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泠第一次覺得這麽難受,握緊了手裏的鈴鐺後退了兩步,將自己的身形掩在人群之後。


    燭容似無所覺,看著這群少年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過了關的小友留下,關於下一關我還有些需要交代的。”燭容轉過身,讓身後的長老上前,將那些失敗的少年帶了出去,轉而對著剩下的人道,“十年一屆試煉大會,想必你們都懂,但今年的規則變了,沒有解密了,不需要你們再在一個固定的場地尋找詭異事件或者去查探它的死因,這一次有人舉報有邪術師在利用小鬼做惡,天師協會已經確認是真,你們的目的就是找出那個邪術師的所在。”


    這個範圍太寬泛了,考生們紛紛抱怨,燭容微微笑了笑,安撫道,“自然不是讓你們滿大街找的意思,目前已經出了五起小鬼殺人的案子,這些有邪術師出沒的地方天師協會會提供。”


    考生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小鬼殺人不可怕,但有人控製小鬼殺人就是大事了,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麽,也就代表著比起那些殺人的小鬼危害更大。


    燭容說的很明白,前兩關素質能力都考察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首席候選就會從他們之中選出來,交由現任首席越星洲帶一段時間,如果符合等首席退下後可以直接上位。


    至於其他人,也有可能成為天師協會的人。


    首席的誘惑太大了,就算隻是個候選,也會被當做未來的首席對待,即使以後不能上位,也能撈個長老的位置坐一坐,天師協會的資源都會朝著他們傾斜,資源和人脈都不是普通弟子可以媲美的,就算是謝家這種世家也有所不如。


    何況還可能被現任首席越星洲收為關門弟子,越星洲是當代玄術界當之無愧的天師,負責鎮守一方。如果說謝清明是一顆冉冉上升的明日之星,那越星洲就是夜空中格外明亮的那顆啟明星,帶領著新人們一步步走向強大。


    也就是說找到邪術師所在,就有可能是下一任首席,被越星洲收為關門弟子。


    這個噱頭夠吸引人,但實際上並不需要用到這些參加考核的弟子來追查,隻是燭容有私心,因此改變了題目。


    他身後的幾位長老顯然對他突然改變試煉題目頗有微詞,燭容走到一旁,聽著他們的意見,微笑道,“雖然說天師協會完全不缺這些資源,但這也是一次鍛煉,而且隻有他們都擁有鬥誌才能看出誰才是真正適合的首席,難不成你們真的就認定了是謝清明?”


    長老們雖然覺得謝清明獲得這一屆的首席候選是板上釘釘,但塵埃還未落定,如果真的這樣,那他們不就和徇私沒什麽兩樣了嗎?這是一向自詡公平公正的長老們所不允許的。


    他們商議了一會,隻得無奈的同意了燭容的說法。


    燭容詳細的說著關於邪術師的事,不少原本以為首席是謝清明已經板上釘釘了毫無鬥誌的考生頓時精神了起來,仔細的聽著燭容介紹。


    曲泠泠聽的心不在焉,她現在對這個試煉大會一點興趣也沒有了,原本她參加這個試煉大會就是為了重振曲家,可現在她可能被燭容盯上了,極有可能已經看破了自己的秘密,她隻想要退縮。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隻要被燭容抓到一個口子,曲家就危險了。


    她神遊著,沒注意到燭容已經說完了話,走到她麵前停了下來。


    “可以和我說說遇到了什麽嗎?”燭容神色溫和,曲泠泠卻始終不肯開口,燭容歎了口氣,“好吧,那換個說法,曲泠泠,你的陰陽眼是不是不受控製了?”


    曲泠泠呼吸亂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平複著呼吸,盡量保持著自己的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也是陰陽眼,你是不是見到了不該見到的東西?”燭容黑沉沉的眼睛望著她,原本黝黑的瞳仁逐漸泛黃,形狀變得豎長,看起來有些像獸瞳。


    曲泠泠神色恍惚,隨著他的話道,“是的,我見到了一個奇怪的結界。”


    “在結界裏你見到了什麽?”燭容逐步引導著她,曲泠泠呆滯的回答,“好多……好多扇門。”


    燭容臉上閃過一絲狂喜,“門裏有什麽?”


    “有……有什麽?”曲泠泠苦思冥想,麵上浮出一絲茫然,燭容加強對她的控製,曲泠泠頭有些疼,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晏溯手上的鎖鏈。


    明明她沒有看到,此時回憶中卻像是有這麽一根鎖鏈存在。


    她正要回答,腦海裏傳來晏溯急切的聲音,“曲泠泠……曲泠泠!”


    曲泠泠身上壓力一輕,陡然清醒過來,驚出一身冷汗。


    她驚懼的望著燭容,沒想到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燭容催眠了。


    “你這是被天師協會所不允許的!”她掩飾著自己的害怕,聽起來沉靜的聲音裏傳出一絲顫音。


    燭容似笑非笑,說不出的邪氣,他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提醒你,如果你想讓曲家存下來,可以來和我合作……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什麽。”


    曲泠泠先是茫然,而後一驚,這哪是提醒,這分明是威脅!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讓你,了解一些你應該了解的事。”燭容眼神像是要把曲泠泠整個人看透,“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曲泠泠冷了臉,一手握住鈴鐺,做出防備姿態,此時她已經顧不得晏溯會不會暴露,她會不會被拉去研究了,隻想讓這個口出狂言的人閉嘴。


    “嗯?”燭容的眼神從她身上落在她拿著的鈴鐺上,聳了聳鼻子,“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伸出手,速度很快,要在曲泠泠沒有動作之前,將她手中的鈴鐺奪過來。


    曲泠泠就地打了個滾,鈴鐺被將將擦出一道裂痕。


    燭容還要出手,四周卻不知何時起了一陣白霧。


    那白霧阻礙了燭容的視線,曲泠泠眼前一花,一個年輕僧人一甩僧袍,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走。”


    曲泠泠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這僧人年輕的過分,容色逼人,如果不是那一身僧袍以及麵上慈悲的神態,完全可以在現世出道。


    “無、有、情。”燭容一字一頓,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阿彌陀佛。”被稱為無有情的僧人雙手合十,雙眼微闔,神色無波,隻有微微上翹的嘴角顯露出一絲溫和。


    曲泠泠此時已經不知道這是什麽發展了,但能夠遠離燭容再好不過,她連忙抱著差點被搶走的鈴鐺遠離了他們。


    她站在不會被波及到的地方,看著兩人對峙,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邁開腿朝著燭容所說的五個地方之一走去。


    她的性格裏本來就有一種賭性,絕對不會因為被嚇唬一下就放棄,原本想退出隻是因為燭容的不確定性,可真被燭容威脅之後,她骨子裏的那股賭性反而被激發了出來。


    燭容的衣服是隻有天師協會才能穿的製式長袍,而且是屬於高層才能穿的藍色,他也就仗著自己和她身份雲泥之別,沒人會信她才敢出手,可隻要她獲得了首席,那即使他是高層也拿她無法,屆時可以推脫說鬼王是她利用天師協會的資源找到並收服了,還能賺一波名聲。


    曲泠泠骨子裏的狠厲讓她堅定了決心,拍了拍鈴鐺,“溯,你還好麽?”


    鈴鐺被燭容劃出一道裂痕,也不知道這鈴鐺是什麽材質做的,會不會波及到裏麵的鬼王。


    “我,幫你。”晏溯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鈴鐺裏傳出來,曲泠泠見他沒事,這才鬆了口氣,鬼王是絕對不容有失的,否則代價太沉重了。


    而此時,原地燭容和白衣僧人無有情正在對峙。


    如果晏溯能看到,會發現無有情身上蔓延著一股比謝清明還要強大的紫金之氣,望之令人生敬。


    反觀燭容,身上雖然也帶著紫金之氣,但已經被黑霧腐蝕去了不少。


    也就是說,這兩人都是男主,卻一個也沒有對曲泠泠表現出青睞。


    無有情一臉慈悲,手持佛珠,口誦佛經,看向燭容,“你太著急了,你答應過不傷害普通人的。”


    燭容麵上變了幾變,不欲回複,隻冷哼了一聲,手一揮,將無有情變換出來的白霧吹散,天光重新傾瀉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無有情,刮起一陣旋風便離開了這裏。


    無有情看著他的背影,歎息著念了聲佛號。


    以他現在的層次,對方要走也攔不了。


    離這裏不遠的房子裏,燭容摸著自己的臉,那張臉此時被佛法化去了偽裝,顯露出的臉赫然和晏溯有幾分相似。


    他一臉猙獰,原本一臉漫不經心的美人蠍緊張的收起了作騷的尾巴,轉著眼睛想要蒙混過關。


    “查的怎麽樣了?”燭容平複下怒氣,垂眼問她。


    “那群老家夥隱藏的實在太深了,屬下……屬下無能。”美人蠍磕磕巴巴的開口,像是在懼怕燭容。


    燭容冷笑一聲,重新將臉上覆上一層假麵,“跟著那個陰陽眼的小姑娘,她身上一定有他的線索。”


    沒有被他發作,美人蠍愣了愣,狂喜的點了點頭,“是,屬下這就通知他們注意。”


    燭容神色深沉,一想到他是怎麽才離開那個鬼地方的,頓時想要將晏溯找出來,讓他生死不能。


    隻要他掌握了那些力量


    “憑什麽,他們都認為你才是真的?”他低聲自語,在空寂的屋子裏顯得有些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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