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切長穀部覺得自己今天大概是遇上了水逆,無論做什麽都是如此不幸。


    也或者不是今天,或許是從他再次遇到螢丸他們幾個的那天開始……他本該無顏去見螢丸的,可他還是和他們接觸了。


    再或者……或許從他擁有了人身開始,就注定了不幸。


    壓切長穀部,在很多審神者眼裏都是一把可以信任的刀,因為他天生的性格和過去的經曆讓他對主君無比忠誠,也極度渴望著主君的寵愛,幾乎是所有在本丸任職的審神者都對他這種性格頗為滿意。


    他也正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若是主君讓他等待的話,無論過去多久、經曆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等下去,隻要主君還會回來。


    所以,在第一任審神者任職期間,他從未有過半點怨言,每日都格外努力的工作。哪怕他的主君,那位強大溫柔的巫女大人從來都不願回到本丸,和他們這些付喪神見麵。


    長穀部其實從未見過審神者,隻是在剛剛化形的時候感受到了她的靈力,以及在知道真相之後遠遠的見過審神者的靈力投影而已。


    事實上,在這所本丸裏的刀劍付喪神中,除了作為初始刀的山姥切國廣以及最先誕生的五虎退和太郎太刀,就算是強大如三日月宗近和負責本丸內務的燭台切光忠都沒有真的見過審神者的真身。


    他們的桔梗大人啊,她擁有著格外溫柔的靈力和一顆善良的心,但她卻也是一個心性堅定的人。她不願意和他們締結契約,也不願意和他們過多接觸從而產生感情,因為她身上有著更重要的責任,那些責任不允許她為了他們這些付喪神而停留。


    長穀部對此其實並沒有太多怨言,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隻要主君還在,沒有真的拋棄他們,那麽就算是不願回本丸也不願意和他們結緣又怎樣呢?隻要是主君的決定,他都不會有異議。


    最開始的時候,他一直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幫著山姥切國廣隱瞞主君並不在本丸的事實,幫著燭台切光忠一起管理本丸的一切,然後想盡辦法維持著這個被他們看作是家的地方。


    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乎所有的同伴都好像忘卻了審神者的存在,他們不再要求和審神者見麵,也不再想盡辦法接近‘每日都一個人待在閣樓裏’的審神者。


    燭台切和三日月他們幾個對此喜聞樂見,甚至是鬆了一口氣的,因為在他們看來,審神者是否回來,已經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了,保持現狀才是他們想要的。


    但,其他的付喪神可以對主君的事情無動於衷,喜愛著自由,內心甚至是不願意讓審神者回來對他們進行管束的。可是壓切長穀部做不到,他做不到像他們一樣,對於是否認主無所謂,對他來說,主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這種重要超越了他自己的存在本身。


    主公的存在對長穀部來說沒有那麽簡單。就像是他曾經待過的黑田家那樣,壓切長穀部其實一是有著信仰的,但他和人類不同,他信的不是神,而是他的主。


    主是他的力量,他的護佑,他的信仰,他對他全心依賴,將身心完全托付。若是得獲主的寵愛,他定會為此滿心歡喜,讚頌傾慕。


    但是他們的審神者不見了,他們的主君在果斷的斷掉了和本丸的契約之後就再無音訊,而他們卻連去尋找她都不能,甚至不能將主君失蹤的消息告知同伴,隻能把這件事牢牢的封鎖著 ,隻有他們五把刀知道。


    但是長穀部很清楚,這件事他們是瞞不了多久的,就算是主君不經常在本丸裏,但是他們畢竟是有主的,所以從來不需要擔心靈力的供給,本丸也會主動庇佑著他們。


    所以他想辦法說服了山姥切國廣,趁著對此抱有深深疑慮的三日月和燭台切遠征的時候,和山姥切國廣一起將審神者失蹤的消息報備了時之政府。


    長穀部不知道,如果那時候他知道之後會發生的那一切,他還會不會熱切的主動的渴望著新的主君的到來。


    太久得不到回應的忠誠使他幾乎無法忍受,對於這把主命為天的打刀付喪神來說,自由並不重要,隻要能夠得到主君的青睞,他什麽都可以做。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在第二任審神者到任的第一天,他就無條件的對他效忠,並且堅定不移的告訴主君,他什麽都可以為了主而做。


    那位審神者是一個個子不算高,但是看上去卻是十分冷冽威嚴的青年男性,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和服,腰間掛著一把極為普通的刀。頭戴著禦神紙看不清容貌,手上布滿了常年練武留下的老繭,看上去十分可靠、強勢和威嚴,這讓長穀部欣喜萬分。


    山姥切國廣沒有主動效忠,這座本丸的山姥切國廣和其他本丸的都不一樣,他雖然依舊嘴裏說著自己是仿品的台詞,也同樣披著那身破爛的被單,但是他卻比其他本丸裏的山姥切國廣堅強和聰慧的多。


    山姥切國廣提醒過壓切長穀部,但是那時候終於能夠被主君看在眼裏並且即將委以重任的他,卻什麽也聽不到,不顧一切的投入對主的服從中。


    他拚命的工作,想要能夠被審神者看在眼中,能夠被信任和使用,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審神者也沒有讓長穀部失望,他性格霸道冷漠,但是對於主動效忠的長穀部卻極為讚賞,並將他收為近侍,十分寵愛。


    長穀部對此十分高興,盡管主君行事有些苛刻,對他們也不夠體貼,但是這又有什麽呢?主的信任就是他的一切,一些小問題無需在意。


    但是長穀部卻不明白,他可以不在意這些,盡心盡力,完全效忠。但是他的同伴們,無論是身份高貴的、還是性格獨特自我的,他們都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習慣新的主君。


    曾經的審神者給了他們太多的自由和權利,這樣的自由養成了付喪神們自我散漫的性格,若是換做一個性格溫和的主君,或許他們完全可以在時間的作用下和審神者慢慢磨合。


    但是,他們偏偏遇到的是這位靈力強大,個性霸道,控製欲極度強烈,也極度自我的審神者。


    長穀部隻能親眼看著,看著大俱利伽羅因為違背審神者的意願被刀解,燭台切光忠偷偷的難過卻毫無辦法,甚至不敢在審神者麵前表現出來。


    因為表現出不滿的三把短刀,已經被審神者親手殘忍的折斷了。燭台切不敢,也不能讓自己因為這樣的原因白白葬送,他還要護著其他人。


    長穀部看到了和他關係極好的藥研瘋狂的從他身後衝過去,為了弟弟的死跪在地上哭泣,他身旁的一期一振蜂蜜色的眼裏布滿了痛苦的陰霾;他看到一向不正經的鶴丸國永紅著眼睛被燭台切拉走,開始沉默下去,小心的收起自己的惡作劇。


    他看著三日月一臉平靜的帶走了重傷的岩融和今劍的碎片,臉上似乎還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眼中卻全是血色;他還看到宗三左文字一日日的消沉腐爛,看到江雪左文字那雙冰雪般的眼眸漸漸被黑暗充斥。


    後來,身為審神者最信任的刀劍,也是審神者近侍的長穀部,隻能一次又一次殘忍的親自麵對同伴們發布著審神者的命令——讓練度不高的短刀不帶任何刀裝跟隨江雪左文字出戰高級地圖。


    壓切長穀部看著曾經最喜歡和他打鬧的短刀們,那些孩童摸樣的短刀看著他時憤怒和躲避的眼神讓他隻能避開,心中的壓抑和愧疚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將一切報備給時之政府,時之政府也不會派遣出這位審神者,那麽短刀們…他的同伴,是不是都不會出事?


    但就算是這樣……就算是主君如此嚴苛,就算他帶給了本丸前所未有的痛苦,他也做不到去違抗。他是以主命為天的壓切長穀部,無論是火燒寺廟,還是手刃家臣,他都要為主做到,無論怎樣,他都不會也不能反抗主君。


    壓切長穀部就這樣一天天的消沉下去,一邊是他的本性讓他不得不本能的效忠主君,為他付出一切忠誠,另一邊卻是良知與情感,讓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短刀們被一個個毀掉。


    他把主君賜予的禦守偷偷的送給了五虎退,也會在審神者研究出陣名單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勸他將重傷的刀劍移出名單,偷偷的給予出戰的隊長多餘的刀裝,也會在短刀們手入的時候加入從審神者那裏得到的符咒,讓他們少遭受一些痛苦。


    但這些,卻隻是飲鴆止渴,他救不了同伴們。


    每一天,他都在審神者和付喪神同伴之間掙紮著,不得解脫。


    壓切長穀部是一把很堅韌的刀,就算是痛苦,他也依舊堅持了下去,他始終覺得審神者是可以改變的,他一直苦苦堅持著、等待著希望的到來。


    ——直到那一天,這把打刀才徹底的對審神者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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