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哪了?”


    “別動,別動,我看看!”


    林知整個人都慌了神,趕忙給老太太做檢查,可這大冬天的,老太太穿的也厚實,這會兒就一點微弱的燈光,實在是看不清楚老太太到底傷哪兒了!


    慌亂之中,林知趕緊把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師兄教過她,要靜下心來感知病人的脈氣,脈氣的多寡、強弱、流動,全都是判斷病人身體情況的依據。


    脈氣在體內的行進,流暢還是阻滯……


    林知的心跳得飛快。


    “姑娘,我沒事,你快起來,地上髒。”老太太說道。


    天空飄著雪花,雪落在地上,被人一踩就化開,連帶著人腳底的灰土,就會變成泥漿……


    她剛才著急忙慌的,“噗通”一聲跪下來給老太太做檢查,壓根兒就顧不得地上髒不髒。


    林知自己反正也看不見,她這會兒滿眼是淚,憋又憋不住,眼睛全是蒙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您,您別動,我是,是醫生,我給你做個檢查……”林知哭著說道。


    “呀,姑娘你是醫生啊,我真沒事……喲,姑娘你可別哭了,你這臉是過敏還是怎麽了,紅成這樣,再一哭這臉該皴了。”


    老太太越說,林知越發哭個不停。


    “您,您尾椎骨折,得去醫院。”


    這是她大致的判斷,脈氣走到那一塊,明顯不對勁,但她不敢輕易下判斷,她沒經驗。更讓她難受的是,脈氣不光是在那一塊不對,老太太全身很多地方脈氣的感受都不對,跟正常健康人不一樣!


    換句話說就是,這老太太一身的病。


    而她之所以判斷是尾椎骨折,也是看老太太的摔倒姿勢,還有脈氣在那一塊最新鮮的表現,老師說她對脈氣感知非常敏銳,她也的確是敏銳,但她對於看病的經驗差太多太多,就隻能大致判斷。


    林知說著,就著急忙慌地往自己口袋裏摸手機,想要打120,可是摸了半天沒摸到,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假裝打電話把手機給掏出來了,可是手機呢?


    手機呢!


    林知哭著找,可滿眼的淚水叫她什麽都看不清楚,越是著急越找不到。


    “姑娘,給,這是你手機,剛摔下來好像屏幕摔裂了。”老爺子把剛才撿起來的手機在身上擦幹淨,遞給林知。


    老爺子又趕緊來攙扶老太太:“能動嗎?不行咱就去醫院。”


    老太太連忙搖頭:“沒事沒事,就是扭了一下腰,真沒事,不用去醫院,回去抹點跌打油就行了,你再炒點粗鹽,給我敷一敷。”


    老爺子:“真行?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吧。”


    老太太:“說沒事就沒事,我自己都能站起來!”


    說著,老太太自己就要爬著站起來,嚇得老爺子趕緊去扶她。


    起來的時候,老太太還又倒抽一口冷氣,但她臉上沒什麽痛苦的表情,隻是抓著老爺子胳膊的手,使了很大的勁兒。


    林知也趕忙扶住老太太,哭著說:“您骨折了!得去醫院。”


    老太太連忙擺手:“沒有的事,你看我好好站起來……沒事。”


    老太太在忍著疼。


    林知眼淚嘩嘩地下。


    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老太太就是怕花錢,家裏大概也沒錢了,才不敢去醫院。


    老爺子一臉擔心:“還是去看一眼吧,拍個片也花不了什麽錢,就是住院也沒事,咱醫保能報銷不少呢。”


    “都沒事住什麽院?大過年的。養幾天再說吧,哪兒那麽容易就骨折了,應該沒事。”


    “你還當你是一二十歲的時候啊,這事兒必須聽我的,去醫院。”老爺子說著,又看向林知,“姑娘謝謝你,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待會兒到前麵公交站搭公交去醫院,你放心吧。這麽冷的天,趕緊回去吧。”


    老爺子說著,就攙扶著老太太往家的方向走,兩人步履蹣跚。


    林知的鼻子酸得不行,隻能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冰冷的空氣帶著雪花嗆入她的肺,嗆得她胸口生疼。


    她的父母,滿打滿算也才剛剛六十,這個時代營養好醫療條件好,人們又注重鍛煉養生,六十歲甚至都不能稱之為老人。


    可她父母,看這樣子卻像是七八十歲了一般!


    甚至她見過那麽多七八十歲的老人,身體都還好的很。


    都不用問就知道,全都是因為她。


    他們從未放棄過找她,原本在海市也算是小康偏上的家庭,有房有車衣食無憂,父母也都有不錯的工作,可是到現在……


    為了找她,生活上、身體上、心理上,他們都遭受了巨大的摧殘。


    這麽多年她過得苦,可他們更苦。


    林知泣不成聲。


    “媽,爸,是我啊,我是知知啊——”


    “我是知知,我是知知……”


    林知“噗通”一聲跪下,跪著撲向兩位老人,在兩位老人驚愕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她抱住兩人的腿,嚎啕大哭。


    “我是知知,我是知知……”


    兩個老人扭頭看她,宛如雕像一般。


    “媽,爸,是我,是我啊,對不起對不起……”


    壓抑許久的林知,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我們去醫院,媽,你肯定骨折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林知哭著拿手機,要劃開屏幕打電話。


    屏幕摔碎了,觸摸有些不靈。


    她劃了半天,剛劃開,手機就亮起來,是師兄的電話。


    顧深回家的時候,碰見妹妹顧淺,聽說林知聚餐的時候沒吃飯就走了,說是要回家去找她爸媽,他覺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下就給林知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如果是別人他也懶得管那麽多,主要是沈畫把帶林知的責任都給了他,再加上林知的情況也著實會讓人多關心她一點,顧深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電話。


    這電話一接通,就聽到林知的哭聲,可把顧深給嚇了一跳,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怎麽回事?你先別哭,慢點說。”


    顧淺剛脫了大衣要上樓,聞言也愣了一下,趕忙湊過來,一臉擔憂地看著顧深。


    “好好,你等著,我這兒距離你那邊應該挺近的,我開車過去接你們,老人看著沒別的什麽吧?高血壓什麽的?別一時激動,再出什麽問題……行,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顧深說著就起身去換衣服,拿鑰匙出門。


    在家裏穿的家居服,不適合外出,這不換衣服也不行。


    顧淺也趕忙追上去,顧深在屋裏換衣服,她在追問:“知知出事了?怎麽回事?我本來就說吃晚飯跟嶽豐一起送她回去,她偏不肯,非要自己回去,這大半夜的,又這麽冷。”


    顧深:“是她媽媽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她判斷說應該是尾椎骨折,應該沒別的大毛病,她應該是控製不住跟她爹媽相認了,這會兒幾個人的情緒都非常激動,那倆老人歲數大了,身體又不怕,萬一有什麽基礎病的話,恐怕會出問題,我去一趟吧,把人帶去醫院做個檢查。”


    顧淺連忙說:“我跟你一起去,反正這幾天也沒事。”


    顧深一邊穿大衣一邊看她:“你明天不是要跟嶽豐去他家一趟嗎?”


    顧淺:“那也沒什麽啊,禮物都準備好了的,再說啦,嶽家爺爺奶奶我都見過好多次,也那麽熟了,他們也喜歡我的很,我又不怕什麽。”


    顧深點點頭:“行吧。”


    兄妹倆出門,上車。


    好在雪不算太大,再加上這會兒也沒到深夜,這一帶的車還是比較多的,地上落的雪花都被車軋化了,開車的時候倒是也不必那麽小心翼翼,車速也不慢。


    沒多久就到了。


    顧深的車並不是什麽張揚的豪車,但跟便宜車的區別也還是挺大的。


    林家父母雖然現在落魄了,那也不是沒見識的人,一看就知道這車價值不菲,裏麵的內飾更是驗證了他們的想法。


    “我們……我們打個出租吧,這一身泥啊水啊的,太髒了……”


    “叔叔阿姨,沒事的,車正好也好些天沒洗了,明天拿去洗洗就行。”顧深說道,“你們還是快點上車吧,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才好放心。”


    老兩口雖然在跟顧深說話,可眼睛卻一直死死地黏在林知身上,好像是生怕一轉眼,女兒就不見了,這一切都是幻覺……


    顧深也趕緊說:“知知,來來,扶著阿姨先上車,叔叔您也上車。”


    suv的空間還是比較大的,林家三口在後麵正好,顧淺坐副駕駛上,但是老太太尾椎骨折的話,坐著會很疼,隻能趴著,就把後排一個座椅的靠背給放下來,連通後麵的後備箱,這樣能叫老人趴著。


    林父上車了才想起來:“哎,我先回去拿錢包,拿卡……”


    這上醫院沒錢怎麽辦?


    顧深:“不急,晚點再說也沒事,先去看病要緊,別耽擱了。”


    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第一時間給老太太把脈,確實是骨折,然後就是一身的毛病,血壓也高,肝上似乎也不清爽,這會兒激動得氣血翻騰的,也的確是有些嚇人。


    一路上,老兩口都不住地盯著林知。


    顧淺找了紙巾和濕巾遞給林知,叫她擦擦臉。


    林知接過擦臉,可是卻不敢跟父母對視。


    老兩口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看著女兒,那樣子好像是還沒完全接收這個事實一樣。


    失蹤那麽多年,他們找了那麽多年,找得都絕望了的女兒,忽然出現了!


    想說什麽?


    可偏偏好像什麽都說不出口,隻能緊緊地攥著女兒的手……


    先看女兒好不好。


    女兒這手這臉,還有脖子裏的皮膚看起來都有些怪,但是車裏光線暗,這會兒也看不清楚。


    老太太不光是骨折,還有別的問題,既然到醫院了,就全麵檢查化驗一下,有什麽情況也好及時治療,林知也會放心一點。


    骨科這邊病房常年不足,自從沈醫生和骨科馮主任搞的那個感染保肢之後,海一的骨科就也一號難求。


    平時不是特別嚴重的,骨科這邊能在門診上治療的就在門診上治了,能讓回家養的都回家了,必須非得住院的,沒病房,排不上,就建議病人轉院,因為不是特別嚴重的話,別的醫院也能治的。


    所以現在想在海一骨科住上院,可是難上加難。


    顧淺陪著林知和老太太去做檢查,也順帶給老爺子檢查一下。


    “我不用檢查,我沒事……”老爺子還在推拒。


    顧淺笑道:“也不費事,一並檢查了,省的改天還要再跑,白天檢查到時候還要排那麽久的隊,人多。”


    可這大半夜的……


    順順利利檢查完,骨科這邊說給在走廊裏加張床,實在是沒有病房,一個床位都沒有,走廊都加滿了,這要不是顧醫生親自帶來的,就連走廊的位置都沒有呢。


    不過顧深卻說:“不用在這兒住院,喻和堂有床位。”


    其實過來檢查是有兩個原因,一是怕直接帶老人去喻和堂,老人不信任中醫怎麽辦?中醫正骨還是非常厲害的,喻和堂就有很厲害的正骨大夫,為了讓病人放心,也是為了少點醫患糾紛,喻和堂正骨前後也都是要拍片對照的。


    另一個原因就是,老太太這骨折還是小問題,她肝髒才是必須要馬上解決的問題,在海一這邊先做檢查確診,等一家人心情好好平複下來的時候,再看選擇什麽方式給老太太治療。


    骨折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骶骨i區骨折,病人可能還伴隨有骨質疏鬆,目前檢查結果來看的話,病人的情況還算穩定,也沒有骨折移位,保守治療即可。”


    “顧主任,喻和堂那邊有床位的話,您帶來這邊幹嘛呀。”


    晚上值班的骨科主治醫生笑道。


    顧深笑著說謝謝:“主要是順便給老人做個全身檢查了,謝謝啊,太晚了,我先帶老人去喻和堂那邊住院,其他檢查結果等出來了我再拿。”


    林父林母都說:“問題不大的話,我們就回家吧,不用住院……”


    顧深笑:“問題不大也得治療,住院更安全一點,這邊人多,也確實沒床位,保守治療的話去喻和堂也是一樣的,其他檢查結果等明天出來了,我再叫人來拿。”


    林父林木卻是一臉踟躕。


    去喻和堂?


    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喻和堂!


    喻和堂的明起足夠大,但也足夠貴啊!


    去住院……


    顧深笑著說:“費用上你們二位就甭擔心了,知知是我們喻派的人,在自家醫院看病,不說費用全免吧,也確實是花不了什麽錢,到時候從知知工資裏扣就行了,您二位隻管好好看病。”


    林父林母更加吃驚地看著女兒。


    林知挽著母親的手臂,連忙說道:“這些稍後再跟你們說,我們先去住院,讓喻和堂正骨的成大夫先給您看看,開點藥。”


    骶骨骨折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行走站立都沒有太大問題,就是不能坐,會很疼,所以老太太這會兒也不用輪椅不用什麽的,自己走就成。


    一行人正要離開,骨科的馮主任匆匆趕來。


    “哎,沈醫生也不早點跟我說,我這剛下手術,就聽助手在說。這……這病房確實是滿了,這樣,普外那邊今天出院了幾個,空的有病房,要不先把老人家安排在那邊?”馮主任笑著說道。


    顧深笑:“不用,不是太大的問題,喻和堂那邊有病房,也更方便一點,馮主任您這麽忙,這點小事,師叔肯定也不會打攪你的。”


    “這說的哪裏話,我可巴不得沈醫生來打攪我。”馮主任笑道,又詳細詢問了林母的情況,“確實不算嚴重,老人家年紀也大,保守治療更好。”


    “那行吧,我也不說客套話了,老人家這情況在喻和堂那邊治是比較方便。”


    馮主任笑著把眾人送走。


    到了喻和堂,時間比較晚,成大夫回去了,好在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顧深自己就能處理,給老人開了吃的要和敷的藥。


    顧淺點了外賣送過來,林家三口都沒吃飯,得吃點東西。


    “晚上有什麽情況的話就叫值班醫生,休息室的鑰匙你有,帶叔叔去那邊休息比較好一點,要是都想在病房話,就加兩張折疊床過來,空調調好,別凍著了。”


    顧深看看時間說,“我跟顧淺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好好休息。”


    這一家人需要安靜獨處的空間,再加上老太太的情況也確實不算很嚴重,住院也有值班醫生,別的就不用再多管了。


    沈畫睡前,給林知打了個電話。


    “還好嗎?”沈畫問。


    林知的聲音還帶著哭腔,連連點頭:“都好的老師,我媽沒太大問題,保守治療就好,老師您快休息吧。”


    沈畫點點頭:“行,我明天再過去看叔叔阿姨,你們好好聊聊。”


    掛了電話,林知看向爸媽:“剛才打電話的就是我老師,沈醫生。”


    “那個……沈醫生?喻老的弟子,那個很厲害的沈醫生?”林父林母吃驚不已。


    林知點頭:“對,是這個林醫生。”


    林父林母的心情五味雜陳,又特別驕傲,自家女兒能被沈醫生看中並且收為學生,說明自家女兒的確有過人之處。


    “知知,你的臉……怎麽回事啊……”林母總算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林知微微抿唇,最終還是決定說謊。


    父母這些年因為她而受過的罪已經夠多了,她的那些經曆說出來,更是在剜父母的心,已經過去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再翻出來。


    “我那時候心情不好,就想著先冷靜冷靜,去了南方找了工作,可是不小心……遇上火災,頭也受傷了,醒過來之後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證件什麽的也沒有,又被人當成他們的孩子給帶走……”


    “後來意外碰到老師,老師說我頭裏有血塊,給我治療之後,我才慢慢恢複了記憶。臉上這些是當時燒傷留下的疤痕,收養我的那戶人家也沒錢治療,我被老師帶回來之後,老師讓剛才那位女的顧醫生給我治療的。”


    林父林母攥緊女兒的手:“就是沈醫生之前救那些化工廠爆炸事件中的傷者們,使用的那種神秘藥膏是吧,前段時間沈醫生那藥膏可是特別引人關注。”


    “被沈醫生接診的都是特別嚴重的燒傷傷者,有好些都燒得麵目全非了,全都是危重症,可是在沈醫生的治療下,他們卻無一例死亡!並且那些人出院的時候,有記者采訪,他們的臉上身上竟然一點兒疤痕都沒有!那皮膚,就跟你這皮膚一樣。”


    “現在人們可都說沈醫生就是神醫呢,那麽嚴重的燒傷,以往就是做植皮都不可能完全無疤。”


    林知也連忙點頭:“對的對的。”


    她又衝父母驕傲一笑,“那些燒傷病人的治療,我也參與了呢。”


    “真的嗎!”林父林母驚喜不已。


    林知點頭,笑著說:“當時病人太多了嘛,老師那邊人手不足,我們喻派總共也沒有多少個人,老師覺得我能幫上忙,就叫我也去幫忙。”


    林母驕傲之餘,又忍不住歎氣,伸手摸著女兒的臉和胳膊:“燒傷的時候很疼吧?治的時候是不是也很疼?”


    林知搖頭:“都過去了,顧醫生說我這情況再有一次治療就沒問題了,爸媽你們看,我這五官是不是比以前還漂亮呢。”


    誰都不願意要這樣的漂亮。


    可這個時候,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就都順著說。


    “沈醫生的藥膏那麽厲害,知知肯定能長好的。沈醫生可真是……明天見了可真得好好感謝人家。”林母看向林父,“咱家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別的東西人家沈醫生也不稀罕,倒是有支老參,那個一直還保存著,等回去了拿出來,送給沈醫生,這點兒東西也根本不能表示什麽,但到底是咱們的心意。”


    林父也連忙點頭:“你好好養病,回頭我去取。”


    林知很想說沈醫生不缺這些東西,也不會很稀罕,但這是爸媽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是他們想要表達的謝意……


    林知就不多說什麽。


    一家三口在經曆了巨大的情緒變化之後,都在盡量地說著輕鬆的話題,說著能讓對方開心的話題。


    可是說來說去,足足說了一兩個小時,說得口幹舌燥。


    一旦安靜下來的時候,一家三口互相對視一眼。


    就一眼,就都忍不住又痛哭起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得止都止不住……


    這麽多年的痛苦煎熬,全都在這哭聲之中。


    沈畫次日一早,就過來喻和堂看林家父母。


    她也就今天上午有點空,下午就要跟霍延一起趕去京市,左局長已經把時間通知給她了,要給那幾位領導檢查一下身體,同時也跟霍延一起去見一見他家人。


    正過年的時候不合適,年前去見過了,過年她還是要在海市,跟自己家人一起過的。


    “叔叔阿姨,你們別動,我再給您二位把個脈。”


    沈畫笑著說。


    林父林母感激得不行,慌忙請沈畫坐。


    林知也笑:“老師,您吃早餐了嗎?”


    沈畫點頭:“吃過了,你們呢?”


    林知也點頭,趕緊給沈畫搬凳子。


    沈畫坐下一邊跟兩位聊天,一邊給他們診脈:“林叔叔這也沒什麽大毛病,但還是得好好調理,關鍵是不能太勞累了,現在喻喻也回來了,你們心放寬。”


    林知趕忙跟爸媽解釋:“我想改個名字叫喻喻,林喻。”


    林父林母一愣,連忙點頭:“行,是該改個名字,林喻,喻派,這是好名字!這名字才有福氣!”


    林知笑了。


    沈畫又說:“喻喻你過來,也給你爸請個脈,我跟你對一下脈象……”


    這是要給林知講解了。


    林知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知道老師這是在教她,同時也是故意做給她爸媽看的,好叫爸媽知道她是真的有用的人!


    “這樣說能懂嗎?”沈畫問。


    林知連忙點頭:“我明白了老師。”


    沈畫:“那再給阿姨也診個脈,你先來試試,你來說,大膽一點。”


    林知嗯了一聲。


    “除了尾椎骨折之外,我媽的脈氣……她肝氣不活……”


    林知皺著眉頭,“老師,我能感受到我媽肝髒似乎有些不對,但是我說不出來這是什麽情況。”


    沈畫:“阿姨肝髒上應該是有個瘤子,但問題不大,先控製一下,過完年後你們要想切的話就開到切掉。”


    林知一愣:“腫瘤?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林父林母也是一臉驚訝,林母先是有些震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一般來說,如果真是特別嚴重的腫瘤,醫生是不會當著病人的麵說的,通常會叫家屬到一邊去慢慢說?


    現在這麽當眾說出來,那應該是問題不大?


    沈畫沒直接說是良性還是惡性。


    她笑了笑:“前期,現在發現的好,也好治療。我先給控製一下,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過完年後想動手術就動,不想動手術也行。不過我還是傾向於動手術,因為的確是一個小手術就能解決的。”


    見沈畫這麽說,林知立刻就鬆了口氣:“聽老師的。”


    沈畫取了金針來,把病房內的溫度調高,就在病房內給林母行針。


    “這樣就行了。”沈畫笑,“我再加點要,昨天顧深開的藥繼續外敷就行。我也給叔叔開兩幅調理身體的藥,另外啊,注意熬點藥草給叔叔泡泡腿腳什麽的,叔叔腰也不太好,喻喻我跟你說幾個穴位,你可以隔三差五給叔叔按摩一下,效果很不錯的。”


    “謝謝老師!”


    沈畫笑笑,又說:“我下午還有事,要去京市幾天,可能到年前才能回來,也說不定。叔叔阿姨這邊有什麽情況你直接找顧深就行,實在不行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老師。”


    林父林母一肚子感激的話,沈畫也隻是笑笑:“可別這麽說,我也感謝能遇見喻喻,她很有天分,我還得感謝您二位生了這麽聰明有天賦的女兒呢。”


    說笑幾句,沈畫就先離開了。


    霍延在外麵扥她,她跟霍延一起回家一趟。


    “第一次上門的話,肯定是要帶禮物的。”沈彰和林鳳雅都說道。


    沈畫無奈。


    霍延家,能缺什麽好東西?


    不過也的確要帶點禮物,空著手太不禮貌了。


    她自己其實也準備了的,其他的隨便再帶點水果就行了呀。


    但沈彰和林鳳雅他們這一輩的人就覺得,如果你重視的話,那態度上也要表現出來重視,不能光心裏重視。


    咱是要好好跟人家談戀愛,談婚論嫁的,那就該拿出態度來。


    沈畫當然也不會拒絕,反正爸媽準備就準備吧,她帶上就是。


    “他們家人口我都問清楚了,這是咱們後山上的茶葉,清明前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就去一點一點采摘的,就個芽心,特別好,我是說你要去女婿家,才叫你大伯二伯他們在村裏幫著都給收上來的,不然花錢也沒人賣。”林鳳雅說。


    沈畫點頭,再點頭,是。


    “還有這個山菇,都是細細選的曬的,跟市場上賣的不一樣,味道好著呢。”


    “這是山上的各種野果幹,都收拾的很幹淨,我給你分裝成一盒一盒的了。”


    “這個是野梅子釀的酒,酒勁兒不大,味道好的很……”


    沈彰和林鳳雅也知道霍家不缺那些值錢的禮物,花大價錢買的東西,也就是看著好看,但在霍家人看來,恐怕半點兒都不稀罕。


    倒不如準備這些東西,更盡心一些。


    況且兩人也知道,沈畫還準備的有別的東西,那麽再添上這些東西,不可謂不盡心了。


    霍延雖然也說不用帶什麽,但兩人都這麽準備了,那就拿上吧。


    霍延倒是認認真真地先謝過兩位,還說:“我外公和爺爺最喜歡喝這些山茶,說是夠味,別的那些綠茶他總覺得不太夠味……其實有時候,爺爺更喜歡喝那種茶葉末,衝起來味道特別濃的那種,就是後來保健醫生說那茶太濃了,喝多了對身體也不好,才叫他改的。咱家這茶我之前就嚐過,味道又足有不會太濃,爺爺肯定喜歡。”


    沈彰和林鳳雅聽霍延這麽說也很高興:“外公也愛喝,我再叫他們在村裏找找,改天你帶畫畫去見外公的時候,也帶點。”


    到京市之後,因為要見的幾位領導時間都不一樣,原本明天才過去的,但是有一位領導明天要臨時去一趟南方,那麽就隻有晚上的時間了。


    京市特情處的人過來接了沈畫,馬上就要直接趕去那位領導的住處。


    沈畫看向霍延:“我這邊結束的早的話,我就過去,如果結束得晚,我就住酒店,明天忙完再過去。幫我跟霍爺爺還有伯伯伯母他們說聲抱歉。”


    霍延:“你要是忙得晚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我們到南苑那邊住,房子都是打掃過的,隨時可以住。要是結束得早,我也來接你。”


    沈畫失笑,但還是點頭:“行。”


    兩人分別之後,沈畫就被特情處的人帶去那位領導家。


    “您請稍坐片刻,領導還在書房,有個電話,稍後就下來。”秘書笑著說道。


    沈畫點頭。


    沒過多久,這位領導就從樓上下來,快步走到沈畫跟前,主動伸手跟沈畫握手:“你好啊沈醫生,久仰大名。”


    沈畫笑:“您太客氣了。”


    寒暄了幾句,這位秦領導笑著說:“你的情況,秘書都已經整理過,我全都看過,非常非常的了不起!喻老離開,是我們的重大損失,真是幸好啊,喻老離開之前,為我們找到你,沈醫生,你很不錯!”


    這位領導又跟她聊了很多,聽得出來這位是真的了解過她的情況,對她做出的成績全都如數家珍,還又詢問了她一些關於國民醫療上的想法等等。


    “我這晚上還有個會,明天臨時要去南方,要有工作安排,本來還說要跟沈醫生你一起吃個飯,好好聊聊,現在這也沒辦法了,我叫董秘書留下陪沈醫生你吃個飯,我這馬上就得走。”秦老說道。


    沈畫也連忙站起來:“吃飯倒是不必,您去南方得幾天?”


    旁邊的董秘書一聽,心裏暗道這位沈醫生對官場上的事情可真是不懂,自家領導這位置,行蹤能是隨便問的嗎?


    董秘書趕緊說:“沈醫生,領導的行程不便泄露。”


    秦老倒是笑笑:“別那麽敏感,沈醫生,是有什麽事情嗎?著急的話你現在說。”


    沈畫想了一下,還是說道:“您……行程不能推遲是吧,但如果您兩天之內回不來的話,您的背疼就會再一次嚴重發作。”


    董秘書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眼中帶著驚愕。


    秦老看了沈畫一眼。


    沈畫:“您這背疼每年都會發作的吧,基本上幾個月就會小發作一次,但每年都會大發作至少一次,多則兩三次都有。今年是不是還沒發作過?”


    董秘書吃驚地看著沈畫。


    秦老也又多看沈畫一眼,忍不住笑道:“沈醫生你什麽時候給我把脈的?”


    沈畫笑:“剛才跟您握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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