗎?”邵瑜問道。


    “我其實不怎麽喜歡,他們喜歡,我得配合。”邵嘉善說道。


    邵嘉善沒多喜歡蹴鞠,但是朋友們喜歡,他也隻能參與其中,他怕自己不喜歡,可能就會和朋友們脫節。


    邵瑜微微皺眉,沒有繼續猜下去,而是直接問道:“你有喜歡的事情嗎?”


    邵嘉善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邵瑜隻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便說道:“你直接說,我不是來責怪你的。”


    邵嘉善掰手指,說道:“賞花,聽戲,逛園子,享受美食……”


    邵瑜一聽,好家夥,全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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