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禮堂的大廳被布置成領獎台的模樣。阮笙站在舞台中央,兩旁是和他一起參加這次國際音樂比賽的選手。


    那兩人大大方方地祝賀阮笙得了第一名,阮笙微微一笑,同樣誇讚起對方的表演。


    隻是沒人注意到,他偷偷往觀眾席上瞄了兩眼,蓋普洛和安妮正激動地為他鼓掌喝彩,旁邊的座椅上空空如也,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阮笙悄悄鬆了口氣。


    按照流程,評委給選手一一頒獎,之後便是媒體采訪。


    阮笙簡單地說了幾句參賽感受,就借故離開了市政禮堂。


    蓋普洛和安妮正等在外麵,說是先帶阮笙回家休息休息,晚上會有一頓大餐,好好地給他慶祝一下。


    作為這次音樂比賽的第一名,阮笙可以得到20000瑞士法郎,附加日內瓦當地品牌製作的一枚手工腕表。


    他對獎金不感興趣,倒是多看了那塊手表幾眼。


    墨藍色的腕帶低調不掩奢華,藍色的刻花金屬表盤被藍寶石水晶玻璃覆蓋,裏麵的銀質指針靜靜轉動,在燈光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這是一款經典的男式腕表,卻不適合阮笙的風格,他想了想,終究是把手表收進了行李箱最底層。


    換了家居服下樓,蓋普洛正在廚房忙碌,阮笙剛要去幫忙,就看見安妮匆匆忙忙地從外麵回來。


    她一邊換鞋一邊大聲道:“真是可惜,對麵的傅已經搬走了,不然我們可以邀請他一起來慶祝。”


    阮笙身形一頓,有些驚訝,立即走過來問:“真的走了?”


    安妮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太明白,平時一向對傅冷冰冰的阮笙,怎麽會反應這麽激烈?


    “當然,他和我們一起看完鋼琴賽,後來人就不見了。我剛剛去對麵邀請他,沒想到科爾告訴我傅已經離開了。”


    科爾是這條街道上的花匠,對這個社區發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阮笙心裏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但很快,那絲情緒就不知所蹤了。


    他隻是沒想到,傅元灼這次居然會這麽快就想通了,沒有再繼續糾纏自己。


    這不是很好嗎?他這麽想,沒有人來打擾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去關注傅元灼的情緒變化,生活都變得輕鬆了不少。


    他暈暈乎乎地想了許多,心緒不知道飛到了哪裏。等到腳邊被蹭了蹭,才突然醒過神來。


    阮笙低頭一瞧,足有他膝蓋高的金毛犬正拿鼻子戳他的長褲,脖子上係著一個巴掌大的白色布袋。


    狗勾向阮笙展示自己身上多出來的袋子,看樣子是在示意阮笙拿下來。


    他蹲下腰,解開繩子,順帶摸摸金毛的頭。


    白袋子打開,裏麵靜靜躺著一個紅色天鵝絨方盒。


    阮笙翻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枚紅色腕表,表盤底色是玫瑰色,用細鑽勾勒出一朵盛放玫瑰花的圖案,指針被特意改造成荊棘的式樣,隨著時間流轉,在花瓣上延伸轉動,永無止境。


    腕表下墊著一張心形卡片,上麵寫著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生日禮物”。


    阮笙腦海裏一空,瞬間就明白了,是誰送來的這份禮物。


    他噔噔踩著木梯上了樓,跑到自己房間裏拉開窗簾,對麵以往一直看著的窗戶此時緊緊閉著,院外圍欄都被上了鎖。


    阮笙心裏沒來由的情緒起伏倏地就消散了。


    他怎麽就沒想起來,傅元灼已經離開這裏了,就算留下個禮物,恐怕也隻是當時沒送出去,現在才托金毛送過來。


    絲絨盒子被阮笙隨意往床上一扔,他重重地把窗戶關上,表情不大好看。


    聽到樓下安妮叫他下去吃飯,阮笙伸手揉了揉臉,換上一副開心的樣子,才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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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元灼是被林鎮一個越洋電話叫回到江市的。


    他原本隻想遠程和林鎮溝通接下來的安排,奈何林鎮一人不敢實施接下來的計劃,此刻阮笙又不想見到他,傅元灼才勉強答應回國內待幾天。


    升為總經理的林鎮在顧氏辦公大廈擁有整層頂樓。傅元灼一回公司,就直接走進了總經理專用的單人電梯,一路朝頂層而去。


    不少員工都看見了他這副舉動,隻是大家都見怪不怪,當作沒瞧見一樣,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傅元灼出了電梯,邁著大步走進林鎮的辦公室,連門也沒敲一下。


    坐在辦公桌後的青年男人早已熟悉他這副做派,遞過來一份文件,開門見山道:“這是顧氏新加坡分公司的財報,賬麵沒問題,但是多了個虧損賬戶,其實分公司已經出現了虧損。”


    “新加坡分公司?”傅元灼拿過財報掃了一眼,“今年派過去的那個張子明,是顧恒遠的心腹吧?”


    “對,是跟隨他打拚二十年的老人了,但是在總部地位逐漸下降,顧恒遠不願重用他,就把他調到了分公司。”


    林鎮對此很了解,當初張子明已經完全被公司邊緣化,還是傅元灼注意到這個人,讓林鎮提議把他調到海外去。


    傅元灼繼續翻動財報,看到中間一頁,目光突然凝住,幾秒之後,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


    修長的手指在紙頁上點了點,傅元灼抬頭道:“這家分公司負責海外進口,按照以前的業務,會在衍生工具市場上做空頭。但是張子明這是在反向交易,才會導致虧損。”


    林鎮輕歎一聲:“他在總部受了冷落,當然要在分公司做出一份成績,才有可能被顧恒遠調回來。”


    隻是看市場現在這個情形,張子明恐怕等不到價格反彈,就會把整個分公司賠進去。


    “風控部門是誰在管?”


    林鎮指了指自己:“昨天剛下的文件,現在歸我處理。”


    傅元灼眸光閃了閃:“那就好辦了。新加坡那邊的財報沒問題,你隻當沒看見。另外……如果那邊需要撥款,你盡量批準。”


    “但是董事會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恐怕張子明就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傅元灼道,“張子明在顧氏這麽多年,不致於沒人保他,隻要你不管,大家就會以為這是顧恒遠的意思。等到這個窟窿堵不住了,再讓顧恒遠知道。”


    林鎮對他的處理辦法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從傅元灼口中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他想了想,啟唇道:“這可是期權市場,張子明加了50倍杠杆,一旦爆倉,保險估計,大半個顧氏都要賠進去。”


    “怎麽?心疼了?”傅元灼掀起眼簾看他一眼,眸裏帶著淡淡的譏誚,“就算把整個顧氏賠進去,容林也回不來了,你該心疼的,可不是顧氏。”


    聽見這話,林鎮臉上萬年不變的溫柔瞬間褪去,顯現出冷酷的那一麵來。


    傅元灼看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林鎮心裏已經下了決定,這樣一來,不超兩個月,顧氏這座大廈就會傾然倒塌,顧恒遠精心營建的商業帝國也將不複存在。


    傅元灼想到這裏,眼眸越來越幽黑,蒼白的臉上隱隱現出幾分心願得成的瘋狂偏執。


    林鎮注意他這副表情,立刻咳了兩聲,生怕這位一時不爽,又要加快顧氏的倒閉進程。


    他轉移話題道:“你怎麽突然跑到瑞士去了,就算要度假休息,也不該在這種緊要關頭。”


    傅元灼被喚回神,想到這次的日內瓦之行,薄唇蒼白幾分。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哄會阮笙,如果不是阮笙不要他,他才不會回到江市。


    傅元灼沉默許久,眉心皺起,眼裏帶著幾分躊躇,向林鎮看去。


    他似是有些糾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家那位生氣了,你怎麽哄?”


    林鎮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露出幾分驚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傅元灼這幾乎稱得上不安的模樣,尤其還問出這般問題,實在是讓他著實怔了一下。


    “你這是和……”林鎮挑挑眉,胡亂指了指,“吵架了?”


    傅元灼沒說話,隻是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林鎮笑了:“他看起來那麽乖,也會生氣嗎?你是犯了什麽錯?”


    傅元灼抿緊薄唇,他遲疑片刻,才和林鎮透露了一些事情,不過某些細節,被他含糊了過去。


    林鎮臉上原本還有幾分揶揄,聽完之後,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他道:“你是不是……”


    他剛要脫口而出“有病”兩個字,但仔細一想,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眼前這位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待。


    他換了一種說法:“是不是……不會換位思考?”話外之音就是,傅元灼是不是不能理解正常人的腦回路。


    傅元灼眉心皺痕愈深,聲音遲疑:“我不知道,笙笙為什麽會生氣?如果因為性別的原因,我可以和他好好解釋的。”


    林鎮無奈地搖搖頭:“你的掌控欲太強了,不管是誰,都不會願意留在你身邊的。”


    除非那個人沒有自我,但顯然,阮笙雖然性子軟,但也不會甘心被傅元灼安排人生。


    “如果你想讓他回頭,首先要學會尊重對方,看他需要什麽,而不是看你自己想要什麽。”


    “可是這樣做,他肯定會離開。”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能不能讓他心甘情願地留下,讓他在領略了外界風光之後,還願意陪在你身邊?”林鎮看出傅元灼的迷茫,語氣漸漸溫和。


    “他會嗎?”傅元灼嗓子幹澀,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緩緩收緊。


    “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呢?”林鎮勾唇笑道,“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了,是嗎?”


    傅元灼臉上晦暗不明,眸中幾種情緒在反複拉扯,最終化成堅定。


    他猛地站起身往外走,臨到門口時,轉過頭來低聲道了句謝。


    林鎮見狀無奈笑笑,他現在不僅要在集團收拾爛攤子,還要給傅元灼充當心靈導師,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兩份工資?


    他突然想到一個解決辦法,給財務發條消息,削減傅元灼這個月的獎金,看到工資數目陡降,林鎮覺得心裏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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