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睜開眼睛,身旁的女人也在第一時間醒了過來,在邵瑜之前便起身。


    邵瑜在女人的服侍下穿好朝服。


    “老爺,早上寒涼,勿要受凍。”女人輕聲說道。


    邵瑜點點頭,跟在奴仆提著的燈籠身後,緩緩朝著正在等候他的轎子而去。


    在轎子裏的邵瑜,閉上了眼睛,似是假寐,但實際上他的思緒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世界的劇情裏。


    先前服侍他起床的女人,是他的繼氏:小韓氏。


    邵瑜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如今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原身本是出身寒門,但靠著多年苦讀,以弱冠之身高中狀元,而後迎娶了恩師原配所出嫡長女為妻,夫妻原本十分恩愛,但妻子在生下長子時難產,留下剛出生的孩子後便撒手人寰。


    為了有人能夠更好的照顧長子,原身又去了恩師繼妻所出的小女兒,也就是原身發妻同父異母的妹妹。


    繼室入門,接連生下一兒一女,在外人看來,原身嬌妻在懷,兒女雙全,也算是個人生贏家。


    可實際上,原身的長子十分頑劣,時常在外麵惹是生非,惹得原身與妻子跟在長子後麵不停的收拾爛攤子。


    長子幼時看起來尚且乖巧懂事,隨著年齡漸長,卻越發難纏起來,家中沒有人能說得動他,他也有了一身的壞毛病,這樣一個人,最終還是闖下大禍,被罰刺配邊關。


    相較之下,幼子幼女卻十分出色,這兩人撿著父母的優勢長,幼子聰明伶俐,讀書一點即通,更是和父親一樣,早早便高中進士,入仕之後,更是步步高升,最終做到了首輔之位。


    至於幼女,長大之後出落得傾國傾城,及笄後嫁給了一個備受打壓的皇子為妻,但即便皇子處境不好,幼女依舊待他始終如一,夫妻共度患難多年,終於苦盡甘來,皇子被從天而降的皇位砸中。


    繼位之後,幼女順勢成為皇後,因為感念皇後多年陪伴之情,新帝立誓永不相負,他也確實給了皇後無上的榮寵,甚至連帶著皇後的母族都得道升天。


    若是劇情在這裏結束,那整個似乎除了一個不懂事的長子,全都過著非常幸福的人生。


    可實際上,新帝登基時,對於皇後的感念是真,甚至帶著這份感念,他對舅兄也十分提拔,一路提拔到了宰相之位。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人是會變的,新帝不再記得潛抵時妻子的患難與共,也不再記得嶽父一家對自己的幫助,隻因為見這邵家勢力的無限擴張而心生厭惡。


    從前立誓終生永不相負之人,隨著妻子老去,隻越發覺得老妻麵目可憎,甚至遷怒起兒女。


    而皇後卻始終一無所知,反倒一味縱容娘家人,邵家人行事也越發無所顧忌,甚至隱隱威脅皇權,皇帝終於受不了了,皇後被廢幽禁冷宮終身不得出,太子被圈禁鬱鬱而終,邵家因謀反罪而滿門抄斬。


    原本權勢煊赫的家族,頃刻間化為塵土。


    邵瑜細細品味這些劇情,總感覺其中滿是違和感,隻覺得靠著這樣方式起家的家族,不應該就這樣隨隨便便就這樣倒下。


    這劇情,對於邵家來說,前半段像是開了掛一般不真實,後半段又像是回歸正途一般,將不配擁有一切的人打回原形。


    而劇情裏,幼女本可以選擇條件更好的皇子,但卻在沒有任何緣由之下,就選擇了不受待見的七皇子。


    那時候的七皇子沒有展露出任何異常之處來,甚至於他後來的皇位,也是靠著躺贏的方法獲得。


    仔細想來,邵家這樣的選擇,怎麽看都十分奇怪。


    邵瑜仔細讀著劇情,不難看出,邵家的發家,離不開小韓氏這一雙兒女,但是兩人的成功,並不是靠著努力與真誠,而是如同提前知曉劇情一般,成功繞開了無數的坑。


    邵瑜忍不住將劇情落在小韓氏身上。


    邵瑜結合原身的記憶,他也不難看出,長子雖然頑劣不堪,但其實並不是如何心腸惡毒之人,反倒是在他做出的不少錯事中,隱隱約約都能看見小韓氏的身影。


    還不等邵瑜細思下去,邵瑜的轎子停了下來,外麵的轎夫滿是恭敬的請邵瑜下轎。


    邵瑜停轎之後,走了出來,便見到不遠處旁的朝臣們的轎子們,幾個大臣之間互相點頭示意。


    邵瑜一轉頭,便看到巍峨莊嚴的宮門。


    轎子不能進宮,哪怕宮門後還有長長的一段路要走,宮外即便是垂垂老矣的大臣們,此時也邁著微微顫顫的步伐朝著裏麵走去。


    邵瑜落後兩步,跟在一個老大臣身邊,攙扶住對方。


    老大臣一愣,似是沒有想到邵瑜會幫他,相比較宮門口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邵瑜此番舉動,說得上是奇怪。


    “你要套近乎找別人去,老夫也不管你。”


    被邵瑜攙扶著的孫源,出言如此譏諷道。


    孫源為人剛直,半點情麵都不講,他在朝中一向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交往,對於邵瑜此時的示好,他心中隻有防備。


    邵瑜聽到這話也不生氣,但也並未作出任何回應,隻是用心的攙扶著他,遇到崎嶇之處,還出聲提醒。


    孫源用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但邵瑜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老人家掙脫許久,壓根就掙脫不開。


    “你別想從我身上謀到半分好處,老夫不吃你這一套!”孫源說道。


    邵瑜聽到這話,麵色不改,依舊做著攙扶之事。


    孫源掙脫不得,又看著邵瑜麵上並沒有任何異常,全程也沒有任何套近乎的言論,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隨意的小事後,孫源隻能勉強自己接受邵瑜的攙扶。


    但他心下卻想著,邵瑜要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他一定要噴死他。


    邵瑜出門的時候,天還完全黑著,此時外麵已經有了一絲淺淺的光亮。


    皇帝上朝,在將朝事商議一輪之後,孫源出列,他的身子依舊微微顫顫,但一開口卻是中氣十足,將朝中大半的人都噴了一遍。


    就連坐在上首的皇帝,也沒能幸免。


    皇帝此時的麵色並不好看,看著孫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但孫源依舊沒有半分顧忌,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甚至整個朝會,都是伴隨著孫源的噴聲落下帷幕。


    散了朝,其他人依舊恨不得躲孫源八丈遠,依舊隻有邵瑜上前,扶住這位老大臣。


    “你是沒被我抓住小辮子,要是被我抓住了,我照樣要彈劾你,所以你現在做的這些都沒用。”孫源說道。


    在他心裏,他如此行徑,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才是常態,而邵瑜如此上趕著,顯然是因為另有所圖。


    但邵瑜依舊沒有回答,而是固執的將孫源送到了孫家的轎子外麵。


    邵瑜散朝後便去大理寺點卯,將一日的事情處理完成後,他便下衙回家,一切都看起來十分順利,但他剛進家門,茶水都沒有喝上一口,家中便鬧了起來。


    “邵嘉善這小兔崽子呢,快滾出來!”


    門外的大喊大叫聲,自然驚動了府裏的人。


    小韓氏聽到這聲音,臉上立馬閃過一絲慌張,緊接著她十分歉疚的看向邵瑜,說道:“夫君息怒,外間之事,也許是個誤會。”


    邵瑜沒有說話。


    小韓氏卻突然心下一驚,畢竟往常每次她這樣一說,邵瑜總會顯示出十分憤怒來,再往後,就不需要她如何添油加醋,邵瑜會直接讓人將邵嘉善綁過來打一頓。


    但這一次,邵瑜似是出奇冷靜。


    “你去將大少爺請過來。”邵瑜朝著自己的長隨說道。


    長隨點頭,很快便退了出去。


    這本來十分尋常的一個舉動,小韓氏此時心中卻忽然升起一抹忐忑來,往常邵瑜就算讓人去喊大少爺,也是讓她的人去請,而不是動用自己的長隨。


    且邵瑜何曾對邵嘉善這個長子說過一個“請”字。


    還不等小韓氏細想,邵嘉善便滿臉不情不願的被邵瑜的長隨架了進來。


    也許是因為看到邵嘉善是被架進來,小韓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猜測自己應該是想多了,邵瑜之所以動用自己的長隨,多半是跑邵嘉善又偷偷溜了。


    畢竟上一次因為不想邵嘉善被邵瑜責罰,所以小韓氏讓自己身邊的人給他通風報信,好讓他提前去外祖家避一避。


    邵嘉善此時臉上滿是不服氣。


    邵瑜看了這孩子一眼,眼神清澈,本性不壞,不像是那種天生的壞孩子。


    “外麵是怎麽回事?”邵瑜沉聲問道。


    邵嘉善聽到邵瑜這般發問,先是一驚,他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和邵瑜這樣心平氣和的交流。


    但不止是當爹的對兒子有氣,當兒子對親爹也有萬分委屈要訴,可心裏藏著的委屈越多,邵嘉善卻越是別扭得不願意好好說話。


    因而此時麵對邵瑜的耐心詢問,邵嘉善卻沒有細心解釋,而是說道:“我闖的禍,我自己會解決。”


    邵瑜看著這小子如此硬氣,微微挑眉,暗道父子倆是如出一轍的脾氣,也難怪關係會越鬧越僵。


    小韓氏此時在一旁趕忙說道:“嘉善,有話好好說,就算真的闖了禍,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解決。”


    她勸完長子,又跑去勸邵瑜,說道:“老爺,您也別太生氣了,嘉善年紀小,做了錯事也很正常,都是我不好,沒有盡到教養之責,老爺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登門道歉,務必讓他們原諒嘉善。”


    邵瑜聽著這一番話,隻覺得小韓氏這似是在徹底坐實邵嘉善的錯處,甚至在父子之間火上澆油。


    果然她這麽一勸下來,邵瑜沒有發火,邵嘉善反倒怒了,說道:“我自己闖出的禍,我自己來擔,你不許遷怒母親!”


    小韓氏也適時看向邵嘉善,露出一副沒有白疼他的感動表情。


    她此時隻等著邵瑜表態,畢竟往常這樣的時候,邵瑜總是會跟著責怪她幾句,但在事後就會覺得自己這事遷怒,反而會對她心生愧疚。


    小韓氏做這一套已經十分熟練,但今天的邵瑜,卻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


    “我有說你闖了禍嗎?”邵瑜反問。


    小韓氏和邵嘉善聞言俱是一愣。


    邵瑜接著說道:“事情都沒有弄明白,就爭著將錯處往自己身上攬。”


    邵嘉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邵瑜,他聽著父親話語中的意味,隻覺得似乎有著相信他的意思。


    “現在我問,你好好回答,可以嗎?”


    邵瑜說這話的時候,雖然依舊木著一張臉,與往常那個嚴肅的父親似乎沒什麽區別,但邵嘉善卻頭一次覺得,也許父親是想要好好和自己交流。


    見這傻兒子半天不回答,邵瑜便問道:“不願意說話嗎?”


    許久之後,邵嘉善終於輕輕點頭。


    邵瑜這才覺得對方還有救,父子間隔閡深重,不願意交流很正常,但若是台階都給到了這個地步,邵嘉善還是不願意下,那隻能說明,他已經放棄了父子情份。


    “外麵來找事的人是誰?”邵瑜問道。


    “是陳二虎。”邵嘉善說道。


    邵瑜挑了挑眉,問道:“這是真名,還是你們給他取的諢名,他是哪家的子弟?”


    邵瑜好聲好氣的詢問,邵嘉善也難得耐心的解釋,一旁的小韓氏,看著父子間聊天暢通,心下忽然升起一抹危機感。


    而在一問一答之間,邵瑜也漸漸了解事情始末。


    門外前來叫囂之人,是陳侯爺的次子,他之所以上門來找事,是因為邵嘉善打了陳侯爺的小兒子,也是陳二虎的同胞兄弟。


    “你為什麽要打他?”邵瑜問道。


    邵嘉善沉默下來,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小韓氏瞅準機會,說道:“老爺,我隱約聽說是因為什麽花魁,他們是在怡紅院裏鬧出事來的。”


    邵嘉善詫異的看了小韓氏一眼,但還是沒有解釋。


    若是往常,邵瑜一聽到兒子出入青樓場所,隻怕立馬就暴跳如雷,哪裏還記得聽別的解釋。


    可小韓氏這一次的如意算盤到底還是打空了。


    邵瑜說道:“你母親說的語焉不詳,我還是想聽你說一遍。”


    邵嘉善張了張嘴,看了看左右,到底還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小韓氏也不催促,而是說道:“你這孩子,快跟你爹認錯,都是親父子,就算真的惹了事,難道我們還會不幫你收拾嗎?”


    邵瑜反倒說道:“是不是錯,也等他說出來了再判斷。”


    邵嘉善卻還是不說話。


    邵瑜看了看左右,命其他人都出去,此時屋子裏隻有他們三人。


    “現在沒有外人了,你可以說了。”邵瑜道。


    邵嘉善猛地抬起頭,沒想到邵瑜今天居然對於這個事情的真相如此執著。


    小韓氏此時心下卻越發覺得不安,總覺得今天的事情要脫離她的掌控。


    邵嘉善醞釀良久,終於出聲說道:“我跟他們爭花魁,是因為他們說……他們說……”


    邵嘉善似是覺得這話有些難以啟齒,不敢繼續往下說。


    “是他們說的話,又不是你說的,你害怕什麽?”邵瑜問道。


    邵嘉善聞言,心一橫,說道:“他們說那花魁,長得很像母親,隻不過比母親更年輕貌美,我當時聽見他們這般折辱母親,心下不忿,便起了衝突。”


    邵嘉善說完,又看向小韓氏,說道:“母親,是兒子無用,才讓他們如此……”


    小韓氏此時臉色蒼白,看向邵瑜。


    她是誥命夫人,卻被一群紈絝子弟們在背後這般一輪,實在是有傷體麵。


    邵瑜聽了這話,也用力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真是一群紈絝子弟!”


    說完,邵瑜就直接起身:“我倒要去問問他們的家長,到底是誰教的,讓他們敢說出這樣的話。”


    小韓氏卻在三秒之內就回過味來,趕忙拉住邵瑜,說道:“老爺,不能去,千萬不能去。”


    “事情如果鬧大了,我還有什麽顏麵活在這世上。”


    小韓氏急得團團轉,生怕邵瑜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出門將事情鬧大。


    邵嘉善也明白這個道理,朝著邵瑜說道:“爹,您打我吧,您打我一頓,外麵的陳二虎就不會糾纏了,這樣也不會損害母親的名聲。”


    邵瑜看向小韓氏,邵嘉善待小韓氏如此赤忱,偏偏小韓氏卻還是百般算計。


    “不行,這種事不能忍!”邵瑜依舊作勢要出門算賬。


    小韓氏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她還有一雙兒女,早就為他們謀劃好了前程,怎麽願意未來因為自己這個母親名聲有瑕疵,而連累兒女的前程。


    因而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邵瑜將事情捅出來。


    “夫人,你不必再說,陳侯爺如此縱容子弟,定是心下記恨當年侯府與你結親為成之事,你這麽多年來,為了這個家勞心勞力,我絕不讓你受這份委屈。”


    小韓氏年輕時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如今長得像她的女人是京城裏的花魁,未來相貌與她極其相似的女兒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陳侯爺的胞弟多年前看上了小韓氏的美貌,想要迎娶,奈何去被韓家拒絕,轉而將女兒嫁給了邵瑜做填房。


    此事對於兩家來說雖過去很多年了,但這道坎卻始終沒有邁過去。


    “老爺,算了吧,此事且忍了他去,陳侯府上如今雖然外麵光鮮,但如此縱容子弟,侯府早就後繼無人,長此以往,自有天收,何必讓老爺勞累。”小韓氏苦勸道。


    邵瑜聽著小韓氏如此篤定的話語,立馬問道:“夫人可是聽說了什麽風聲,為何如此肯定陳侯府會出事?”


    小韓氏聞言一頓,立馬解釋道:“沒有,我隻是覺得陳家這般行事,完全是自取滅亡。”


    邵瑜盯著她,似是試探一般,說道:“原來如此,我差點還以為夫人有未卜先知之能呢。”


    小韓氏聽了這話心下一跳,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


    就是這一瞬間的細微變化,卻被邵瑜抓住了,他本就懷疑小韓氏有問題,如今見她如此,便又多了幾分確信。


    邵瑜做的任務很多,因而也知道有些世界,會因為莫名的原因出現一些重生者或者穿書者。


    邵瑜隱約覺得,小韓氏應該就是其中一種。


    “父親,您哪怕再生氣,但母親的名譽更重要,這口氣便是不想忍,也得忍了下去。”一向在外麵惹是生非的邵嘉善,此時竟然換了一副模樣,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邵瑜起來。


    事關自己的個人名譽,小韓氏也在一旁不住點頭。


    邵瑜輕笑一聲,說道:“你們都想錯了。”


    小韓氏和邵嘉善全都是一臉不解。


    邵瑜接著說道:“忍氣吞聲,從來隻會換來對方的變本加厲,有些事情一旦說開了,其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那是花魁,是青樓女子。”邵嘉善說道。


    他之所以會和這些人爭花魁,便是為了給對方贖身之後,讓對方去過平常日子,他不希望一個和母親容貌相似的女子淪落風塵。


    古代看重女子名聲,隻要有了一點細微的損傷,可能就會影響她們的一輩子,因而邵嘉善哪怕此時也滿心憤怒,但還是不想將具體原因鬧出來,甚至寧願自己忍氣吞聲的挨一頓打,也要阻止邵瑜。


    隻是他這般想法,終究是過於天真了。


    邵瑜繼續說道:“是花魁又怎麽了?難道因為生的像,她就變成了你母親嗎?她僅僅靠著幾分相似,就能當上花魁,這隻能說明你母親的美貌,並不能說明別的。”


    邵嘉善和小韓氏聽了這話,全都一愣。


    但小韓氏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小韓氏明白,雖然邵瑜說得很有道理,但她的交際圈子裏卻從來不信這樣的道理。


    事情如果真的鬧大,那她的名聲就和花魁有了牽連,一個和花魁做比較的夫人,從別人嘴巴裏得到的隻有譏諷,不會再有什麽敬重。


    “夫人,挺直了腰杆,你沒有做錯什麽,不必為此感到心虛。”


    邵瑜勸完,起身出門。


    小韓氏眼淚直接落了下來,死死的抱住邵瑜,哀求道:“老爺,我求求您,不要去,您不為我想想,也要為姝兒想想。”


    相比較兩個哥哥,邵嘉姝這個唯一的女兒,會因為母親的名聲受到更大的影響。


    邵瑜卻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做這一切,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姝兒。”


    邵瑜聞言卻沒有半點鬆動,而是說道:“今日他們能說這花魁像你,明日他們就能說這花魁像姝兒,隻要他們沒有受到懲罰,他們就會一直肆無忌憚下去。”


    “一時說兩句不可怕,怕的是人家都覺得你好欺負,就會永遠欺負下去。”


    “如今我收拾他們,既是因為此事,也是在給全京城的人看看,我邵家不是好惹的,誰要是敢欺負我的家人,我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隻要這一次震懾了這些人,日後就算千個萬個花魁相似,又能有什麽大不了。”


    邵瑜說得義正言辭,倒是徹底說動了一旁的邵嘉善。


    邵嘉善本就是個衝動的性子,此時被邵瑜說得熱血沸騰,便轉而朝著小韓氏說道:“母親放心,兒子跟著母親,就算是死,也要護住您的名聲!”


    邵嘉善說完,將邵瑜書房牆上掛著的那把佩劍拿下來,跟在邵瑜身後,氣衝衝的朝著外麵走。


    小韓氏阻攔不得,隻留在家中哭天抹地。


    她這般舉動,第一時間便驚動邵嘉姝。


    邵嘉姝如今不過十二歲,但卻已經出落得十分美麗,她湊到母親身邊,問道:“母親為何要哭?可又是因為大哥?”


    小韓氏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一個勁的哭,似是默認一般。


    邵嘉姝聞言,便越發生氣起來,自她有記憶起,似乎母親便總是因為大哥而哭泣,她心疼親娘,對大哥就更加沒了好臉色。


    “你二哥呢?”小韓氏哭了許久,才發現親兒子沒來安慰她。


    邵嘉姝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小韓氏趕忙問身邊人。


    “二少爺也被老爺喊了出去,說是要一起去陳家討說法。”


    聽到這個回複,小韓氏隻覺得眼前一黑,說道:“怎麽把他也牽扯了進來。”


    邵瑜剛出書房的門,就讓人將小兒子邵嘉良喊了過來。


    邵嘉良如今不過十四歲,也還是個半大少年,聽完邵瑜的一番話後,立馬就被帶偏了,也跟著氣昂昂的出門。


    邵府門前,諢名陳二虎的侯府二少爺,此時依舊在讓下人們大聲叫嚷著,隻是這喊叫聲,隨著邵瑜父子三人的出現戛然而止。


    陳二虎見了邵瑜也沒帶怕的,反倒說道:“邵大人,你兒子打傷我弟弟,一定要給我們陳家一個說法,否則明日我爹就要在朝堂上參你一本。”


    邵瑜說道:“明天沒有朝會。”


    陳二虎一個紈絝子弟,哪裏知道朝會是什麽時候,被邵瑜這麽一堵,立馬改口道:“明日沒有,那就後天,總有一日可以參你。”


    邵瑜當即也不忍了,直接走上前來,一腳踹在陳二虎身上。


    “叫你二虎,你還真是個虎人,完全沒有腦子。”邵瑜冷冷說道。


    陳二虎被踢翻在地時,整個人都有些懵,他似是完全沒想到,邵瑜居然會直接朝著他動手。


    “你完了,你完了,我爹要參死你!”陳二虎大喊道。


    邵瑜沒忍住,又踹了他一腳,說道:“風言風語,詆毀朝廷命官的家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先參誰。”


    陳二虎聽了一愣,他本以為這事邵瑜會爛在肚子裏,沒想到就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出來。


    邵瑜不再搭理這個紈絝,看了身後的兩個兒子一眼,說道:“走,去陳侯府。”


    親爹開路,兩個兒子立馬跟上。


    不管邵嘉善內裏到底有多麽不學無術,他無疑還是繼承了來自爹娘的好相貌,邵嘉良也是如此,兩個兒子此時跟在他身後,看起來像是一家子都是俊傑人物一般。


    邵瑜忽然上門,倒是陳侯全家都沒有預料到的。


    陳家的小兒子被邵嘉善打了,二兒子上門討要說法,陳侯府上沒想到說法沒討到,反而把邵瑜給討了過來。


    陳侯其實並不知道事情原委,此時聽邵瑜將所有事情全部抖落了出來,他麵上也並不好看,自家的小輩,言語冒犯了人家的女眷,即便是挨了一頓打,也是陳侯府上理虧。


    況且陳侯如今隻有虛銜,並無實權,僅僅是靠著祖上的餘蔭度日,麵對邵瑜這樣的實權官員,他也不想得罪。


    因而陳侯爺深深受了邵瑜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指責。


    甚至到了要離開的時候,邵瑜還不放過他,直接說道:“此事牽扯我家女眷,既然已經鬧大,索性就在聖上麵前說個分明。”


    陳侯是理虧的一方,他如何肯跑到皇帝麵前討罵,隻能轉而開始苦勸邵瑜,甚至許下重重好處。


    邵瑜身後的兩個兒子,此時也沒有避開,而是就跟在一旁,看著邵瑜和陳侯爺之間你來我往。


    但任憑陳侯如何許諾,邵瑜卻絲毫不為所動,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後,邵瑜拉著兩個兒子離開了侯府。


    在回程路上,父子三人坐在馬車裏。


    往常邵瑜醉心公事,邵嘉善喜好在外麵鬼混,邵嘉良日日讀書,也不想和不學無術的哥哥過多交往,因而哪怕明明是父子兄弟,此時待在一起依舊顯得有些生疏。


    “你們今日也看到了,陳二虎上門時鬧得凶,但我們真的硬氣起來後,哪怕是陳侯爺也隻能趴著。”邵瑜說道。


    邵嘉善雖然紈絝,但大多數時候他在外麵惹了事,事後都是父母挨家挨戶道歉,因而他其實一直很憋屈,今天倒是難得的揚眉吐氣一次。


    “還是爹做得對,陳二虎平常吆五喝六的,今天踹了他兩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嘚瑟。”邵嘉善得意說道。


    邵瑜問道:“你就沒有悟出什麽嗎?”


    邵嘉善趕忙點頭,振振有詞道:“我當然悟出來了,做人就是要像爹爹這樣硬氣,拳頭才是硬道理!”


    邵瑜無奈歎息一聲。


    一旁的邵嘉良輕聲說道:“今日是陳家理虧,所以爹爹才會占上風,若是尋常時候,還是以和為貴才好。”


    邵瑜點點頭,看向長子,說道:“我不知道你平常在外麵做什麽,也不知道你每次惹出事來,是不是都像今天這樣,其實你才是占理的那一個。”


    “但你每次衝動之後,都會將自己變成沒理的那個,你且仔細想想,日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到底該怎麽辦。”


    邵嘉善聞言倒是沉默下來。


    他在外麵惹出過很多事端,但有的他占理,有的他並不占理,隻是邵瑜從前從來不曾仔細問過,也不關心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久而久之,他就不願意解釋了。


    “我往常也很少過問這些,反而經常會不問青紅皂白的打你,是我這個當爹的不是。”邵瑜又說道。


    邵嘉善臉都僵住了,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邵瑜在跟自己道歉。


    他從前也曾在心底恨過邵瑜,但此時聽邵瑜這般道歉,他卻隻酸澀得想要落淚。


    邵嘉良此時也滿目震驚的盯著邵瑜。


    邵瑜伸手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說道:“做錯了事情,不就應該認錯嗎?”


    “你哥哥雖然是個混不吝,但心腸卻是好的,這次他惹出事,也是為了你們的母親,要不是我多嘴問了一句,隻怕又要誤會了他。”


    “我仔細想想,也不知道這樣的誤會產生過多少次,這都是我的過失。”


    邵嘉善的眼淚徹底落了下來,但很快他就扭過頭去,用力擦掉,似是害怕會被父親和弟弟看見。


    邵嘉良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他過去總覺得哥哥在外麵惹是生非丟了邵家的顏麵,但如果哥哥每次惹出事來,都是因為像今天這樣的原因呢?那自己還應該責怪他嗎?


    邵嘉良一直崇敬父親,也有些瞧不起親哥哥,此時見父親都開始反思自己,他也忍不住開始反思起來。


    邵瑜又朝著兩個兒子說道:“從前我公務繁忙,忽略了你們,是我的不對,今後我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著你們。”


    邵嘉良慌忙搖頭,說道:“終歸是父親的公務要緊。”


    邵瑜卻說道:“公務重要,兒子也重要。”


    邵嘉良耳根通紅,但他內心也很期待和邵瑜多相處,因而便沒再說什麽反對的話。


    邵瑜又看向一旁的邵嘉善,說道:“你成天不著家,看起來比我還繁忙,我有時候想要見你一麵,比登天都難。”


    邵嘉善不敢說話,他狐朋狗友很多,玩累了在外待幾天也是常事。


    邵瑜繼續說道:“我這兩年感覺身體一日差過一日,也不知道還能陪你們多久,隻想著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


    邵瑜這話一出,兩個兒子全都麵色大變。


    哪怕平常父子隔閡生疏,但事關生死,兩個兒子心中就隻剩下對他的擔憂。


    見到父親眼中的期盼,邵嘉良趕忙催促道:“大哥……”


    “我……我每天晚上都回家,讓你能見到我。”邵嘉善低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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