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二任審神者來到本丸的第三個月,那時候正是一年之中最為美麗的春季,高大的萬葉櫻開出了近乎血色的花,就算是壓抑了很久的本丸也漸漸的放鬆了些許。


    然而就是在這個美麗的春天,給了這把主命為天的打刀最大的打擊,壓切長穀部的噩夢就是在這裏開始的。


    審神者確實很優秀,上任僅僅隻是三個月的短暫時間,他就將戰場推進到了最危險的厚樫山,但和這耀眼的戰績相對應的,卻是一個又一個付喪神的離開,幾乎每一天都有刀劍因為來不及救治和帶傷出戰而出問題。


    脅差、打刀、短刀、太刀,除了較為珍惜和練度極高的幾把刀劍之外,幾乎其他所有的刀都受過重傷,甚至碎刀,而審神者隻是無所謂的笑笑,毫不在意他們的犧牲。


    他隻是在長穀部對他匯報戰損之後撇撇嘴說一聲沒用的東西,然後轉身進入鍛造室,重新將碎掉的刀劍們從鍛造爐裏鍛造出來。


    然而不知為什麽,被審神者惡意刀解和折斷的刀劍們以及戰力不高的短刀,始終沒有再被鍛造出來,所以在三個月之後,還存在於本丸的短刀,隻剩下了三把。


    最先效忠於審神者、被審神者信任和重用的藥研藤四郎,靦腆聽話、被所有刃保護著極少出戰的五虎退,以及……因為始終和螢丸待在一起,所以練度極高有著自保能力的愛染國俊。


    審神者很討厭短刀,但是藥研卻是個例外,因為這把短刀摸樣看起來端正有禮,性格也是格外的成熟穩重,這些都是這位強勢的審神者所喜歡的。


    所以在藥研請求他放過自己的弟弟的時候,審神者並沒有引以為忤,他隻是坐在書桌前有趣的笑了一下,然後答應了他。


    但是他要求藥研在弟弟之間選擇一位,他可以賜予那把短刀不出戰的權利,但是也隻能是一個,藥研必須選擇保全自己的哪個弟弟。


    審神者的笑容裏帶著滿滿的惡意,而藥研,在痛苦的權衡之後,選擇了從未出戰毫無練度的五虎退,因為短刀付喪神明白,如果說其他的弟弟還有活下去的可能,那麽五虎退上戰場的結果就隻有碎刀一個可能。


    壓切長穀部知道了這件事,他心中升起了一種希望,他因此認為審神者其實本性還是沒有那麽壞的,或許他還有希望救下同伴們。


    按照審神者的要求,他們每次出戰都必須帶上一把短刀,無論是多麽強大的地圖,無論那把短刀練度有多低,都必須帶上他們,而在江雪左文字出戰的時候,配合他一起的則必須全部都是藤四郎。


    恰好在壓切長穀部知道藥研求情的事不久後,愛染國俊在和他一起出戰阿津賀誌山的時候遭遇了檢非違使,那把活潑陽光的短刀為了長穀部擋了一刀,因而受了重傷。


    長穀部在為愛染偷偷送去了加速傷愈的符咒之後,在審神者的閣樓前徘徊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到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走了進去。


    壓切長穀部恭敬的跪在了審神者的麵前,用最卑微的姿態懇求著審神者,他無比誠懇的乞求著他的主君暫時放過愛染國俊,讓他暫時不要出戰。


    一身黑衣的男性審神者坐在主位上看著壓切長穀部,眼神晦澀不明,他就這樣看了長穀部很久,看的付喪神手腳冰涼,心中升起不安。


    審神者嘴角勾起惡意的笑容,他狀似溫和的答應了長穀部的請求,然後真的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很少派出愛染國俊,偶爾派他出陣也都是沒有太多危險的地圖,多數的時候他隻是把這把短刀留在身邊。


    長穀部感到驚喜極了,他第一次看到了改變本丸現狀和自己痛苦境遇的辦法,其他的付喪神對此並不抱有很大希望,但是能夠讓愛染避免碎刀,這讓螢丸對長穀部極為感激。


    然而,三個月過去了,除了被藥研護住的五虎退以及被他護住的愛染國俊,其他的短刀已經全軍覆滅了。


    審神者告訴長穀部,他為了獎勵藥研和長穀部的忠誠,可以任由他們庇護一把無用的短刀,這算是對近臣的獎賞,但是其他人卻沒有這個資格。


    長穀部很失望,但是他卻無法改變現狀,所幸愛染國俊終究是被他保護住了,他可以待在本丸裏,不必遭受其他短刀那樣的結局和痛苦。


    但是長穀部沒有發現,審神者看向愛染時候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晦暗,他嘴角的笑容帶著深深的惡意,他也沒有發現,原本性格陽光活潑,什麽時候都是元氣十足的愛染,一天天的變得沉默下來。


    事實上不僅僅是他沒有發現這些,就連和愛染關係最為密切,幾乎是朝夕相處的螢丸,也完全沒有發現愛染的不對勁。他們太累了,審神者毫不顧忌他們的心情,拚命的壓榨著他們的力量,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出戰,偶爾的遠征都能算得上是不錯的休息。


    螢丸因為戰力極高,所以是最常被派遣出戰的,而長穀部雖然不算經常出戰,但是他要負責本丸的大部分公文和近侍的工作,忙的完全顧不上其他。


    愛染國俊是一把十分有活力的短刀,他可以說是本丸最有元氣的刀,似乎無論遭遇什麽樣的困境都會露出大大的笑容,不把任何苦難放在心上一般。


    所以在某一天,因為提前完成了公文的整理而去尋找審神者匯報的壓切長穀部,在看到一臉麵無表情,沉默著不帶任何笑容的愛染國俊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因為過度勞累而產生了幻覺。


    這是個意外,誰也沒想到會發生接下來的事,就連審神者也是沒想到的。


    因為前一天的遠征和出戰都極為順利,看到同伴沒有重傷而心情格外好的壓切長穀部工作的效率竟然又加快了幾分。往日要工作整個下午才能完成的公文,這一次竟然僅僅隻有幾個小時就完全做完了。


    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後,元氣滿滿的長穀部決定去向主君匯報,讓主君看到自己有很好的完成工作,主命打刀背景燃著火焰,氣勢洶洶的向著審神者的閣樓走去。


    然後他恰好看到了垂著眼木著表情走進閣樓裏的愛染國俊,短刀少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始終元氣滿滿的表情都收斂了起來,仿佛毫無生氣的木偶,一步一步極為緩慢的走進了審神者的房間。


    審神者是一個行事極為規律的人,他在管理本丸的付喪神上麵也是按照規則的。所以不是所有的付喪神都有進入審神者房間的資格。


    除了每天的近侍之外,也就隻有長穀部和藥研可以在大多數時間不經過任何請求,就能夠隨意進入審神者的房間。


    其他的刀劍,完全得不到審神者的信任,最多也就是在出戰和遠征歸來才被允許進入。而短刀們更是完全不被審神者允許進入閣樓的範圍,更別提是進入房間內。


    那麽,為什麽愛染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裏?他怎麽可以進入審神者的房間?壓切長穀部心中升起一種濃厚的不安感,他強行壓下來這種感覺,暗自安慰自己。


    說不定主君已經改變了對短刀們的觀感,說不定愛染打動了主君,或者是主君要給愛染下達一些出戰命令。


    長穀部拚命的安慰著自己,然而想到愛染國俊那張麵無表情充滿死寂的臉,和那雙眼裏毫無波動的眼神,他就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讓他忍不住微微戰栗起來,幾乎拿不住手中的文件。


    審神者有多討厭短刀,別的付喪神或許不是很了解,但是作為審神者近侍多時的壓切長穀部又怎麽會不了解呢?


    長穀部清楚的明白,對於審神者而言,他最為討厭的就是喜歡打鬧亂叫的小孩子,那會讓他忍不住想把他們都折斷,所以他才會那樣殘酷的對待短刀們。


    那麽,這樣討厭短刀的一位審神者,他又是為什麽會讓最為討厭的短刀去他的房間呢?壓切長穀部木著臉,看著眼前緊緊關著的那道門扉,仿佛是看著什麽可怕的怪物。


    長穀部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著,事實上他整個身體都在不挺的顫抖,那種可怕的預感讓他心中升起痛苦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的預感是真的,那麽他之前的作為就是害了愛染的罪魁禍首。


    壓切長穀部把手中的文件甩在了地上,他下意識的撫摸向腰間,卻摸了一個空。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審神者早就已經以借口收走了他們的本體刀,隻有在出戰的時候才會還給他們,因為他不允許他們在本丸裏佩刀。


    長穀部站在審神者房間的門前徘徊,他看了好一會,終於不忍的閉上了眼睛。他死死的咬著牙,眼眶有些充血,但是還是把手放在了門上,輕輕的一推。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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