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冬季的清晨是熱鬧的,雖說有些寒意。可百業興旺,無論哪條街上都有許多人。


    陳瞎子手裏拿著撒子,慢悠悠的走在路中間。在他身邊的是對小夫妻,看樣子剛剛成親不久,舉止中尚且透露著羞澀與親密。


    男方長得一臉憨厚樣,此時正挎著個大籃子,對身邊的妻子道:“梅娘,等下你就自己進場吧,我瞧著圍觀的人這麽多,剛好把昨天做完的白糖糕賣了。等比完了,我在門口接你。”


    梅娘咬咬嘴唇:“那糖糕什麽時候都能賣,好不容易搶到的票,你那麽愛看蹴鞠,就與我吧。”


    對方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梅娘看在眼裏,心中狐疑,連忙追問,最後男子頂不住壓力開口道:“那票……讓我賣了。”


    “什麽?那能賣幾個錢?”梅娘大驚。


    “可多了,好不容易有場比賽看,還是國子監與太學的,大家都在搶而且現在票價炒的老高,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隻金釵嗎?成親這麽久,我也沒給你買過什麽。票賣了,給你換了釵。”


    梅娘眼眶通紅,顯然是被感動到了。當即就要把自己手裏的也賣了,男子連忙阻攔,二人就在大街上拉扯了起來。


    最後陳瞎子看不過去了:“我說,你們倆還過不過去了?能不能別在這兒擋路?”


    小夫妻臉色一紅連忙賠不是,為了表達歉意,還將籃子裏的糖餅給了陳瞎子兩個。


    陳瞎子咬著糖餅瞧了他們倆半天後歎了口氣:“唉,也是我倒黴,碰到你們。”然後從袖口掏出一張巴掌大的卡片遞了過去。


    “門票!?”夫妻倆驚訝的喊出聲。


    “行了,你們倆既然都這麽喜歡,就都去看吧。”陳瞎子淡淡道。


    “這怎麽行?”男子推托,現在這一個可值不少錢。


    “既然給你了,你就收著,以後繼續對你娘子好點兒。”陳瞎子負手而立,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妻子。


    兩人千恩萬謝,最終拿著票手挽手離開了。


    而剛到不久的朱老六早就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上前與之打了聲招呼:“想不到你這老鬼還挺好心。”


    陳瞎子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朱老六不以為意繼續道:“我也沒想到蹴鞠竟然能火爆成這樣,也多虧了這葉小郎君,還惦記著我這個進城的領路人,否則真不一定能搶到票。”


    陳瞎子繼續不言不語,隻細若蚊呐的哼了一聲。


    二人繼續往前走,沒過一會兒眼前的人就逐漸多了起來。有幾個士兵打扮的在門口檢票,揪出了不少想要渾水摸魚偷偷溜進去的。


    陳瞎子與朱老六順利進去後,沿著樓梯走上了看台。聽說這碩大無比的看台都是為了最近興起的蹴鞠比賽而修建的。


    “唉,你說他們那幫人。不都講了,齊雲社已經決定申請成立專業的蹴鞠隊伍,以後看比賽的機會不多的是。這被人揪出來,臉往哪放?”朱老六看著身後那幫不斷求饒的男男女女感歎道。


    “你也知道還要申請,到時候分組比賽指不定需要多長時間。也就是說在這期間,恐怕隻有這場比賽可看。讓他們怎麽忍得了?”陳瞎子回道。


    新式蹴鞠出來後立刻便以十分誇張的速度席卷整個汴梁,原本的蹴鞠還是更偏觀賞性,如今加大了對抗性。而且風流眼也換成比較寬廣的球門,並且規定人人都能射門。這樣的話,進球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而足球比賽哪有比進球更激動人心的時刻?


    “還是少年人靈活,看國子監那學生球顛的,我要是年輕個二十歲,我也申請加入齊雲社了。”朱老六豔羨道。


    齊雲社是蹴鞠愛好者共同結的社團,因著新式蹴鞠大火,最近一段時間申請入社的人太多,大家都要忙瘋了。眼看風靡全城,知道自己接不住如此大的攤子,遂請求朝廷介入。從今以後每場比賽朝廷拿大頭,他們僅僅負責完善一些與蹴鞠相關的事。


    “就你這兩下子,”陳瞎子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旋即不知看到什麽,竟露出帶著幾分慈祥的微笑。


    “瞎子,你咋了?”朱老六驚恐的盯著老友。


    陳瞎子離開板起麵孔,手指了指下麵,那個給他們門票的少年正笑道一臉燦爛,對著兩人擺手。


    ……


    “你看什麽呢?”範純仁拉拉葉安的衣袖,不解的問道。


    “兩個老朋友,沒想到真能過來,還以為他們對小孩子的玩意兒不感興趣呢。”葉安隨意道。


    範純仁聽他這麽講就笑了:“如今這汴梁哪兒還有對蹴鞠不感興趣的,安哥兒你可真是太厲害了,這麽快就又弄出個新鮮玩意兒。”


    旁邊狄詠也點頭,就連遠在邊境的爹都很感興趣,還寫信問能不能運用在士兵操練上麵,給將士們多點趣味性。


    葉安連連擺手,隻說是自己從書裏看到的。新式蹴鞠雖說興起,但老式蹴鞠也沒有落寞,而是更多的轉向表演領域,有些類似花式足球。如今教坊司中就多了表演蹴鞠的藝人。


    “不過安哥兒,你踢得這麽好,比賽怎麽不上呢?要是上了,對麵太學想贏怕是難了。”範純仁好奇詢問。如今葉安正與幾人一起坐在球場邊上,他自己是因為天生不愛運動,而狄詠則是身手太好勝之不武,但葉安不應該啊。


    “害,這新式蹴鞠剛剛興起,尚還有許多不完善之處,我在旁邊看著,能比較清楚。況且嘛……”葉安微笑道:“我小弟不是上了嗎。”接著對熱身球員那邊招了招手。


    而其中一個高壯的少年看見了身上一僵,半天後極不情願的緩緩走了過來,對著葉安小聲說了句:“大哥。”不正是胖虎郭中和。


    圍觀的範純仁狄詠紛紛捂嘴,葉安則滿意的點點頭:“無事,就是想給你加加油,好好踢,別給大哥我丟人啊。”


    郭中和麵色鐵青,忍不住想要發作,但終究是顧著自己立下的誓言,憋屈的點了點頭,旋即轉身將怒氣都發泄在球場上。


    有了郭中和的憤怒buff加成,最後結果可想而知,國子學以六比三的成績贏了這場比賽。


    而觀眾們也十分高興,大呼看得過癮,不少人嗓子都要喊啞了。哪怕之後過了好些天,討論度也下不去,大家都開始期待之後的成人比賽。


    自打蹴鞠被朝廷意識到是個賺錢的活計後,葉安這個開發者就經常與相關部門接觸,請假請的祭酒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在國家機器運轉起來效率驚人,所以很快就能脫身。


    而今日,事情都處理完畢,有趕上放假,葉安表示總算能好好歇上一歇了。與同窗們揮手告別,之後剛轉身,便聽見有人叫他。


    “安哥哥!”葉安回頭,隻見分別多日的和雯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都說了別這麽叫我,葉安無奈,此時和雯已經蹦蹦跳跳趕了過來。比起之前在地下的狼狽,如今的她已經大變樣,披著藕色大氅,滿頭珠翠,看起來與京中貴女差不多。


    “安哥哥,雯兒來找你玩了。”和雯與他小聲說話,還詢問他過得怎麽樣。


    “額、還行。”葉安回答的有些狼狽,身後同窗們擠眉弄眼,一副想要看好戲的表情。


    對著他們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惡狠狠的威脅了一頓之後,葉安示意和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直到走了好遠,方才開口問道:“怎麽找到這兒來了,你家裏還敢讓你出來啊。”這距被虜才幾天,她家也未免太心大了吧。


    “我偷跑出來的。”和雯滿不在乎道,那幾個侍衛才看不住她。


    葉安:“……”行吧,不是家裏心大,是這丫頭膽子大。他沉思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對著和雯說教了一番,讓她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原以為按此女的性子定會不耐,誰知她卻乖乖的點頭應下,並保證自己以後定會守規矩。


    “額、那就好、那就好。”葉安有些不自在,他還沒怎麽與女孩子相處過。北宋雖說男女大防不嚴重,但也畢竟是古代,最好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於是跟和雯告辭,準備回家。


    誰知和雯一聽便扁了嘴巴,委屈道:“我費了那麽大力氣,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你連多待一會兒都不肯嗎?況且來汴梁這麽久了,還沒仔細逛過,要不你帶我轉轉吧。”


    葉安當場拒絕,並表示自己也是外地人,對著附近同樣不熟。


    和雯聽罷立刻紅了眼眶,低頭開始抽搭,看起來好不可憐,路過之人紛紛側目而視。


    葉安這個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倘若強硬點還好,他就直接懟了回去。可麵對十三四的小姑娘掉眼淚,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最後扶額道:“僅此一次,之後我送你回家。”


    “好!”和雯馬上擦幹眼淚,若無其事的讓他引路。


    葉安:“……”算了算了,好歹也是共患難過的。如此安慰著自己,葉安走在前方引路。


    逛北宋的都城,自然是繞不開吃。


    兩人就近,先去了最近十分火爆的開封一條街。


    說起來這一條街還與葉安有些關係。原本此街附近頗為清幽,但自打蘅芷清芬開業後,帶動了附近的客流量,於是不少店家便動了心思。仔細打聽,租金也比較便宜,遂一窩蜂的在此開店。


    而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李家燠鴨這家店。


    “燠”字含義是“熱”,在此時是指封閉環境下的燜烤。燠鴨有些類似於現代的北京烤鴨,將鴨子掛在爐中,不刷醬料。待烤熟後拿出切片,然後陪著餅子一起吃,咬上一口,鴨皮酥脆,鴨肉軟嫩,油汪汪的又伴隨肉汁。


    葉安買了兩份兒,給和雯遞了過去。二人嚐了嚐,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互相對視了下,異口同聲道:“這也太甜了。”


    然後都微微一愣,原來這老板是用甘蔗木燠的鴨子,本身就帶有絲絲甜味兒,而餅子上刷的醬料也是甜的,吃起來有些膩人。


    “我還以為大宋人都愛食糖。”葉安笑道,自打他穿越過來,還是頭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不愛吃甜口菜的人。和雯也彎了彎眼睛,表示她們家都這樣,廚子都是培訓過的。


    知道對方的口味那邊好辦了,葉安幹脆按照自己喜歡的去選擇。


    兩人拐了幾個彎兒,走到間比較大的攤位前,葉安吩咐攤主做了份瓠羹。


    瓠是葫蘆的別稱,所謂瓠羹,就是將葫蘆削好皮後,伴著切成薄片兒的羊肉和細細的麵絲一起下鍋翻炒,然後加上鹽醋調成羹,吃起來十分開胃。不過就是貴了點,但據說對消渴症很好,所以還有這群固定客人。


    果然,和雯極愛這瓠羹,把一整碗喝的幹幹淨淨。之後兩人又吃了幾家,撐到肚子滾圓,葉安便買了杯荔枝酒給對方,暫且消消食。說是酒,實際上是甜水兒,但由於用酒具盛著,因此得名。


    看看天色不早了,葉安對和雯說:“帶你去我的胭脂鋪轉轉,之後便送你回家。”


    和雯不舍,但也知沒辦法再勉強,於是點點頭。


    等二人進了蘅芷清芬,葉安驚奇的發現,邢文靜竟然也在那裏,正百無聊賴的陪著自己妹妹邢文寧挑口紅。看到葉安,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


    而小蘿莉邢文寧見到救命恩人,同樣十分興奮,但轉眼又瞧見身後的和雯,不滿大喊道:“你怎麽也在這兒?”


    “嗬嗬,怎麽?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和雯也跟此為似的回敬,還嘲諷的看了眼她:“小豆丁竟然還逛胭脂鋪,旁邊的果子店比較適合你。”


    邢文寧大怒,當場出言回敬。


    葉安滿臉黑線,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了她們竟然還在掐。此時店裏沒什麽人,也懶得管她倆,走到邢文靜旁邊與同學道:“怎麽來我店裏也不說一聲,好給你們打折啊。”


    邢文靜苦笑,正是因為如此才不敢吱聲,自己一家可欠葉安的太多了。連忙推辭,之後道:“舍妹不過是心血來潮,像她這個年齡估計什麽都不懂。”


    “嘖嘖嘖,這就不對了,女孩子愛美可是天性,我看她年紀也不小了,一會兒挑著能用的帶走點兒吧。”葉安反駁道。


    而就在二人閑聊的過程中,那邊兩女的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邢文寧估計還是年紀小些,說不過和雯,氣得直抹眼淚。瞟了一眼邊上,突然靈光一閃,直接拽住邢文靜道:“可能我別的跟你差一點,但是我還有我大哥!哼哼!我大哥敢直麵流氓匪徒,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個文弱書生嗎!長得又不俊!”和雯雖然略微占上風,但也不願認輸,掐著腰反駁道。


    “隨便你怎麽說,我哥還敢住鬼宅!”


    “你這個……”


    “我哥、我哥還敢打耳洞!我們老家男的都打!血飆得老高眼睛都不眨!”


    和雯氣極,直接拉過葉安,挽住他的手臂,怒吼道:“我哥也敢!”


    葉安:“……”謝謝,我不敢。


    旋即又反應過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和雯,“你叫我什麽?”


    “我、我其實……”和雯神情閃躲,剛要開口,便聽身後有人喊了聲:“姑娘。”


    一穿戴不凡,麵容嚴肅的老婦人站在門口,“家裏找了您半天,該回府了。”


    和雯鼓起臉,憤憤道:“我不回去!今天就是誰來我都不走!”


    “是嗎。”此時屋內又響起道女聲。隻見位中年婦人看著和雯,淡淡道。她年紀不輕,看樣子能有三十多歲,頭上身上都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可一見此人,便知她必是望門貴族出來的,而且掌權已久。畢竟沒有潑天的富貴,養不出那一身氣勢。


    在場眾人無不被其威懾的不敢喘大氣,和雯一聽此聲也僵住了,低頭叫了聲“娘”,然後便不再說話。


    “跟我回家。”


    “可是……”


    “倘若現在不回去,以後也不必回去了。”女子表情未變,吐出的話卻極為冷酷。


    和雯咬咬嘴唇,最終還是抬腿走了,離開前還依依不舍的看了葉安一眼。


    而葉安卻沒作出什麽回應,早在對方管自己叫哥的時候他便已經愣住了。他可不認為對方隻是當口頭禪隨意叫叫,這麽久以來忽視的細節也不斷出現在腦海中,和雯的態度、二人共同的口味習慣,甚至仔細想來,連眉眼也有那麽幾分相似之處。而最後那中年婦人帶著女兒離開前意味深長的一眼也令他摸不著頭腦,難道說真的……


    因著這件事,葉安連著幾日都沒怎麽睡好,到學校上課也恍恍惚惚,看得周圍人都十分擔憂。


    就在範純仁幾個忍不住想要找他之時,官家身邊的內侍張茂則來到國子監,宣葉安進宮。


    此時葉安心中已有數,十有□□與和雯當時說的話有關。跟祭酒打了聲招呼後,便跟著張茂則走了。


    這是葉安第二次單獨入宮,而他卻完全沒有之前觀賞周圍的心情,一路上幾乎沒怎麽說話。好在張茂則在官家身邊多年,極有眼色,也未曾打擾他。


    待到進了大殿,果然見到那日的婦人,此時正與仁宗一同坐在屋內。


    葉安不動聲色的給仁宗行了個禮,等著兩位大人開口。


    果然,仁宗把他叫起來後先是詢問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接著緩緩道:“我聽說,你父母雙親在十幾年前皆消失不見,安哥兒是由外婆養大的,是嗎?”


    葉安恭恭敬敬的應下,表示確實如此。


    “其實……你父親並非當時身亡,此事還是由夫人與你講吧,說起來,你還得叫她一聲母親。”


    饒是已經預料到這點,葉安依舊道不可思議的抬起頭。


    婦人笑了笑:“別誤會,我不是你娘親,不過你爹確實是我丈夫。而你,乃是英國公趙維憲唯一的兒子。”


    在葉安震驚的目光中,那婦人慢慢的道出事實。


    英國公趙維憲,乃是太、祖趙匡胤的孫子、秦康惠王趙德芳的次子。論起輩分是當今官家的堂兄,美豐儀,少頗縱肆,最愛騎射。與夫人和氏成親後,雖然並無所出,但卻恩愛非常。


    直到有次與友人登山,路遇山匪劫持。雖說最後乘船逃掉,但卻身受重傷,還摔倒了頭,迷迷糊糊跑到家農戶門口,醒來後已記憶全無。


    因著古代消息閉塞,那農戶家又離國公府比較遠,所以家人並未及時找到他。但好在國公夫人和氏並未放棄,一路追尋,最後在個小縣城裏見到丈夫。而趙維憲在見到和氏的瞬間記憶也恢複了,二人打道回府。


    聽到這裏,葉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過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恩愛的夫人,便將自己在外娶的女子和兒子一並留在村中不管。嘲諷的勾起嘴角:“他人呢?怎麽不自己出來見我?”


    “家夫三年前已經病逝。”和氏平靜道。


    ……行吧,也是自己天真了,還以為他良心發現,沒想到根本沒興趣。之後又問道:“那我娘呢?”


    和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趙維憲回府,身體十分不好,全府一心撲在他身上,等到回過神,葉婉容已經不見了。


    “你應該也知道,趙維憲失蹤那幾年在外麵怎麽過的吧。”葉安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貴婦人。


    “他都未提,我為何要說?”和氏依舊是古井無波的樣子。


    ……因為贍養費!想起他剛剛穿越過來時,葉家那家徒四壁的模樣,再想想因為勞累過度而死的葉老太爺。葉安胸中升起道怒火,身為宗室,就差這點錢嗎?還有,真要走好歹也說清楚和離了再走,窩窩囊囊跟縮頭烏龜一樣……


    不對!此時葉安突然反應過來,倘若對方真以王爺的身份過來,那麽必定不能讓皇室血脈留在民間。而隻要將小葉安帶回府,葉安便是長子。按照大宋繼承法的規定。無論嫡庶,年長者襲爵,剩下的什麽都撈不到,趙維憲為了他跟和氏以後的孩子,必須不認葉安。隻可惜,誰能想到,和氏最後隻生了個女兒……


    想到這裏,他又轉身望向仁宗:“官家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仁宗沉默了片刻,“在去你家的那天早上,宮人來找我時,便已告知。”王爺失蹤了許久也算是件大事,趙維憲在虎頭村留有一子根本就瞞不住。而他的心思眾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來,既然這個當爹的都不想認兒子,旁人也不好多嘴。


    “難怪……”葉安自嘲的笑了笑,他最開始就覺得奇怪,自己也沒到人見人愛的地步,怎麽跟皇上聊了一夜便被送到國子監,之後還事事照拂。


    自己真是,從頭到尾都被人把控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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