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霍去病上馬離開府宅前往皇宮當差。


    侍中是內廷臣子,官位不大,事情不多,卻不受宰相節製,隻負責侍駕天子,而禦書房陪讀的差使就更加輕鬆。


    剛剛走到府宅院牆的拐角,忽然道旁的一株大樹後有個低低的聲音道:“恩公!”


    霍去病一怔,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自打離開定襄,盡管短短數月,他已結下不少仇怨,可是會開口稱自己“恩公”的,卻絕無僅有。


    樹下露出半張被鬥笠遮擋的臉龐,居然是在霸上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雷被。


    霍去病坐在馬上問道:“是你,有什麽事麽?”


    雷被小心地環顧四周,再三確認左右無人後,才說道:“恩公,有人要暗中對付你們!”


    霍去病冷靜地打量雷被須臾,似乎是在判斷此話的真實性,然後躍下坐騎走上前道:“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的?”


    雷被回答道:“昨晚我和幾個禦林營的朋友在扶風樓喝酒,話題扯到了恩公的頭上。有個朋友喝多了,脫口就說:‘霍去病得意不了幾天,李響正要找他麻煩。’“我旁敲側擊問他,恰好另外兩位朋友也十分好奇,一起幫腔套問,總算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說您在壽春時殺了李校尉的四名心腹手下,又傷了他的一位師兄。其中有三個是追隨李廣將軍多年的得力家將,和李響等人交情莫逆。”


    雷被一邊說著,一邊朝路上張望:“李響咽不下這口氣,回到長安城後便四處聯絡昔日道上的兄弟,準備今晚偷襲恩公府上,給您一點教訓。正巧我那位朋友認識的一位兄弟也在被邀之列,才隱約獲悉了一些內情。”


    霍去病神色平靜,又聽雷被語速極快地說道:“我原本打算盡快通知恩公,好早做準備。可一來不曉得您的住處,二來昨晚入宮值守無法分身,隻好等到今早悄悄綴在魯兄弟的身後,才尋到這裏。”


    霍去病點點頭,取出一枚從李府家將身上繳獲到的木遁珠道:“多謝,這個你拿著。”


    雷被認出木遁珠,急忙推辭道:“您對我有救命之恩,雷某豈能再收恩公的東西?”


    霍去病將木遁珠拋給雷被道:“我出手送人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轉身上馬,輕輕吆喝一聲坐騎自顧自地去了。


    雷被握住木遁珠,隱到樹後注視著霍去病的背影漸漸遠去,隨即轉身消失不見。


    進了禦書房,劉徹已經坐在幾案後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章和公文,頭也不抬地問道:“霍去病,你有沒有收到田玢的請帖?今晚他要在府中大擺婚宴,朝野上下的王侯公卿、名流士紳都在受邀之列。”


    霍去病豁然朗笑道:“臣既非王侯公卿,也非名流士紳,顯然不在田相眼界之中。”


    “衛青也不在。”劉徹意味深長的微笑道:“在我這位舅舅心目中,好像無論衛青如何戰功彪炳、地位顯赫,終究無法洗脫騎奴的身分。”


    田玢與衛青將相不和,在長安城裏早已不是什麽秘密,霍去病也有耳聞。這也難怪,一位是高居文官之首的皇親,一位是身為武將翹楚的國戚,權力傾軋在所難免。


    劉徹接著道:“朕倒是收到了母後的懿旨,要我今晚出席田府的婚宴。不巧早晨起床後,朕便覺得頭疼腦脹身體不適,怕是去不成了。”


    霍去病望著埋首處理公文的劉徹,臉色紅潤,氣息悠長,下筆如飛,指點江山,哪裏有半點身體不適的模樣?


    這擺明了是借機發泄田玢故意冷落衛青的不滿,更有甚者,也許在這位九五之尊的內心中,早對自己的舅舅仰仗太後權勢飛揚跋扈、貪贓枉法的種種作為深懷芥蒂。


    從某種角度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


    雖然田玢曾經為劉徹登基之事立下汗馬功勞,但畢竟是太後的嫡係心腹,而衛青不僅是皇後衛子夫的親弟弟,更是劉徹親手提拔栽培的軍方第一重臣,親疏遠近無疑一目了然。


    但現在不是自作聰明的時候,霍去病點到為止:“看來衛大將軍今晚並不會孤單。”


    劉徹哈哈笑道:“你也別閑著,索性咱們晚上一起去衛府叨擾一頓。”


    他抬起頭,目光深遠仿佛直入蒼穹:“今夜田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想必熱鬧非凡。朕與你,還有衛青既然不能躬逢其盛,便隻好自得其樂。”


    “臣?”


    霍去病愣了愣,其實今晚自己府上也絕不會冷清。


    “怎麽,你有安排?”劉徹拋下筆伸了個懶腰道:“有天大的事也先放下,聽說衛青府上的大廚做菜可是一絕啊,你怎可錯過?”


    霍去病不再多說,過了會兒借著如廁暫離的機會召出骷髏頭。


    依照法例,骷髏頭屬於魑魅鬼怪一類,絕不能涉足皇宮大內半步。但如今他有天子親口冊封的侍衛身分,出入宮禁堂而皇之,無人敢管。


    “你立刻回府將雷被密報的消息告訴奇夫人,讓她們做好準備。”霍去病低聲吩咐道:“記住,那些人要麽殺死要麽放走,不準審問。”


    “為什麽?”骷髏頭詫異道:“我就不信這事李敢毫不知情。”


    “笨蛋,果真查出幕後主使是李敢又能如何,隻會鬧得滿城風雨不可開交。”霍去病冷笑道:“有些事情,該裝胡塗的時候,就不能太計較。”


    骷髏頭不甘地道:“那就這麽算了?你是不是怕了翠華宗?”


    霍去病道:“怕與不怕無關緊要,該解決的總要解決,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骷髏頭想了想,又問道:“府裏就那麽幾個人,能夠應付得了今晚的事情嗎?”


    “不是還有你嗎?”霍去病的話頓時令骷髏頭原本就沒幾兩重的骨頭又輕了不少:“襲擊尚未發動便漏出了風聲,可見他們不過是群單憑血氣之勇的烏合之眾。這種偷襲最多隻能算作一場鬧劇,幫助咱們舒筋活血而已。”


    傍晚,北風呼嘯,寒意漸起,將天邊低垂的夕陽吹散,從屋頂後托起一輪明月。


    衛青倚靠在湘妃竹製成的臥榻上,悠閑地讀著一卷《莊子·逍遙遊》。


    身邊的小爐上紅彤彤的火舌輕輕跳躍,一壺泉水微微翻騰,隱隱冒出冉冉的白色水汽。


    這時候,遠在幾條街外的丞相府前鼓樂喧天、賓客盈門,相形之下今夜的大將軍府中冷冷清清。窗外樹上,歸巢倦鳥唧唧喳喳的輕歌曼吟,更增多幾分幽靜之意。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衛大將軍和武安侯田玢勢同水火。


    可當事人之一的衛青倒覺得這其實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他和田玢之間並沒有任何深仇大恨可言,也從沒有在朝堂上發生過爭執,更談不上什麽利益杯葛。


    最多,田玢有點兒看不起自己,而他也從來不喜歡和權貴們打交道。或許用“形同陌路”這四個字會更貼切些。


    就像今晚的事,武安侯很清楚即使向他發出邀請,自己也會婉言謝絕。比起那種人聲鼎沸交杯換盞的喧囂場麵,衛青還是更喜歡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書房裏,品著香茗在書卷中尋找先賢們饋贈的睿思與明悟。


    甚至他由衷的感激田玢,若非全長安的權貴名流都雲集到了丞相府內,自己哪裏能夠有眼下難得的清淨閑暇?


    天很冷,但衛青依舊隻穿了一件單衣。這是多年的習慣,如同他始終不願意將厚重威武的盔甲套在自己的身上。因為那往往意味著又一次殺伐,又一場血腥就要到來。


    水開了。衛青慵懶的將書簡放到大腿上,起身拎起銅壺專心致誌沏茶。那神態仿佛是正在完成著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而又充滿了享受的樂趣。


    “衛青、衛青!”


    突然,書房虛掩的門“砰”地一聲粗暴地被腳踹開。


    衛青歎口氣,無可奈何地放下銅壺。不用看也知道,明天早晨又該請木匠修理這扇可憐的門了。


    能夠把衛府甚至皇宮都當作自己家,到處肆無忌憚橫衝直撞的,普天之下也隻有一個人,卻偏偏還是個女子。


    屋門呻吟著耷拉到一邊,一位容顏豔麗的宮裝女郎手捧花盆,風風火火地闖入書房。


    “砰!”她重重將花盆擺到幾案上,一把從衛青手裏奪過那杯剛剛沏好的香茶,看也不看朝窗外甩去,催促道:“快,快,我的花要死了。”


    “呼——”


    宮裝女郎的身前刮過一蓬清風。衛青的身影仿佛隻是一晃,又坐回到自己的躺椅裏,手中小心翼翼捧著從窗外救回的半杯茶水。仿佛他壓根沒有動過,更不曾跨越屋門走了一個來回。


    “一杯茶有什麽打緊,要是這盆蕁草死了,我就將你這屋裏的瓶瓶罐罐統統丟進渭水!”


    宮裝女郎對衛青來去無蹤的身法見怪不怪,說話的速度就像錢塘江的大潮一瀉千裏,讓人幾乎沒有時間反應。


    “駐顏、明目、瘦身、美膚,本公主全指望這些從青要山上移植來的蕁草了!”


    衛青慢吞吞地抬眼瞥著幾案上的那盆蕁草,說道:“出門右轉穿過門洞,是花匠老姚住的屋子,他一定十分樂意為公主殿下效勞。”


    “廢話!本公主府裏沒有花匠麽,如果他們能救活蕁草,我找你幹嘛?”宮裝女郎見衛青仍然無動於衷坐在那兒,杏目含怒,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道:“起來!”


    衛青苦笑連連,無奈起身道:“你想我怎麽幫你?先鬆開手,哎喲,疼、疼啊……”


    宮裝女郎擰住衛青耳朵,由於身高關係,不得不踮起腳尖才能保持原有姿勢,問道:“你的玉清流火罩在哪裏,趕緊拿出來給我的花兒罩上。”


    “太奢侈了吧?”衛青艱難地側著頭打量宮裝女郎窈窕勻稱的嬌軀:“其實公主殿下的身材和容貌都已美不勝收,這個……無需改善了。”


    “廢話,女人不會對自己的容貌知足,就像財主不會擔心錢多了放不下。”宮裝女郎明明對衛青的讚美非常得意,手上卻不饒人,又加勁一擰:“你拿不拿?”


    “你抓著我的耳朵,想拿也不成啊。”衛青這時在心裏頭也苦笑起來——如果讓那些追隨在自己帳下橫掃大漠、威壓匈奴的將士們看見自己這個熊樣,衛大將軍以後是沒臉再發號施令了。


    宮裝女郎鬆開衛青差點被擰成麻花的耳朵,毫不客氣搶過他手中的香茶一口喝了,皺皺眉道:“怎麽有股子怪味,酸酸的,還有點兒發膻。”


    “這是一位西域茶商傳授給我的奶茶製作新法。隻需要往水裏麵加點羊奶就成。應該很好喝啊,至少聞著還是挺……”


    “噗!”宮裝女郎嘴裏含著的半口熱茶結結實實噴在了衛青胸前衣衫上:“為什麽不早說,不知道本公主對含奶的東西過敏,你想害死我?”


    衛青惋惜的瞧著濺了半身的茶漬,無辜道:“你有問過我麽?”


    “廢話,作為公主府出身的騎奴,就應該事事想到本公主的前麵。這種事還需要我問嗎?”宮裝女郎振振有詞:“十足的呆頭鵝,還不如我府上的一個小廝機靈。”


    衛青搖搖頭,明白自己眼下最好的選擇便是牢牢把嘴巴閉緊。他的左手在小腹前捏成仙印,凝神默念了一段咒語。見狀,身邊的宮裝女郎果然也消停了下來。


    “嗡——”衛青胸前光華一閃,赫然現出一座尺許高的紅色透明仙罩。罩身上由上往下有三圈淡金色的仙家圖符,三頭銀光燦燦的玉麒麟鼎足而立圍繞罩璧,底部中空隱隱有團青氣外溢。


    衛青左手仙印一變,低喝道:“疾!”玉清流火罩倏地放大倍餘,穩穩當當將幾案上的那盆蕁草罩住。


    旋即仙符驟亮,那三頭玉麒麟沿著罩身走馬燈似地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從口中噴射出三束青紅色的焰光。


    瞬間整座仙罩內火光熊熊,下方竹製的幾案卻安然無恙,連半分被火熏烤的印痕都沒有出現。顯然衛青對玉清流火罩的火候控製已到了爐火純青,隨心所欲的地步。


    “小心,別燒焦了我的寶貝。”


    宮裝女郎瞪大圓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凝視著玉清流火罩中若隱若現的那盆蕁草,警告道:“不然我就燒了你的書房。”


    衛青收起仙印,任由玉清流火罩憑借本身的靈性依照主人方才傳遞的意念自行工作,微笑道:“我的書房裏也沒什麽值錢的寶貝,愛燒便燒吧。”


    他的屁股剛接觸到躺椅,猛然發覺宮裝女郎又在用一種不懷好意且隱含興奮的眼神關注著自己。依據以往的經驗和慘痛教訓,衛青再次預感到大難臨頭。


    “小衛,我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心血,直到昨天晚上才煉成了三張‘女媧神石符’,還不曉得威力如何。你幫我試試好不好?”


    聽到宮裝女郎驀然變得溫柔而又太過嫵媚的嗓音,衛青渾身雞皮疙瘩應聲而起,一股寒氣從腳底心直衝頭頂,險些把頭發凍成冰棱。


    “試試嘛,又不會死人。”


    看到衛青麵露難色,宮裝女郎細聲細氣地軟語懇求:“我保證會非常非常小心,不讓你受傷。”


    而事實上,連她本人都很懷疑這後半句話的可信度,衛青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拒絕道:“改日吧,要不要喝茶,我重新沏一壺……”


    猛地察覺到宮裝女郎飽滿嬌豔的嘴唇邊泛起一絲笑意,衛青顧不得沒說完的下半截話,閃身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躍出窗外。


    然而他終究在劫難逃。宮裝女郎纖柔的玉手中亮起一蓬絢光,快逾飛電地掠出窗戶如影隨形,“呼”地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有如點點閃爍的流星雨綻放夜空。


    緊跟著一聲轟然巨響,夜幕下浮現起一道女媧大神的幻影,懸浮高空飄飄欲仙,雙手交替似天女散花般灑下閃耀著五彩光芒的神石。


    衛青駭然叫道:“不要啊,救命!”上空流光溢彩,一塊塊璀璨奪目的神石密如疾雨,鋪天蓋地轟向他的頭頂。


    “敬酒不吃吃罰酒!”宮裝女郎俏生生立在窗口,笑吟吟地看著衛青。


    好吧,躲是躲不了的。衛青歎了口氣,體內驀地迸射出柔和充盈的乳白色光霧。


    “嗚——”


    光霧裏一羽鯤鵬振翅而起,舒張的雙翼披霞被雲,煥發出純潔無瑕的白光,令人心為之眩,神為之奪。


    巨大的羽翼拍蕩席卷間,漫空的五彩神石“砰砰砰砰”應聲爆裂,迸濺起一蓬蓬光花,好似冬日夜空裏綻放的美麗煙火。


    遲鈍地發現宮裝女郎嘴角的笑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羞惱,衛青不由警醒道:“糟糕,我若不吃點小苦頭,恐怕今晚她會沒完沒了。”於是心念微動,故意將護體神罡暴露出一絲破綻。


    “乓!”


    一塊五彩神石趁虛而入,擊中衛青肩膀炸開朵朵繽紛眩目的光花。


    衛青運功一轉一消,已化去了神石中蘊藏的靈力衝擊,卻佯裝吃疼失聲叫道:“哎喲!”身子晃了晃,一任彌漫的五顏六色粉塵沾得滿頭滿臉,狼狽不堪。


    宮裝女郎果然轉嗔為喜道:“算你聰明,今天咱們點到為止。看來我的‘女媧神石符’還需要改進,下次再來找你幫忙。”


    我這不成了她的禦用肉靶麽?衛青撣撣衣衫上的粉塵,看著被毀去大半的花園,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過來!”宮裝女郎在窗戶裏朝他招招手,又道:“今天辛苦你了,我有獎賞。”


    衛青猶豫著走上前,很想告訴對方,目下對自己最好的獎賞莫過於請她趕緊離開。


    “別磨蹭,我又不能吃了你!”宮裝女郎惡狠狠拽過衛青,抬起袖袂替他擦拭臉上的粉塵:“沒有受傷吧,肩膀還疼不疼?”


    “不怎麽疼了。”衛青直挺挺地站在窗外回答說。忽然宮裝女郎的櫻唇裏輕輕吹出一口香風,令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閉。


    天昏地暗裏,兩片柔軟濕潤的朱唇毫無征兆地吻在了衛青的嘴上。


    衛青如中定身咒,全身都僵直了,眼睛更不敢睜開哪怕半道細縫。


    唇分之際,宮裝女郎嬌笑道:“不錯,姥姥沒騙我,親吻的滋味的確很特別。”


    衛青睜開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複雜的望著宮裝女郎。


    “這個獎勵還滿意吧?”宮裝女郎拍拍衛青的麵頰,嘻地一笑:“你的臉好燙。”


    衛青尷尬地回頭瞧了瞧,幸好花園裏沒有其它人,幹咳道:“那是外麵太熱。”


    “嘩!”頭頂一蓬涼水灑下,頃刻將衛青澆成落湯雞。這樣一個催動水元的小法術,對於宮裝女郎而言,顯然是手到擒來閃念間便可生成。


    衛青猝不及防,哭笑不得道:“多謝公主殿下的好意,不過剛才我已洗過澡了。”


    宮裝女郎搖搖頭,有些掃興道:“你這人真沒意思,一點火氣都沒有。我有時候都在懷疑,衛大將軍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對於這點我倒是肯定無疑。”衛青心平氣和道:“而且順利地通過了從軍體檢。”


    宮裝女郎為之氣結,突然聳了聳鼻子咦道:“屋裏有什麽味道,好像是……”


    不待她說完,衛青似一股旋風衝回書房,仙印連運收起玉清流火罩。


    “我的蕁草!”宮裝女郎尖聲叫喊,聲音簡直能像利劍一樣刺破衛府的院牆。


    那盆黃色的蕁草業已花朵焦黑枯萎,無精打采的耷拉在枝頭,半死不活。


    衛青激靈靈打個冷戰,下意識地往門口一邊倒退一邊解釋道:“失誤,失誤……”


    宮裝女郎柳眉倒豎鳳目含煞,恰似一頭爆發的雌豹,雙手在胸前變幻印訣,口中的咒語快到令人分辨不清,向衛青爆出一團黃光。


    這回可是玩真的了!衛青感到四周的空氣遽然收縮,一層黃色的石殼自腳下沿著雙腿迅速攀爬覆蓋,轉眼膝蓋以下已被岩壁封合。


    石化術!


    衛青來不及多想,急忙流轉鯤鵬神罡,“喀喇喇!”從體內迸出的白光刹那間震碎腿上的岩石層,將飛濺的殘片絞作飛煙。


    “還敢還手!”宮裝女郎愈發氣急敗壞,接二連三釋放出目不暇給的法術攻擊。


    “不是還手,是自衛……”衛青已退到屋外,焦頭爛額地化解著層出不窮的五行法術轟擊,口中無力的辯解。


    “怎麽回事,衛青?”忽然從花園入口處傳來劉徹的聲音:“匈奴人找你麻煩來了?”


    “陛下!”


    衛青一驚趕緊住手,窘迫地回頭觀瞧,就見一身微服的劉徹在十餘名郎官的護衛下,由衛府的管家引路走進了煙霧升騰、碎石亂飛的花園裏。


    在他身側稍稍靠後一些,霍去病也是換了黑色便裝若即若離地相隨。


    “砰!”


    宮裝女郎可不管衛青已經收手停戰,趁機發出一道“金剛錘”轟中他的背心。


    衛青咬牙硬挺,拜倒在地向劉徹行禮道:“稟陛下,是長公主殿下在臣的書房裏。”


    “我說呢,誰能將咱們的衛大將軍折騰得如此慘不忍睹。”劉徹恍然大悟,抬手請衛青起身,笑道:“朕原本擔心你今晚府內冷清,特意過來探望。早知道平陽公主在此,朕又何必多此一舉?”


    “陛下。”平陽公主出現在書房門前:“衛青弄死了我的花,你說該不該賠?”


    這是霍去病第一次見到平陽公主。


    很快他便排除了那夜在公主府遇見的老婦,是由麵前這位剽悍凶蠻的美麗女郎喬裝改扮的可能。但為何她會對自己青眼有加?


    “賠,當然要賠。”劉徹對自己的皇姐顯得十分支持,笑嗬嗬說道:“要不朕罰他到你府裏做一個月的苦力,好不好?”


    “好啊!”平陽公主眼睛發亮:“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賴帳。”


    “那當然,不過……”劉徹話鋒一轉,“這事隻怕還得往後挪挪,因為朕準備今年四月對匈奴用兵,還需倚靠咱們的衛大將軍統帥大軍北出高闕,板蕩大漠。”


    “陛下決意今春出兵匈奴了?”衛青一怔,明白自己的清閑日子又一次到了頭。


    “去年匈奴軍隊連拔我北疆數城,屠殺擄掠朕的子民無數。如果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朕豈能咽下這口惡氣?”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寒光,徐徐道:“所以,這一仗你要用心地打,狠狠地打,務必打出我大漢的國威軍威,讓匈奴人知道,天朝盛世,不可輕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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