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記憶還沒融合完畢,那邊已經打了上課鈴,這一節課是英語課,高三了,學習緊任務重,老師講課嚴肅,底下的學生們也沒有課間的活潑,一個個奮筆疾書。溫馨還有點發懵。天可憐見的,除了第一世外,後來的好幾世她都沒再步入過校園了。猛地來這麽一下,溫馨發現她壓根就跟不上進度。


    李慧梅發現自家同桌在發呆,心頭一緊,趕忙寫了個紙條移過去:“溫馨你幹嘛呢,好好聽課啊,一會兒要是讓大魔王發現你開小差得批評你的,而且你還會連累我啊。”


    溫馨看見字條,又看了一眼在講台上口若懸河的大魔王邱老師,從原主的記憶中拉出關於她的記憶。


    原主所在的班級是這所學校的重點班級,老師們也是比較有資質的,而這類有資質的老師都有一個共同點:嚴厲。而這位邱老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犯了錯,她不會冷嘲熱諷你,但她有無數種方法讓你難受害怕。就拿上課開小差來說,她不會點著你的名字批評,但她會將你前後桌的都拉出來一塊兒跟你背鍋,俗稱連坐。默寫單詞寫英文作文都是輕的,最怕的是她讓你做試卷,而那些試卷都是她親自出的,錯一個,便要抄十遍。


    抄完後要是考試再考到這一題,依舊做錯,那就不是抄試卷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原主不幸被連累了一次,那次的記憶讓她苦不堪言,眼瞅著邱老師的目光往這邊看來,溫馨心頭一緊,趕忙危襟正坐,仔仔細細的聽課。


    一節課四十五分鍾,隻有最後五分鍾溫馨跟上了邱老師的進度,下課鈴聲想起,邱老師依舊沒有停下講課的意思,她又講了五分鍾,又留下三分鍾來布置今天的作業後終於下課了,而這個時候離上課時間隻有兩分鍾了,邱老師還沒出教室,學生們便飛奔而出,他們直奔廁所。等上完回來,上課鈴聲又響起了。


    溫馨熬啊熬,熬完一節數學課,一節地理課,終於到放學時間了,而這個時候,她的書包裏已經放了一遝的家庭作業了。


    原主不住校,她也不上晚自習,下課後她收拾好東西便按照原主的記憶往家裏走。


    剛出校門沒多久,溫馨便察覺到後頭有人跟著她,溫馨被知識填充了一下午頭昏腦漲的大腦才想起來原主的命運軌跡。


    她不動神色地往前頭美食街走。臨近年關,小偷出沒賺取過年的費用,而這個時候,也是附近的片警們刷業績的好時候,每天穿著便裝在美食街晃蕩的警察不在少數。


    溫馨的步伐自然,跟著她的幾個人看見了也沒多想,畢竟像溫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放學了不回家到美食街吃東西的實在是不在少數。


    美食街賣小吃的很多,煎餅子、麻辣燙、臭豆腐、烤冷麵應有盡有,食各種食物的香味摻雜在一起,並不難聞。溫馨環視一圈,找了一家做臭豆腐的攤子,要了一份臭豆腐,她坐到了後頭的桌子上,一個穿著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正在埋頭苦吃。


    溫馨坐到他的身邊,他抬起頭看了溫馨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溫馨從書包裏拿出水杯,借著喝水的空檔,道:“叔叔,有人一直跟著我。”


    埋頭吃臭豆腐的中年警察詹向明一愣,隨即便抬起頭,又裝作不在意地將目光放在溫馨的身上,這一看,詹向明才發現不對勁兒,這小姑娘長得很漂亮,雖然年紀小,但要是打扮打扮不比現在電視劇裏播的那些女明星差。而她雖然表現得很鎮定的樣子,臉色卻十分的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仔細一看,還能看到她額頭沁出的冷汗,眼神也十分慌張,捏著水杯的手也在顫抖。


    詹向明做了二十來年的警察了,以他多年的工作經驗,他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想起最近發生在本市的幾場婦女兒童失蹤案,詹向明心中一凜。


    這時候,老板把溫馨的臭豆腐做好了,溫馨站起身來,付了錢接了臭豆腐,溫馨最後看了一眼詹向明,抿了抿唇,繼續朝前走,詹向明還有一半的臭豆腐沒吃完,但他已經顧不上吃了。他坐在位置上觀察了一會兒,果然發現三個人跟在溫馨身後。


    他目光一冷,朝其餘幾個分布在暗處的便衣警察做了個首飾,霎時間,分布在詹向明附近的便衣們都動了起來。


    大家呈包圍狀朝跟著溫馨的那三個男人走去。


    那三個男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做案了,最基本的反偵察還是會一些的。他們一邊走一遍觀察四周,在美食街蹲點抓小偷的便衣們早就練就了一身跟普通人相似的氣質,他們手裏拿著各種小吃,跟同伴們低聲聊著天。


    其中一個便衣在他們看過來時有點緊張,嘴巴一禿嚕便跟同事說起了黃段子,他同事先是楞了一下,接著用敬仰的目光看了一眼這位上班時間開黃腔的同事,而後跟著他聊了起來。


    三個人販子已經很久沒有去鬆快鬆快了,聽到有人在聊這個,對視一眼,猥瑣一笑,接著看溫馨的目光便更加的急切了。等一會兒他們把前頭那個長得賊好看的小姑娘擄了,晚上就到發廊去快活去。


    溫馨靈識一掃,發現詹向明跟他的同事跟上來以後,心情十分的好,她一遍裝作慌張的樣子,一邊優哉遊哉地吃著臭豆腐,吃完了她還有心情買了一瓶礦泉水漱口。


    從美食街回原主家已經不遠了,回去的路上要路過好幾個小巷子,越往她家走,巷子越多,人煙就越少。在走過第二個小巷子時,跟著溫馨的三個人販子再也按捺不住了,飛快地往前走幾步,其中一個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裏拿出一張濕透的毛巾就要往溫馨的臉上糊,另外兩個人販子一個望風,一個做出接人的姿勢。


    他們仨合作已經很久了,以他們的速度身手默契,想要綁架的人就沒有翻車的時候。


    然而變故總是出現得那麽快,人販子的毛巾剛挨著溫馨的臉,他就被人踹開了,人販子被踹到在地,人販子立馬便知道事情暴露了,他爬起身就要跑,還沒跑出這個巷口,他就被便衣抓住了,被戴上手銬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他的兩個兄弟也被抓著往他這邊走。人販子臉色灰敗。


    人販子被抓的那一刻,溫馨模擬了一個十八歲小女孩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有的反應,她蹲坐在地上,將手抱在頭上瑟瑟發抖,等打鬥結束了,人販子被抓走了,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安慰她了,她才抬起頭,來安慰她的人是詹向明,溫馨見著他,醞釀了很久的眼淚刷地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了。


    詹向明看著跟自家閨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心裏十分憐惜,溫柔地道:“好了好了,壞人被抓住了,別怕了,別怕了。”


    溫馨流著眼淚點頭,詹向明又安撫了一通,又帶著溫馨上警察局去做了筆錄,回家都是詹向明叫局裏的一個女警察送的。


    原主家不小,是個占地麵積有三百多平的小院子,正房四間,倒坐四間,兩邊廂房各兩間,院子中央打鋪上了四方的石磚,東邊的角落裏種了一顆桃花樹,入了秋,葉子已經掉光了。


    溫馨回來,從正房裏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溫老太太:“哎喲,你這死丫頭,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才說要出去找你,灶上熱著飯呢,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蒸排骨,餓壞了吧?”


    溫老太太一邊說一邊過來拉著溫馨往廚房走。


    廚房設立在靠近東廂房的倒坐裏,廚房很大,有十來平米,廚房一角是一個土灶,溫老太太掀開鍋蓋,把放在裏麵溫著排骨端到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又張羅著給溫馨盛了一碗米飯。


    排骨是清蒸的,放了薑片豆豉,味道鮮美,在溫馨吃飯時,溫老太太又做了一碗西紅柿雞蛋疙瘩湯來,溫馨吃著,她就坐在邊上陪著,又柔聲細語地問起了溫馨在學校一天的生活。


    昏黃的燈光下,溫老太太的表情被襯得又柔和慈祥了幾分,這樣一個老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在原主的記憶中,這會是那個話裏話外勸她認命,勸她息事寧人,勸她嫁人,勸她不成又把她關在家裏不讓她出門的人。原主跑了出去,她舉著大棍子在後頭追。安置房都在一個小區,溫大伯一家聽到了也追了出來,原主太害怕跑得太快沒注意看路,被路過的車輛撞上,當場就沒了氣。


    溫馨低下頭,不再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溫老太太收了碗筷,道:“馨馨啊,你大哥大姐馬上就要來北京工作了,他們也沒地方住,你看咱們家空在這裏,就讓他們來家裏住怎麽樣?”


    溫老太太嘴裏的大哥大姐是溫大伯家的孩子,比溫馨大兩三歲,早就不讀書了。上一世原主在這一天失蹤,他們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原主家,半年後拆遷,這三百平的宅基地換了好幾百萬以及三套回遷房,全都入了溫大伯一家的口袋。


    原主回來,溫大伯一家不僅不將財產返還,隻讓她跟溫老太太一起住在回遷房裏最小的那一套裏,話裏話外還一副施舍的模樣。原主自然不幹,溫大伯跟原主的爸爸不是同一個媽生的,溫父剛剛成年就被溫大伯分了出來,不說地,就連鍋碗瓢盆都沒分他幾個,溫父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扒了火車到北京來闖蕩,二十三歲那年認識了原主的母親章雯,結婚後的第二年他們生下了原主,原主三歲時他們置辦了這棟房子。


    有了房子,溫父便將在老家跟著溫大伯過活的溫老太太接了過來,溫老太太在溫大伯家過得並不好,來到這邊很是擺了一下婆婆的譜,後來看章雯實在不吃她這一套,而溫父也不站在她這邊以後她才消停了。原主的父母在原主13歲那年出意外走了,家裏就剩下了溫老太太跟原主。溫老太太疼愛原主嗎?疼的,但她也疼溫大伯一家,原主父母走時老板賠償了他們不少賠償金,原主的姥姥家拿了一半,溫老太太拿了一半,原主姥姥家的那一半現在都還沒動過,而溫老太太的那一半的卻因貼補了溫大伯一家,所剩無幾了。


    溫馨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溫老太太是在想什麽,原主丟了,原主的姥姥家舉全家之力在找,而溫老太太傷心歸傷心,但找人的舉動是半點沒有的,溫大伯家的兩個孩子來,她給人安排了房間,把人家照顧得妥妥當當的,等拆遷的消息一來,溫大伯一家再一哄,她就把房子給人家了。等章家得到消息跑來,因為手上沒有房產證等證據,他們再怎麽鬧也無濟於事。


    溫老太太這樣做圖的不過是溫大伯一家給她養老,可她如願以償了嗎?


    想屁吃吧,等她年紀大了一些了,溫大伯一家把她往養老院一扔,每個月按時給兩千來塊錢的養老費,一年到頭也不會去看她一次。也不知道在她生命的盡頭,她有沒有後悔過害死了親孫女。


    溫馨是不可能同意溫家的這倆人來家裏住的,她道:“不怎麽樣,奶奶,我不小了,當初我父母走的時候他們一家子的所作所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是不可能原諒他們家的,如果你非要她們家人住進來,那我就隻好去找我姥姥來為我主持公道了。”


    溫馨對於這個溫老太太的感官不好,原主也怨恨她,因此溫馨一點兒也沒留情,冷著臉說完便回了房間。


    溫老太太站在廚房裏,手裏拿著抹布,臉色尷尬又陰沉,她覺得自家孫女這性子太獨了,她這麽對溫老大一家還不是為了她好嗎?溫老大一家是她的親大伯,溫會跟溫鵬是她的親哥姐,她又沒個兄弟,等以後出了事情,要靠的不還是這些堂兄妹嗎?


    怎麽這孩子就不明白她的苦心呢?想到溫馨嘴裏的姥姥,溫老太太覺得心頭一哽,她自來就不喜歡她那個兒媳婦,對那個兒媳婦的娘家就更加討厭了。當年兒子兒媳婦身死,章家分走了一般的賠償款的事情是她的一塊心病。


    溫老太太錘著胸口,氣得胸口疼,孫女明知道她不喜歡她姥姥家還偏要這麽提偏要這麽說,這不是往她的心口上捅刀子嗎?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沒心沒肝?真是養不熟,就跟她那個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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