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遇和林傾之間的氣氛再次變得不對勁了,但這次顯然比上次嚴重的多。


    轉過天,眾人在飯桌上發現她們倆又沒坐在一起,喬爸哈哈調侃了兩句卻無人回應,慣會察言觀色的大人們立刻發現了這不是和之前一樣的小打小鬧。


    被夾在中間的從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本就宿醉的腦袋嗡嗡疼。兩側的低氣壓讓他硬著頭皮吃飯,一個字都沒敢問。


    早餐後他才大著膽子跟上了喬遇,在她關門前擠進了她的房間。


    “喂、喬遇,剛才你們那是怎麽回事啊。”


    “……”


    一夜未眠的喬遇麵色很差,歎了口氣。


    “我建議你去林傾那邊——”


    “我去了啊!我剛才在走廊上跟她一塊兒走來著,別說問出點兒什麽了,不管我說什麽她都不理我!”


    “……這樣啊。”


    喬遇斂起眉眼,心中諸多不解。


    就算問她是怎麽回事——她自己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她不明白為什麽向林傾坦白她在撮合他們倆後會招致這樣的結果。


    林傾明顯在生氣,或者該說是……在避開她。


    昨晚林傾頭也不回地離開時,喬遇完全沒能及時作出反應。林傾的反應與她的想象差別太大,等她醒過神來追出去時林傾已經緊閉了房門。喬遇試探性地敲了敲,裏麵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隻得悻悻地返回,腦中亂成一團。


    ……為什麽?


    對她的疑惑,係統也給不出答案。


    ‘會、會不會是因為林傾她臉皮薄?然後被宿主戳破了就……’


    ‘……你覺得她剛才像在害羞嗎。’


    ‘不像呢。’


    係統斬釘截鐵地否定了自己蒼白的猜測,心裏十分愁苦。


    喬遇看著被林傾放在桌上的項鏈,沉默了半晌,將它好好收回了禮物盒內。


    她皺著眉坐到桌前,揉著發熱的太陽穴努力複盤這個糟糕的夜晚。


    她喝了酒,不慎拿出了原本打算送給林傾的禮物,被係統提醒後才想起調換,結果被林傾發現了這件事,她隻得坦白她一係列行為的目的。


    然後就到了現在。


    走出她房間的那個背影孤寂又無助,透著種琉璃般的破碎感。是她的坦白讓林傾變成了那樣,可是為什麽?


    林傾她……不是喜歡從燁的嗎?


    “所以我隻能來問你了!林傾剛才完全就是把我當空氣!當然她好像也在把你當空氣!你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從燁滿臉的不明所以,他的話語在逐漸擊碎喬遇心中的那個固有印象。


    “……你這兩天,沒有惹到林傾吧?”


    “沒有啊!昨天放煙花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聊天呢!昨天晚上我一上飯桌就被我媽灌醉了,哪有功夫去惹她!”


    看著從燁悲憤的喊著冤,喬遇不得不暫時確認,林傾對他的態度轉變原因得歸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麽說,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林傾喜歡從燁這件事,似乎是不成立的。


    “不要問我兩句就自顧自的陷入沉思啊——能不能先給無辜受波及的人士說明一下情況?”


    比起皺眉深思的喬遇表現的更激進,從燁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出來才幾天你們這種情況已經第二次了……這間旅館難道是有什麽詛咒嗎?住過的夫妻都會離婚之類的?”


    “好吧好吧,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強迫你,但!是!”


    他兩個字說的擲地有聲,一拍桌子驚得喬遇看向了他。


    “……我還是那句話,快去和好啊。”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憂慮又誠懇。


    “就算是我也看得出來,林傾現在狀態真的很不好。”


    “雖然表麵上還是那樣子,但是她——這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昨天、昨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喬遇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她當然看到了。


    林傾早上除了對他們兩個不聞不問之外,對其他人的態度都一切如常,溫和有禮。


    但林傾黯淡的眼神,強撐起的寂寂的笑容,和雖然陪著坐到了最後卻實際上根本沒動幾口的飯碗。全部都被喬遇看在眼裏。


    “而且竟然是她在單方麵的無視你……我不是說這一定就是你的錯,但是、但是啊。”


    從燁喉頭滾了滾,斟酌著說道。


    “……但是我知道,現在這樣子,最難過的一定是林傾自己。”


    “如果不是無可奈何,她絕不會……對你這樣的。”


    “要說為什麽的話——”


    他幾乎要把自己說哭了,伸手握住他朋友的肩膀。


    “……林傾她絕對,比你想象的更在意你。”


    *


    坐在異國他鄉的街頭長凳上,喬遇長長呼出一口白氣。


    她在旅館感到愈發的心煩意亂,幹脆換了衣服出來透透氣。


    從燁的那句話在她耳邊縈繞著,久久沒有散去。


    “……我也……”


    我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在意她啊。


    她沉默地將圍巾扯上來遮住大半張臉,想起那日林傾曾為她整理過這條圍巾,於是便閉上了眼深深埋進毛茸茸的圍巾裏,尋找著虛假的溫度和氣息。


    既然她們都這麽在意彼此的話,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從昨晚到現在,喬遇都沒能和林傾說上一句話。


    她晚上睡不著,幹脆早早到林傾門前等她,終於等到林傾出來時喬遇試圖去解釋,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被林傾禮貌疏離的眼神刺傷了,呆立在原地聽著林傾的腳步聲遠去。


    那一刻她害怕的動不了。


    她抬起手將臉深深埋進掌心,那些疑惑和不解通通變成一腔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不要討厭我。


    被所愛之人厭棄的巨大恐懼懾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讓她失去勇氣,讓她從看到什麽都會想起林傾的旅館裏逃了出來。


    沒有誰比作為當事人的她更想和林傾和好了。


    但現在,除了“林傾雖然有喜歡的人,但似乎不是從燁”之外,喬遇什麽都推理不出來,思考像是走進了死胡同,讓她感到焦躁。


    她漫無目的地看著街上行走的人群,目光被路邊一個小攤吸引住了,那裏有三三兩兩的人排上了隊,招牌她看不太懂,還好旁邊還有一目了然的圖畫。


    “可麗餅……”


    喬遇看著攤位客人從老板手中接過的包滿奶油和水果的卷餅,發起了呆。


    看起來林傾好像會喜歡。


    別看林傾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樣子,其實她意外的中意甜食。平日裏兜裏就總是揣著幾顆糖,時不時就會吃一顆。據她說是因為小時候有點低血糖,所以就養成了習慣。


    前些日子喬遇買的那袋鯛魚燒也是,一袋子五六個,除了從燁分走一個之外,剩下的全都進了林傾的肚子。


    她那時一口一口吃的頗認真,咀嚼時鼓起的臉頰看起來好柔軟。


    喬遇要很努力才能抑製住想去戳一下的衝動,刻意轉移注意力地問道:‘那麽好吃嗎?’


    ‘其實還好。也沒有到那麽好吃的地步。’


    林傾咽下最後一口,折起空袋子,對她彎起眉眼,笑的明媚。


    ‘可是這是你買給我的啊。’


    喬遇從回憶裏驚醒過來,發現她不知不覺中握緊了拳,指甲在掌心上刺出深深的痕跡。


    她突然感到脫力和疲憊,低下頭輕輕笑了。


    “……什麽啊……”


    既然見到什麽都會想起林傾的話,那不是根本沒有從旅館逃走的理由嗎。


    她好想見林傾啊。


    *


    除了吃飯之外,林傾一整天都沒有從屋裏出去過。


    本定好的行程被取消了,林傾知道這應該是大人們的體貼,她默默地接受了這份好意,將自己關在屋裏。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連吃飯都不想出去。她認真地考慮過叫房內用餐服務的念頭,最終因動靜過大而作罷。


    盡管每次見到那個人,昨晚的劇痛就會在心中複蘇,但林傾盡可能的抑製住了情緒,將自己化作一個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


    她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樣失去靈魂的自己,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直到昨晚之前,她還是那個滿腔情愫,看到那個人就會心跳加速,傻傻的相信那個人對她也有一點情意的林傾。


    事到如今,往事種種,林傾似乎都能冷靜地找到正當的答案。


    那個人在她被說閑話的時候出麵,是因為正直。那個人對她的體貼和細心,是因為溫柔。那個人親近她總是和她在一起,是因為把她當成朋友,和……與從燁相稱的對象。


    原來那個人從沒有對她另眼相待,從來沒有對她有過愛意。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的獨角戲。


    是她執迷太深,讓她心跳了那麽久的那個人原來是她虛構出來的。


    以至於到現在,連想起那個人的名字都會讓她感到痛楚。


    ……喬遇。


    林傾坐在床上,用力抱緊了雙腿,也無法阻止四周的寒氣層層侵襲過來。


    愛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在喬遇的眼中她一定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突然離開,突然不理她,這是在生什麽莫名其妙的氣呢?


    隻有林傾知道,她不是在生氣,她是顫抖到不能麵對喬遇。


    昨晚的事讓她心力交瘁,隻想擺脫喬遇的視線和氣息,僅此而已。


    可是……可是喬遇有什麽錯呢。


    她隻是不愛她而已。


    林傾感到熟悉的酸澀又湧上喉頭,她疲憊地閉上眼。


    咚咚。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在寂靜的室內沉悶地回響著。


    大約是媽媽她們又來慰問她了吧,林傾這麽想著。今天大人們已經來了好幾次,目光裏滿是探詢和憂心,她強撐著精神應對,著實有些累了。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決定任性一次全當沒聽見。


    敲門聲響了幾次,果然停了下來。


    “……林傾,你在裏麵吧?”


    林傾猛地睜開了眼睛。


    “啊、不開門也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見我……”


    隔著門透進來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但那聲音她聽過千百次,絕不會聽錯。


    “我就是……想來和你說說話。”


    她聽過千百次,喬遇的聲音從未像現在這樣膽怯又小心翼翼。


    林傾的心就又隱隱刺痛起來,事到如今傷痕累累的自己竟然還能分出心來為喬遇的處境感到心疼,她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狠不下這個心。


    “我昨天好像說錯了話。”


    “首先是、擅自誤解了你的心情,做出了撮合你和從燁的行為,對不起。”


    喬遇的聲音低低的,林傾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她局促的樣子。


    “其次是,把本來為你準備好的生日禮物臨時換掉,還打算隱瞞過去,對不起。”


    她每一句道歉都很鄭重,卻讓林傾越聽越難以自持的痛苦。


    “還有、還有……”


    “……對不起,這之後的我還沒有想出來。”


    當然了。你當然想不出來了。


    林傾止不住顫抖,戰栗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因為,你本來就沒有——


    “但你那麽難過,我一定是還做了非常不好的事。”


    “可是我太笨了,腦袋也不好用。”


    “我不是在為自己辯解,我隻是……”


    喬遇的聲音慌亂起來,斷了幾息後才繼續說道。


    “隻是想早點和你和好。”


    “所以告訴我吧,林傾,告訴我吧。”


    “我哪裏做的不對,我全部都會改的。”


    “……隻要你別不理我。”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說完後就沒了聲息。


    林傾心亂如麻,手上用力揪皺了被麵。


    想見她,又不想見她,這種矛盾的心情快要把林傾折磨瘋了。她在自己周圍好不容易建起的防護膜竟如此不堪一擊,隻要喬遇的一聲呼喚就潰不成軍。


    憑什麽,喬遇,憑什麽啊。


    就算知道這不是喬遇的錯,林傾還是忍不住將情緒投到了她身上。她任由這種情緒肆虐,來遏製住她想要打開門的衝動,就這樣隔著門僵持了許久。


    “……我知道了。”


    最終是門那邊先打破了寂靜,喬遇的聲音很平靜,至少讓林傾聽不出什麽感情。


    “你白天吃的太少了,我剛才出門買了可麗餅。”


    “就是把薄烤餅卷起來,在裏麵加很多奶油和水果碎,很好吃的。聽起來就很不錯對不對。”


    “食物是無罪的,我把它掛在你的門把手上了。”


    “我就先回去了……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騙你說走了然後在門外守著等你開門的,我真的這就走了,你別擔心。”


    “晚飯,我會在自己房間裏吃的。”


    “嗯……就這樣,我走了。”


    話音落下,再沒有了動靜。


    林傾在屋內坐了很久,久到雙腿都麻木了,天色都開始昏暗,她才一步步走到門前,打開門取下掛在門把手上的那個袋子。


    她反手關上門,跌跌撞撞地走到垃圾桶前,將袋子舉到上方。


    她手上鬆了又緊,在長久的靜默後終於放棄般地收回了手。


    別這樣。


    林傾握緊了塑料袋的邊緣,卻還是不忍損壞內容物半分。


    別這樣,喬遇。


    別再對我那麽溫柔了。


    她終於嗚咽出聲,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裏,為了她那放不開手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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