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拿著藥方抓了自己需要的藥材。


    加了顧深微信後,就趕回海一。


    路上,沈畫思來想去,還是給顧深發了條微信。


    這次也就罷了,若是還不告訴顧深,下次在其他場合再鬧出誤會來,以後就更不好解釋。


    師侄攤上師兄那麽個不厚道的師父,已經挺慘,她這個師叔好歹靠譜點,不然師侄也太可憐了。


    sh:明天能空出來時間麽?


    顧深:有事?


    sh:我明天中午去給霍延行針,以往是孟師兄給我打下手,如今孟師兄聯係不上,別人我也不放心。之後我們一起去看望你師祖。


    微信對話框頂部,顯示著正在輸入中……


    一分鍾兩分鍾。


    足足五分鍾過去,對方還在輸入中。


    沈畫輕咳一聲,忍笑。


    師侄,師叔是不是很通情達理?這樣就不尷尬了呢!


    把手機收起來,帶著藥材去看望郭主任。


    郭主任已經脫離危險期,從icu挪出來了,各項數據都好得出乎預料,大家都說好人還是有好報。


    她的丈夫和女兒都守在病床前。


    他丈夫在給老婆擦腳擦腿,女兒在給媽媽擦臉和手。


    一家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看到沈畫進來,郭主任張了張嘴,手也抬了抬。


    沈畫趕忙說:“您別動,我就來看看您。”


    郭主任笑了一下,無聲地說謝謝。


    郭主任的丈夫連忙衝沈畫笑:“您就是沈醫生吧,真是太感謝您了。小靜這邊剛轉來病房,我不放心,正說等明天再去當麵跟您道謝呢。”


    郭主任的女兒也趕忙說:“謝謝沈醫生,謝謝你救了我媽媽。”


    沈畫最不會應付這種場麵,趕緊說:“應該的,不用……不用道謝。方便的話,我再給郭主任請個脈。”


    “當然當然。”


    郭主任女兒趕忙讓開,還又給沈畫搬了椅子。


    沈畫一邊診脈,一邊仔細觀察郭主任的麵色。


    很快,她笑著說:“郭主任恢複的很好。”


    跟她預期的一樣,開的藥也不用增減。


    “這些是我……我找顧深顧大夫給郭主任開的一些調理的藥,對傷口對身體都很好,和西藥不衝突。煎藥用藥罐,藥材不用清洗,倒入1000毫升純淨水,文火煎至剩餘約300毫升的量,每次喝100毫升,一日三次。隔一天喝一副。”


    “不用喝太多,我有寫注意事項放在裏麵。”


    “那我就不打擾郭主任休息,我晚上還要值班,先走了。”


    郭主任的老公和女兒趕忙把沈畫送出去。


    沈畫:“你們快回去吧,郭主任這兒離不開人。”


    待沈畫走後,郭主任的丈夫拿著那些藥材看看,分好的一份一份的中藥,裏麵還附一張煎藥服藥的說明,還有一張則是中醫的處方。


    郭主任老公說:“真是顧深顧大夫簽名的方子。下午他跟醫院領導一起過來看你的時候,怎麽沒提?”


    “還有這位沈醫生,她不是急診的嗎,怎麽還會把脈?不過都說她給你止血用的就是中醫按壓穴位的手法……”


    被念叨的顧深,這會兒正在某處高檔會所裏,別人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


    他一個人坐在角落拿著手機,把那短短幾條信息翻來覆去地看。


    孟師兄是誰?


    給霍延行針?


    除了師祖,誰有本事給霍延行針?


    顧深無數次切到通話頁麵,最上麵就是老師的號碼,開始撥第35遍。


    依舊不在服務區。


    顧深冷笑,打開老師微信:您最好盡快給我個交代!


    等了半天,沒有回複。


    顧深把手機撂桌上,往後一躺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搭在前麵的矮幾上。


    周幕進來時,就看到這麽一副畫麵。


    “喲,顧大夫這是放飛自我啊,要不要再給您點根兒煙抽著?”


    顧深一看周幕,“少扯淡,不好好養你的豬,回來幹嘛。”


    “當然回來看哥哥你啊。”


    “滾。”


    顧深給了周幕一個白眼。


    周幕嘖一聲:“我可是給你們喻派送了個天才弟子,不說感謝也就罷了,你這什麽態度?對了,小師妹呢,叫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顧深:“……”


    周幕挑眉:“你這算什麽眼神?”


    顧深表情詭異,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確實是份大禮啊。不過,誰告訴你那是小師妹的?”


    周幕:“哎,不是小師妹是什麽?怎麽,孟老覺得跟你搶徒弟不好意思,這又還給你了?那小徒弟也行啊,叫出來見個麵,認識了,大家也好幫忙看著點。”


    “嗬。”


    周幕無語:“我說顧深你這怎麽回事?”


    旁邊一發小忍不住笑:“顧大夫陰陽怪氣兒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誰惹他了。”


    “誰敢惹咱顧大夫啊,叫我說,是憋的。顧大夫你可是名醫,難道不懂陰陽調和之道?老顧,這男人就跟車一樣,放久了不開,容易生鏽不說,想開的時候不是沒油就是沒勁兒……”


    顧深冷笑:“信不信我馬上叫你掛不上檔。”


    “靠,有這麽威脅兄弟的麽。惹不起惹不起,告辭。”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


    周幕眼神古怪地看著顧深:“到底怎麽回事?”


    顧深舌頭頂著後槽牙,睇了周幕一眼:“那丫頭,什麽來頭。”


    周幕:“……”


    這,也沒什麽來頭啊。


    顧深:“你上回說,她行針配合中藥,治好了a豬瘟病毒感染的豬?”


    周幕:“感情你都沒認真聽啊。”


    顧深氣得抓了個抱枕砸在周幕身上:“我他媽以為你在逗我玩!”


    周幕一臉無語,半晌才說:“你見我什麽時候拿過豬開玩笑?”


    見顧深鬱悶的不輕,周幕說:“反正我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她說她的方法沒有推廣價值,不過她可以改進,弄個預防的方案出來,這個可以推廣。我聯係陳教授臨時加急做的就是這個課題。這次回來,也是聽說有進展,我親自過去看看。”


    顧深抿唇:“能肯定她的能力?”


    周幕:“這不廢話麽!”


    顧深抬手,要了杯低度酒,晃著顏色漂亮的液體,卻沒喝。


    周幕:“哥,親哥,你能幹脆點兒麽,到底什麽情況?你這弄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顧深把手機微信打開,丟給周幕。


    微信還停留在一個對話頁麵。


    周幕一看,那簡單的係統頭像和sh昵稱,可不就是沈畫麽。


    再看對話內容……


    周幕遲疑了一下:“她叫誰孟師兄?”


    顧深冷笑:“我他媽怎麽知道。”


    周幕:“……”


    又低頭繼續看。


    周幕眨眼:“她要給霍延行針?是……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霍延不?霍晉安,晉寶?等等,晉寶不還在平江縣麽,什麽時候回來海市了?”


    “哎,晉寶病情好轉了?”


    顧深斜了周幕一眼:“你能知道點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周幕一臉莫名其妙,“這都什麽玩意兒!你問孟老了嗎?孟老怎麽說,到底什麽情況?”


    顧深哼一聲:“35個電話,一個都沒接。”


    周幕想了想,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我記得,孟老上次坑你去給他初戀情人的閨女看病……好像也是這樣,心虛的一個月沒敢接你電話。”


    顧深獰笑。


    周幕輕咳一聲:“我覺得吧……問問晉寶不就知道了麽!你給晉寶發個微信問問。對了,晉寶情況到底是不是好轉了?今早六點鍾,我都還沒睡醒,我家老太太忽然打電話把我給罵了一頓,說人家晉寶都有女朋友了,叫我趕緊給他帶個孫媳婦回去。我冤死,我往哪兒去找啊!再說了,老太太就算是編你有女朋友,我說不定也信啊,編晉寶?這是把我智商踩在地下摩擦吧!老太太也忒不講究了。”


    “女朋友肯定是假的,不過晉寶情緒估計好了不少,要不然我家老太太也不敢拿晉寶開玩笑。哎你倒是問啊。”


    顧深握著手機,看了眼周幕,果斷關掉手機。


    “晉寶不玩微信。怎麽回事,明天就知道了。”


    *


    值夜班,也沒想象中那麽難熬。


    唐慧非常熱情地要把自己的音樂網站賬號借給沈畫共享,可沈畫堅持自己注冊個新賬號。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主要是隱私,她也不喜歡跟人共享私人賬號。


    沒接受唐慧的賬號,不過她接受了唐慧分享的歌單。


    全都是霍延的歌。


    沈畫倒不是心血來潮想聽歌了,她就是想實驗一下。


    昨晚她沒有頭疼得睡不著覺,異能和精神力還恢複得這麽快,到底是不是跟聽霍延唱歌有關。


    在異世的時候,她可都是生生挨過去的,沒有任何方法能緩解。


    耳機裏霍延的歌聲響起。


    沈畫就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寧,就像春風拂麵一般,他的聲音仿佛在輕撫她的大腦,那一串串音符,似乎能自發地鑽進她腦中,被她大腦吸收一般。


    一曲畢,沈畫晃了晃腦袋,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剛才到底聽了什麽,隻記得很好聽,可具體的旋律歌詞,都記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


    但是!


    她的大腦特別舒服,她的精神力好像得到補充一般,舒坦得她甚至想要哼哼!


    當精神力充盈時,她的異能恢複速度就會較快。


    沈畫驚喜不已。


    她立刻把霍延的所有專輯、單曲,還有給影視劇寫的歌,給別的歌手寫的歌,全部都下載下來。


    她稍微試了一下。


    霍延自己的歌,歌曲不同,對她的效果也不同,但是霍延寫給別人的歌,她聽著就完全沒用了。


    很顯然,有用的是霍延的聲音加霍延的歌,這些要素缺一不可。


    沈畫心情很好。


    果然好人有好報吧,她答應救霍延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得到什麽回報。霍延自己說要預付給她謝禮,是一段歌聲,她當時故意逗他就問:就這麽謝她麽?


    霍延那時候回答她,這是他最珍貴的了。


    當時她也就是一笑了之。


    現在,果然,他給她的,的的確確就是最最珍貴的謝禮!


    “沈醫生,有病人。”


    護士牛彤喊道。


    沈畫連忙取下耳機,一邊往外走一邊把手機裝兜裏。


    “怎麽了?”


    “病人帶去第一診室了。”牛彤輕咳一聲,“病人扭扭捏捏的,不太願意說,隻說受傷了。”


    沈畫皺眉,跟著牛彤去了第一診室。


    診室內坐著一個男子,瘦高,穿著黑色連帽衛衣,帽子戴著,還戴了墨鏡和口罩,渾身上下嚴嚴實實的,看不清楚。


    “哪裏受傷了?”


    沈畫一邊戴手套一邊問。


    男子看著沈畫,有些扭捏:“你們值班的沒有男醫生嗎?”


    盡管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也還是能聽出來,他很年輕。


    沈畫說:“外傷需要縫合的話,科室裏我的縫合技術最好。你要找男醫生也行,主任正在上手術,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才能下來。”


    男子頓時遲疑了,一個小時,也太久了。


    他看向沈畫:“你技術真的很好?”


    沈畫:“嗯。”


    男子依舊扭捏:“那……那就你,讓護士出去。”


    旁邊站著的牛彤頓時哼了一聲,小聲吐槽:“都來醫院了還扭捏個屁啊,醫生護士什麽沒見過,就這麽跟你說,我之前在泌尿外的時候,見過的丁丁比你見過的蘑菇都多,切過的bao皮比你吃過的豆腐皮還多。當誰稀罕啊。”


    年輕男子顯然被牛彤給鎮住了,“我沒說過傷到哪兒了……”


    沈畫輕咳一聲:“挺容易判斷的,走路弓著身子夾著腿,說話又吞吞吐吐,再加上身上其他地方沒可見外傷……”


    牛彤翻了個白眼:“哎,你還沒掛號呢吧,叫什麽名啊,待會兒記得去掛號。”


    男子咬牙:“我等下就去,疼。”


    牛彤點頭表示理解:“行吧,反正別忘了。”


    很多來急診的都來不及掛號,像是這種小傷的,好多都是處理完了才拿著單子去掛號,順便把治療費藥費一起繳了。


    牛彤說完就走。


    男子沉默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們醫生很專業吧。你……你確定能處理?你要給我弄不好,也算嚴重醫療事故的吧,這個對男人多重要你清楚的吧,千萬小心啊。”


    男子磨磨唧唧了半天。


    最終還是脫了褲子。


    沈畫已經戴好橡膠手套,示意男子躺到鋪了隔離巾的治療床上去。


    年輕男子身材挺好,身高腿長的,此刻關鍵地方毫無遮擋地呈現在一位女大夫麵前,男子又害羞又緊張,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泛紅了。


    雖說醫生沒義務為病人緩解尷尬,不過病人太羞澀太緊張,會影響看診的。


    “診室門我從裏麵反鎖了,窗簾也都拉上,外麵人進不來。”


    沈畫說,“這種情況急診室很常見,不用擔心。接下來我要給你檢查一下,才能確定傷勢。”


    年輕男子嗯了一聲。


    沈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淡一些,同時盡可能避免用手觸碰患者的傷口處。


    “bao皮有點長,後續可約泌尿外做個切除。你自己翻一下,我看下傷口。”


    男人一聲不吭地按照她的指示做。


    沈畫總算看到傷口,就在冠狀溝下,有一個長約2厘米的傷口,隨著男人翻動,傷口開始出血。


    “需要縫合。”


    沈畫說,“這裏末梢神經比較豐富,縫合起來會很痛。”


    男子:“不能……不能打麻藥嗎?”


    沈畫:“都是一針,何必呢。”


    兩分鍾後……


    男子一聲痛呼,響徹診室,隨即又像被掐住脖子一般,徹底安靜下來。


    沈畫看著疼得滿頭汗的男人,在縫合處打結,收工。


    “這兩天注意飲食清淡,不可憋尿,這個藥膏每天塗兩三次,注意一定要塗,防止bao皮出現粘連感染。”


    沈畫說,“每天洗完澡可以用淡鹽水泡一下,衝洗,保持清潔,不然傷口感染的話,說不得就得切除一部分了。”


    年輕男子瞬間抖了一下:“……知道了!”


    沈畫點頭,脫下橡膠手套往外走,“記得去掛號,拿這張繳費單過去,付完錢你就可以走人了。”


    沈畫說完,出了診室,回辦公室把這個病例給輸入電腦。


    醫院的電腦係統慢得讓人想瘋。


    牛彤外麵估計忙完了,跑進來,笑嘻嘻地問:“沈醫生,蘿卜丁還是mac?”


    沈畫:“嗯?”


    牛彤眼神古怪:“沈醫生,你不塗口紅的嗎?雖然我們全天戴口罩,可總有不戴的時候呀,塗個口紅顯氣色。蘿卜丁和mac也算有代表性的兩個牌子了吧,蘿卜丁貴買不起就算了,mac還是用得起的呀。哦,當然,沈醫生你不需要口紅提氣色。”


    沈畫:“……所以?”


    牛彤眨眼:“剛才那小帥哥聲音超好聽啊沈醫生,我還想著追追看的,可他要是mac男,我也隻好忍痛放棄了,尺寸不合莫得x福呀。”


    沈畫無語地看著牛彤。


    虧她剛才還認真思考了一下什麽是mac男,以為指的是隻願意給女朋友買相對平價的mac口紅的男人嗎?那蘿卜丁男就是指比較願意為女朋友花錢的那種咯。


    可當尺寸二字一出來,沈畫秒懂。


    想想mac和蘿卜丁的大小和形狀……


    沈畫無語地看著牛彤:“研究表明,技巧不到女性就很難獲取x福,管你是mac還是蘿卜丁,就算是杏鮑菇都不成。”


    “那我也不願意要mac男呀。”


    沈畫頭疼:“行了吧你,護士長說過一百遍叫你別背後議論病人,你就不聽,吃虧就知道了。先出去,我把病例寫完。”


    “沈醫生你是在嫉妒我有性生活吧,哎,其實自從上次分手,我也已經旱很久了啊……”牛彤一邊歎氣一邊往外走。


    辦公室外走廊上。


    某年輕黑衣小哥原本是打算過來再問一下醫生,能不能給他開點止疼藥,或者他需不需要吃點消炎藥什麽的,結果剛走過來,就聽到了什麽mac男!


    靠,現在的女醫生女護士都這麽……這麽大膽的嗎?


    mac男!


    她全家都mac男!!


    黑衣小哥那隱藏在墨鏡和口罩之下的帥臉,已經被氣得完全扭曲,憤怒地轉身就走,手裏的繳費單也忘了。


    沈畫病例還沒寫完,牛彤就又飛快地跑了進來。


    “沈醫生,剛才的mac男沒繳費就跑了!”


    牛彤氣哄哄地說,“什麽人啊,沒錢來看什麽病,自己在家拿膠布貼住不就成了!煩人,他逃了單,掛號費就不說了,耗材費還得咱們墊,科室還要記錄,月底要扣獎金。啊啊啊真討厭,連這點兒費都逃的男人,mac都不配,隻配叫小樣!小樣!”


    沈畫頭疼。


    她揉了揉眉心,跟牛彤說:“我再重開個繳費單,你幫拿去繳費。”


    “憑什麽啊沈醫生,逃費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不是,我……認識他,我幫他交吧。”沈畫道。


    牛彤:“哦,熟人啊。”


    沈畫沒多說什麽。


    她也是在剛才看到他腰部的疤痕時,忽然想起來的。


    程浙。


    曹佳的姑家表弟。


    她大三時經曹佳介紹,給他當過家教。


    程浙腰部那個傷口,是在跟他父親爭執的時候,被家裏一個金屬工藝品紮到,傷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即便後來長好,疤痕也留下來了。


    而程浙和他父親的衝突,也跟她有那麽一丁點兒的關係。


    當初給程浙補習時,他家長說他特別叛逆,沈畫早有心理準備,好管的孩子人家也不會給那麽多家教費。


    真正開始補習,沈畫發現程浙很聰明,他學習能力很強,可就是厭惡,不想學,而且他對女性好像特別排斥。


    後來一次偶然之間,她發現程浙的秘密,程浙在跟一個男人談戀愛,那男人三十來歲,是他學校的體育老師。


    當時程浙初三,才14歲,跟沈畫上大學的年紀差不多,且不說戀愛對象的性別,隻年齡和身份都是個大問題。


    可沈畫也知道,這麽勸阻肯定是不成的,本來就叛逆的少年,又在熱戀中,你越勸可能結果越壞。


    但要她就那麽冷眼旁觀,她也做不到。


    雖然她的家教費用裏沒有包括戀愛指導,她也真不懂什麽戀愛指導,但看一個成年男老師哄騙自己未成年的學生,她就惡心透頂!


    沈畫旁敲側擊地舉了幾個例子,可程浙完全沒有反應。熱戀中的人都這樣,根本不會把自己的戀人往壞處想。


    沈畫沒辦法,在觀察了程浙的父母之後,還是偷偷地把事情告訴了程浙父親。因為程浙母親的脾氣,她一說,他母親肯定會火冒三丈,立刻就去學校找那個老師對峙。


    這樣處理的話,程浙就毀了。


    程浙父親性格比較沉穩,掌管著一個公司,言談舉止中也表現出對兒子極大的關心和期待。


    比如程浙在她上課的時候,給父親打電話說累了,想去打排球,他父親會停下會議,仔細詢問兩句,並且給安排好場地,還叮囑程浙帶小沈老師一起去玩玩,也可以叫點朋友去。


    而程浙母親,一看到學習時間兒子和家教竟然跑出去玩,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舍不得罵兒子,就罵沈畫騙錢。無論程浙怎麽解釋,曹女士都不聽,當著程浙一堆同學的麵,罵得很是難聽。


    類似事件有很多,不能說曹女士不愛兒子,隻能說她的脾氣性格,當不來一個程浙想要的媽媽。


    沈畫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選擇把事情告訴程浙父親的。


    畢竟她那時候也還不到18周歲,也隻是程浙的家教,她要怎麽管都有些逾距,萬一其中出了點什麽問題,她也負不起責。


    事情告訴程浙父親後,程父果然很震驚,也很痛心。但他還是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詢問沈畫,跟她商量怎麽辦,還請她幫忙,不能用太過強硬的手段,14歲的少年,自尊心經不起摧毀。況且同性戀,傳出去對程浙影響也不好。


    程父很快就把那個男老師的情況調查得一清二楚。


    那個男老師長得高大帥氣,早就結婚了,夫妻倆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男老師家境一般,但他妻子家境很好,是家中獨女,光海市的房子就有3套,家底至少數千萬。


    在所有人看來,男老師對妻子都非常好,帶孩子做家務從不說委屈,倆人特別恩愛,都說他妻子找到了個好老公,這樣的體貼入微的好男人如今可不多見。


    但程父調查結果顯示,那個男老師經常出入gay吧,至少有3個固定情人,他會很謹慎地在酒店開房。


    程父雇人想辦法接近男老師的老婆,了解到夫妻兩人的關係並不如表麵那麽親密,她老婆有時候會跟人倒苦水,說老公在外麵、在人前表現得都特別好,就是一回到家就很冷漠,不肯擁抱她親吻她,兩人已經有好多年沒同床過,她有時候主動,他還會說她發騷。


    她很苦惱,搞不懂是怎麽回事。


    也是個可憐女人。


    程父在得到這些消息之後,就約見了那個女人。


    乍一聽聞,那女人根本不信。


    可當證據擺在她麵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她冷靜過後,給老公下了最後通牒,要麽好好回家當個家裏家外的好老公,要麽就淨身出戶,跟他的男朋友們滾。


    當然了,她也不介意把他的豐功偉績,在他老家宣傳一遍。


    男老師妥協了。


    別的床伴都好說,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關係。唯一不好處理的就是學生程浙。


    女人也答應過程父,會按照他的要求,讓男老師處理程浙的問題。處理好了,以後各不相幹,處理不好,程父也不是吃素的,動了他最疼愛的兒子,他不介意用非常手段。


    於是,程浙被男老師分手了。


    程浙不信。


    男老師和妻子就邀請程浙到他家去吃飯,親眼看到他親吻妻子女兒,一家人其樂融融。


    程浙崩潰,終於放棄。


    就在程浙快要走出情傷時,他發現了父親和沈畫做的事。


    他潑了沈畫一身水,又去找父親對峙,父子倆也大吵一架,摔東西砸東西等等,亂七八糟的。


    沈畫一身水,又沒有衣服換,程父叫她去拿浴巾先披著。


    偏巧在這個時候,曹女士回來了。


    一看沈畫披著浴巾,再看父子倆扭打的情況,曹女士頓時腦補出了各種狗血橋段,再加上沈畫的長相太好,一下子就勾起曹女士心中的恐懼。


    曹女士逼問是怎麽回事。


    程浙顯然特別懼怕自己曾經和男老師談戀愛的事情被媽媽發現,而程父也知道妻子是什麽人,這種事目前這樣處理已經最好,叫妻子再鬧騰出去,那對兒子傷害更大。


    程父告訴曹女士,說程浙喜歡沈畫,沈畫不同意,就過來找他,讓他勸程浙,程浙情緒激動,一時失控砸了東西。


    偏巧,程浙先前跟男老師戀愛時,為了防止爸媽發現自己有問題,就把男老師的昵稱備注成了沈老師。


    他每天都會刪除一些過於曖昧的聊天記錄,保留一部分不是特別曖昧的。


    曹女士就這麽看到了兒子和“家教”的聊天記錄,也信了兒子喜歡沈畫這事兒。


    曹女士當然也不可能同意,沈畫比兒子大,那張臉長得一看就不安分,曹女士立刻辭退沈畫。


    沈畫原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可沒想到不久後的某一天,曹女士忽然找到她,一見麵不由分說地就要扇她巴掌,沈畫躲了過去,可壓根兒不知道為什麽。


    曹女士情緒激動地說沈畫勾引她老公和兒子。


    沈畫懶得跟她計較,直接打電話給程父,程父立刻跟她道歉,說是之前他們兩人多次電話溝通程浙的事,通話記錄被曹女士給看到,就誤會了。


    程父讓沈畫把電話給曹女士,也不知道他怎麽跟曹女士說的,曹女士轉身走了。


    而程父也向她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還對她鄭重道謝。


    之後,程父給沈畫送了幾萬塊錢當做謝禮,被沈畫全部退回去。


    她隻想離這家人遠遠的。


    後來聽說程浙沒上高中,直接出國了。


    再後來,就到了現在。


    從大三到現在,算算已經六七年過去。


    剛才程浙肯定沒認出她。


    程浙全副武裝,她也差不多,醫生帽、大口罩、白大褂,再加上她如今的眼神氣勢,早就跟程浙記憶中那個大學生家教截然不同。


    若是認出她來,程浙恐怕打死都不會讓她給他縫合。


    這隻是一段小插曲,沈畫處理完就沒放在心上,急診的病人開始增多,她得去忙。


    上半夜稍微清閑,往往就意味著下半夜可能會很忙。


    果然,淩晨一點多鍾,120指揮中心通知說發生一起慘烈車禍,一輛渣土車為躲避電瓶車猛打方向,發生側翻,正巧壓在旁邊一輛小轎車上,小轎車當場被壓扁。


    人送來醫院已經沒救了,醫生也就起個宣布死亡時間的作用。


    除了這起車禍,還有個服安眠藥自殺的。


    來了能怎麽辦?


    洗胃。


    但凡洗過胃的,這輩子恐怕都不想再經曆。


    臨到早上,又有個酒駕撞路燈杆的,拒不配合交警檢測,被扭送過來抽血。


    看到一同跟著過來的警察,沈畫挑了挑眉。


    這位是刑警隊的吧,前天郭主任被襲擊,就是他負責現場指揮的。


    當時沈畫用了點技巧“迷惑”了他一瞬,她才順利扮演郭主任的女兒去轉移歹徒注意力。


    沈畫記得清楚,這位賀隊長從一開始就堅定告訴狙擊手,一有視野立刻開槍。不考慮別的,隻考慮人質。


    一個小小的酒駕肇事,犯不著出動這位刑偵大隊長吧。


    賀宗野顯然猜出沈畫在疑惑什麽。


    “上班正巧碰上。”賀宗野道,“順便過來給傷口上點藥,好像有點兒發炎。”


    鄧主任那邊在忙,直接叫沈畫:“小沈你去給賀隊長檢查一下。”


    沈畫點頭,帶賀宗野進了第三診室。


    賀宗野把上衣撩起來,背部有一道挺長的口子:“昨晚出任務不小心掛的,洗澡的時候可能沒注意,今早一看有點紅。”


    沈畫:“傷口有些深,得縫針,不然很難長好,還會反複感染。”


    賀宗野頓了頓:“縫吧。”


    沈畫開了麻藥,讓空閑的護士帶賀宗野去掛號繳費拿藥。


    賀宗野:“我自己去就行。”


    護士笑著說:“沒事我這會兒不忙,你不熟悉路。”


    護士拿了賀宗野的醫療卡,跑去繳費拿藥了。


    不多會兒,藥就拿回來,裏麵有一小瓶局麻的藥。


    沈畫要給賀宗野傷口處打麻藥。


    賀宗野趕緊說:“一點小傷,不用打麻醉。”


    沈畫瞥了他一眼:“這傷還真不算小。不打麻醉你疼起來肌肉緊繃,影響縫合效果。你該不會是怕打針吧?”


    她話音落下,麻醉針就紮了上去。


    賀宗野抽了抽嘴角,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等一分鍾左右,沈畫開始縫針。


    但第一針下去,她就感覺不對。


    賀宗野脊背繃的很緊。


    她皺眉:“放鬆。”


    賀宗野沒吭聲,脊背稍微舒展了一下,等她第二針下去,他肌肉瞬間再次繃緊。


    用於這種外傷縫合局麻的藥,起效是非常快的,打上去幾乎馬上就起效了。


    可是看賀宗野這樣,好像不管用啊。


    沈畫狐疑:“你該不會對麻醉藥過敏吧?剛才問過敏史你也沒說啊。”


    賀宗野慢慢地吸了口氣:“不過敏。”


    沈畫稍微放鬆一點,不過敏就好,萬一過敏問題就大了。


    賀宗野深呼吸,又慢慢地吐氣,額頭冷汗直冒:“我對麻醉藥物不敏感,耐受比較高。”


    沈畫眯了眯眼睛:“你這可不像是不敏感、耐受高的問題,你這是壓根兒就沒用吧。”


    賀宗野攥緊拳頭:“從小體質就這樣,沒辦法。所以我盡可能不受傷,一受傷……”


    沈畫:“你這種體質應該報告的吧。萬一出問題需要手術怎麽辦?無麻醉狀態下手術,你害自己,也是在害醫生。”


    賀宗野:“局裏知道。”


    沈畫點點頭,不多說什麽。


    賀宗野又深呼吸幾次,說道:“你動作快點,縫個針而已,我咬咬牙就過去了。”


    沈畫:“你以前都是這麽過來的?”


    賀宗野不在意地說:“不然呢。當警察免不了磕磕碰碰受點傷,我這體質要給隊裏其他人知道,還不得把我當熊貓供著,麻煩……”


    沈畫笑了:“所以之前,你要是有類似的傷,能處理的就自己處理,處理不了非得找醫生的,你也會堅持不用麻醉。”


    “不用麻醉,你的疼痛反應就正常,別人也不知道麻醉對你無效。哦,順便還給自己贏得個硬漢的稱號,局裏是不是特多人崇拜你?”


    賀宗野嘴角狠狠一抽:“……看破不說破。”


    沈畫又觀察了他一下:“你不光是對麻醉不敏感,你的痛閾還很低吧。”


    賀宗野:“……”


    沈畫說:“正常的一級疼痛,到你那兒就是三級起步,同樣的傷,你的痛感是普通人的兩到三倍。”


    賀宗野無語:“我今兒就不該來這兒。”


    老底兒都被掀了個精光。


    沈畫讓護士幫她拿個針灸包。


    “做什麽?”賀宗野不解,“你就快點給我縫,我能忍住。”


    “少廢話。”沈畫,“你咬牙忍著,肌肉崩得跟石頭一樣,縫出來歪歪扭扭,你想叫我砸自己招牌吧。”


    賀宗野苦笑:“那也沒辦法,各種麻醉都試過,都沒用。”


    沈畫微笑:“今天就給你試試老祖宗留下的有用的。”


    讓賀宗野趴在治療床上,沈畫給他紮了針。


    幾分鍾後,她收了針,“好了起來吧。”


    賀宗野活動了一下肩膀:“這,好像也沒覺得有什麽變化……算了你就這麽給我縫吧,我趕著去局裏開案情分析會。”


    說著,他眼神嚴肅起來:“對了,這些天報告了兩起女大學生失蹤案,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你應該也聽說了。白天也就罷了,若是上夜班,注意著點。跟你們院的女醫生女護士都提一句。”


    沈畫點頭。


    賀宗野又催:“快縫吧,我趕時間。”


    沈畫卻已經開始收工具盤:“縫好了。”


    “縫好了?”


    賀宗野一愣,皺眉。


    什麽時候縫的,他怎麽半點兒感覺都沒有?


    他趕忙走到洗手台那邊,背對著鏡子扭頭去看……


    直到穿好衣服,賀宗野還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我第一次縫針沒覺得疼。”賀宗野語氣複雜。


    這語氣,都把沈畫給逗樂了。


    她很大方地說:“想多體驗幾次的話,以後縫針都可以過來找我。”


    這話要是叫別人聽著可能會不高興,詛咒誰天天縫針呢。


    但賀宗野顯然不在意,一點兒不客氣地拿出手機要加沈畫微信。


    處理完賀宗野,沈畫就交班了。


    又跟主任說明情況,請一天假,她就騎著自己的小電驢回公寓。


    行針前一天,霍延是需要泡藥浴的,泡藥浴也會比較疼,他可能睡不太好。


    沈畫估計他早上起來會比較晚,就沒打擾他。


    又找出和顧深的聊天頁麵。


    從昨天到現在,大師侄都沒給她發來一句話。


    這尷尬期未免有點兒過長了吧。


    幸虧她盡早把身份說清楚了,不然以後誤會大的時候再說,就以大師侄這麽敏感的性格,怕不得當場叛離師門?


    沈畫又給顧深發了條微信。


    sh:11點鍾之前到,地址清水灣……


    聊天框頂部立刻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又是好半天,沒一個字發過來。


    沈畫去洗了個澡,值一晚夜班,總覺到處都是髒東西。


    洗完澡出來,大師侄終於回話了。


    顧深:收到。


    沈畫輕笑一聲,手機調出霍延的歌開始播放,一邊聽一邊給自己弄個早餐吃。


    吃過飯,她就躺在沙發上聽歌。


    她發現了,聽歌比睡覺更有用!


    11點鍾,沈畫準時到清水灣別墅,在門口碰上了也是剛到的顧深和周幕。


    再見沈畫,周幕的眼神也比較複雜。


    “你真的在給晉寶看病?”周幕說。


    沈畫頓了一下,反應過來這個晉寶指的應該就是霍延,孟老叫他霍晉安,晉寶應該是小名吧。


    她隨口問:“有招財嗎?”


    “什麽?”周幕沒反應過來。


    沈畫:“招財進寶啊,養狗狗不得養一對麽。”


    周幕:“……”


    顧深望天。


    這是什麽絕世冷笑話!


    一點都不好笑。


    家裏的阿姨帶他們進去的。


    霍延不喜歡見外人,這邊打掃的人也都會避開他,他不主動找,是不會出現在他麵前的。


    進了主樓,沒看到霍延人。


    阿姨說應該在房間裏,沒看到人下來。


    沈畫徑直上樓去找。


    周幕和顧深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上。


    房間裏,霍延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渾身都在冒虛汗,伸手一摸,手腳都冰冷。


    顧深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抓住霍延手腕:“晉安,醒醒。”


    周幕也嚇得不行:“怎麽了這是。”


    沈畫微微皺眉,走上前去給霍延做檢查。


    片刻之後,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走到桌案前,刷刷刷寫了個方子,遞給顧深:“去準備。半小時後行針。”


    顧深接過方子一看,臉色大變:“這藥性太猛,晉安承受不住!”


    沈畫:“我有分寸。”


    顧深沉著臉:“我不能讓你對晉安胡來。”


    四目相對。


    沈畫也懶得多解釋什麽,直接在包裏掏了掏,掏出來一方小印,丟給顧深:“不想給我打下手,就換別人。”


    看到印,顧深臉色驟變。


    他當然認得,這是喻派的印信,之前一直在師祖那裏,會留給傳人,也就是喻派的掌派。


    怎麽會在她手上?


    難道,師祖不光是收她為徒,還要把喻派都交給她嗎?


    顧深的心情頓時複雜到極點。


    “需要我帶你去喻老那邊驗證一下嗎?”沈畫問。


    顧深抿唇,深吸口氣:“我去準備。”


    周幕顧不得那麽多,他趕緊問沈畫:“晉安這是怎麽了?”


    沈畫:“他行針前一晚需要泡藥浴,藥浴半個小時就夠了,他這至少泡了一個小時。”


    周幕不解:“泡個藥浴,多泡一會兒也沒事吧。”


    沈畫:“藥材是我特別配置的,能最大限度激活人體機能。但副作用就是,泡起來很疼,半個小時是他現在身體能承受的,再久,他就承受不住了。”


    “那承受不住會怎樣?”周幕趕緊問,“會不會加重病情?”


    沈畫搖頭:“事實上,藥浴浸泡得越久效果就越好。再配合我行針,能大大縮短治療時間。隻是超過半小時後,疼痛指數會翻倍。他現在這樣完全就是疼過頭昏睡過去了。”


    周幕明悟,歎了口氣:“都說晉安性子冷、散漫,但其實晉安骨子裏最有韌勁兒。沈醫生,你,真的能治好晉安?”


    沈畫沒有回答。


    顧深那邊已經準備好,沈畫取了金針,開始給霍延行針。


    一看到這套針,顧深就知道什麽都不必再說。


    要是不認可,師祖會把針和印都給沈畫?


    此刻他的心情有多複雜,恐怕先前老師的心情就有多複雜。


    顧深忽然就理解自家的坑貨老師了。


    “注意力集中,看我手法。”


    沈畫語氣嚴肅。


    顧深連忙正色,非常認真。


    “按在霍延脈搏上,好好感受我行針前後他脈搏的細微變化。”


    沈畫說道,“霍延體內的毒非常霸道,霍延中毒時,你師祖年歲已高,金針封穴有些力不從心,無法把毒引出,隻能將其封於霍延體內。”


    “後來那些毒被意外引爆,你師祖為了保住霍延的命,隻能拚盡全力,再一次把八成以上的毒素封閉起來。由於這種毒在體內上行容易下行難,你師祖當時又不在巔峰狀態,隻能退而求其次,將其封於霍延腦部。”


    “霍延最先損失的就是聽力,之後是味覺嗅覺還有視力……”


    “前一次行針,我已經在他體內開辟一個封閉通道,後續將毒素一點點從這個通道引下,最終從腿部排出。”


    “這次行針,通道已經穩固,可以向下引毒。這個過程很危險,也很痛苦。要把毒素逼進通道,還要往下引,十分困難,我注意力需要格外集中。”


    “待會兒我可能顧不上跟你說什麽,你按照之前我說的做就好。另外,注意感受霍延的脈搏變化,看你能學到多少,我再考慮這金針封穴日後要怎麽教你。”


    顧深有些懵。


    教他金針封穴?


    這次行針比上次更加艱難。


    沈畫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足足四個小時,她已經累得指頭尖都抬不起來了。


    原本正常來說,是不會做到這一步的。


    可霍延對自己真狠,那麽疼的藥浴,他愣是多泡了半個小時,這多泡的半個小時的疼痛,可遠比第一個半小時更甚。


    她也不好辜負他的這份堅持,就把進度也推進一些。


    結果就是,累崩。


    “再讓他泡半個小時藥浴即可。”


    沈畫說話都有些費力,“他一會兒就會醒。周幕,你……你幫我把手機拿來。”


    周幕趕忙去拿。


    沈畫拿著手機扶著牆回去她的那間臥室。


    一進去,都顧不得洗澡,先放霍延的歌,而後她就躺在地板上休息,地上鋪的地毯,躺著也很舒服。


    周幕和顧深都守著霍延。


    半個小時後,泡完藥浴的霍延醒了。


    周幕眼睛頓時發光:“晉寶,你可算醒了!”


    霍延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他掃了一眼周圍:“沈畫呢?”


    周幕:“他給你紮針太累,去休息了。晉寶,你感覺怎麽樣?”


    顧深則是不由分說地抓住霍延的手腕,摸脈。


    “老顧,怎麽樣?”周幕問。


    顧深神色難辨:“我,診不出。”


    “診不出什麽?”周幕不懂。


    顧深有些挫敗:“我診不出晉安是個病人。”


    周幕一愣,接著就驚喜不已:“那是不是說明晉安的病好了?”


    顧深搖頭:“不是,晉安還病著,但我診不出他有病。他身體真實狀況被遮掩住了。”


    周幕:“額……小沈醫生幹的?”


    “除了她,大概也沒別人了。”顧深道。


    霍延看向顧深,眼神帶著些許責備:“她是你師叔,喻爺爺收她為關門弟子的時候我在。你得叫她師叔。”


    好吧,徹底證實了。


    顧深都不敢想象自己這會兒的表情。


    周幕輕咳一聲,忍不住憋笑:“老顧,不就是多個師……師叔嘛,沒什麽大不了的,人家是師叔,你醫術比不上師叔也正常。多跟師叔請教請教,你看師叔也很願意帶你的吧。”


    顧深:“……”


    一想到自己之前跟沈畫說過,要幫師父帶沈畫的那些話,他就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下去。


    還想當人家師父?


    嗬嗬。


    行,師叔就師叔吧。


    他早晚也得收個徒弟!


    沈畫再一次確定,霍延的歌對她精神力恢複有極大幫助。


    精疲力盡之後,短短兩個小時她就恢複了一半。


    雖然還沒完全恢複,但也足夠去給嶽豐紮豬用了。


    主要是改天的話,她也沒時間啊。


    從樓上下來時,霍延就在沙發上坐著,忽然回頭。


    若非知道他的病程進展,她甚至覺得他根本就聽得到,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地回頭。


    他原本在看手機,這會兒立刻站起來:“餓了吧。”


    沈畫點頭,目光掃了一圈:“顧深和周幕呢?”


    霍延抿唇,看著她:“我好像,胸口有些不舒服。”


    沈畫皺眉,“坐下。”


    她立刻走過來伸手搭在他的脈搏上仔細診。


    片刻之後,她眉頭舒展:“沒什麽大問題,盡管我用金針隔離出通道,但毒素下行時還會引起你身體的不適。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你昨晚藥浴泡超時了!”


    她冷著臉:“跟你說了泡半小時即可,你泡了多久?”


    霍延垂眸,聲音很輕:“我疼暈過去了,注意不到時間。”


    沈畫:“……”


    這還叫人怎麽訓?


    深吸口氣,她說:“下次泡藥浴的時候得有人守著。”


    “知道了。”


    顧深和周幕過來時,就看到霍延和沈畫坐在沙發上,霍延的手被沈畫拉著,他偏著頭,表情溫柔乖巧。


    周幕胳膊肘撞了顧深一下:“晉寶不怕肢體觸碰了?”


    顧深正在想自己的事,沒愛搭理他。


    這不明顯廢話麽,要是怕的話,這又是脫衣服又是行針按摩的,還能行?


    晚上還是訂的餐。


    沈畫餓的很,一點兒不客氣地開吃。


    周幕也沒少下筷子:“自從去了平江,我這都多久沒吃過十味的獅子頭了。”


    他不客氣地挖了一下,再想挖第二個的時候,卻發現沒了!


    連盤子都沒了!


    再一看,嗬,都在沈畫麵前呢。


    見他看過來,霍延不客氣地說:“下基層不能吃太胖,免得被人說屍位素餐,少吃肉多吃青菜。”


    周幕差點兒沒摔筷子。


    屍位素餐是這麽用的嗎?他好歹上過學!


    沈畫吃了個差不多,放下筷子跟顧深說:“我給霍延行針的時候,有感受到什麽嗎?”


    顧深吃的不多,聽到沈畫問,他表情有些遲疑:“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霍延給沈畫盛了一碗湯,玉米排骨燉出來的湯,一點兒不腥,帶著玉米的甜香味,“吃完再說。”


    沈畫又吃了一碗排骨湯。


    “把你的感受說說。”沈畫問顧深。


    顧深想了想,“你行針時,晉安的脈象開始變得奇怪,我能感覺到好像他脈象裏多了點什麽,可又抓不住……”


    沈畫挑眉,“還可以。”


    顧深:“什麽意思?”


    沈畫笑:“多出來的那點兒不一樣的東西,稱之為氣吧。你第一次就能感受到氣,證明你在這上麵天賦不錯。日後我再帶著你多感受幾次,應該就可以入門了。”


    顧深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動還是無語。


    他到現在,還沒入門……


    但總歸來說,還是激動更多。


    金針封穴,他們喻派的根基,可到了如今,若沒有眼前這個小師叔的話,竟然就要失傳了!


    沈畫看看時間,又說:“正好,你今晚跟我走一趟。趁熱打鐵,好好回想一下剛才的感受,待會兒我再帶你感受幾次。”


    顧深站住看她:“還有別的病例?跟晉安一樣的病例?”


    沈畫奇怪地看他:“你在想什麽?你以為他這樣的病例隨處可見啊。就他中的那毒,明清古董的年份都比不上,都不知道怎麽流傳保存下來的,那技術可不比保存古董容易。”


    沈畫又揶揄地看向霍延:“一般不夠年限的普通毒,大概配不上你吧。”


    霍延也失笑。


    顧深:“那去看什麽病例?”


    沈畫:“豬啊。”


    她又衝周幕揚了揚下巴,“他上來不就是要去實驗室那邊看進展麽。我平時沒空,今天給霍延行針,順便過去給實驗室紮幾頭豬。”


    顧深撮著牙花子:“金針封穴……紮豬?”


    沈畫:“大師侄,別挑病人,哦,別挑病豬,都一樣。”


    周幕立刻看霍延:“晉寶她說你是豬。”


    沈畫眼神不善。


    周幕又說:“她剛還說你是狗。”


    沈畫無語:“你別胡亂扣帽子啊。”


    周幕言辭鑿鑿:“中午剛來,我說晉寶,你就問有沒有招財,還說養招財進寶一對小狗狗,就是在說我們晉寶是小狗。”


    沈畫:“……”


    好吧,她當時確實是那麽想的,進寶招財,可不就是狗狗名字麽。


    周幕又看向顧深:“大師侄,想什麽呢?”


    顧深一記眼刀甩過來。


    周幕輕咳一聲:“嗬嗬,深哥,我跟小畫兒平輩論交,你叫小畫兒師叔,我叫你聲大侄子不過分吧,呸呸,不是大侄子,是大師侄。”


    顧深冷笑:“行啊,我這就跟淺淺說,以後見你叫叔。”


    “別啊!別啊!”周幕趕緊求饒,“我錯了行嗎深哥,你家那小祖宗我惹不起。”


    霍延跟沈畫介紹:“顧淺是顧深妹妹。”


    沈畫點頭。


    去山海院的路上,周幕又忍不住撩撥顧深:“深哥,想什麽呢?多個這麽厲害的小師叔,什麽心情?”


    顧深舔了舔唇角:“我在想,某一天,我顧深竟然要去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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