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明是城中排名前十的富豪,算得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雖然為人低調,甚至還有幾分神秘,但記者總是有本事無孔不入,他病重一事,很快不脛而走,報紙上三天兩頭就有新聞報道。


    喬文和陳迦南沒再接到林子暉的電話,想來是不需要他們幫什麽忙,兩人也不好貿然再去醫院探望。


    所有關於林兆明和林氏集團的消息,都隻能從報上得知。


    ——“商貿大王”林兆明罹患絕症,病危入院,神秘太子爺歸國掌舵林氏。


    喬文看著手中報紙上的頭版新聞,上麵配著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輛黑色的平治車,隻不過茶色車窗關得嚴嚴實實,隻隱約看到後排座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大概就是報道中所說的林氏神秘太子爺。


    林兆明與太太隻有一個兒子,也就是傳聞中的林氏太子爺,其從小出國讀書,此後也一直旅居歐洲,別說是媒體,就是林子暉也知之不多。如今林兆明病危,林氏易主,眾媒體自然是對這位神秘太子爺充滿興趣。


    陳迦南拿著一罐汽水走過來,往喬文身邊一靠,順勢喂了他一口,垂眼瞥到新聞標題,道:“也不知子暉阿爸怎麽樣了?”


    他話音落,旁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隨手接聽。


    “嗯,好的,我告訴小喬。”


    “你節哀。”


    掛上電話,靚仔南臉色悶悶地看向喬文。


    “子暉打來的?”喬文不想猜就知道發生了何事。


    陳迦南點頭:“子暉阿爸今晨病逝,明天開始設靈三日。子暉說原本林太太不讓他參與後事,好在他大哥答應讓他以小兒子身份參加。”


    喬文聞言若有所思道:“看來他大哥還算明事理,這樣一來,子暉也算是能送他爸最後一程,沒留什麽遺憾了。”


    陳迦南道:“那我讓人準備花圈,我們明天去吊唁。”


    喬文點頭:“嗯。”


    翌日清晨,天色沉沉,下起了毛毛細雨。


    林家雖然人丁單薄,但林兆明生前交遊廣闊,前來殯儀館吊唁的人絡繹不絕。陳迦南和喬文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各自拿著一個花圈,捧一把白菊花,跟上吊唁的人群。


    將花圈放在門口後,兩人隨著哀樂進入靈堂。林兆明的棺木擺在正中央,前方是他大幅的黑白照片。原先喬文總覺得這位大老板,城府太深,但此刻看著這張微微帶笑的照片,才意識到他其實也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甚至還有幾分慈祥。


    能生出林子暉那樣正直純善兒子的男人,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大奸大惡的父親。


    獻上白菊花鞠躬上香之後,兩人走到旁邊的家屬麵前,道“節哀”。


    家屬隻有幾個人,見人過來,低頭鞠躬行禮。


    前排一身縞素,但容貌富態雍容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林太太。林子暉站在這位太太左身後,原本喬文關注的是自己這位好友,但目光卻不得不先落在他前方的男人身上。


    男人與林太太並排而立,穿一身黑西裝,身後披著白孝布,低頭鞠躬後,慢悠悠抬起頭,似是不經意間對上了喬文怔忡驚愕的目光。


    喬文不得不怔忡。


    上一次見到這張臉,已經是快七年前,但二十多年的相處,哪怕再過七十年,他也不會忘了這張臉。


    這是林南的臉,可眼前的這位男人,與林南又不能稱之為一模一樣,因為表情眼神,皆不相同——當然,也或許是在靈堂的緣故。


    在異世乍見久違的故人,哪怕隻是相象的一張臉,喬文不可能做到淡定如常,他隻覺得心跳加速,血液翻騰,原本靈活的腦子,驀地混沌一片,瞬間失去思考的能力。


    還是陳迦南在身旁低聲提醒:“小喬!”


    喬文回神,朝林家幾位家屬點點頭,又忍不住看了眼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孔,對方也朝他輕輕點了下頭。


    喬文才壓下驚愕,與陳迦南一起離開。


    “剛剛怎麽了?”


    陳迦南雖然心思粗如碗,但對於喬文的情緒,向來敏銳,先前自然注意到他在靈堂的失態,出門後便忍不住低聲問。


    喬文的心還在狂跳著,轉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沒事,就是想到人死如燈滅,心情有點沉重。”


    陳迦南聽他這樣說,老氣橫秋歎了口氣,道:“所以我們得好好珍惜活著的日子。”


    喬文嗯了一聲,想起什麽似的,道:“尤其是你,以後拍電影,不要設計太危險的動作,每次設計出來都是你先親自上陣嚐試。我知道你對拍電影很用心,但若真出事,後悔就來不及了。”


    陳迦南嘿嘿一笑,不甚在意道:“沒事的,我有分寸。”


    “說起來當然輕鬆。”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以後危險動作給我提前報備,我批準才能上。”


    陳迦南攬住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小喬對我最好,你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好自己,我還要跟你過幾十年呢。”


    喬文看了他一眼,笑著搖搖頭,腦子裏卻仍舊被剛剛那張臉占據。


    他當然知道剛剛那人就是林兆明長子,媒體所說的林氏太子爺林子睿。


    隻是為什麽他和林南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是林南也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單純的一個與林南容貌相似的人?


    林南!林南!


    喬文腦海裏浮現多年前兩人最後一幕,巨型卡車迎麵撞來,林南將他緊緊護在身後。當他再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林南殘破不堪的遺體。


    林南救他而死,讓他為此難以釋懷多年,隻能靠冒險而衝淡愧疚痛苦。


    如果林子睿真的是林南,說明他真的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那他是不是就終於能跟塵封多年的痛苦徹底告別?是不是可以重新獲得這個離開多年的兄弟?


    這個想法,讓他幾乎是激動萬分地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然而如今林家正辦喪事,他也沒辦法求證,隻能等著林兆明出殯之後再做打算。


    接下來幾日,喬文無心工作,四處收集有關林子睿的報紙,還托張家明幫忙調查。


    然而關於林子睿的消息,實在是微乎其微,隻知十二歲便去英國讀寄宿製學校,拿到牛津的經濟學碩士後,也沒有回港,一直在歐洲遊曆,如今二十八歲,尚未娶妻生子,至於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事,外人一無所知。


    難怪媒體稱他為林氏神秘太子爺。


    及至林兆明出殯,又過了頭七,喬文和陳迦南擔心林子暉狀況,帶上禮品去他家登門拜訪。


    林子暉如今與舅舅住在一棟新式別墅,距離芙蓉茶室不遠,是典型的富豪地段和居所。林子暉如今過得也是正經八百的富人生活。


    開門的是一個白衣黑褲的中年女傭。


    “阿文阿南,你們來了?”


    坐在客廳沙發的林子暉,看到兩人進來,忙起身招手。他狀態還算不錯,隻是比先前清瘦了少許,顯然父親逝世對他打擊不小。


    不過喬文並沒有太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因為他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另一個人。


    男人在兩人進門時,已經隨林子暉一起站起身,淡笑著看向兩人,溫文爾雅道:“子暉,你朋友?”


    林子暉這才想起道:“阿文阿南,這是我大哥林子睿。大哥,這是我朋友阿文阿南。”


    喬文望著那張久違的麵孔,暗暗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他與陳迦南一塊走上前,朝人伸出手道:“林先生好!”


    林子睿笑著與兩人握握手,彬彬有禮道:“叫我傑弗瑞就好,你們是文南影業的喬文和陳迦南對不對?我在報紙上讀過你們的采訪。”


    他生得高大挺拔,眉目俊朗,輪廓分明,一身正裝有型有款,興許是久居英國的緣故,有種渾然天成的英倫紳士風。


    若是撇去幾乎一模一樣的外貌,這個人確實與林南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這是一個典型的接受過英倫教育的港島貴公子。


    但喬文還是抱著一點僥幸心理,他望著他,狀似隨口道:“聽說林先生之前長居歐洲,不知道有沒有去過法國蘭斯的文森咖啡莊園,我聽說那裏出產的咖啡很好喝。”


    他說完,一旁的陳迦南咦了一聲,道:“你想喝嗎?回頭我們去,我還沒去過歐洲呢!”


    喬文敷衍地點點頭,望著林子睿,心如擂鼓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說的咖啡莊園,是他當年和林南gap背包遊時去過的地方。那時剛畢業,正是年少輕狂時,一路揮霍,等來到蘭斯,身上錢財所剩無幾,便一起在莊園裏打了一個月短工,湊足路費再上路。從小養尊處優的兩個大少爺,在莊園裏第一次幹苦力活兒,就為掙幾百歐,對兩人來說,絕對是一次永生難忘的體驗,後來兩人還計劃有空一起重返莊園度假,隻是再沒有機會。


    他不確定這個時代有沒有這座咖啡莊園,但如果對麵的男人是林南,聽到這個名字就一定會有所反應。


    然而林子睿隻是蹙眉想了下,顯然沒想起什麽,然後輕笑著搖頭道:“雖然我去過蘭斯,但還真沒聽說過這間咖啡莊園,回頭我去打聽一下,若是有機會再去蘭斯,可以試一試。”


    果然不是林南,喬文心中暗暗舒了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悵然。


    他攤攤手笑道:“我也隻是偶然聽說而已,都不曉得是不是別人亂講的。”


    林子睿點點頭,微笑著看了看他,轉頭道:“子暉,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回頭再聯係。”


    “好的,大哥,我送你出門。”


    “不用了,你好好招待朋友。”


    林子暉還是將人送到了玄關,看著傭人將他走到庭院門口,才轉身慢慢回來。這位沒有被林家認祖歸宗的私生子,顯然對自己這位異母大哥很有幾分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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