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裴蘇蘇不再冷待容祁,對他完全和從前一樣。


    而且她再也沒去看過聞承,隻吩咐弓玉趕緊派人將他救醒,嚴加審問。


    可惜聞承本來身子就虧空嚴重,這次又身受重傷,遲遲都沒有醒來。


    容祁籠在眉間的愁緒消失不見。


    這日,他收到虯嬰的聯係。


    虯嬰恭敬地說道:“啟稟魔尊,方才她過來了一趟,問我有沒有辦法借助旁人神元骨的神力。”


    原本裴蘇蘇答應虯嬰,施完驗魂術便放他離開。


    結果魔修又闖了禍端,他就隻能繼續被困在這裏。


    可那是魔尊的吩咐,他又不能不聽,隻好派手下“營救”自己。


    虯嬰的視線隱晦地掃過容祁纏著紗布的右手,對魔尊乖戾無常的性格又有了新的認識,麵對他時更加謹慎小心。


    容祁指尖撫過眉尾,緩聲道:“她問這個作甚?”


    難道是修煉遇到瓶頸了?


    想到裴蘇蘇的神元骨,被用來給他煉製九轉逆脈丹,胸臆間便湧上一陣滾燙熱意,隨之而來的還有深深愧疚。


    虯嬰搖頭,“不知。屬下將方法告訴她了。”


    “嗯,她既然需要,那便告訴她。”


    虯嬰心道一聲果然,他就知道魔尊會這麽說。


    “再多派些人手尋找羊士下落。”


    “是。”


    之前虯嬰還以為,魔尊派人找羊士下落,是因為羊士挑釁了魔尊威嚴,魔尊欲出手懲治。


    現在發覺,似乎並非如此。


    原來魔尊是想得到羊士的神元骨。


    再聯係起那個貓妖今天問他的問題,很容易得到一個推論——裴蘇蘇是渡劫期修為,可她卻沒有神元骨。


    這是為何?虯嬰不得而知。


    到了晚間歇息的時候,裴蘇蘇沐浴完,從偏殿出來,回到床上。


    她鑽進靠牆的被子裏,正欲休息,身邊靠過來一具溫熱的軀體。


    裴蘇蘇眼睫顫了顫,調整了一下呼吸,才重新睜開眼,笑看向容祁,“怎麽了?”


    “我們許久沒有合修了。”容祁小心翼翼地捉住她的手。


    裴蘇蘇手心微微發汗,柔聲道:“我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吧。”


    容祁略有些失望,可盯著她的神情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異樣。


    她笑意如常,桃花眸明澈溫柔,宛如噙了一汪春水,是看心上人才會有的眼神。


    應當是真的累了。


    “好,那你好生歇息。”容祁不舍得她受累,俯身在她額頭輕輕親了一下。


    裴蘇蘇笑容僵了一瞬,很快便恢複如常。


    一次兩次還好,可連著好幾天,裴蘇蘇都以累為由,推辭與他的歡事,容祁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了幾分懷疑。


    難道,蘇蘇還是不肯全心信任他?


    就在容祁心生懷疑時,裴蘇蘇主動湊過來,親昵地在他側臉親了下,“想什麽呢?”


    容祁抱住她,因著她的主動靠近,心中頓時被填得滿滿的,“沒,沒什麽。”


    “你的手還沒好,我擔心合修會加重傷勢,待你好全了再說。”裴蘇蘇枕著他的手臂,靠在他懷裏,溫聲道。


    容祁心裏最後一點疑慮便被打消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動作輕柔地摩挲,卻不敢深入。


    裴蘇蘇攥緊拳頭,努力克製著心底的排斥感。


    好在幾息後,容祁便退開了,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將她抱在懷裏,“睡吧。”


    殿內燭火熄滅後,身旁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裴蘇蘇眼睫顫動,忽然睜開眼。


    她盯著容祁看了好一會兒,眸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後,她什麽都沒做,安靜倚靠在容祁懷中,閉上了眼。


    第二日醒來,裴蘇蘇對容祁道:“我今日要與步仇和弓玉,一同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有幾個妖不安分,我去處理了。”


    “好。”容祁對她的話毫不懷疑。


    裴蘇蘇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昨日睡得晚,你再多睡會兒,我盡快回來。”


    說完,她起身下床。


    走到門口,裴蘇蘇回頭往屋裏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容祁無意識地抬起手,撫向額頭,剛才被她親過的地方,目光略微有些出神,嘴角彎起清淺的弧度。


    這樣滿足又歡喜的神情,要麽是真的動了情,要麽就是演技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改變不了他欺騙她的事實。


    她眉間堆起寒意,收回視線,離開了尊主殿。


    裴蘇蘇確實與弓玉和步仇一起出門了,卻不是去處理所謂的動亂。


    “蘇蘇,你帶我們來虛無洞做什麽?”步仇好奇地問道。


    弓玉同樣不解:“是啊大尊,您為何還要故意寫信告知我們?”還特意叮囑了,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虛無洞離不仙峰不遠,同樣是一處很有名的地界。


    這個山洞突兀地出現在半山腰,不知石壁是用什麽做的,刀劍不入,水火不侵,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這裏,所有法術神識都會被隔絕在外。


    不管是靈修,還是魔修,都是一樣。


    這個虛無洞的特殊之處,還是當初聞人縉和裴蘇蘇一起遊曆時發現的,後來才在修仙界流傳開,廣為人知。


    裴蘇蘇看向步仇,有些急切道:“步仇,我借你神元骨一用。”


    最近幾日,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若想真正驗證,還需要步仇的幫助。


    所以她才在穩住容祁,打消他的戒備後,與步仇和弓玉一起來了虛無洞。


    步仇訝異了一瞬,以為她的意思是要他的神元骨。


    “好。”即便誤會了,他依然毫不猶豫應下,語落便凝出妖力,準備取自己的神元骨。


    “等等,”裴蘇蘇連忙拉住他的手腕,對上他眸中疑惑,解釋道,“有別的辦法。”


    虯嬰果然通曉許多隱秘的法術。


    連借用別人身體裏的神元骨之力的方法都知道。


    更不合理的是,虯嬰分明對整個妖族都抱有敵意,卻直接將這個方法告訴她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


    收起思緒,裴蘇蘇與步仇相對盤膝而坐,掌心對在一起。


    她將法訣告知步仇,步仇沒問她要借用神力做什麽,直接開始按照法訣運轉靈力。


    他從頭至尾都絲毫沒有猶豫,對裴蘇蘇全然信任。


    內視身體,果然看到神元骨上淡淡的神力有了凝聚在一起的趨勢。


    神力沿著兩人掌心相貼之處,在功法的作用下,被引入裴蘇蘇身體裏。


    終於接觸到久違的神力,裴蘇蘇將其引向自己的識海,試圖打開識海中那本書。


    她身體裏如今沒有神元骨,靠借用來的神力畢竟有限,所以必須盡快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輸入神力,打開識海中的書之後,裴蘇蘇忽略前麵的內容,立刻開始往後翻找。


    隨著時間的流逝,步仇麵色漸漸變得蒼白,裴蘇蘇身上則是不知發生了什麽,氣息忽然紛亂起來。


    弓玉以為功法出了問題,擔憂地立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隻能幹著急。


    沒多久,裴蘇蘇收回與步仇相貼的掌心,毫無征兆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往一旁倒去,眼中淚水滾滾而落。


    “大尊!”


    “蘇蘇!”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步仇將裴蘇蘇接進懷裏。


    弓玉從未見過她那麽絕望的模樣。


    裴蘇蘇麵無血色,宛如失了魂魄一般怔在原地,眼中熱淚奔湧而出。


    不知從何時起,眼尾淌出的透明液體,漸漸變成了血淚,嘴唇也泛起紫色。


    弓玉驚呼一聲:“大尊道心動搖,有入魔征兆!”


    顧不得探尋裴蘇蘇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步仇和弓玉連忙將神識探入她的識海,助她穩固道心。


    此時裴蘇蘇的識海動蕩一片,黑色深海浪濤翻湧,上空雷鳴陣陣,仿佛帶著毀滅一切的決心和恨意。


    好在弓玉雖然實力弱,但精神力比一般修士強得多,最後雖然驚險,但還是幫助裴蘇蘇穩下了道心,沒讓她真正入魔。


    待裴蘇蘇終於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她神色痛苦,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弓玉,神啟是假的。”


    伴隨著這句話,又有大顆大顆的血淚沿著麵頰滾落,染紅了她身前的衣襟。


    “什麽?!”弓玉大驚失色。


    “那本書上說,上次虯嬰帶人來殺聞承,根本不是為了追殺什麽魔域叛徒,而是聽從了容祁的指使。聞承果然就是聞人縉,他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竟也全都是拜容祁所、賜。”裴蘇蘇頓了頓,聲音顫得厲害,幾乎說不下去。


    “容祁曾派人追殺聞人縉,將他逼落懸崖,落入滾燙岩漿中。所以聞人縉才會毀容,啞了嗓子,渾身經脈寸斷,差一點喪命。


    “而容祁自己,卻代替聞人縉,欺我瞞我,一再阻撓我與聞人縉相認不說,還多次對他下死手,暗中害他。


    “若非容祁的阻撓,我早該與聞人縉重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相見卻沒能相認。甚至聞人縉到現在還性命垂危,昏迷不醒。”


    借用步仇的神元骨之力前,裴蘇蘇便猜測,容祁並不全然無辜,他定然做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她卻沒想到,容祁竟然這麽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聞人縉於死地。


    原本她對容祁隻是有些排斥不滿,在得知這些事之後,對他就隻剩下決絕恨意。


    當初聞人縉是為了她才去的望天崖,這一去,他們夫妻二人便分別了百年之久。


    好不容易終於可以重逢,容祁卻從中作梗,硬生生將他們拆散。


    那可是能活活燒死人的岩漿,經脈寸斷的聞人縉掉進去,到底是受了多少苦痛,憑借著多麽強大的求生意誌,才勉強從岩漿河裏撿回一條命。


    差一點,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聞人縉了。


    而那個時候,她卻對此一無所知,還因容祁送給她的竹簪心生歡喜,與害了自己夫君的仇人恩愛甜蜜。


    一想到此,裴蘇蘇就恨不得殺了過去的自己。


    震驚之下,弓玉的眼睛瞪圓,簡直像是要從眼眶裏掉出去,不敢置信地問道:“大尊,你說的是,是真的嗎?”


    步仇雖然不知道裴蘇蘇說的書是什麽情況,但後麵的話他聽懂了,同樣神色震驚。


    裴蘇蘇指甲掐進掌心,鮮血蜿蜒而下,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繼續說道:“其實真正的神啟,是那隻讙。”


    容祁有著聞人縉的容貌,聲音,甚至有聞人縉的所有記憶。


    可他不是聞人縉。


    就像那隻讙一樣,頂著別人的身份,陰暗卑劣地生活著。


    裴蘇蘇閉上眼,悔恨萬分,“那本書恐怕根本不是《渡魔錄》,而應該是《誅魔錄》。”


    容祁確實是魔,還是世間最厲害的魔。


    可他做下如此惡劣之事,她怎麽可能會渡他?反倒恨不得殺了他,將他千刀萬剮還差不多。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識海中那本書被毀壞的封皮,開始自動恢複。


    如同裴蘇蘇猜測的那樣,封麵上浮現出三個清晰的燙金大字,正是——誅魔錄。


    怪不得這本書每次出現的時機都那麽巧妙,還偏偏在許多重要的部分遮遮掩掩。


    原來是為了一步步引導她越陷越深,最終走向書中設定好的結局——殺了容祁。


    傳言是正確的,神啟確實有真有假。


    她聽信了假的神啟,後果就是差點害死自己最重要之人,還與仇人恩愛了那麽久。


    想到與容祁經曆的那些過往,曾經讓裴蘇蘇多麽歡喜悸動,現在就讓她多麽憎恨惡心。


    弓玉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很久之後,待他終於恢複思考能力,連忙說道:“可是大尊,我們上次用驗魂術,聞承與那個吊墜之間,並無任何聯係。”


    這說明,聞承並非聞人縉才對。


    “當然不會有聯係,”裴蘇蘇扯出一抹嘲諷悲涼的笑容,從芥子袋裏拿出那枚精血玉墜,“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聞人縉留下的那枚玉墜,是容祁用來騙我的。”


    這便是那日施展驗魂術時,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玉墜和人之間沒有感應,如果她真的有種很強烈的預感,覺得聞承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便隻剩一種可能——玉墜是假的。


    玉墜中有一滴精血,隱隱帶著金光。


    可誰會知道,裏麵到底是誰的本源精血呢?


    容祁料定,她不可能會破壞這枚玉墜,就永遠不會發現,玉墜毀了之後,他和聞承都不會有事。


    沿著這條線想下去,很多事都撥雲見霧一般,清晰明了。


    容祁提前知道他們要施展驗魂術,還準備了假的玉墜,就說明他一定有辦法得知他們的動向。


    所以裴蘇蘇那天才故意對弓玉說,確認了容祁就是聞人縉,以後不需要再懷疑,就是為了打消容祁的疑慮。


    後來遇到小妖嚼舌根,她出麵製止,也是為了讓容祁誤以為,自己對他生出了愧疚之心,有意補償他。


    弓玉緊跟著便問道:“可是,容祁如何會知道我們要用驗魂術?還提前準備了玉墜來欺騙我們?”


    裴蘇蘇深吸一口氣,嘴唇蒼白顫抖,“你不覺得奇怪麽?我剛說了要用字畫來試探容祁,他的手指就巧合地斷了。之前我們沒回碧雲界時,有次我也曾提起過要他作畫,他便在做飯的時候切傷了手。


    “還有虯嬰帶人來殺聞人縉,這件事也極為古怪。虯嬰怎麽會知道,碧雲界哪天沒有高手坐鎮?而且他當時帶人直奔聞人縉所在的牢房,若不是聞人縉提前有所察覺,找借口換了地方,他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借用神元骨之力的功法,也是裴蘇蘇從虯嬰口中問出來的。


    她根本沒費什麽力氣,虯嬰居然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訴她了,這背後怎麽可能沒有隱情?


    聽裴蘇蘇這麽一說,弓玉和步仇才漸漸回想起,許多非同尋常之處。


    之前他們就懷疑碧雲界內部有奸細,可誰都沒想到,那個奸細會是容祁。


    “蘇蘇,你特意帶我們來虛無洞,是不是因為,懷疑容祁在我們身上下了什麽竊聽法術?”步仇猜測道。


    如果安排人盯著他們,除非那人實力在渡劫期以上,否則絕不可能不被他們發現。


    “應該不是容祁做的,我猜測是出自虯嬰之手。”裴蘇蘇說。


    弓玉的臉色很難看,補充道:“虯嬰族長精神力強橫,通曉許多不為人知的法術,我們怕是著了他的道。”


    裴蘇蘇不知道竊聽法術在誰身上,她首要的懷疑對象是弓玉,隻有弓玉和她與虯嬰近距離接觸過,而她自己實力遠強於虯嬰,虯嬰若真的對她動手腳,她不應該毫無察覺。


    可這也隻是猜測。


    為免自己猜錯,保險起見,她直接帶弓玉和步仇來了虛無洞。


    到了這裏,虯嬰的法術再厲害,也會被隔絕在外。


    “我們的所有動向,都被容祁所掌握,他自然有時間準備好假的精血玉墜,還趁著我與你布置結界時,安排人來刺殺他自己,斬斷手指,”說到這裏,步仇想到什麽,停頓了一瞬,“蘇蘇,容祁的手是真的斷了?”


    應該是用了什麽障眼法吧。


    “我檢查過了,確實是真的被斬斷,隻是他的斷指留沒留著,我不知曉。”


    如果容祁敢在這件事上作假,立刻就會被她拆穿,他沒有這麽蠢。


    步仇嘶了一聲,感歎道:“對自己下手都這麽狠,容祁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何非要費盡心機偽裝成聞人縉?”


    “不知,能讓他堂堂魔尊如此大費周章,應當有非常想要得到的東西吧。”裴蘇蘇道。


    想到臨離開之前,容祁無意識地撫摸被自己親過的地方,還有他臉上那個笑容,她眸光顫動,心中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很快,她就將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了腦海。


    她可不覺得,自己能讓一個活了幾萬年的人動心。


    不過是容祁演技太好罷了。


    “容祁居然是魔尊……是了,除了魔尊,還有誰能讓虯嬰這個魔域護法甘心聽從指使。”


    容祁的魔尊身份一明了,許多曾經讓他們困惑不已的事情,都轉瞬間變得清楚明白。


    神隕之地,為什麽明明還有一戰之力,虯嬰卻率人倉皇而逃。


    死夢河邊,為什麽容祁能一招將陽俟打成重傷,差點殞命。


    後來在魔域,他們鬧得那麽大,為什麽魔尊沒有出現。


    原來魔尊根本就在他們身邊潛伏著。


    靜默許久,步仇擔憂地看向裴蘇蘇,“蘇蘇,你打算怎麽辦?”


    裴蘇蘇對容祁有多好,他們都有目共睹。


    結果,所有的好都喂給了一個白眼狼。


    容祁害得蘇蘇差點道心不穩,走火入魔,步仇現在最怕的就是,蘇蘇不忍心對他下手。


    事實證明,步仇完全是多慮了。


    如果容祁沒有做追殺聞人縉的事,裴蘇蘇還會為自己認錯了人而感到愧疚,會想方設法地彌補他。


    可偏偏,容祁萬萬不該對聞人縉動手,觸犯了裴蘇蘇的底線。


    想到聞人縉因為容祁而遭受的苦難,她對容祁,怎麽可能還會有半分不忍?


    裴蘇蘇拭去唇畔血跡,眸中難得浮現出狠辣神色,“我要殺了容祁。”


    她現在最慶幸的事情就是,上次在不仙峰,她和容祁並沒有真正結為道侶。


    隻是往日與容祁合修的場景宛如噩夢一般,在她腦海中不停回放,讓她每次回想起都無比惡心。


    如果能用刀子將這些記憶從腦海中剜除,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可容祁真正的修為,我們都不清楚,如何殺得了他?”容祁是魔尊的話,真正修為不可能隻有煉虛期,原來他們都被他給騙了。


    弓玉遺憾說道:“可惜上次我們已經將貘的內丹給用了,不然倒是可以利用這個達到目的。”


    能讓高階修士無知無覺陷入昏睡的東西,可沒那麽易得。


    裴蘇蘇眸光一凜,“我有個辦法。道侶神交時,識海對彼此開放,正是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


    所以,這段時間必須先穩住容祁,不能讓他產生懷疑。


    這樣才好騙他與她神交。


    識海和丹田,是修士最為重要的兩個地方。


    一個代表道心,一個代表實力。


    隻有能彼此交托性命的道侶,才敢徹底開放識海,進行神交。


    上次她和容祁雖然沒有真的將神交進行下去,但容祁似乎對她並沒有多少防備之心,這是個極佳的機會。


    步仇和弓玉對視一眼,心中都湧上難以言喻的複雜。


    既心疼裴蘇蘇,希望她能成功報仇,又覺得這個辦法實在太……可除了這個辦法,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能殺了容祁的方法。


    之後,弓玉將裴蘇蘇識海中存在著一本書,還有神啟一事,都解釋給步仇聽。


    “我方才將神識探入你的識海,並沒有看到有一本書的存在。”步仇疑惑說道。


    這麽說來,這本書並非有神元骨之人都能看到,而是隻有容祁和自己能看見。


    “這本書乃是神力所成,有太多解不開的謎團。”


    裴蘇蘇剛才也隻短暫地開啟了一瞬,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至於容祁用了什麽辦法,才與聞人縉長得一模一樣,還騙過了驗魂術,裴蘇蘇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總歸,不管他用了什麽辦法,都改變不了任何結果,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所謂呢。


    臨離開虛無洞之前,弓玉翅膀停下,看向裴蘇蘇。


    “怎麽了?”裴蘇蘇此時已經用過清潔術,臉上血跡早已清除幹淨,神色自然,完全看不出之前經曆過什麽。


    弓玉咽了咽口水,說道:“大尊,神啟的傳說是,向窺天石滴入血跡時,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便是將會得到的神啟。”


    當時他們以為,裴蘇蘇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要麽是識海中的書,要麽是斷元竹。


    今日才知道,她最想知道的,隻有關於聞人縉的事。


    可容祁並非聞人縉。


    他是那隻借用了聞人縉身份的“讙”。


    裴蘇蘇眼眸顫了顫,隨後垂首苦笑,“原來如此。”


    如果她早注意到這一點,便不會將那隻讙脫口而出的一句“渡魔錄”當作神啟,信奉為真,一心一意地“渡”容祁。


    “走吧。”


    收斂起情緒,裴蘇蘇麵色很快恢複如常。


    步仇和弓玉跟在她身後,一起返回碧雲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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