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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雪站在原地,靜了片刻。


    目光像被燙到了,不知該往哪裏落。


    女人跟她四目相對,濕潤的眸子閃過一絲驚慌,下意識把浴巾纏緊了。


    可浴巾不夠遮的。


    她裹著一條米色毛巾,烏發用夾子夾著固定在後腦,墜下來的發梢兒濕漉漉的,兩條腿光滑細白,浴巾偏短,包裹的很勉強,隻堪堪遮著圓滑的臀。


    水珠從脖頸兒往下淌,掉入深而白的溝壑裏。


    浴巾有幾分濕了,裹著身子,這樣開門,風一吹過來就有瑟瑟的寒意,舒予白看她一眼,小聲道:“關門,冷。”


    南雪這才反應過來,進屋,轉身把門合上。


    哢噠一聲。


    反鎖了。


    浴室的玻璃門開著,一股子微熱的水汽散開,空氣裏有微甜的沐浴乳的香,是曬幹的小玫瑰的味兒。


    南雪站在門口,似乎不知下一步該做些什麽。


    以兩人這扯不清的關係,那點兒曖昧,一瞬間被放大了許多。


    “我…換衣服。”


    舒予白抬眸看她,不知怎的,臉頰有幾分熱意,或許是方才熱水熏的。


    她被南雪這麽看著,有幾分不自在。


    南雪“嗯”了聲,轉身坐在床邊,很乖順地背對著她,微微低頭。烏黑的發絲輕晃,露出一點雪白,耳朵尖那抹微灼的紅,惹眼的很。


    窗簾拉緊了,房間密不透風的,舒予白摘下浴巾,輕輕擦幹脖頸上的水珠子,胸口,腰臀,再往下。她一麵穿好內衣,一麵不著邊際地放任自己的思緒:南雪喜歡她麽?


    假如她真像林嵐說的那般,喜歡自己,那她能接受跟女性的親密關係麽。


    或者說,她想不想…


    想不想跟她做那些事情。


    直女一般很排斥吧。


    那天吻了她,南雪那麽反感。


    舒予白看向床邊的她。


    細瘦的腰,烏黑發絲遮掩的脖頸兒一抹冷白,修長的手指撐著下頜…想著想著有些緊張了。


    燈還亮著,明晃晃的,似乎光天化日想這種事情有些不妥,她匆匆套好睡衣,抑製住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可下一秒又開始糾結:


    據說彎的女孩子,看見她裹著浴巾的這幅樣子,正常行為是盯著看一會兒,而不是像南雪這樣回避。她到底怎麽想?


    舒予白在床邊坐下,輕聲ィ骸昂昧恕!


    前幾天那件小熊睡衣已經洗了,晾在外頭沒幹,舒予白從箱子裏找出一件寬大的白t恤,純棉的,套在身上當睡衣也很舒服。


    衣擺搭在大腿上沿,柔軟,有曬過陽光的淺香。


    南雪轉過身,看著她,心髒緊了緊。


    舒予白把長發散下來,夾子夾久了,有一點彎曲的痕跡,發梢兒濕漉漉的,t恤上有一片透明的水澤,貼著肌膚,隱約透出溫暖的血管。


    她湊近了,坐在南雪身邊,彎腰,一隻手托著下頜,偏過頭看她:“吃飯了麽?”


    南雪搖頭。


    冬季,天黑的快,外頭黑布隆冬的,看一眼時間甚至才七點多。舒予白起身,把床上那件厚實的棉衣裹緊了,看著南雪:“那一起去?”


    南雪掃她一眼。


    舒予白棉衣下,光滑細白的腿就這麽露著,腳踝濕漉漉的。換衣服要一會兒,不方便,她想了想:“你在房間呆著,我打包帶過來。”


    南雪起身出門。


    她說的理所當然,是個命令句


    舒予白對命令句沒一絲一毫的反抗精神,別人說什麽是什麽,她於是隻好在房間等了會兒,拿起一本書,靠在床頭看,有些困,稍稍閉上眼睛。


    南雪回來時,舒予白仍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膝蓋上放了一本書,微微低頭,長睫毛落下一グ蛋檔囊跤啊


    “姐姐?”


    南雪叫她一聲,舒予白沒應。


    南雪把飯盒放在桌上,走過去,湊近了微微彎下腰看她。


    舒予白睡著了。


    她那彎彎的睫毛上有小小的水珠,額頭一片光潔,身上暖暖的,有淺香,很誘人。南雪靜靜地瞧著她,目光從鼻尖滑落到那兩片紅唇。


    她難以自持地,輕輕湊近。


    呼吸綿長。


    女人的頭輕輕低了一瞬,唇瓣碰上,有一點點濕漉的水光。


    若即若離的一瞬間。


    好軟。


    好香。


    南雪刹那間直起身子,微喘,心髒一陣狂跳。


    她醒了麽?


    她發現了嗎?


    南雪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覺得自己很可恥,耳根發燙,紅玉一般,輕輕擦著冰涼的發。


    她急急地深吸一口氣,閃過許多為自己辯解的理由,可舒予白卻仍舊閉著眼睛睡覺


    睡的很沉。


    一點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南雪:“……”


    她微微放鬆緊繃的脊背,心底說不上什麽感覺。


    她輕輕拍一拍舒予白:“姐姐。吃飯了。”


    舒予白這才醒來,揉揉眼睛,朦朧地看著她:“嗯…幾點了?”


    “快八點。”


    南雪指著小圓桌上的盒飯:“打包盒在那兒,吃吧。”


    “唔。”


    舒予白把書放在一邊,那是本彩墨的油畫人物,她看一眼,自言自語ィ骸懊魈煲畫人物了,我提前看看書。”


    “然後看睡著了?”


    南雪唇瓣彎了彎。


    “嗯。”


    舒予白點點頭,不覺得有什麽,摸索著拖鞋穿上,往小圓桌那兒走。


    她散著長發,身上是那件單薄的圓領白t恤。


    剛睡醒,有些迷糊似的。


    南雪看著她的背影,瞬間有種衝動,想從背後抱著那人的腰,然後吻她。


    那想法很突然。


    她微怔,又低頭,笑了笑。


    .


    這幾日,連續畫畫練習,用手的頻率有些頻繁,那隱隱作痛的手骨又有些犯病了。舒予白想起前些天認識的唐若妍,想去她那試試,便和應冉說明情況,請了半天的假。


    出門的時候是早晨,南雪已經上班了,她便自己叫了輛車,按著唐若妍給的地址開了過去。


    那家店鋪在一片生活區,附近都是小區,樓下人也蠻多。司機在樹蔭下停好,舒予白推開車門,下車,合上車門,看向對麵的位置。


    看店麵,是很有中醫的感覺。


    古色古香的——這麽形容,有些奇怪。


    舒予白挎著包,向對麵走去,門口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看著她,ィ骸澳好,請問有預約排號麽?”


    私人診所也要預約?


    舒予白茫然了一瞬,接著,一個人從黑暗的陰影裏走過來,亞麻色卷發,白皮膚,薄薄的紅唇。唐若妍出來了,舒予白看著她,眼眸閃過笑意。


    “來了?”


    唐若妍和門口的小姑娘介紹:“這是我朋友。”


    小姑娘連連點頭:“不好意思,不認識。”


    “沒事沒事。”


    舒予白擺擺手,跟著唐若妍往裏走。


    這家中醫門診鋪店麵挺大,唐若妍有自己的診療室,兩人在裏頭拐了幾拐,繞了進去,裏頭一張木桌子,和醫院裏一樣的布置,舒予白坐在那桌子對麵的椅子上,有些緊張。


    “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唐若妍瞧著她:“手伸過來。”


    舒予白擼起袖子,把手伸了過去:“可能是練習過度了,還是疼。”


    “晚上疼白天疼?”


    “白天。”


    “那不要緊。”


    “嗯,不影響睡眠。”


    唐若妍細白手指貼著她手腕,那兒一片凝白肌膚,很嫩,玉一樣,青色脈絡很明顯。


    她靜靜地把了會兒脈,抬眸:”我給你開點兒藥,得長期吃。”唐若妍說完,低頭,扯過一張單,簽字筆在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些舒予白看不懂的東西。


    她把單交給舒予白。


    舒予白低頭看一眼:“謝謝。”


    她拎起包,準備去結賬了。


    “等等。”


    唐若妍似乎還有話說,有片刻的遲疑,舒予白回頭瞧著她,等她發話。


    唐若妍試探著問:“你怕針麽?”


    “嗯?”


    舒予白茫然地眨眨眼:“什麽針?”


    唐若妍輕歎:“是這樣,有的人暈針,不知道你怕不怕。”


    舒予白唇角彎了彎,笑著搖頭:“我不暈。小時候身體不好,還經常打針呢。”


    “那就好。”


    唐若妍呼出一口氣:“是這樣,我想給你針灸。”


    舒予白:“……”


    她臉色白了白。


    打針和針灸真不是一個概念,舒予白心裏默默地想,針灸還是算了,好嚇人,背上插一背的銀針,跟刺蝟似的。


    瞧著可疼。


    她看了一眼唐若妍,這人瞧著溫柔,幹的事兒倒挺…厲害的。


    “想針灸麽?”


    唐若妍瞧著她,目光有一絲期待:“我們家是世J代代當中醫的,我爸爸,我爺爺…都是中醫。針灸我最拿手了。”


    “要是想,咱們現在就可以…”


    舒予白飛快地搖搖頭:“先別。沒準我吃藥能好呢。”


    她臉色有些白,看起來蠻害怕的,唐若妍笑了笑,心想不著急,那再緩緩,就說:“那你先吃藥。”


    舒予白鬆了一口氣。


    她拿著藥單找那小姑娘開藥,有煎煮著吃的,也有按摩身體的。


    “這一包怎麽用?”


    唐若妍靠在門框上,徐徐ィ骸罷饈歉你按摩背部穴位的,我看了,你氣血不暢,應該是常年坐著畫畫缺乏運動造成的。”


    “嗯…是有點。”


    舒予白不好意思地低頭,她畫畫勤快,但是真不愛運動,身體虛也正常。


    “拿回去,讓人幫你按摩。”


    唐若妍叮囑。


    舒予白又道了謝,兩人別過。


    坐在車裏,微信叮了一聲,唐若妍發來消息。


    -“有喜歡的人麽?”


    舒予白回她:“有。”


    又叮了一聲。


    -“我還有戲麽?”


    舒予白紅唇彎了彎,她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直來直往,沒那麽多繞繞彎彎。


    舒予白幹脆地回複:


    -“沒戲。”


    她合上手機,車子駛過一片白茫茫的街ィ梧桐樹偏白的樹幹落滿雪花,遠處,湖水和天隱約向遠方鋪展。


    .


    另一邊。


    南雪下班時間到了,她把小包挎在瘦薄的肩上,往外走。


    下班時間,電梯人很多,南雪跟著擠下了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梧桐樹倒影出一個淡淡的影子,落在白色車身上。


    走近了,司機打開車門,南雪矮身鑽進去。


    一股暖熱的氣,玻璃上有白霧。


    “您去哪兒?”


    司機問:“還是舅舅那兒?”


    “今天先不去那兒。”


    南雪坐在後座,吩咐司機:“我要先去取一個東西。”


    機按著導航開了一陣,車停在一個繁華路段,南雪看著窗外的珠寶店,下車。


    司機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清瘦的女孩兒走進了一家珠寶店,在裏頭沒呆多久,又出來了,手上拎了一個精致的紙袋子。


    看繃出來的輪廓線,似乎是個盒子。


    小南總買了珠寶?


    項鏈……還是什麽別的。


    女孩子就喜歡這些精致的裝飾物,她還年輕,買這些不奇怪,司機收回目光。


    南雪上了車,在後座取出那盒子,打開。


    雪白的天鵝絨裏,嵌著精巧的兩個鐲子,女士的,很細,還有鑽戒。


    玫瑰金的鐲子和鑽戒,刻了字。


    一個“白”,一個“雪”。


    她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笑,很快消失,櫻桃似的唇彎了彎,錯覺似的。


    南雪到院子裏的時候,舒予白正在那兒畫畫,門前的壁燈亮起,有明亮的光芒,照亮暗下來的天色。


    她靠在門口,背對南雪的方向坐著,在一個矮矮的小板凳上。


    匆匆忙忙的,很專心。


    還在畫?


    舒予白麵前擺了一個石雕,雕像是個裸女,估計是從隔壁美院弄過來的。她一手拿著畫板,一麵抬眸看看那雕像,一麵低頭,在紙上畫著素描。


    “姐姐。”


    南雪在她身後叫她。


    舒予白轉過頭。


    南雪兩手背在身後,不知藏了什麽,眼睛裏閃過一瞬間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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