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的聲線十分多變。


    在他需要的時候,他可以有少年人的清越,也可有成年男人的磁性,有溫柔的淺吟,也能有誘惑的低啞。


    同一首歌,這是他用第三種音調第三種唱法給她唱。


    一次是爬山時他在山間清唱,一次是上回在別墅錄音室裏唱,還有就是這次對著手機哼唱。


    除了第一次實在沒機會睡之外,後麵兩次她都睡著了。


    事先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會聽睡……


    聽著那邊均勻的呼吸聲,霍延輕笑了一下,又換了幾個調皮的聲音唱這首歌,其中還模仿了女聲和老人聲音。


    億萬火把恐怕怎麽都沒想到,他們哥哥居然會這樣唱歌!


    她是真的睡得沉沉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本應該感到挫敗的,可……


    好像沒有。


    反倒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這才上了不到一天班,就累成這樣?


    他掛斷電話。


    又把剛才的電話錄音播了一遍。


    軟件上跳動的語譜圖告訴他,她在講話。


    太遺憾,他聽不到。


    他在腦海中想象過千萬種聲音,卻好像沒有一種適合她。


    霍延關掉語音識別軟件。


    剛才識別出來的內容,這會兒還在文檔上。


    ……


    沈畫這一覺睡得極其滿足。


    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簡直容光煥發,什麽頭疼精神力匱乏,全都沒了。


    她感受了一下,先前消耗一空的精神力,完全恢複充盈!


    正常來說,起碼得48小時呢。


    異能竟然也恢複了。


    這麽快?


    沈畫都驚著了。


    她的精神力和異能現在都隻是初級,體量小用得快,恢複速度還慢。


    這沒辦法一蹴而就。


    隻能從一次次的鍛煉使用消耗恢複中逐漸增長。


    最難的就是恢複這個過程,每一次都不輕鬆。


    這次因為郭靜驊主任的事情,她對那一家子厭惡透頂,不惜耗空精神力和異能,也要讓那一家子罪有應得,結果就是她一下子把自己消耗空了。


    按照預計,她起碼得痛苦兩天才能恢複。


    可這……


    她看了一下手機,這最多才12個小時,她已經完全恢複。


    並且,似乎是在睡夢中恢複的,都沒多少痛苦。


    要知道,她在恢複期應該是根本睡不著的,她能記清楚每一分每一秒的恢複痛。


    可現在,這……


    沈畫洗漱了一下,去冰箱裏找東西吃。


    冰箱裏有酸奶麵包水果,外麵還有麥片等等。


    她切了點水果,又倒了麥片拿酸奶泡了,找個勺子挖著吃,一邊回憶昨天後來發生了什麽。


    她很疲累地回來這邊,勉強洗個澡。


    接到霍延電話……


    她當時頭疼欲裂,好像是,讓霍延給她唱歌?


    嘴裏的麥片忽然就不香了。


    記憶一點點全都回來。


    她讓霍延給她唱歌,保證自己這次不會聽睡著。


    於是,她睡著了。


    沈畫想把頭埋進麥片碗裏。


    她……


    到底有沒有聽他唱完就睡著了?


    麻蛋,完全想不起來了!


    那看來就是沒聽完。


    他唱了什麽?


    咳,居然,一個字都記不起來。


    握著手機,心虛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糾結地扯掉自己幾根頭毛,疼得齜牙咧嘴,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完全不知道說啥。


    好像什麽道歉都是無力的。


    看看被薅下來的寸毛,沈畫也很無奈。


    以前吧,她一緊張煩躁的時候就咬指甲,當了醫學生後這習慣就改成薅頭發,沒辦法,發量多不怕薅。


    可那時候是長發,其實薅著不太疼來著。


    現在這板寸,薅起來真的太疼了。


    這會兒才早上六點,霍延應該還沒起床。


    也或者起床了還在鍛煉。


    所以等她今天下班再給他發信息道歉吧。


    這麽一想就好多了。


    沈畫裝好背包就出門。


    剛一開門,就被嚇了一跳。


    門口一個高大的黑影!


    她毫無防備,差點兒沒直接動手。


    “你怎麽在這兒?”沈畫無比震驚地看著門口的人。


    大清早的,他跑來門口蹲著幹嘛?


    該不會是……


    過來興師問罪的吧?!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堂堂歌神,喜歡他的人海了去了,她這個沒音樂細胞的聽睡著了真不算什麽,不必這樣!


    太掉價啊喂!


    霍延看她:“昨天很累?”


    “還……”


    行字沒說出來,沈畫忽然反應過來,趕忙改口,連連點頭。


    “對對,還真是非常非常累,累得腦子都模糊了。好像……昨晚上你給我打電話了?我也是今天早上看通話記錄才知道的。抱歉啊,太累了,都沒聽清你說什麽了。”


    霍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畫若無其事地挪走視線,心虛的人還搞什麽對視,那不擎等著露餡兒麽!


    “打電話倒是沒說什麽。”霍延道。


    沈畫鬆了口氣。


    “你讓我給你唱歌。”


    心頓時又揪起來。


    “你說你會好好聽,不會睡著。”


    “……”


    沈畫無語,這語氣,想委屈死誰啊!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逃不過這一刀。


    沈畫無奈:“好吧,我就是太困了,你唱得很好聽,我聽著特別放鬆,頭也不疼,特舒服,然後……就睡著了。”


    這絕對是實話。


    霍延看了她一眼,臉上沒多少表情,“下次……”


    “下次一定聽完!”


    沈畫搶答後,終於鬆了口氣。


    “哎,你還沒說你這麽早來幹什麽?”沈畫問。


    霍延說:“給你送個東西。”


    “哎?”


    兩人一起下樓。


    直接到負一樓的停車場。


    沈畫有些狐疑,來停車場給她送東西?送什麽東西?不會是車吧。


    那倒是沒半點兒必要。


    從小區這邊到醫院,走大公路得5公裏,一路上各種紅綠燈,每天上下班高峰期,這兒都是最擁堵路段之一!


    她真要開車的話,這5公裏路,半小時都不一定能到醫院。


    就算到了醫院,又要開始找停車位……


    地圖上公寓和醫院的直線距離才1.5公裏左右,走小區內部道路,再連接一些小道的話,最多也不過3公裏的樣子。


    弄個自行車,或者是電瓶車,最方便不過。


    霍延帶她找到了停車位。


    沈畫眨了一下眼睛。


    還真是送車。


    而且,是一輛電瓶車。


    沈畫頗為驚喜地看了霍延一眼,又立刻轉頭去看電瓶車。


    白色小型電瓶車,最多可以載兩人。


    踏板的,有後備箱,周圍有一圈保險杠。


    車身是白色為底,上麵繪製著星雲圖,車牌都上好了。


    霍延說:“最高車速30,頭盔在前麵掛著,騎車一定戴頭盔,慢慢開。”


    “哎!”


    沈畫立馬就上去試試,在車庫裏開了一圈。


    她身高腿長,電瓶車又是小型的,腿隨便放一下就能支著地,根本不怕摔跤。再說了,她可是開過飛行器的女人,一個小小的電瓶車,有啥難的!


    霍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沈畫經過他身邊:“想不想試試?”


    霍延看了眼那高度都不到他腰部的電瓶車,果斷搖頭。


    沈畫也不強求。


    *


    今天到醫院比較早,還沒開始交班。


    想了想,沈畫在外麵打包了油條豆漿包子等等好多份早餐。


    一回科室,她就收獲無數關注目光。


    沈畫把東西放在公共休息室那邊,打了聲招呼,誰沒吃早餐自己拿。


    沈畫換好衣服,把口罩和防護帽都戴好,出來就看到忙了一夜,到交班是才清閑下來的護士們,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


    看到沈畫,大家都打招呼:“這油條是對麵詹記的吧,我最愛這家了!”


    “他家的蔥油餅才是一絕。”


    “最好吃的是油條加蛋好嘛。”


    “謝謝啊沈醫生,你不知道,昨晚有幾個醉鬼起摩托車翻車了,鬧騰了一夜,累死了。最討厭的就是醉鬼啊啊啊啊!”


    沈畫笑:“確實辛苦。”


    “哎對了,沈醫生你可以啊,真人不露相。醫院都傳遍了,你救了郭主任的命呢!”護士長方曉梅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姐,笑著說道。


    “還有那個人渣,哎那個人渣真名任查,你說他爹媽多會取名字啊。”護士牛彤說。


    “要我說,這倆字真冤。”


    “行了別吐槽這個,被病人聽到投訴,等著被扣獎金吧。”護士長瞪了牛彤一眼。


    “煩,吐槽人渣兩句都不行。你說現在病人都跟祖宗似的,昨晚有個咳嗽嚴重到開始喘的兒童,醫生給開了沙丁胺醇,那家長非說自家孩子沒哮喘病,這種藥有激素不能用。靠,那小孩兒都喘不過來氣了好嗎!”


    “你少說兩句。大家都知道值夜班又累又煩,對咱們來說什麽病都習以為常,但對病人來說就是人命關天,咱自己一兩句就覺得說清楚了,不是大事兒,可病人不知道啊,就以為你敷衍。這醫患矛盾可不就來了?尤其是你啊牛彤,管管你這張嘴。”


    牛彤撇嘴:“我是有點兒嘴賤沒耐心,可郭主任哪兒不對了?還不是一樣被神經病砍。”


    方曉梅狠瞪了牛彤一眼。


    又說:“沈醫生你不是專碩吧,不然規培期早夠,現在都能升主治了。”


    沈畫笑笑。


    牛彤也好奇地問:“沈醫生聽說你14歲就上大學了,還是你們省理科前十吧,我要能有你這成績,肯定不學醫。不過沈醫生你這麽厲害,不學醫就浪費天賦了哈哈哈。”


    “沈醫生你原本沒想來醫院的吧,不然上專碩多省事。是不是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對臨床更感興趣,就來醫院啦?臨床真的太累了。也操蛋。”


    “對了啊沈醫生,聽說那個人渣傷得特別重,畢竟是被近距離打了一槍,聽說本來都活不下來的……沈醫生你為什麽要救他啊。”


    牛彤不解,憤憤道:“這種人就該死!郭主任那麽好的人!我跟你說,我就沒見過像郭主任那樣脾氣好的主任醫生,盡心盡力。沒說別的主任不好的意思啊,就是郭主任她……特別好。”


    “噗,待會兒給咱們鄧主任聽到要吃醋了。”


    沈畫笑了一下,“是啊,郭主任特別好,特別特別好。”


    “那你為什麽救那個人渣?”牛彤不解。


    沈畫:“郭主任傷勢特別嚴重,最難控製的就是出血,我學過一些中醫,刺激穴位止血是強項。我若隻救郭主任,不管那個任查,回頭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說咱們醫院對任查消極搶救。雖然任查是人渣,可上了手術台,他就是咱們醫院的病人,必須全力搶救。我去幫忙了,別人也就沒話說,咱們盡力了。”


    牛彤撇嘴:“反正我就是氣不過。”


    “小沈這點做的很好。”


    鄧薪海副主任從外麵進來,“你個牛牛,一看就不如人家小沈醫生腦子好使。這次的事兒本來就是咱們醫院占理,雖說那個任查救不救得活都不影響什麽,可有小沈幫忙,救活了任查,咱們醫院就更無可指摘。那些挑刺兒的,就算拿放大鏡也挑不出咱的錯來,輿論上省力多了。院領導都在表揚小沈呢。”


    看牛彤還拗不過來勁兒。


    護士長方曉梅無奈,低聲說:“你當那個任查留著命是好事嗎?真死了,一了百了,說不定家屬還能再反咬醫院一口。而且大多數人的想法就是,死者為大,人死罪消,畢竟他死了,而郭主任活著呢。到時候他們反倒是成了弱勢群體,再給咱醫院扣個消極搶救的帽子,咱還不得被唾沫淹死啊!”


    “現在任查活著,他就得承擔自己犯下的重罪!況且,他也就隻是活著,以後半輩子都躺著下不來床……”


    “好像他腦子裏還長了個瘤子,壓迫住了神經,神外說位置比較刁鑽不好做手術,建議保守治療。要不了多久他就不光是癱瘓,連胳膊都不能動,控製不了大小便……你想想,這樣活一輩子,還是馬上就死,哪個受罪?”


    牛彤眼前一亮,“那肯定還是活著……好啊!”


    方曉梅歎了口氣:“人啊,死可太容易了,活著才難。”


    鄧薪海單獨叫了沈畫去他辦公室。


    “昨天的事兒,領導有批評也有表揚。”


    鄧薪海直說,“場麵話很多,我也不一一跟你複述了,你們小年輕不愛聽這些嘮叨。出去別人問,可別這麽說啊。”


    沈畫失笑:“明白,出去我就說,鄧主任完滿地傳達了院領導對我的批評教育和鼓勵。”


    “上道。”


    鄧薪海也笑,“除了場麵話,也真有點情況要問。你昨天那手,露的可真是技驚四座。按壓穴位止血,真的能這麽有效?”


    “您不都看見了麽。”沈畫說,“一些簡單的手法我可以教,但像昨天鄧主任和任查那麽嚴重的,恐怕隻有我能做到。若是配合行針,效果更好。”


    鄧薪海遲疑了一下:“你這手,是中醫吧。”


    沈畫:“我中西醫都學。”


    鄧薪海無奈:“行吧,知道是你們的秘密,我也不多問。就問你,還會別的嗎?”


    沈畫眨了一下眼睛:“會的不少,但不能用。”


    “為什麽?”


    “我沒證,規培年限也不夠。”


    “……”


    鄧薪海無語,簡直痛心疾首:“你說說你之前都在幹嘛呀,白白浪費時間,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鄧薪海忍不住站起來,轉了幾圈:“小沈我跟你說,回頭我帶你上幾台手術,止血啊縫合啊什麽的你小露幾手,叫大家看看你基本功有多紮實。這樣輪轉到別的科室,大家都願意帶帶你。這兩年多上點手術,後麵一上主治,你起點就跟別人不一樣,馬上能獨立手術。”


    沈畫:“……多謝鄧主任,但是最近,我恐怕,請假比較多。”


    鄧薪海像是沒聽明白一般:“什麽玩意?”


    “咳,請假。”沈畫說,“我跟了一個保密課題,我的中醫技術需要配合那邊。倒也不會特別多地請假,但恐怕隔幾天就要去一趟。”


    鄧薪海半天沒說話。


    過了會兒才道:“你行啊你。你中醫有證嗎?能跟保密課題,說明你水平不低啊,怎麽不去中醫科?”


    沈畫:“我中醫也沒證,九月去考。”


    鄧薪海眼神更古怪了。


    中醫也沒證,還能跟保密課題,那就是家裏比較有勁兒了?


    行吧,是他瞎操心了,以為這小姑娘真沒後台呢。


    不過這姑娘心性是真不錯,明明有後台又有能力,卻一點兒都不高傲,不顯山不露水的,舒服。


    鄧薪海擺擺手,示意沈畫出去,眼看沈畫要走到門口了,他又趕緊叫:“等等,你晚點去看下郭主任,郭主任醒來說不了話,不過肯定是想見你的。”


    “知道了。”


    從鄧主任辦公室出來,唐慧已經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


    “鄧主任找你幹嘛,批評教育?還是表揚?”唐慧趕緊抱住她胳膊。


    沈畫:“沒事。你在專程等我?怎麽了?”


    唐慧拿出手機給她看。


    “昨天的事兒還是上熱搜了。”


    “事情性質太惡劣,有人上傳之後,微博、抖抖上立刻就都火了。微博熱搜第一,抖抖熱搜也第一。”


    “你都不知道,快把我惡心死了。”


    “一說有人砍醫生,好多網友不分青紅皂白就說砍的好,看他們還敢不敢亂收費。下麵就開始有無數網友說自己的各種奇葩就醫經曆,什麽花錢多還治不好病,什麽醫生冷漠不耐煩收紅包……我氣死了。”


    “也有人說,無論如何砍醫生就是不對。可這種話一說出來,就被好多人圍攻,說他是沒受過醫院的罪。”


    “除了這些,現在最奇葩的一種言論是,我去醫院花了錢,醫生護士就要用對上帝的態度對待我。我可去他媽的!”


    “我們公立醫院是非盈利性質的,是國家公共衛生體係的一環,我們不是服務業不是服務業!想感受顧客是上帝的病人,去私立醫院啊!去私立,保證能享受到上帝待遇!”


    唐慧氣得咬牙切齒。


    “最讓人生氣的是,有好多人說被砍的醫生肯定是無德無能,不然好端端的病人砍她幹嘛,怎麽就不砍別人呢?”


    “他媽的這種論調我能用在一切受害者身上信不信!”


    沈畫:“警方沒發通告嗎?”


    唐慧:“警方發了個簡單聲明,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但那些惡意一點兒都沒少。”


    沈畫抿唇,這些她都完全能想象得到。


    唐慧說:“那些人開始惡意揣度,說郭主任在搶救五胞胎的時候,是不是真的五個孩子都留不住?有些自稱醫學生、醫生的,白度一下就真以為自己是專家了,說多胞胎母體承受不了可以減胎,不是非要全部流掉的。臥槽,真能留住,郭主任會不知道,還用他們說?”


    “還有人說郭主任是不是手術中出現失誤,才不經家屬同意就拿掉五胞胎的子宮。一個女人沒了子宮,還有什麽人生價值,所以人家老公砍醫生是應該的。這他媽都是什麽品種的智障?”


    唐慧情緒起伏很大:“你說咱們為什麽要來當醫生啊!明明這次郭主任沒有任何過錯,還要被這麽多人惡意揣度。我完全不敢想象,要是郭主任有一丁點兒錯,那是不是得立刻把她遊街砍頭示眾。難怪都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沈畫看了唐慧一眼,拿過唐慧手機。


    “你該卸載這玩意兒了。”


    唐慧:“……”


    沈畫:“你有腦子,為什麽要跟沒腦子的辯論。這些人也就隻敢在網上這麽說說。等警方的通告會出來,自然真相大白。當然,那些惡意揣度永遠少不了,不敢帶大名也就算了,帶大名的,舉報給網警,或者搜集證據打名譽侵權官司。”


    唐慧:“能行嗎?”


    沈畫:“一告一個準。”


    唐慧撇撇嘴:“醫院肯定不會告啊,反正委屈的是醫生,領導就想息事寧人。”


    沈畫沒吭聲,這也是實情。


    唐慧煩躁地說:“這種現狀怎麽才能改變啊!”


    沈畫想了想,問:“你覺得娛樂圈最紅的是誰。”


    唐慧眨眼:“霍延。”


    沈畫:“……”


    唐慧一臉理所當然:“難道不是嗎?霍延的歌聽眾非常廣,他出道10年,上過6次春晚,他給祖國生日寫的歌,被官方點名表揚,好多人都是霍延歌迷!”


    “他的歌還被選入大學教材,去年高考還有一道題目是以他的歌為題幹。”


    “他個人專輯的火爆程度就不說了,目前國內電影票房前三的片尾曲,都是他作詞作曲並演唱的,每一首都大爆!”


    “還有大前年年,好萊塢科幻巨作《未來遊戲》的英文主題曲和中文推廣曲,都是他寫的!他還被特邀在奧斯卡頒獎現場演唱,那首歌最終獲得了奧斯卡金獎!”


    “被r國歌手翻唱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被h國翻唱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擁有最多英文版本,且獲得獎項最多,霸占排行榜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霍延第十張專輯線上首發,一億張,秒沒!好多人在國內三大音樂軟件上搶不到,就翻牆去國外同時發布的音樂網站上搶,直接把人家網站都給擠癱瘓了,畢竟國外人少,沒見識過這麽大的流量!”


    “更別說……”


    沈畫揉了揉眉心,“停。”


    唐慧輕咳一聲,挽著沈畫胳膊嘿嘿笑:“沒辦法,不是我囉嗦,所有火把在提起我們家哥哥的時候,都會控製不住的嘛。哎畫畫,你不聽歌的嗎?就算你不追星,也不可能不知道霍延的吧。”


    “我知道。”


    “那就對了。再不關注娛樂圈明星的,也會知道我家哥哥。不知道的大概都是山頂洞人吧。”


    “……”


    沈畫覺得自己有點兒傻。


    剛才唐慧明顯被網絡上各種偏激言論給打擊得不得了,她在想辦法勸唐慧,開解她。她原本是想舉個例子說明,人站得高的時候,縱然有黑子,可到底還是收獲的光明和喜愛更多。


    關鍵是要站得高。


    高才有話語權。


    她就想舉個娛樂圈最當紅的例子,就問唐慧誰最紅。


    結果……


    誰能想到唐慧是火把啊,還是最瘋的那種。這叫啥火把啊,叫火彈得了。


    看著剛才還因為網絡上不好言論氣得要死的唐慧,一提起偶像霍延,所有陰霾情緒全都不見,整個人都要飛起來……


    所以,安慰個屁啊。


    下次直接提霍延!


    唐慧也完全忘記自己來找沈畫是幹嘛的了,一個勁兒地跟沈畫念叨:“我跟你講啊,霍延好多歌都特別經典,你就算不知道名字也肯定都聽過。每張專輯我都有!數字專輯也有,我把賬號給你聽聽就知道……”


    一路滔滔不絕。


    直到有病人來,唐慧還意猶未盡:“哪天休息你去我家!我有一屋子哥哥的海報!雖然不能分給你,但給你看一眼還是可以的!”


    沈畫:“……”


    處理完了一個小兒脫臼,沈畫得空,拿手機給霍延發了條消息:“你以前真的很紅。”


    霍延:“?”


    沈畫:“沒什麽,我同事是火把。”


    霍延:“要簽名嗎?”


    沈畫:“不、用。”


    霍延:“不用嫉妒,我是你醫迷,你以後會有比我更多的醫迷。”


    沈畫:“……”


    我可謝謝你。


    *


    明天就到時間給霍延行針。


    她準備給霍延紮完針,就去實驗室一趟,答應嶽豐給他紮三頭病豬的,順便看一下他們課題進展。


    明天要請假一整天。


    沈畫就商量著跟科室的男規培生徐沛換班,今晚她值班。


    徐沛爽快答應。


    沈畫去吃個晚飯,還要找時間去一趟住院部看郭主任。


    其實,她不太想去看郭主任的。


    別人不知道她的動機,她很清楚,她是在還上輩子郭主任的恩情。


    從救郭主任開始,到救那個人渣,她其實有些衝動了。


    沈畫歎了口氣。


    現在不去看郭主任也不行。


    去的話,也沒什麽東西帶。


    想了想,沈畫打算去喻和堂一趟。


    海市喻和堂就在海一院附近不遠。


    喻和堂和海一院中醫科的關係屬於聯合醫療單位。


    喻和堂獨立行醫,但是海一院中醫科,也有喻和堂的專家會來定時坐診。患者掛不到海一院的號,也可以直接去喻和堂,就是喻和堂屬於私人性質的,比較貴。


    沈畫主要是想來配點藥,郭主任這次元氣大傷,需要好好調理。


    她沒處方權,倒是也可以去中醫科那邊,不過她喻派的身份還不想被人知道,麻煩,來喻和堂這邊比較好。


    去喻和堂的路上,沈畫給師兄孟懷打個電話,想讓他幫忙聯係一下顧深。可是沒打通,孟懷手機沒信號。


    不過也沒什麽,孟老應該給顧深說過她的吧。


    畢竟孟老現在主要在保健委,喻和堂、醫院這邊,都是顧深坐鎮,喻老收她為弟子,還把喻派印信都傳給了她,這麽大的事,孟懷肯定會跟顧深講。


    然而沈畫沒想到的是,孟懷上次去了京市,是有重要的保健任務,事關重大,孟懷不能隨意離開,他的手機也不能隨意使用。


    但是吧,在執行保密任務之前,孟懷還是有機會跟徒弟顧深解釋的。


    比如,他告訴了顧深,喻派又添新人了,叫沈畫,讓見到了照顧著點兒。


    當顧深問他詳細情況時,孟懷說他這此任務緊,等回來了再跟他細說。


    顧深完全想不到,孟老沒跟他說,就是因為覺得在徒弟麵前沒麵子!


    本來是要幫徒弟收徒弟,後來想給自己收關門弟子,再後來……


    孟懷已經糾結好些天了,到底要怎麽告訴自家乖徒弟,他給他找了個小師叔?還是傳承了喻派印信的小師叔,下一任喻派掌派。


    喻和堂並非像那些小診所或者連鎖藥店一樣,這儼然是一家中醫院。


    有獨立的門診樓,這裏可以接待病患、拿藥,後麵有病房,供需要住院的病患住院。


    這裏還有一定的西醫設備,比如驗血,ct之類的,主要是為正骨的患者使用,畢竟吧,骨頭長沒長好,拍個片看的最清楚。


    喻和堂的大夫,並不一定都是喻派的,也有其他派別的,有中醫協會推薦過來的。喻和堂甚至還接中醫師承學員。


    這邊大夫,有名的專攻的那些也需要預約掛號,否則人太多看不過來。


    現場掛號就隻能掛到普通大夫的了。


    另外喻和堂一樓側麵就是一個大的中醫藥房,這裏保留了坐堂大夫的傳統,一些小病直接就瞧了,不需要去找名醫。


    門診大夫也是要下班的,但是這邊的坐堂大夫24小時都有人值班,怕的就是晚上萬一有人有急病找來,得能有人接診。


    當然了,喻和堂這邊是中醫,真有急症病人也往往是去隔壁不遠的海一院急診。很多人都覺得喻和堂這樣做沒必要,誰會來這兒看急診?


    但不管怎樣,喻和堂都沒把24小時坐診給取消。


    沈畫這個時間過去,喻和堂門診那邊也已經下班,藥堂還開著,也有坐堂大夫。


    沈畫也是第一次來喻和堂,這邊情況跟她之前想象的中醫診所不太一樣,當然也不會輕易見到顧深。


    她想了想,決定把方子給櫃台,看給不給抓藥。


    她這個方子是以補為主,但更重要的一點其實是要激活人體自身潛能……其中有兩味藥帶有毒性,藥房不一定給開。


    何況這方子還沒人署名,藥店更不敢亂給抓藥,萬一出了事兒,要找藥店的麻煩。


    沈畫後悔沒讓孟懷多給她簽幾張方子了,這樣她用到就可以直接寫了來拿藥,下次一定記得。但關鍵還是自己得趕緊把證考下來,沒證太麻煩了。


    果然,她把方子遞過去,櫃台看一眼就說:“您稍等,我給劉大夫看一眼。”


    這邊拿給坐堂的劉大夫一看,劉大夫立刻搖搖頭:“你這方子不合規定。誰給開的?有些四不像。”


    這評價很正常。


    傳統來說,這方子可不就是四不像麽。


    “這不能給你抓藥。”劉大夫看了又看,說道,“方子是給誰吃?方便的話還是叫病人自己來一趟。”


    沈畫點點頭:“麻煩您了,下次吧。”


    她說著就要走,這時門外一陣嘈雜聲,有人痛呼。


    “大夫,大夫呢!”


    “病人疼的不行,快找顧大夫。”


    沈畫看過去。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價值不菲的奢侈品牌套裝,妝容精致的臉上這會兒全都是汗,攙扶她的男助理手裏拎著一個愛馬仕鉑金包,顯然是幫這位女士拎著的。


    “顧大夫在嗎?我們於總實在是疼的不行。”助理焦急地說,“姑媽你撐著,到喻和堂了。”


    助理叫女人姑媽,看樣子應該是家族子侄給她當助理了,要不然一個女老板用男助理,還如此任由男助理攙扶,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劉大夫趕忙上前去看,這一看就嚇一跳:“這疼多久了?”


    助理說:“已經疼5天了,吃了些消炎藥,可半點兒不減輕,今天於總強撐著開完會,疼得差點兒直接暈過去。”


    病人眼看是急症。


    劉大夫不敢擅專,立刻讓人通知今天後麵病房的值班大夫。


    病人疼得實在是動不了,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劉大夫也不敢就叫保安把病人送去病房。


    在電話裏,劉大夫把情況說了一下:“沒有觸診,麵診和問診初步判斷是闌尾炎。”


    很快值班大夫就過來了。


    助理一看人,趕緊說:“顧深顧大夫不在嗎?我們於總認識顧大夫的。”


    值班大夫的臉色不太好看。


    劉大夫趕緊說:“顧大夫今兒在海一坐診。這位是黃專家,海市中醫協會的高級專家,水平很高的。”


    助理還是有些遲疑:“那能不能請顧大夫回來一趟,海一跟這兒也不遠,要實在不行,我們送於總去海一找顧大夫也成啊。不是不信任您幾位,是……是於總比較熟悉顧大夫。”


    黃專家臉色很是難看。


    劉大夫連忙說:“不成的。顧大夫有規矩,海一那邊掛出去的號,實名,一人一號,不能買賣,也不會另外給人加號,顧大夫從來沒給任何人破過例。你要是去海一那邊,就去急診。”


    劉大夫還想說,她這情況看起來就是急性闌尾炎,去海一急診就對路了。


    “去急診是不是要讓動手術?我姑媽不想動手術。”


    助理情緒很激動,“真不能幫忙約一下顧大夫嗎?我姑媽這情況明顯很嚴重。人家西醫有急診,你們中醫也應該有的吧,畢竟人命關天,就不能叫顧大夫先給看麽。”


    劉大夫又說道:“顧大夫肯定沒法過來,海一那邊坐診掛出去的號,他一定要看完的,如果當天的病人不太棘手,他最快也要到6點多能下班,若那邊病人棘手,他可能會7點8點,甚至更晚才下班。都不用問,你們過去找顧大夫,他也肯定不接診的。”


    見病人似乎不太理解,劉大夫又解釋道:“喻和堂這邊顧大夫的號非常貴,一般人約不起,也就隻能寄希望於在海一那邊掛號。顧大夫每周才去一次海一,家境一般的病人,機會本來也不多,所以這一天,顧大夫是萬萬不肯破例的。”


    那位於總助理的臉色不太好看:“便宜給他們掛號又掙不到錢,顧大夫何苦呢!還是麻煩你跟顧大夫打個電話,診金多少都可以,關鍵是得先給我姑媽看病,別耽誤了。”


    劉大夫抿唇:“我說了不是診金多少的問題,今天海一那邊的號,本來就是留給普通人的機會,要不然,沒錢的根本別想掛到顧大夫。這是咱們喻和堂的傳統,你們就再有錢,今天也不行。”


    “你們這……”


    助理氣得指著劉大夫,“我姑媽要是出點什麽事兒,信不信告到你們喻和堂破產!”


    劉大夫說:“你們願意讓其他醫生接手,我們立刻給你們看診。不願意就去海一那邊掛急診,你再這樣耽誤下去,她才要出大事。”


    助理一臉憤憤,可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


    疼得臉色慘白,直不起腰的於女士,喘著氣道:“我不……不做手術。”


    助理說:“我姑媽是r教徒,教義要求不能做手術。”


    劉大夫:“人命關天啊。”


    助理看向於女士。


    於女士堅定搖頭:“不……做手術。我等顧,顧大夫,他肯定會有辦法。”


    “愚昧!”


    黃專家終於忍不住嗬斥一聲,“什麽宗教信仰比命還重要?一個華國人,自己老祖宗好的東西不學,去學國外這宗教那宗教的,還不肯動手術,那你們來醫院幹什麽?”


    助理臉色一變,“你怎麽說話的,來醫院看病就非得手術嗎?那以前沒有西醫的時候,中醫不做手術就不用看病了?”


    黃專家冷哼:“中醫有中醫的長處,西醫有西醫的長處。她這八成是急性闌尾炎,就應該立刻去做手術,來找中醫有什麽用?我也不怕承認,在手術上,中醫就是比不過西醫。”


    助理抿唇,看向於女士。


    於女士堅決搖頭:“不做手術,我信顧大夫。”


    黃專家不耐煩了:“你們還有完沒完?都跟你說了急性闌尾炎必須做手術,別說顧深今兒來不了,他就算能來,也還是一樣要送你去做手術!甭在這兒耽擱時間了。”


    於女士已經疼得快要暈厥。


    可無論怎麽說,她都不肯離開,堅決不做手術。


    黃專家快要被氣死:“好話不懂聽是吧。怎麽,打算賴著兒,出了事兒訛我們呢。我可告訴你,這全程都有監控,該囑咐的也都囑咐了,是你們自己不聽。小劉,打電話報警,省得待會兒出了人命說是咱的責任。”


    於女士弓著身子,用力按壓著右下腹,“顧大夫說……過,中醫,也能……能治急症……我不做手術,我等,等顧大夫……”


    “不知死活!”


    黃專家氣得七竅生煙,“你還真把中醫當神了啊,中醫調理身體可以,你聽說過中醫能治什麽大病?還中醫治急症呢,旁的急症或許有可能,但你這急性闌尾炎,除了動手術沒別的辦法,再好的中醫也免不了你該挨的那一刀!別說是顧深,就是顧深的老師孟老來,我這話還是這麽說!中醫在這點兒上,就不行!”


    劉大夫臉色不好看:“黃專家,也不能這麽說……”


    黃專家立刻冷笑:“不能這麽說,那你說說看啊,是你能不做手術治好她這急性闌尾炎,還是顧深能?”


    劉大夫不吭聲了。


    黃專家眼神輕蔑:“咱們中醫人,最忌諱的就是吹噓,要實事求是。能治就能治,不能治就不能。為宣揚中醫厲害就忽悠病人,明明治不了,還耽誤了人家的病情,那才是給中醫抹黑!”


    劉大夫臉色十分難看。


    今天這事兒,怕是難以善了,藥房裏這會兒已經圍了不少人看熱鬧,還有人拿著手機拍。


    自媒體時代,一點兒小事都能傳到網上。


    今天這要處理不好,喻和堂的名聲毀了且不說,中醫廢物的理論,可又要在網上揚名了。


    如今這年代,中醫本就艱難……


    劉大夫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悄悄地打電話給顧深。


    吳頓是個美食主播,因為會做會吃,且吃得特別多而出名,粉絲們給他取外號五噸,他也幹脆就把五噸當成自己的博主號。


    五噸非常火,在視頻網站上有一千多萬的粉絲,微博上也有好幾百萬粉絲,經常會接商業推廣,事業紅紅火火。


    今天中午,五噸給粉絲們直播挑戰吃垮五星酒店海鮮自助。


    他吃了8隻大龍蝦,8隻帝王蟹,8盤三文魚,另外還有石斑魚、海參、海膽等等等等,另外還吃了牛排、壽司、蛋糕……


    從中午一點鍾,吃到了下午5點。


    粉絲們看得過癮,打賞得也非常起勁。


    一場直播下來,廣告收益、直播獎勵、打賞收入,分成之後他自己能到手上百萬!


    收益非常可觀。


    為了固粉,也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吃了就催吐的主播,在吃完之後,五噸也沒有立刻下播,而是帶著粉絲們走走路散散步。


    “下午吃得是有點兒多了,前麵是喻和堂,海市的應該都知道喻和堂吧。雖然我不信中醫,不過中醫的健胃消食片還是挺有用的,家中常備啊,健胃消食片廠家待會兒記得給廣告費。”


    五噸嘻嘻哈哈地舉著自拍杆,走到喻和堂這邊。


    “哎呦,這個點兒了怎麽好些人,大家都在湊什麽熱鬧?那絕對不能少了五噸啊!來來姐妹們兄弟們,五噸帶大家看看有什麽好玩兒的……”


    五噸帶人湊上來的時候,正巧是於紅英說不動手術的時候。


    “噗,還真有人為了什麽教義不肯動手術啊,命都不要了唄。”


    “啥,闌尾炎她不想動手術,還想指望中醫?腦子沒進水吧。”


    五噸吐槽得起勁兒,粉絲們在彈幕上吐槽得也很歡。


    有人說中醫有用,有人說沒用。


    五噸作為主播,對這種熱度流量非常敏感,立刻就招呼跟在不遠處的助理,讓對方另外拿個手機給他,發了條微博。


    五噸:中醫能治闌尾炎嗎?點擊下方直播鏈接,五噸帶你向喻和堂討個說法!


    別的不說,光一個中醫能不能治闌尾炎,就夠網友們炒出熱度,又帶上了喻和堂。


    喻和堂在京市和海市都有,老牌子了,信任者眾。


    大家都覺得中醫拿急性闌尾炎沒辦法,隻能讓西醫動手術,那喻和堂呢,有沒有辦法?


    熱度蹭蹭上漲。


    五噸的微博評論轉發人數飛快增加。


    微博上一個又一個話題帶的飛起。


    同時,他直播間人數也在不斷增加,彈幕密密麻麻,蓋得畫麵都看不了。


    打賞禮物更是數不勝數。


    五噸很興奮地往前擠,就聽到黃專家的話。


    他立刻對著耳麥說:“看吧,這位黃專家還是喻和堂的專家呢,他都承認中醫不行。本來就應該實事求是,我欣賞黃專家這種態度!”


    “你們說中醫做個咳嗽糖漿,弄個健胃消食片,再給商家搞點滋補火鍋也就夠了,大家也沒否認中醫有效啊是不是。你非要說中醫比西醫厲害,那可不就扯淡了。”


    “看樣子這些中醫專家們心裏也是門兒清啊,知道看不了就讓人趕緊去看西醫做手術。”


    彈幕上吵成一團,不過絕大多數都認同五噸的說法。


    誰讓你們中醫專家自己都承認中醫治不了。


    微博上更是重災區。


    認同中醫的和不認同中醫的借機吵作一團。


    “你們中醫厲害,那倒是給這個病人治啊,別推給西醫去做手術啊。”


    “我看中醫就是封建迷信,喝點藥湯子還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我有病肯定去看西醫,中醫那玩意兒信的都是腦殘!”


    五噸:“大家別吵別吵,外地朋友可能不太懂喻和堂,但是京市和海市的朋友應該比較了解吧。喻和堂絕對算得上頂尖中醫機構,這裏中醫的水平也是最好的。可就連喻和堂,都拿一個小小的闌尾炎沒辦法……嗬嗬,這就是中醫啊,已經落後過時了!”


    “大家別急,今兒這熱鬧我還真就湊到底了。我倒要看看,喻和堂要怎麽砸中醫招牌。”


    圍觀人越來越多。


    網上消息也越來越多。


    劉大夫臉色十分難看。


    他剛給顧大夫的學生打電話,那學生說顧大夫還有一個病人,忙完就過來。


    可就怕這位於女士等不及啊!


    這會兒又圍了這麽多人,還有人不斷地在拍照拍視頻傳上網……


    黃專家顯然已經煩躁起來:“警察怎麽還沒來?叫他們去海一做手術,賴在這一會兒就真要出事了!”


    五噸已經擠到前麵,聞言立刻大聲說:“那您是承認中醫治不了對吧。”


    黃專家皺眉:“做手術更快。”


    “那就是中醫治不了唄,本來中醫就是偽科學,何必挽尊。”


    黃專家臉色難看至極,卻又沒法反駁。


    沈畫本來要走的,結果被於女士他們耽誤了一下,又想看看喻和堂的水平,就到這會兒了。


    急性闌尾炎,中醫不是不能治,但的確西醫手術切除是最好的方式。


    她從來都不主張中西醫對立。


    兩種醫學手段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如今人們還是喜歡說中醫西醫,但實際上兩者早就開始融合,應該統稱為現代醫學。


    對病人,就該是哪個效果好用哪個。


    在周圍一片混亂時,沈畫蹲下來給於女士做了觸診,一邊觀察於女士麵色,一邊給於女士把脈。


    就在黃專家被五噸懟得臉紅脖子粗時,沈畫抬頭看了一眼剛打完電話回來的劉大夫。


    “病人右下腹劇痛、拒壓,有一成人拳頭大小的茄形腫塊,三級壓痛、腹肌緊張二級,些許反跳痛。舌苔白、舌質紅,六脈皆有弦象……”


    沈畫語速不緊不慢,劉大夫聽得眉頭緊皺,忽然瞪大眼睛:“您是說,不是急性闌尾炎,是……瘕疝!”


    被懟得啞口無言的黃專家,顯然也聽到了劉大夫的驚呼,立刻轉頭看過來。


    “瘕疝?”


    黃專家臉色更難看了。


    他看了一眼沈畫,“你又是誰?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麽是瘕疝嗎?”


    劉大夫連忙說:“黃專家,或許真的是呢。兩者症狀很像,不開腹探查不能確定的。”


    “你也知道不開腹探查不能確定,那你還敢說是瘕疝?”黃專家說,“瘕疝的概率高,還是急性闌尾炎概率高?”


    “……”


    那肯定是急性闌尾炎概率更高。


    瘕疝是什麽玩意兒?


    五噸聽到了,可他不懂,就問出口。


    黃專家懶得解釋。


    劉大夫解釋說:“瘕疝在中醫裏指腹中氣鬱結塊病症的統稱,於女士這情況在西醫上叫卵巢囊腫蒂扭轉……”


    黃專家:“也可能是闌尾炎,開腹探查才能明確。”


    劉大夫抿唇,畢竟他也不能確定,更不知道剛才來抓藥卻沒抓成的小姑娘,說的到底對不對。


    五噸壓根兒不懂什麽瘕疝,也不動什麽卵巢囊腫蒂扭轉。


    “反正意思就是,你們也不能確定啥病唄,還得找西醫做手術。”五噸說。


    劉大夫和黃專家都不吭聲。


    沈畫看了一眼劉大夫:“給顧……顧大夫打電話,他應該快回來了,我把處理方案報給顧大夫,由他決定是否由我執行。”


    沈畫看著於女士:“於女士,顧大夫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我把您的情況通過電話轉達給顧大夫,他指導,我來給您做應急處理,可以拖到顧大夫過來。您覺得呢?當然,您現在立刻去海一急診那邊進行手術,也能達到非常好的效果。”


    於女士已經疼得意識都快模糊了,她趕緊說:“你……你問,不做手術……不做手術成不。”


    沈畫點頭:“不做手術也可治愈。”


    “那就你來!”於女士咬牙。


    看樣子,不做手術的決心很大啊。


    沈畫點頭,看向劉大夫。


    劉大夫立刻撥通了顧深那邊的電話,聯係到顧深。


    顯然,顧深也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在處理好那邊最後一個病人後立刻往回趕,隻是至少還要十來分鍾。


    電話接通。


    顧深沒有廢話,立刻問:“你是?”


    “沈畫。”


    顧深停頓了一秒,顯然他知道沈畫。


    他立刻說:“開擴音。於女士,我是顧深。我還有十分鍾趕到,稍安勿躁。沈畫也是我喻派學生,功底不俗,由她先為您做初診,一切後果我來負責!”


    於女士立刻放鬆了一些,“顧大夫您快點。”


    沈畫說:“患者主訴下腹劇痛已5日……”


    五噸那邊直播還在開著,當他看到沈畫的臉時,整個人都驚了。


    直播彈幕上也是一片臥槽聲。


    沈畫語速稍快,又說了一遍,最後總結:“診為肝腎二經氣血凝滯,故發為瘕疝痛之症,即,卵巢囊腫蒂扭轉。”


    顧深:“可。如何治?”


    就如同老師學生一問一答般。


    沈畫沒有絲毫停滯:“急治以行氣活血、調肝緩急之法,待痛減,正氣緩複,予以散結消疒徵之劑。”


    “開方。”


    “烏藥12.5克,白芍25克……”


    “好。”


    顧深電話裏交代:“由我電話監督,沈大夫全權進行早期處置,我馬上到。”


    於女士驚喜不已。


    有顧深發話,劉大夫也驚訝地看著沈畫。


    他可沒聽錯,剛才顧大夫親口說了,沈畫也是喻派弟子!


    難道說是顧深新收的徒弟嗎?


    沒時間多想,沈畫已經讓人把顧女士攙扶到治療床上,拉了圍擋,把外麵的視線隔絕起來。


    五噸這才反應過來,嘴裏又是幾聲臥槽。


    “兄弟們,我是不是眼花了?剛才那美女……”


    五噸,“怎麽那麽像……咳。”


    彈幕上某兩個字密密麻麻,沈戀沈戀沈戀。


    沈戀退圈哪個群體最痛心最遺憾?宅男圈。畢竟沈戀長得太符合宅男審美了。宅男什麽審美?夠美!


    五噸:“應該不是沈戀,近距離看這個美女大夫長得更漂亮,氣質更好,特別颯的感覺,聲線也偏清冷,沈戀聲線很軟。可也太像了吧?剛才好像聽到這美女大夫也姓沈?這麽巧,該不會是雙胞胎吧!有沒有人知道沈戀退圈後去哪兒了?”


    彈幕上原本爭執中西醫的,這會兒全都變成討論沈戀了。


    中醫西醫誰強誰弱,嘴炮兩句就得了,大家最關心的當然還是娛樂八卦啊!


    “不走啊,行行行,不走,我還想再看看美女大夫呢。”


    五噸嘿嘿一笑,“兄弟們也都守著啊,五噸這可是在幫大家看。”


    於女士躺在治療床上時,整個人已經疼到半昏迷狀態。


    沈畫看向劉大夫:“幫我取一套針。”


    黃專家臉色陰沉:“你也是喻派的?你老師是誰?怎麽從來沒見過你,你行不行?我看還是送去海一那邊做手術吧,否則萬一出點什麽事兒,喻和堂和中醫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沈畫瞥了黃專家一眼:“雖說中醫講求實事求是,切忌吹噓,可至少身為中醫大夫,自己應該先相信中醫。你骨子裏都不信中醫,又怎麽能成為一個好中醫,怎麽給病人看病?”


    “你!”


    沈畫沒空跟黃專家廢話,劉大夫取來針就給沈畫打下手,針都消毒完畢,沈畫可以直接用。


    於女士的情況已經有些嚴重了,劇烈的疼痛讓她幹嘔不止。


    沈畫手上下針的動作飛快。


    不一會兒,於女士的下腹部就紮了六根針,另外還有兩根針紮在於女士的頭部。


    幾乎是在沈畫下完針的瞬間,於女士臉上痛苦的表情就緩解了許多。


    接下來,沈畫的手指或輕或重地啊於女士腹部按壓……


    顧深趕過來時,於女士已經睡著。


    於女士助理大大地鬆了口氣:“我姑媽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好,好不容易睡幾分鍾就給疼醒。”


    顧深親自給於女士檢查了一遍,對沈畫點點頭:“方子開了嗎?”


    沈畫點頭。


    顧深拿過方子上下看了一遍,直接在背後簽上自己的名字,交給劉大夫讓人去抓藥煎藥,同時告知助理,要將於女士收治入院。


    助理還有些緊張:“真的能治,真的不用做手術?”


    顧深看向沈畫。


    沈畫說:“能治。一周可出院,之後半年複診一次,一年後囊腫可消。”


    顧深點點頭。


    助理大大地鬆了口氣:“不用做手術就好,太謝謝顧大夫了!哦哦,也謝謝這位沈大夫。您二位可真是名師出高徒!”


    名師出高徒?


    沈畫挑眉:誰名師,誰高徒?


    顧深:他這名師,還來得及沒教呢,這高徒是野生的。


    於女士的事情處理完畢,外麵還一大堆看熱鬧的沒走呢。


    眼看顧深帶著沈畫,還有於女士的助理走出來,立刻就有人問:“顧大夫,病人到底啥病,要不要做手術?”


    顧深:“卵巢囊腫蒂扭轉,目前處理得非常好,預後不錯,不需要動手術。”


    “那為什麽之前說是急性闌尾炎呢?你們的大夫給診錯了啊。”


    “兩種病症十分相像。通常送去急診會安排開腹探查,確定病症之後再決定做什麽手術。剛才劉大夫和黃大夫沒有對病人進行詳盡診斷,光憑症狀判定是急性闌尾炎,確實有些不妥,不過送去醫院開腹探查,結果就會清楚明了。”


    “那這個小姑娘也是你們喻派的,她都能診斷出來,她是不是比較厲害?”


    顧深:“她是我們喻派的。”


    別的問題,顧深就不再回答。


    眼看人都要走了,五噸趕緊說:“沈戀,你是不是沈戀!”


    沈畫理都沒理。


    五噸擠上去湊到沈畫麵前:“你真不是沈戀?也太像了。兄弟們看,是不是特別像?不過好像真的不是。”


    沈畫目光從密密麻麻的彈幕屏幕上掃過去,落在五噸臉上,停頓了一秒,她聲音清冷:“有空你去做個檢查,甲狀腺。”


    “哎?”


    五噸還沒反應過來,沈畫已經跟著顧深走了。


    剛才近距離拍到了沈畫的臉,彈幕瞬間更瘋。


    五噸直播間本來就有八百多萬人,這會兒一下子突破千萬。


    他站著,呆呆地看著沈畫遠去,再想追已經被保安攔住了。


    五噸靈機一動,跟保安說:“聽到沒,剛才美女大夫讓我檢查甲狀腺,我要檢查甲狀腺。”


    保安說:“非急症要看病請明天掛號。”


    五噸:“……”


    保安又交代:“我們是中醫院,除了ct和血常規之外沒有檢查甲狀腺的儀器,我們大夫隻會根據你的病症進行診斷。你若需要化驗單,請去海一院。”


    五噸:“……”


    俞紅英在家。


    客廳裏放著老唱片,她慢慢悠悠地在做晚餐,自從沈畫給她治病之後,她就努力放鬆自己,享受生活。


    電話忽然想起。


    俞紅英捂著尚未凸起的肚子,慢慢走過去,是以前的助理:“棉棉?”


    “英姐!你快看熱搜!”


    “……”俞紅英有些無奈,“棉棉,我都離職了。”


    “我知道啊英姐,你看一眼!是戀戀,戀戀又上熱搜了!不對,也不是戀戀,就是一個跟戀戀長得特別特別像的人!網友都在扒那人到底是誰!”棉棉激動地說。


    “英姐,你看一眼,那個到底是不是戀戀?我看也覺得就是戀戀,可是氣質不一樣,聲音好像也不一樣……哎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都亂了!”


    俞紅英沒掛電話,趕忙切換到微博,看了熱搜。


    果然,沈戀這個詞條又上了熱搜前十。


    還有個很古怪的中醫能否治闌尾炎,什麽東西啊亂七八糟的。


    等俞紅英看完沈戀熱搜實時內容後,什麽都明白了。


    她掛了棉棉的電話,立刻打給沈畫。


    沈畫剛跟著顧深進辦公室,接通電話:“英姐。”


    “沈畫,你看到熱搜了嗎?你,不,是沈戀,又上熱搜了,還有你給人治病的事,還牽扯到什麽中醫西醫的。”


    沈畫在看到那個胖墩博主時,就已經有所預料。


    俞紅英說:“要不要我對外宣布沈戀去國外遊學了?你跟沈戀隻是外表像,沒人會把你們認成一個人的。不然你以後的日子就清靜不了。”


    沈畫:“……行吧。謝謝英姐,勞你操心了。”


    “害,你跟我客氣什麽。”俞紅英說,“另外你也要注意,網友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尤其是一些好事者。他們肯定會想辦法調查你,你作為沈畫這個身份,後麵肯定也會被扒個精光,趁早想對策。”


    “知道了。”


    掛斷電話,沈畫看向顧深。


    她有些沒法稱呼,畢竟她年齡小。


    她輕咳一聲:“顧大夫,我今兒來本是想抓藥的,但是方子沒人簽名,沒抓成,既然你回來了,勞煩幫我簽個名。”


    她把要給郭主任調養用的藥方給了顧深。


    顧深接過來,看了她一眼:“叫我師兄就行了。”


    沈畫:“?”


    顧深看完藥方,直接在背後簽名:“周幕早前給我打過電話,說你天賦非常高。本來是想讓老師幫我收徒的,結果,被老師給搶了。”


    沈畫:“……”


    顧深:“徒弟也好師妹也好,老師肯定沒時間帶,還是我帶你。今兒有些晚了,明天你直接過來,我把你介紹給大家,日後你先跟著我一段時間。”


    沈畫:“……我明天有事。”


    顧深也沒問那麽多:“那就後天。”


    沈畫:“我後天要上班。”


    顧深抬頭:“上什麽班?”


    沈畫:“我是海一規培生,現在急診科輪轉。”


    顧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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