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潮惡貫滿盈,禍亂朝綱,四處搶糧,至百姓淒苦,罪有應得。”蘇遙生再不會幫那個人開脫,“少輔!”


    “臣在!”


    “以少輔之見,另行通告,於市井處置蘇海潮平民憤,昭告天下,可有違律?”蘇遙生不容自己心軟。


    “未有違律,臣敬佩公主大義!”少輔行禮。


    “蘇遙生!你個嘴賤的東西!”蘇海潮勃然大怒,從地上衝起,就要去撲蘇遙生。


    展臂去抓,隻見寒光一現,蘇海潮瞪大了眼睛反應不迭,就見自己的小臂齊刷刷被斬落,鮮血四濺,掉在地上。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抱著被殘缺的小臂哀嚎打滾起來。


    蘇墨池冷臉收劍,這樣作惡多端的人,隻怕死了也滿腹委屈,永遠看不見自己的惡行是如何殘暴。


    既然蘇家自己出手解決了蘇家,那就再沒什麽憂慮,大將軍從龍階上站起身,走到瑟瑟發抖的蘇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蘇儒,你那麽愛吃,煮你兒子的那鍋肉就送你罷!”


    “不…不……朕是皇帝!你們不能造反!”蘇儒嚇得連連搖頭。


    “來人!”大將軍號令!“那麽愛吃,賜封豬侯,於市井挖個地坑,割了舌頭,剝光了與豬同籠!做豬侯,要以屎尿為食,活不活那可是老天照應,百姓庇佑!你欺壓的!你漠視的!今日就讓你嚐嚐這苦果!”


    蘇遙生潸然淚下,縱然一切都是這二人咎由自取,可他們所惹怒的民怨已經不是一命抵一命這麽簡單的事情了,哪怕他們血脈相通,哪怕一個是她的兄長,一個是她的父親…


    看著那二人被官兵拖出大殿,還在一路咒罵慘叫不斷,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公主殿下,之前入宮時,您曾說我們獻平王還活著,能否…”少輔知道蘇遙生難過,可國家大事,必不能被兒女私情左右,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長寧的去向成了所有人的關心。


    “是,長寧還活著,她現在身體很不好,民間的醫師看不了,我數次請求蘇儒委派醫官無果。”蘇遙生低聲與少輔解釋,看著眾人此時都需要個交代。那些年


    久的迷題,那些曾經的冤屈和孤立無助,蘇遙生對著群臣,從宮變起,一樁樁,一件件解釋給眾人聽。


    過往令人唏噓,可如果長寧不願意再麵對這些紛爭,就意味的獻平王已經放棄了王位的爭奪。無望繼位,這下朝廷這下更陷入了群臣無首恐慌的境遇,“這…公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眾人再次望向蘇遙生,畢竟她才是執長寧令牌的人。


    少輔突然在蘇遙生麵前跪了下去,“公主,獻平王對臣有令在先。哪怕是三年前京變,獻平王也不準我們出手暴露,她隻說,她有足夠力量保護自己安危。臣等蟄伏,是為了往後能夠竭盡所能,為您效力。”


    “獻平王預言公主您定會有一天需要臣等的扶持。所以當初不論您如何選擇,獻平王都決定搶奪帝璽,供公主您去選擇您想要的未來。隻是她以為政權更替時,定會有權臣極力圍剿蘇家,需要臣等鼎力反擊,卻萬萬沒想到,蘇儒…”少輔和這些權臣們,忍辱負重,暗暗壯大三年,同為獻平王的部下,他們也和蘇遙生一樣,被其他人唾棄為兩邊倒的牆頭草。


    “今天,容臣替獻平王問上一句,您決定要執掌這江山了嗎?”少輔率著眾臣,甘心伏首,因為這是獻平王三年前托給少輔的最後一條令,他終於可以履行當初的托付。


    蘇遙生忙也對著少輔和群臣跪下,“蘇家為禍百姓,更何況遙生乃蘇儒罪女,不敢忝居高台。我與將軍誓言在先,歸京是為還政於民,定不會竊取江山據為己有。這之後我必須要回到阿寧身邊,她需要人照顧,我不可能久留宮中。”


    大將軍攜著眾兵看著滿滿當當跪在大殿裏的一幹人等煩躁,“起來說話!老夫莫不是也要陪著你們這群小屁孩子一起跪著不成?”


    心中雖然百般不痛快,但是將軍也隻是暗暗惋惜,長寧當初有意安排蘇墨池在自己麵前晃悠,其實要說這資質,蘇遙生可是比蘇墨池更開竅聰慧一些,隻可惜又是個女娃,將軍沉著臉色在心中嘀咕。


    這下真成了群龍無首的局麵,眾人又


    將目光轉向了將軍,“看我幹嘛!老夫在邊城好吃好喝的,這些個破事,我可管不著!”


    眾人接連哀歎,將軍見狀,手握拳頭抵著下巴咳嗽一聲,“不過,三年前,丫頭確實與我請求過扶一人繼位。”


    “將軍可否明示?”少輔眼前一亮。


    “蘇墨池。”將軍答道,“如果蘇遙生無意這江山的話。”


    嚇得蘇墨池握拳執禮,“罪人之子不配再幹預朝廷政務。蘇家罪孽深重,恕墨池不能從命!”


    “哼!蘇家是罪孽深重,你們就該時時刻刻銘記在心,償還蘇家欠下的債業!”將軍不耐煩,也就是長寧那個混丫頭湊了這麽一幫子怪人,別人搶皇位搶破了頭,現在可好,這幫人誰都不肯主持江山,這如何是好?“少輔,長寧之前就有意讓老夫打磨蘇墨池,蘇家是不成器,但這倆孩子老夫敢以將軍之名擔保,可用,謙卑,肯改。”


    “不!墨池愧於獻平王抬舉,蘇家更愧於百姓江山,屬實不配。”蘇墨池倉促跪在眾人麵前,又對少輔執禮,“請少輔代政!”


    “二皇子,臣等恭從獻平王安排。”少輔攜領百臣跪拜,“請二皇子勿忘民之冤屈,臣等誓為民為國肝腦塗地。”


    “不……”蘇墨池再想推諉,被將軍狠狠在頭上錘了一拳頭。


    “小崽子,別以為有長寧給你撐腰就能為所欲為,好好記住了你這個罪人的身份,以後膽敢肆意妄為,我一樣把你從皇位上踢下來!”將軍這話,無異於是鞏固了蘇墨池的地位,為了江山隻能如此,這樣做總比女娃登基的阻力小上許多,長寧那丫頭總有自己的考慮,江山一步步按著她的規劃而行,也定會更加穩妥。


    “如果是阿寧的願望…”遙生含淚點了點頭。


    “誒!這不就成了麽!”將軍趾高氣昂的揚了揚胡子,“哦,蘇丫頭,關於長寧的情況…”


    遙生一瞬間又心頭被扯得生疼,看了看大殿中人員繁雜,遙生始終覺得這件事不易太過宣揚。看了看將軍和少輔,幾人心領神會,各自安排部下收拾殘局,而他們四人換了一座僻靜的宮殿繼續談話


    。


    遙生將長寧的病症仔細描述給其餘三人,連同將那個雲溪的事情也搬到了台麵上。眾人這才找到了長寧不清不楚逃出宮外的關鍵。


    “長寧是不肯回京的,她覺得對不起當初戰死的那些英烈,所以我打算把長寧接回沛州,畢竟那裏的生活條件好一些,離皇城也更近。”遙生終於有機會觸及到權利,幫長寧爭奪那些至關重要的人手。


    “所以關鍵點就是要找到可以治療獻平王的醫師或是道士,或者緝拿雲溪。”少輔沉下了臉色,他們還以為能盡快見到獻平王,可事實卻是長寧很可能命不久矣。


    “獻平王不肯來京城,我們就去沛州見她!”蘇墨池也急了,三年前是他救駕來遲,害得皇宮血流成河,更讓蘇儒蘇海潮二人鑽了空子。現在長寧重疾纏身,他不能又一次眼睜睜看著。


    “江山才定,我不同意你的想法!”將軍打斷了蘇墨池,拍了拍桌子訓斥:“我們做好各自的事情,穩定江山,各地賑濟災民才是當務之急!你現在是君王,子民和長寧哪個重要,你難道拎不清楚?”


    “情況就是這樣,如果長寧執意不肯歸京,我隻想伴著她一起安穩過日子。”遙生苦笑,“還有一件事,阿寧身邊的婢女和我說過,是將軍的人幫忙安葬了安常侍,我希望安常侍能夠以忠烈臣下的禮遇厚葬,希望將軍能幫忙尋回安常侍的屍骨。”


    “小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讓副將去處理就行了。”將軍想起那個時候長寧就像具行屍走肉的模樣心裏不是滋味。


    “送去沛州吧。”將軍沉重開口,“寧丫頭那個時候整日哭天抹淚的難受,在墳頭住了好幾天不吃不喝的。她把安常侍當親人看,別葬在皇城,太遠了,就葬在沛州陪寧丫頭罷。”


    “好,一切聽從將軍安排。”遙生終於討回了安常侍的屍骨…


    “關於蘇儒。”蘇墨池攥緊了拳頭,“蘇儒不死,叫妹妹如何向獻平王交代。”


    “這你就不懂了,你覺得蘇儒兩眼痛痛快快一閉,就能給長寧交代?”將軍顯然不服,“死可容易多了,他配嗎?”


    眼看著二人


    又要爭執起來,蘇遙生搶了話,“長寧不會在乎那些的,她甚至不想過問。”遙生垂著眼眸苦笑,“阿寧她倦了,她隻是想安穩過好餘下的日子,你們以後也不要拿朝廷的事情驚擾她…”


    眾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了!就這樣吧!”蘇遙生重新振作起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還有東西要找,應該就在蘇儒的書房。那封害人的繼命天書我會帶走,這之後我就要回到長寧身邊去了。”


    “阿生!你歇息一天再走!”蘇墨池急了,“你等著!我去叫人備些熱乎飯菜!總要歇一歇…”


    “不了,阿寧還在等我呢。”打斷了哥哥的話,蘇遙生含淚鄭重對著麵前三人行了跪拜重禮,“罪女蘇遙生,這便要告別了。希望諸位能夠不負重托,守護好長寧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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