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商道的事兒,引起了昭寧帝和閣老們的高度重視。這裏又要誇一波昭寧帝,很多帝王登基後,和老臣之間都會有一場博弈,因為雙方需要磨合,而新帝本身又有一批早就磨合好了的心腹,心腹要上位,就要搞事情,老臣要捍衛自己的地位,同樣要予以反擊,所以每次皇位更迭時,朝堂都不太安穩。


    一是皇子奪嫡大亂鬥,二則是新君和老臣的磨合問題。


    所幸昭寧帝是景隆帝一手教導出來的,行事作風和思維方式都和景隆帝類似,為人又極為寬和,並未有什麽磨合期的困擾,換了新帝後,朝堂平穩得很,君臣相處融洽,自然就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治理朝政上,而不是浪費一部分在扯皮中。


    作為提出拍賣概念的人,虞衡當然成了這次政事堂議事的重點人物。


    這種等級的朝政大事,虞衡必然是要在閣老們麵前再次重複一下自己的想法的。這一回,虞衡還又添加了幾個細節,比如,起拍價要定好,免得商人們耍滑頭,互相做戲都報低價,導致成交價上不去,每次上加的價格也要規定好,三次無人出更高的價格,便成交。成交後還要和朝廷簽契書,主要說明這條商道本身歸朝廷所有,以成交價賣給他們多少年的使用權,在使用期限內,凡事有其他商隊惡意搶生意造成不正當競爭的,朝廷會出麵對對方進行處罰。當然,期間產生的稅收還是得按照朝廷的規定上交,若是有惡意偷稅漏稅不繳稅的行為,除了原本的處罰外,朝廷將收回商道的使用權,重新拍賣,商隊先前拍賣商道所出的銀子,概不退換,還得向朝廷賠償三倍違約金。


    胡尚書看了這些條條框框都直呼好家夥,虞衡,人才啊!嘴上說他不會做生意,實際上呢?做起買賣來比誰都精,老奸巨猾的商人們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瞧瞧這規定,從拍賣商道上刮了商戶們一層油水不說,連商戶們的稅收問題都給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有買賣就會有稅收,二次薅羊毛,厲害厲害。更妙的是,朝廷通向各州的水泥路已經修完了一部分,商戶們要想出京,必然要經過其中一條水泥路,過路費安排。


    這一環扣一環的,胡尚書也隻能日常感慨,戶部少了虞衡,真的是戶部的一大損失。


    今天也是胡尚書遺憾虞衡沒能進戶部的一天呢。


    其他閣老聽了,也覺得虞衡這主意可行,規矩都訂好了,都不用他們再操什麽心,隻要放出消息等著商戶們捧著銀子進京城往戶部送就行。這麽好的事兒,誰不答應誰傻!


    於是,在虞衡說完拍賣的各項事宜後,所有人一致通過了他的提議,昭寧帝當即拍板,“就按虞卿說的辦!胡尚書,你立刻讓人放出消息,說朝廷有意將雍然商道賣給各大商號,讓他們有意向者,即刻進京,逾期不候。”


    “臣這就去辦!”


    最要緊的流程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是拍賣會的一係列準備工作了,那些和虞衡這個太子少傅沒關係,根本不用他負責,反正他隻要動動嘴就行。


    結果昭寧帝又安排給了他一個任務,“拍賣一事,前所未有,又是涉及國庫的大買賣。此事既然是愛卿提出來的,不若就由愛卿來負責辦這場拍賣會吧。”


    胡尚書都看出來了虞衡是個當奸商的料,昭寧帝能看不出來?再說了,昭寧帝先前還覺得虞衡是財神下凡,這會兒聽到虞衡的細節補充後,就更覺得虞衡這人財運極旺。碰上這種和銀子有關的事兒,還是讓虞衡頂上更好,這才叫人盡其能。


    虞衡也沒想到自己又多出了一份差事,胡尚書還特別讚同,當即拽住虞衡的袖子,興高采烈道:“放心,到時候老夫也過去,其他活都讓戶部的人來幹,你就隻要從商人們那邊騙…咳…拍更多的銀子過來就行。”


    嗯,還是隻要動嘴,不需要動手的活,虞衡欣然應允,也想看看這年頭兒的商號到底有多財大氣粗,最終能把商道拍出多高的價格來。


    商戶們早就盯上了雍然商道這塊大肥肉了,先前還為了這事兒進絕味居想和戶部官員們套近乎來著,當然,進去後發現官老爺太多,又有同行在旁邊虎視眈眈,怕弄巧成拙,大家又都默契地沒有任何行動。


    等到戶部放出消息,說是要將雍然的六條商道進行拍賣,價高者得。京城的商戶們當即沸騰了,紛紛召集家族得力成員過來議事,都在討論這拍賣是個什麽東西,說是價高者得,裏頭會不會有什麽貓膩,要不要再去打聽打聽,主辦這場拍賣會的官員到底是誰,看看能不能提前送個禮啥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令京城商戶十分不樂意,“怎麽還要召集各地的商號一同進京參加這個拍賣會?江南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中原腹地同樣有不少大商號,有他們插手,咱們京城這些商號,都有些不夠看了。”


    抱怨歸抱怨,他們心裏也清楚,朝廷把天下商號都召集進京,打的就是商人內部競爭,將每條商道的價格拉得越高越好的主意。他們經商,也沒少幹這事兒,現在被人將同樣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商戶們的心情那叫一個複雜。


    即便心情再複雜,商戶們還是得打起精神認真研究朝廷所說的拍賣會,雍然商道,那都是一條條通向金礦的大道,他們這些大商戶也算是小有家底,當然想去分一杯羹。


    為此,京城商戶們互相防備的同時,還弄了個商號聯盟,就想團結起來對抗外來商號。


    沒辦法,江南商號、中原商號和黎南商號,個個都是財大氣粗的主,論及財力,京城商號確實差人家一頭,要是還不團結,到時候肉和湯都讓外來商號給分了,京城商戶連口熱乎的湯都喝不上,丟臉倒是小事,但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長翅膀飛走了,那不得心痛得下半輩子都睡不著覺了。


    尤其是日後看到別人日進鬥金財源滾滾,那他們不得心疼得上吊?


    所以,京城數得上的商號都聚齊了,就想商量商量,商道的事兒怎麽弄。


    還有做生意的鬼才出主意,“不如咱們把銀子都湊一塊兒,拍下西域那條據說有黃金的商道。不是說能走很多年嗎?咱們內部再分一分,你家走幾年,我家走幾年,誰在前誰在後,都不許背地裏出陰招,有錢一起掙,多好!”


    這個提議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白眼,“買賣上的事兒,能是這麽算嗎?商隊也不是次次都能順利回來的,就算回來也不一定能賺大錢,到時候,你家連著虧了好幾回,我家運道好,賺得盆滿缽滿,又該怎麽分?”


    做生意,最忌諱扯皮不清,朝廷說的那個契書就很好,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商號該做什麽,朝廷該做什麽,到時候出了問題,契書就是憑證。


    生意鬼才當即有樣學樣,“那咱們也向朝廷一樣,寫契書,定好各家出的銀子和走幾年商道,誰家在前誰家在後也都寫得一清二楚,再注明,盈虧自負,不許耍陰招,再簽字畫押按手印,這不就成了?”


    別說,這提議還真可行。在財大氣粗的江南商號和中原商號等豪富的壓力之下,京城商號頓時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想賺錢,必須賺錢!


    那為了銀子,簽這麽個契書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朝廷也不會管得這麽仔細,隻要他們交了拍賣銀子,拿下了這條商道,商隊來往,他們內部商議好了,不鬧去朝廷,朝廷對此應該也能睜一隻閉一隻眼。


    各家商號的主事人想了想,而後,京城財力最雄厚的錢氏商號的當家錢滿倉一拍桌子,“若是大家誠心誠意做這筆買賣,咱們定下契書也不是不行。生意人以和為貴,有進賬就偷著樂,別總盯著別人。這樣吧,有意願加入聯盟的,就留下來,咱們仔細商議一下該出多少銀子的事兒。出銀子多的,就能先幹這筆買賣,你們看怎麽樣?”


    有膽小的覺得商道盈虧不定,他們家如今的光景也不錯,就算冒險參與進來,也是大商號吃肉,他們喝湯,還是不冒這個險吧。幾家合作說的好聽,實際上,做買賣的都知道,做一件買賣,參與的人越多就越不好做,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人多了就容易內訌,也不是沒有一起做買賣,結果買賣沒做成卻翻臉的例子。他們小門小戶,真和大商戶們翻了臉,日子不好過的肯定是他們。


    於是,掂量了一番後,覺得這事兒不靠譜的人便走了大半。留下來的,隻有京城排在前三的商號,他們家底後,能承擔得起虧損的代價,又因為彼此實力差不多,沒其他人那麽多忌諱,再加上金子的誘惑,三位當家雖然心裏有所遲疑,還是堅定地留了下來。


    錢滿倉滿意地點頭,豪邁大笑,“我一猜也就是你們兩個老弟有這個魄力留下來。不然,我們現在就來商議商議各家出多少銀子的事兒?”


    生意鬼才又有話說,“都這樣了,不如按照各家給的銀子數目,每走一趟商,按各家出的銀子分量來分紅,這樣,大家不就每年都有銀子賺了?要賺一起賺,要虧一起虧,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別想扯誰後腿。”


    就是各家的人手要挑選得特別仔細,要是犯了事,被朝廷取消了商道使用權,那可虧大發了。


    要是虞衡在這裏,聽了生意鬼才這話,怕是要當場給對方一個大拇指。這不就是後世股份製有限公司?大股東小股東,虧了大家一起虧,賺了大家按入股份額分紅,可以可以,厲害厲害。


    生意鬼才名為錢鐸,是錢滿倉的孫子,聽了他這提議,眾人的眼神頓時全都落在了他身上,連連恭維錢滿倉,“錢當家,後繼有人啊。你這個孫子,可了不得啊!”


    錢滿倉矜持地捋了捋胡須,眉毛眼睛得意得都要飛出去了,嘴上還謙虛道:“生瓜蛋子一個,啥都不懂,偏偏傻大膽,什麽都敢往外說。也是老弟們寬厚,不同他計較,他這回也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腦子難得靈光了一回,不值得你們這麽誇。再誇下去,他都要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誒,錢掌櫃,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少東家的精明,咱們哥幾個可都是領教過的。他要是腦子不靈光,那我們家的那幾個,豈不就是二傻子?”


    眾人頓時哄然大笑,氣氛十分和諧。確定要做這個聯盟後,三家又開始商議各家的出資份額和管哪一方麵事情的任務分配。


    這些都是極其瑣碎又極其重要的事,都是精明的生意人,當然知道哪個方麵最要緊,比如管賬這一塊,大家都想派自己人,結果因為這塊太重要,三家都派了人,還有層層監督和複核,為這事兒就吵吵了好幾回。


    好在朝廷要等各地商號全都進京後,才開始辦拍賣會,留給錢滿倉等人的時間還挺多,還可以讓他們一一把事情分配清楚。


    這就是主場優勢了。


    同樣有主場優勢的虞衡也十分清閑,老實說,太子少傅要做的事情並不多,太子的課業主要由太子太師教導,虞衡這個少傅,就是個德育老師,主要監督太子品行的。


    摸著良心說,太子的品行確實不錯,小學還沒畢業的年紀,就已經能遊刃有餘地處理叔叔們之間錯綜複雜的矛盾,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又有承襲自昭寧帝的親和力,簡直沒什麽短板。


    眾所周知,虞衡是一條沒什麽上進心的鹹魚。要是換成其他人,指不定就野心勃勃地在太子麵前狂刷存在感,卯足了勁兒想把太子太師給拉下來自己上,確認自己對太子的絕對影響力。


    但虞衡不,他在東宮待了幾天後,頓時發現,嗨呀,太子少傅這個職位,多適合摸魚啊!上班清閑沒啥活,還能領高工資,這不就是廣大社畜做夢都想要的職位?


    你就不能要求一條鹹魚有什麽理想,係統本來還因為虞衡提出拍賣會的事兒對虞衡另眼相看,心裏正美呢,垃圾宿主終於學會自己爭取了,瞧瞧這回,在昭寧帝麵前的存在感刷得多足,好感度都要被虞衡刷到滿格了,爽!


    不用揮著小皮鞭鞭打鹹魚上進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然後一轉眼,係統就發現,虞衡又特麽躺平了。


    係統:……


    果然,鹹魚主動上進什麽的,那都是夢吧。


    一個半月後,各地商號齊聚京城,摩拳擦掌都想拿下最能掙錢的西域商道。京城商號也商量好了各家所出的份額和所負責的一應事務,看向其他商號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優越感:你們銀子是比我們多,但我們來了個強強聯手,三打一,想不到吧!


    其他商號還真想不到這上頭,進京後就開始到處拜訪相熟的人,到處托人情,就想去向戶部官員打聽一下,主辦拍賣會的人到底是誰。禮多人不怪,先給對方送上一份大禮再說,指不定對方到時候就能心思一動,給自己行點方便呢?


    對此,京城商戶們隻是冷笑表示:小樣兒,這些都是咱們玩剩下的,你們盡管送,反正戶部所有官員咱們都送了禮過去,你再到處打聽,還能比我們做得更周全?


    等到了拍賣會開場這一天,各商號當家人來到朝廷指定的會場一看,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禮都白送了。


    好家夥,明明是戶部負責的事兒,為什麽主辦人卻是嘉秀侯?


    倒也有一個戶部的,但也沒啥用,大名鼎鼎的胡尚書,出了名的隻進不出,貔貅一隻,你敢送禮他敢接,接了後稟告陛下一聲,轉頭就把禮物全都收進了國庫,賺錢鬼才,商號們哪有不知道這尊大佛的。


    看到了虞衡和胡尚書後,眾人的心就放回了肚子裏。先前覺得送禮白送了,後來一想,這兩人都是公道人,有他們在,想來這場拍賣會確實如朝廷所說的,價高者得,不會有其他貓膩。


    於是,眾人便警惕地互相看了看,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虞衡和胡尚書,就等著他們開口說拍賣開始。


    虞衡也不想吊人胃口,簡單說明了規則,“二十萬兩起拍,加價五千兩銀子起,三次後再無加價者,便算成交。成交後便能買斷三十年的商道使用權。”


    眾人迅速扒拉心裏的算盤,三十年的商道使用權,就算加價加到一百萬兩銀子,平攤下來一年也就是三萬多兩,他們商隊走得勤一點,還是能賺不少的。更何況,有些利潤不大高的商道,也不會拍到一百萬兩,算下來還是賺的,朝廷沒讓他們吃虧。


    最先起拍的是前去錫球的商道,這條商道中規中矩,帶回來的東西新鮮歸新鮮,就是不如大宣精巧,在大宣市場上並不算特別出眾。不過錫球人喜歡一切從大宣運過去的東西,錫球人的東西在大宣賣不出高價,但大宣的東西絕對能在錫球賣出高價,甚至有些還是皇室全部買完,來自大宣的商人在當地的待遇也十分好。據雍然人說,他們當初還冒充大宣人來著,因為不敢聲稱大宣的東西是他們的,怕大宣找他們麻煩,又想在錫球人麵前裝逼,他們中就有一部分人索性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方便自己在錫球人麵前吹牛。


    這操作,也是夠騷的。


    不過,正好便宜了大宣的商隊,現成的經商理由就能用上了。


    第一場拍賣,大家都留有餘地,還在觀望中,出價也很謹慎。最終,這條商道以四十萬兩銀子的成交價被江南商號中的一家拿下。


    胡尚書在一旁看著,心裏已經樂開了花,看向虞衡的目光比看親孫子還要親。多出息的好孩子啊,掙錢能耐杠杠的。


    接下來的四條商道,分別以六十萬,八十一萬,一百萬和一百八十萬的價格成交。


    胡尚書已經開始默默計算總收入了,頭腦風暴一加,媽耶,讓商號們搶破頭的那條西域商道還沒出來,這裏就有四百六十一萬兩的銀子進賬啦?


    商人們,是真的肥啊。


    這一瞬間,胡尚書都有種想化身劫匪打劫各商號當家的衝動。


    虞衡就直白多了,他想打劫各商號當家,都不用化身劫匪,動動嘴皮子把西域商道擺出來就行。


    商號當家們主要就是為了爭奪西域商道來的,如今重頭戲上場,他們紛紛精神一振,眼神犀利地四下看了看,仔細觀察著對手,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對西域商道勢在必得的模樣。


    虞衡見狀,滿意地點頭。全都勢在必得那才好啊,等會兒打起價格戰來才刺激。


    果不其然,虞衡一說競拍開始,原先的起拍價十萬兩當即一路飆升,幾個呼吸間就突破了一百萬兩,胡尚書都沒來得及眨眼,猛然就聽見競拍價奔向了百萬大關,激動得大氣都不敢出,放緩了呼吸看向不斷競拍的商號們,眼神還有些恍惚:他們這競拍架勢,活像是家裏有好幾個金礦啊,十萬兩銀子都不當銀子了。先前拍第一條商道時,價格五千兩一萬兩的往上加,現在倒好,五位數都喊不出口,一加就是六位數起底,那叫一個瘋狂。


    虞衡對此早有預料,他這些天沒少研究拍賣視頻,仔細分析主持人的肢體動作和說話語氣,每到關鍵時刻就精準地插上一句話,再度點爆氣氛,讓商號當家們熱血沸騰,就跟野狼似的,嗷嗷叫著直往上加價。


    人是一種容易被環境氛圍所感染的生物,逛街時看到一幫人聚在一塊兒,大多數人都會上前瞅一瞅;公園裏電音砰砰砰,大家都盡情搖擺的時候,有人路過,也有可能被他們的情緒感染,融入大軍一起搖擺。


    各商號當家們平時也是智計百出老奸巨猾的人物,但現在,虞衡先前營造的氛圍感出來了,又有前麵成交的例子在,再加上虞衡時不時又強調一句,“這可是最後一條雍然商道,也是最掙錢的一條,不買就可惜了!尤其是有些朋友前麵也沒拍,來都來了,莫非還要空手回去嗎?那豈不是虧出血了?”


    國人四大無法拒絕的理由:大過年的,孩子還小,人都死了,來都來了。


    虞衡就用上了最後一個,還不停地向他們製造緊迫感,最後一個,還是最賺錢的一個,不拍下就是血虧。


    這種情況下,原本保留實力攢著銀子就想把西域商道拿下的商號當家們頓時也坐不住了。就跟虞衡說的一樣,現在已經到了最後一條商道了,他們要是這次沒能拿下來,那他們急匆匆趕進京城,不就趕了個寂寞?


    商人嘛,向來不做賠本買賣,這會兒不就有些急眼了?


    隻要有一個失去了理智,叫價叫得上頭,其他人也必然會受到影響,開始瘋狂競拍。


    看著商號當家們越來越不淡定的神情,虞衡麵上淡定,心中暗笑,再次給自己點了一百八十個讚,覺得自己在做生意方麵還是有些天賦的。


    不過,讓虞衡意外的是,在一眾競拍上頭的人中,有一個年輕人竟還能保持理智,單看他的眼神就明白,這人冷靜得很,渾然不為外界所動。和虞衡的眼神對上時,對方稍微有些驚訝,而後溫和一笑,伸手給了虞衡一個大拇指,顯然是看明白了虞衡的套路。


    虞衡臉皮厚,笑眯眯地收下了對方的誇獎,也給了對方一個大拇指。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確實是個厲害人物。瞧這年輕人坐在錢氏商號的當家人身後,想來應該是錢氏當家的孫子吧?至於對方叫什麽名字,虞衡的記憶還十分深刻。實在是錢家祖孫的名字太過有特色,一個錢滿倉,一個錢多(鐸),想忘記都難。


    最終,西域商道以六百萬兩銀子的成交價被錢滿倉拍下,其他人不是拿不出這麽多銀子,而是他們的底線在五百萬以下,超過了這個數,他們就覺得不太好回本,不太想冒這個險。


    老實說,六百萬兩銀子確實太多了,就算是大商號也承擔不了虧損的後果。但京城這邊,是三家一起入股,按規定,錢家出了三百萬,其他兩家各出一百五十萬兩,最多也就虧三百萬,雖然數目大得讓人心肝脾胃肺跟著一起疼,但虧三百萬和虧六百萬,還是有差距的。一個是還有勉強有喘息之地,說不準就能握住機會東山再起,後者那就吐血了,估摸著爬起來的幾率約等於零。錢當家和其他商號就是這種情況。


    自此,六條商道全部拍賣完畢,拍賣所得金額一千萬兩銀子出頭,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動動嘴皮子就能有這麽多銀子,陛下說得對,嘉秀侯不是農神也不是福星,他就該是財神!


    胡尚書笑得見牙不見眼,指揮人將銀子往國庫裏搬,一邊使喚人一邊還滿足地打開每個箱子看一看裏頭白花花的銀子,忍不住感慨,“還是京城商戶好啊,給銀子都是一箱箱得裝。要是外地商號,給銀子就是拿一疊銀票。數銀票哪能有數銀子更讓人覺得痛快?”


    虞衡:……


    “得了這麽多銀子您就偷笑吧,還帶埋怨商號的?”


    胡尚書不服,“商號和商號直接也是不一樣的。”


    其他商號當家本來沒把京城商戶放在眼裏,都覺得比財力,他們穩贏京城商號。但是架不住人家腦子靈活還團結啊,愣是上演了一出逆風翻盤的勵誌大戲。


    是以錢滿倉和錢鐸祖孫倆收到的陰陽怪氣的話就特別多,不過這又有什麽要緊呢,銀子到手才是最實在的,其他人說酸話就任由他們說吧,得了實惠就行。


    祖孫倆在這事兒上麵都保持了大度,卻更讓其他人生氣了。


    虞衡這邊,胡尚書已經快要高興瘋了,蹲在國庫裏頭,美滋滋地把新運進來的銀子數了一遍又一遍,都舍不得走,看著滿滿當當的國庫,一臉幸福,“這才是戶部尚書該過的日子啊。”


    數錢數到手抽筋,真是幸福的煩惱。


    國庫的動向,多少人的眼睛盯著呢。戶部那個拍賣會搞得那麽大,哪怕是不參與文官事跡的武將,都聽了許多傳言。原本大家還以為傳言有些不實之處,結果看看那流水般不斷往國庫奔的銀子,眾官員都不淡定了:這麽大一筆買賣,竟然能這麽順利?


    國庫猛地多出了這麽多銀子,所有興奮之餘,也都明白,此事虞衡居功至偉。


    但問題又來了,這小子太能幹,該給他的賞賜,景隆帝在位時就給的差不多了,如今昭寧帝即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給虞衡賞點什麽東西。


    人家給國庫送了這麽多銀子,到頭來就得了一點輕飄飄的賞賜,這是看不起誰呢?


    這就是臣子太能幹的不好之處了,時常讓皇帝頭疼該賞他什麽東西。換成景隆帝,估摸著賞些田地莊子和書畫古董也就過去了。畢竟虞衡是在景隆帝手上出頭的,是景隆帝給了他施展的空間,算是對虞衡有知遇之恩。這種情況下,當然是景隆帝想怎麽賞就怎麽賞。


    但是,虞衡作為昭寧帝登基後,第一個立下大功的臣子,簡單賞賜,那也太沒帝王的排麵了。這可是樹典型立標杆的好機會,虞衡一下子把標杆拔得那麽高,要是昭寧帝就賞點田地金銀財物這些,其他官員一看,媽耶,嘉秀侯立了這麽大的功,給朝廷掙下一個國庫了,竟然就得那麽點賞賜?那大夥兒還努力什麽?反正再努力也不可能再超過嘉秀侯的光輝戰績了,拚死拚活就得點財物獎勵,確實有些打擊人的積極性。


    要說日後其他人立功,賞賜的東西比虞衡還重。那就更不對了,當皇帝的,連明麵上的公平公正都做不到,那豈不是讓所有臣子寒心?


    昭寧帝高興完國庫的事兒後,猛然就發現,自己好像被虞衡架在了火上烤,進退兩難。在登上皇位之前,昭寧帝從未想過,他當上皇帝後的最大煩惱,竟然會是該給臣子賞什麽東西?


    由此可見,人生,就是這麽無常。事情總有兩麵性,太過嘚瑟了,是會翻船的。


    虞衡倒沒什麽概念,他經常被賞,家裏禦賜的東西,打上了內務府金印的物件都堆滿了一屋子,人家家裏有一兩樣都能供起來,虞衡是太多了放不下,空了個屋子專門擺這個,心裏還有點小嫌棄:禦賜之物不能出手,隻能好好收著,不能進行買賣的東西,價值再高也沒啥用。當然,哪天它們能進行買賣了,那會是更大的災難。禦賜之物都能隨意外流無人管,那皇室也離倒台差得不遠了。兩相比較之下,虞衡當然還是樂意騰出個空房間擺放這些東西。


    再說回賞賜,虞衡原本以為按照昭寧帝和景隆帝相似的行事作風,這回估摸著也就是賞他一些別院良田土地財物等東西,為孩子們攢下的家底兒再厚一層,結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朝時,昭寧帝在朝堂上誇了虞衡小半個時辰,都不帶歇息喝水的,虞衡都替昭寧帝覺得口幹舌燥。


    官員們心裏也服氣虞衡掙錢的本事,反正打死他們,他們也想不出這樣的摟錢辦法來,陛下雖然行事誇張了點,但虞衡值得被這麽誇!


    官員們還在默默聽昭寧帝吹虞衡呢,結果,就聽見昭寧帝話鋒一轉,險些閃了他們的老腰。


    昭寧帝誇了虞衡那麽久,難道就是單純地誇他嗎?當然不是,不過是在為後來要說的決定做鋪墊罷了。


    等到官員們都心服口服之時,昭寧帝便是一笑,心道時機來了,當即開口道:“嘉秀侯虞衡,少年俊才,屢立奇功,大宣有此盛世,他居功至偉,特封他為嘉國公,其子則為嘉國公世子,賜丹書鐵券。”


    虞衡:???


    昭寧帝這麽大方的嗎?


    文武百官:???


    這個升爵速度,慕了慕了。


    再一想國庫新得的千萬兩白銀,眾人連酸都酸不起來了,覺得昭寧帝這賞賜可太公正了,本朝最年輕的國公爺,第一位被賜下丹書鐵券的猛人,虞衡可真是神了!


    但誰讓人家有本事呢?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明碼標價買賣爵位呢,近千萬兩白銀,換個國公,完全沒毛病啊,甚至還隱隱有些小虧呢!


    虞衡懵逼完後就喜氣洋洋地謝了恩,心說昭寧帝可比景隆帝大方多了,爵位不爵位的倒是沒什麽,反正他的侯爵也是世襲罔替,主要是那個丹書鐵券,可太叫人稀罕了。這玩意兒用處可霸道了,除非謀反,否則不管犯了什麽事,都能保自己一命。現在昭寧帝賜下丹書鐵券,日後的帝王,看在丹書鐵券的麵子上,都要給虞家人幾分顏麵,真正惠及子孫的好東西,大宣朝獨一份,體麵!


    虞衡忍不住再次給自己點了無數個讚,他這回可賺大發了,不僅給孩子攢下了一堆家底,升了爵位,還給孩子掙了一個保命符啊!


    昭寧帝就是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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