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閣老們殷切的目光,虞衡隻覺得自己壓力山大,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逼逼了一句,“按製,下官還應該在翰林院待上兩年,現在就去六部,不大合適吧?”


    胡尚書大手一揮,當著景隆帝的麵就大包大攬道:“這有何難,你有這本事,在翰林院浪費了,不若在六部更能發揮你的才能。趕緊來我們戶部,戶部就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才。”


    鞏尚書當即扯住虞衡的袖子,沉聲道:“別聽他的,這老東西最是摳門,你要是在他手底下幹活,能把自己給累死!還是來我們工部,隻要你畫圖紙,其他的事情,你隨便動動嘴指點一下匠人們怎麽做就行,完全累不著你!”


    “鞏老頭你這就沒意思了,我那是摳門嗎?”胡尚書立即吹胡子瞪眼睛,忿忿不平地瞪著鞏尚書,大聲為自己辯解,“我那是為了咱們大宣!”


    天知道自己為了守住國庫那點東西有多不容易,官員俸祿賞賜、各宮吃穿用度花銷、軍餉錢糧……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要花銀子。雖然年年有賦稅進國庫,但每年的花銷也大啊。不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碰上今年這種不幸遭災的年份,賑災的錢糧從哪兒來?老話都說家裏有糧心不慌,尋常百姓過日子都要存點錢糧,國庫能不存點?太平年間還好,擱先前到處打仗的時候,國庫沒存貨,戰士們的軍餉從哪兒來?打仗是最燒錢的活,兵器鎧甲糧草以及運糧成本,還要給陣亡將士家屬發放撫恤金,真當這些銀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呢!


    胡尚書覺得自己可太冤了,一門心思守住大宣的國庫,讓國庫越來越豐盈,到頭來卻沒得到一句好話,反而被老鞏那個王八蛋噴摳門。胡尚書受不了這個委屈,覺得自己必須好好跟鞏尚書掰扯掰扯!


    虞衡就這麽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位閣老開始掐架,從原本的搶人大戰發展成為互相攻擊。你罵我摳門,我罵你禿頭,你來我往金句頻出,聽得人熱血沸騰,恨不能抓把瓜子兒一邊磕一邊聽相聲。


    虞衡慢慢挪動幾步,避開戰鬥中心地帶,心裏很是嘚瑟,這種被大佬輪番搶人的經曆真是太爽了,忍不住對係統說道:“天才果然到哪裏都很搶手,被各部大佬瘋狂搶人,這經曆足夠一般人吹一輩子了,人生巔峰啊這是!我果然非常優秀!”


    總算明白上輩子那些被清北搶人的天才們到底有多爽了。虞衡心說這也不對,自己現在這經曆比清北搶人還要高大上,六部閣老,換算一下就是後世各個國字頭的大佬啊。嘶——這麽一想,虞衡覺得自己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了呢。


    係統見虞衡飄成這樣,忍不住潑他冷水:


    【既然如此,那宿主不如六個部門都去轉一轉?今年在戶部,明年去工部,後年再去刑部轉一圈,未來幾年的工作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特別充實。】


    虞衡順著係統這話一想,頓時覺得窒息,“饒了我吧,一年一個部門,那我還不得被他們榨幹最後一滴油?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閣老們和你是一個屬性,都是榨油機,可以榨油的榨出最後一滴油為止,榨不了油的也要創造條件將對方榨一榨。六個部門都走一圈,聽著倒是挺帶感的,履曆也會特漂亮。問題是那會兒我估計就沒了,累死的!”


    係統偷笑,努力讓自己保持嚴肅,和虞衡講道理:


    【宿主多慮了。有本係統在,你怎麽可能累死?實在撐不住,你往空間一鑽,我給你開個時間流速,你想睡十年都能給你安排,現實中你也就稍稍打個盹。有我在,想累死你不大可能。容我再提醒宿主一次,我們的目標是名垂青史。權臣的經曆要是不傳奇不蘇,還叫什麽權臣。宿主趕緊的,史官都把這事兒給記下了,以後你出名了,後世人學這段曆史的時候就會知道,你隻用了短短五年時間就從紈絝迷途知返成為六元及第的天才人物,授官不久就被六部尚書聯手搶人,還個個兒都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就問你,這經曆,蘇不蘇?要是再加上去了每個部門都有亮眼表現,成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強悍的傳奇人物,是不是更蘇?到時候你就真的應了那句話,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缺點,強悍得不像個人。】


    聽起來確實挺蘇的,但虞衡鹹魚屬性發作,覺得連續被閣老們當茶籽榨油可太慘了,瘋狂搖頭拒絕,“那還是算了吧,我就想先苟一苟,翰林院那邊的書我都快要歸整好了,這會兒調走,多虧啊。”


    係統都服了,尼瑪這麽個振奮人心的大場麵你竟然還惦記著你那幾個破書架?閣老們激情互噴就為了把你搶去他們部門這事兒不比幾個破書架來得酸爽?


    就算和虞衡相處了這麽久,係統也沒鬧明白虞衡有時候為什麽可以那麽狗,關注點永遠不在正常人在意的點上。


    係統這會兒正腹誹虞衡狗呢,然後虞衡就帶著他的狗言狗語來了,“我覺得吧,工作量這麽大,我其實還可以選擇另一個過得更舒心的辦法的。”


    【什麽?】係統沒能抵擋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察覺到虞衡這話裏有坑,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了。


    虞衡就等它這句話呢,當即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眼中滿是惡作劇得逞的愉悅,眯了眯眼,拖長了聲音道:“那當然是……遞辭呈不幹了啊。辭職理由都是現成的:大宣這麽大,我想去看看。”


    【看你個頭!】


    係統怒罵了虞衡一句,暴躁道:


    【宿主故意消遣係統,再有下次,點擊警告!】


    和係統混了這麽多年,虞衡還真沒體會過點擊的滋味兒,這會兒聽到係統拿電擊嚇唬他,虞衡還有點不屑,撇嘴道:“警告就警告唄,反正我這麽機智,肯定能躲過你的懲罰機製。”


    早先年自己都鹹魚成那樣子了,係統都沒抬出電擊警告,想必要用這懲罰,肯定有不少的限製。虞衡以前智商隻有60的時候都不會踩雷,現在智商飆升到了90,就更不可能再著係統的道了。


    摸清了係統的套路後,虞衡完全就當係統在放屁,電擊電擊的,前段時間在連州治水時,連州暴雨係統沒少收集能量吧?


    虞衡吐槽完後,又不由愣住,等會兒,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篤定,係統可以收集雷電作為能量?


    剛剛還在跳腳的係統不知什麽時候又開始安靜如雞了,任由虞衡疑惑撓頭,全然當自己不存在。


    虞衡這茫然的模樣,落在秦首輔等人眼中就是孩子沒見過閣老吵架,給嚇傻了。


    景隆帝當即輕咳一聲,開口讓胡尚書和鞏尚書休戰,“兩位愛卿說了這麽久的話,都累了吧,先坐下來喝杯茶潤潤喉。”


    再吵吵,虞衡人都要被你們給嚇走了。


    景隆帝本身就是用人的高手,天生會識人,知人善任便是他作為帝王的最為亮眼的優點之一。比如把有些摳門的胡尚書提拔成戶部尚書,就給大宣省了多少花銷!


    這會兒景隆帝一眼就看穿了虞衡鹹魚的本質,心情怪複雜的,一方麵,好好一個年輕俊彥,怎麽就這麽沒有上進心。另一方麵,說這貨沒有上進心也不大精準,人家年紀輕輕就約著一幫朋友出門遊曆了。勳貴家嬌養的幼子,真吃不了苦的那撥,讓他離開京城都覺得天塌了,更別提主動前去遊曆了。其他地方的風景雖好,但路上可受罪了,坐個馬車都能顛散人一身骨頭。就這,虞衡還能主動要求出去遊曆,分明是個能吃苦的。


    那怎麽到了大事上頭又有了惰性了呢?


    景隆帝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還是頭一回見著像虞衡這樣性格矛盾的臣子,忍不住奇怪,虞啟昌到底是怎麽把這個小兒子養大的,怎麽他這性子和虞錚差得這麽遠?


    虞衡要是知道景隆帝心中的疑惑,也隻能尷尬地笑一聲。誰讓他有個不停揮著小皮鞭抽打他上進的係統呢?那催命的架勢,完全貫徹後世某些狼滅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的至理名言,恨不得把虞衡關在係統空間裏,一股腦把所有的知識全都灌進你腦袋裏,再按著他的頭讓他在現實中好好表現,立馬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嗖嗖嗖就實現名垂青史目標。


    虞衡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要是真提前完成了目標,按照辣雞係統的尿性,會不會再給他定個奇葩的目標?


    那他不得被坑慘了?


    閣老們的修羅場也就是逗虞衡玩的,吵完後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秦首輔消息更靈通,知曉虞衡在翰林院還有事沒完成,作為掌管官員調動的吏部尚書,秦首輔直接開口為虞衡解了圍,“今年年底便是官員考校之年。虞衡確實出眾,諸位都想將他納入自己部下也情有可原。不過一應事務還是按照規矩來更好,也免得虞衡招人說嘴。也就半年功夫,到時候把他分去哪個地方就去哪個地方。”


    虞衡頓時感動地望著秦首輔,這位首輔大人,好人啊!開口就替自己解了圍。剛才那情況,自己說什麽都不合適,現在好了,有了秦首輔這句話,自己好歹還能再苟一下。更何況,官員調動那是吏部的事兒,自己到時候不管被分去了哪裏,都是吏部的安排,完全不用自己麵對這個修羅場啊!


    秦首輔真是個絕世大善人!


    虞衡對秦首輔的好感蹭蹭往上暴漲,心道怪不得人家能當首輔呢,這覺悟,這情商,他不當首輔誰當?


    楚次輔雖然和秦首輔私交甚篤,這會兒也跳了出來和秦首輔打擂台,“等上半年也不是不行,但你這老狐狸掌管著官員品級調動,萬一你假公濟私,把虞衡弄去你們吏部了怎麽辦?要我們等半年也行,你得保證,不將虞衡調去你們吏部!”


    其他幾位閣老也紛紛響應,“對,秦首輔你可不能假公濟私。”


    被楚次輔一提醒,眾人才發現秦首輔才是威脅性最大的人,瞬間達成一致,破冰和好,先將秦首輔投出去,他們幾個再好好爭一波才是。不然的話,秦首輔出手了,他們還爭個鬼啊!爭也隻是爭了個寂寞。


    秦首輔十分好說話,偏頭看了看虞衡便笑了,撚著胡須緩緩點頭,“你們啊,就是見不得我好。行,這次考校我不把虞衡留下吏部,按照他的具體情況決定到底分給你們哪一部便是。”


    楚次輔幾人頓時滿意點頭,秦首輔又笑著補了一句,“人家虞衡年紀還小,我們都能當他祖父了,你們也別為老不尊,仗著自己年紀高官職高,就去威脅他。他去哪兒都由我們吏部定,分去哪兒就是哪兒,你們可別私下找他談心。”


    共事了這麽多年,這幫同僚是什麽尿性,秦首輔還能不知道?這會兒秦首輔心裏另有成算,順嘴又送了虞衡一個人情。


    虞衡果然很吃這一套,看向秦首輔的目光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秦首輔見狀,臉上的笑愈發和善了。和善到楚次輔幾人下意識地警惕起來,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忍不住暗自琢磨:首輔大人這回又打算給誰挖坑呢?瞧著笑容就知道他又打算坑人了。


    楚次輔作為秦首輔多年的好人兼政敵,自然是最為了解秦首輔的人,懷疑的眼神不停在秦首輔和虞衡身上來回徘徊,心中暗罵秦首輔一句老狐狸,就知道他指定也看上了虞衡這個優秀的後輩,說什麽不把虞衡調去戶部?呸,怕不是哄人的話。到時候自己可得好好看清楚了,秦首輔要是敢以權謀私,自己就敢噴他一臉唾沫!


    楚次輔這回隻猜對了一半,秦首輔確實想把虞衡扒拉到自己這邊來著。但是吧,這事兒和政事還真沒有什麽關係,純粹就是見著了一個合眼緣又優秀的後輩,覺得可以給自家同樣優秀的孫女牽牽線。


    把人搶進吏部算什麽本事?把虞衡變成孫女婿才是大事!


    楚次輔等人哪裏知道秦首輔的險惡用心呢?包括被秦首輔盯上的虞衡也沒察覺到秦首輔的心思,這會兒正一門心思拿他當公平公正的大好人呢。看看,這才是首輔該有的大氣敞亮,多麽體恤底下人不易的首輔大人啊,為他點讚,秦家一家都是好樣的!


    景隆帝見眾人說說笑笑已然放鬆了下來,便開始將跑遠了的話題給拉回來,問道:“這水泥和手拉風箱,大家看看,能不能大量做?”


    虞衡覺得沒毛病,水泥可是後世建築必備的神器,哪哪兒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十分實用。這會兒造水泥的成本確實要比後世高一些,但收益和投入相比,後續收益完全可以將投入的成本覆蓋,還能給國庫添點進項,一舉兩得,多好!


    至於手拉風箱就更不用說了,這玩意兒本來成本就不高,技術性也不強,搞清楚原理後,隨便拉個木匠都能上手把它做出來。有經驗的老木匠甚至不用別人說,自己把手拉風箱拆一遍再裝回去,心裏基本就有數了。這東西的實用性也不低,虞衡依稀記得,後世種花家都建立新花國了,前期還有很多人在用手拉風箱呢。某個地方的花鼓戲就有一個名段叫《補鍋》,男主人公就背著個手拉風箱到處跑給人補鍋來著。


    為啥虞衡記得這麽清楚,還是那唱詞曲調太靈性,虞衡現在腦子裏還能清楚地記得這段戲曲的唱詞,配著音樂說來就來,“手拉風箱——呼呼的響——”


    也是後麵步入二十一世紀,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改天換地的變化,一些老手藝技術也就失傳,手拉風箱也逐漸淡出曆史的舞台,成為時代的眼淚。


    那都是很後麵的事兒了,按照虞衡上輩子所在時空的發展進程來看,手拉風箱能一直苟到二十世紀呢,生命力這麽長的東西,要不是好用,怎麽可能傳得那麽久?現在做出來,大力推廣,那得造福多少人呢?


    能混成權力圈頂級大佬的,就沒一個傻的。他們雖然不像一樣有上輩子的曆史進程可以做參考,但他們的智商同樣不低,即便眼界不如虞衡,政治目光可比虞衡厲害多了,全都看出來了水泥和手拉風箱的潛力,齊刷刷點頭覺得景隆帝這思路非常棒,大家趕緊搞起來,等到雍然人過來,咱們就好好宰他一筆。


    接下來的話題就不是虞衡能發表意見的了,他一個六品小修撰,站在一旁聽閣老們和景隆帝唾沫橫飛商議國家大事,本來就是件不常見的事兒。正常情況下六品翰林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虞衡旁聽大佬們的語言,頓時覺得自己學了不少說話的藝術。


    比如在討論坑雍然人時,胡尚書就特別大義凜然地發表自己的看法,“雍然和我大宣一直關係很好,雍然王更是多番向陛下臣服進貢,我們同雍然人是和睦鄰裏,如今我們得了新東西,雍然人又愛做生意,作為好友,怎麽能不想著雍然人?至於價格方麵,我們都拿出這等無價之寶交由雍然人經商了,他們不得表示表示?多不多無所謂,主要還是不能傷了雙方的交情。”


    虞衡心裏直呼好家夥,這話翻譯過來不就是“我們是友好睦鄰,我們新做出來的水泥你們一定要高價買。你們要是不給我這個麵子,我就要翻臉了”。


    果然是強國的底氣,理直氣壯地霸王做派,就是這麽彪悍。


    生意上的事怎麽能叫強買強賣呢,那都是促進兩國關係和諧發展。


    虞衡表示學到了學到了,果然參加一些高端會議是非常有用的,聽聽人家這說話的藝術,坑你一個大的還能說成為你好。虞衡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口才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係統當即瑟瑟發抖,忍不住道:


    【宿主你清醒點啊,就你這嘴炮功夫,杠精見了你都得被你懟到懷疑人生,你還說自己口才不好?逗我呢!】


    就那一張嘴就把係統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架勢,垃圾宿主竟然有臉說他口才不行?


    虞衡對此卻很是理直氣壯,“我那是懟人厲害,這種顛倒黑白死的都能說成活的的不要臉模式,我當然隻有自愧不如的份。”


    係統:……


    你嘴炮已經十分了不得了,再進修一下語言的藝術,怕不是得上天!


    破天荒頭一遭,係統拒絕了虞衡的學習請求,覺得虞衡不適合再上語言(抬杠)課,不然的話,它還能活?


    虞衡忍不住鄙夷道:“你可真機靈。”


    係統給虞衡刷了一排微笑臉,深知按虞衡尿性肯定不會就這麽簡單的善罷甘休,機智的係統便打死都不再吭一聲,任憑虞衡辱罵都不冒頭。


    景隆帝賞了虞衡一堆東西,黃金千兩,良田百畝外加各色古董字畫若幹,虞衡回去時,這些東西一馬車都塞不下,還讓硯竹去靖安侯府又趕了兩輛拉貨的馬車過來,將賞賜放在板車上,這才堪堪運回了侯府。


    對於虞衡得的重賞,也不是沒人眼紅。翰林院不少人就快變成紅眼病了,心態都要崩了。這也很好理解,他們勤勤懇懇在翰林院待了這麽多年,日子過得清苦,每天又都在重複單調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見不到出頭的機會。


    虞衡才來翰林院多久啊。四月中狀元,五月初來的翰林院,現在六月底,也就一個多月的功夫。但虞衡這一個多月和他們當年的一個多月完全不一樣。他們進翰林院的第一個月還在縮著脖子小心做人呢,虞衡已經跟著皇子出門混了個功績回來,還得了景隆帝這麽多的賞賜。不用說,景隆帝心中肯定對他十分滿意。


    另外,還據說閣老們對虞衡也青眼相加,爭著搶著要歡迎他到各部去當差。


    這經曆聽起來就很離奇,一樁樁一件件就跟話本小說似的。不,怕是話本都不敢這麽寫,寫了得被人罵不合實際,哪有這麽順順利利的人?皇帝和閣老都對虞衡頗為偏愛,聽著就很浮誇。但是不得不說,其他人心中是真慕了虞衡這體質,怎麽做什麽事都能這麽順利?


    這運氣,太他媽令人羨慕了!


    承恩公也挺羨慕虞衡這順風順水幹啥啥成功特光芒萬丈的體質,尤其是他還有個存在感稀爛的兒子做對比,一對比簡直是人間慘案。但承恩公心態可好了,還挺得意自己先下手把兒子和虞衡捆綁在了一塊兒,這不,景隆帝這回賞虞衡,在虞衡“不經意”地提醒下,景隆帝登時回想起蕭蘊也跟著去了,同樣大手一揮,給了蕭蘊不少賞賜。


    以靖安侯府和承恩公府的富貴,對這些賞賜的價值倒是沒那麽看重,最要緊的是這代表著聖心,證明陛下心中對他們的重視。論這個,年輕一代中,虞衡和蕭蘊當為翹楚。


    承恩公當然知道蕭蘊得賞賜有虞衡的一份功勞,心裏也記虞衡這份好。正巧蕭蘊來問當年淑妃舊事時,承恩公沉默了片刻,微微歎了口氣,將當年的事原原本本地向蕭蘊說了。


    與此同時,虞衡也和虞啟昌打了個直球,上來就問:“爹,您知道齊王為何敵視您嗎?這回去連州,齊王曾說當年淑妃之死與您有關,他一直懷恨在心,更是想要我的性命。”


    虞啟昌當即就沉下臉來,怒道:“混賬!淑妃病逝時我還在邊疆,怎麽可能同她的死有關?”


    發完脾氣,虞啟昌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對,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仔細一回想虞衡的話,虞啟昌更是大動肝火,狠狠一拍桌子,“他竟然想害你?這王八犢子,我還沒死呢,就敢欺負我兒子!皇子了不起嗎,我非得進宮去找陛下要個說法!”


    虞衡見虞啟昌正在氣頭上,怕他這麽怒氣衝衝地進宮反而會惹景隆帝發怒,趕緊拽住虞啟昌的袖子,“我這不沒事嗎?實際上齊王也就是隨口說說,沒真動手。我也奇怪,他怎麽會一口咬定當年淑妃之死同你有關係?”


    京城那麽多人不懷疑,偏偏懷疑遠在邊疆的虞啟昌,齊王再神經病,恢複正常後智商還是在線的,怎麽就一直信了這個離譜的話呢?到底是誰給他發的洗腦包?


    虞啟昌自己也懵逼中,他本以為齊王針對他是因為他性情古怪,畢竟以往齊王無緣無故發作別人的事也不是沒有,誰知道齊王是真的恨上了靖安侯府,還說是他害了淑妃,這不扯淡呢?


    虞衡見虞啟昌也被蒙在鼓裏,暗暗歎了口氣,如今隻能等承恩公那邊的消息了。


    蕭蘊來得很快,聽承恩公講完當年之事後,蕭蘊就徑直前來找虞衡。


    虞啟昌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因為什麽背了這麽大一口黑鍋,也坐在一旁認真地聽。


    蕭蘊心理素質非常好,在虞啟昌餘怒未消的眼神下還能保持住鎮定的表情,三言兩語將當年的事說清楚了,“當年淑妃病逝前,曾收到過一封來自邊疆的密信。信中給了她一味毒藥,她不忍心用在景隆帝身上,卻喂給了齊王。”


    虞衡:???


    淑妃這是什麽神經病?舍不得毒丈夫就毒兒子,她咋不自己把藥給吃了呢?


    所以齊王的神經病是遺傳淑妃的嗎?母子倆腦回路都異於常人。


    蕭蘊麵色嚴肅,“那藥既是毒藥,也是良藥。能治各種隱疾,卻又讓人神誌不清,極易失去理智。往常齊王種種失態行為,想來都該是中了那藥的緣故。”


    好家夥,治肉體的病,卻又摧殘人的神經係統,這是讓人活得生不如死啊。淑妃到底是什麽人,邊疆外族給她送這麽要命的毒藥?


    這一點,承恩公還真知道,特地囑咐了蕭蘊不要亂傳出去。蕭蘊也耿直,說齊王和靖安侯府有誤會,自己要把這事兒告訴虞衡。承恩公差點被他給噎死,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點了頭,再三強調,“淑妃的身份是陛下的逆鱗,誰提誰被削。我也是偶然才得知了這一切,你們可千萬憋住了別往外說!”


    蕭蘊點頭應了,轉頭就來找了虞衡。然後虞衡就知道了,原來淑妃身上有一半樨蘭皇室血脈。當年樨蘭國破之際,皇室諸人被絞殺,唯有不受寵的大公主逃了出來,隱瞞身份被雍然人賣給了大宣,而後抓住機會再次逃跑,碰上了進京趕考的淑妃的父親,被他搭救,又重新幫她辦了戶籍。樨蘭大公主生得貌美,又有這段救命之恩在,二人互相有意,便結為了夫妻,後來便有了淑妃。淑妃生父官職不高,景隆帝當時還是太子,貴妃一係為了削弱他的力量,便費心給他挑了兩個家世最不出挑的良娣,其中一個就是後來的淑妃。


    原本一切都風平浪靜,然而景隆帝登基後,先是淑妃父母無故暴斃,矛頭直指皇後娘家黃家,淑妃和皇後原本姐妹情深,到底有了裂痕。後來景隆帝查明真相,說此事與黃家無關,然而那時淑妃已經病重,隻當是景隆帝維護皇後的托詞。


    再後來,景隆帝在淑妃宮中發現狼頭圖騰,質問她與樨蘭到底是何關係,進宮是何居心。淑妃病中本就多思,被景隆帝這麽絕情的態度刺激之下,當即口不擇言說了些不大中聽的話,直接讓景隆帝大怒禁了她的足。


    隻不過,禁足時間還沒到,淑妃就已經香消玉殞。最倒黴的就是齊王,被親娘一手喂下毒藥,痛苦一生不得解脫。


    景隆帝後來或許是後悔了,對淑妃頗有幾分愧疚,是以對齊王最為寬容,不管齊王鬧出多大的事兒來,景隆帝也不過是小懲大誡,意思意思罵一頓,再關個禁閉,連打都舍不得打。


    上回齊王當眾揍壽王,那位也是景隆帝親兒子呢,照樣屁事沒有,繼續在家過著悠閑逍遙的日子。


    這等秘聞,牽扯到朝堂後宮和外族,以及景隆帝的心結,怪不得承恩公再三告誡蕭蘊不能隨口傳播出去,否則的話,就算他是景隆帝親舅舅,怕是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虞衡也很懂其中的利害關係,趕緊向蕭蘊保證,“放心,我們一定不亂說!但是,淑妃收到一封來自邊疆的信,齊王怎麽會把這賬算在我爹頭上?他總不會以為那封信是我爹寄的吧?真要是這樣,他這麽恨我爹,幹脆跟陛下稟明這事,我爹哪還有什麽好果子吃?”


    這人的行為真是矛盾得可以,狠話說盡,十分討人嫌,做出的事好像也沒特別惡毒的。


    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虞啟昌眉頭緊鎖,思索了好半天才道:“這件事你們都爛在肚子裏,不許再告訴第四個人。齊王之事全都交給我來處理,你們別再插手!”


    虞衡還能不了解自己的親爹嗎?見虞啟昌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還有事瞞著自己沒說,但眼下的情況也不好再繼續追問,聽了一肚子八卦的虞衡忍不住好奇,“給淑妃寄毒藥的應該是幸存下來的樨蘭人吧?但是他們也挺奇怪哈,又不是大宣亡了他們的國,要複仇也該去找雍然和戎狄等部,莫名其妙把賬算到大宣頭上是什麽道理?”


    蕭蘊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虞啟昌倒是多說了幾句,“我若是沒記錯的話,當年我們正和戎狄開戰,淑妃的父親就是負責糧餉的主事官。後來糧餉出了差錯,陛下要問罪各運糧官。再沒多久,便傳來淑妃父母暴斃的消息。當年此事牽扯頗大,將皇後和太子都卷了進去,稍有不慎便會動搖國本,我在邊疆也聽了一耳朵。倒是沒想到,淑妃竟然和樨蘭人還有聯係,不僅如此,竟然還想暗害陛下,腦子被驢踢了吧!”


    虞衡也覺得淑妃多半腦子不大正常,順嘴安慰虞啟昌,“一般人哪裏知道腦子有病的人是怎麽想的呢?知曉這一切的緣由便好,他日爹便找個機會同齊王解釋清楚這誤會便是。不然的話,他一直盯著咱們侯府,也挺讓人頭疼的。”


    虞啟昌點頭,又是一笑,“你小子還真長進了不少,都會給你老子安排活了!”


    虞衡給了虞啟昌一個得意的眼神,美滋滋道:“那是,我現在可是各部閣老都青眼有加的厲害人物了,還能沒點長進?”


    有長進的虞衡很快就過上了忙碌的日子,除了去翰林院點卯外,工部那邊正式開始燒製水泥,鞏尚書三天兩頭把虞衡拎過去看看進度,一是想讓虞衡傳授經驗,二嘛,自然是讓虞衡感受一下工部和諧的氛圍,下回官員任免,趕緊來工部!


    虞衡就這麽來回跑了幾個月,等到入秋後,瞧著田間地裏,林間果園都開始大豐收的時候,虞衡猛地想起來,嗨呀,我先前好像讓人種了不少紅薯來著?現在都十月了,紅薯應該熟了吧?是該回去挖一個出來看看,這紅薯的長勢是不是像係統吹的那樣,是經過係統培育出的基因最好的品種,產量高口味也好。


    一想到口感,虞衡又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腦海裏瞬間出現了紅薯的十八種吃法。等紅薯挖出來了,這回紅薯管夠,怎麽著都得變著花樣多吃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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