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擺上桌,劉徹左顧右看在確定不會再有下一道菜肴上桌時,詫異問道:“衛青,你平常在家就吃這個,是朕給你的銀子不夠花麽?”在他的麵前放著四小碟素菜,兩碟葷菜,一碗老鴨煲湯,看上去都是極普通的家常小菜。


    再看衛青自己的桌上,葷素一律減半,更顯得空空蕩蕩。


    劉徹明白了,自己享受到的已經是大將軍府的特殊待遇。


    衛青欠身道:“臣的俸祿加上陛下時常的賞賜,應付府內的開銷綽綽有餘。隻是臣出身貧寒,總覺得一茶一飯來之不易,做多了吃不了隻能浪費。並非有意誇耀廉潔清寒,更不是故意向陛下哭窮。”


    “陛下,如今你該明白我為什麽對你說,衛府大廚堪稱一絕吧?”平陽公主笑盈盈地挾起一塊豆幹放進嘴裏,似乎對這些早就習以為常。


    劉徹盯著席上的酒菜若有所思,須臾之後點點頭道:“不錯,這頓飯可比武安侯府今晚的美酒佳肴好吃得多,也有味道得多!”


    隨意吃了口菜,他指著霍去病道:“衛青,你認得他麽,朕新近提拔的侍中霍去病。那天子夫中了巫蠱,便是他的鬼奴出手救治的。”


    衛青回答道:“臣當晚已在宮外邂逅了霍侍中,也曾有過一番交談。”


    劉徹饒有興致道:“哦,你們兩個都談了些什麽?說來給朕聽聽。”


    “我和霍侍中聊起了大漠草原的風景。”衛青淡然道:“其它就沒說什麽了。”


    “嗯,既然你們已經認識,那就更好辦了。”劉徹頷首道:“我打算讓他投入軍中,就在你的幕府裏擔任一個從事中郎,你覺得如何?”


    衛青和霍去病都是一愣,平陽公主插口道:“陛下,你也封我個監軍好不好?”


    劉徹剛想措辭回答,忽然一名郎官從門外趨步而入,跪拜在他的身前道:“啟稟陛下,外麵出大事了。”


    霍去病沒有出聲,卻在奇怪今晚能有什麽樣的大事發生,需要驚動到天子?莫非長安城過於太平,大家窮極無聊,把在自己府內上演的那場小打小鬧也當作了大事。


    劉徹心情正好,停箸問道:“什麽事,京兆尹不能處置麽?”


    郎官垂首道:“稟陛下,是田相和魏其侯在婚宴上發生衝突,京兆尹不敢管。現在兩人已分別入宮,一位準備求見陛下,另一位則要叩見太後。”


    魏其侯便是竇嬰,他的姑姑是漢文帝的正宮皇後,曾經輝煌一時。由於七國之亂時竇嬰平叛有功,被漢景帝封為魏其侯。在劉徹的朝中,也做過一段時間的丞相。如今賦閑在家,不想又惹了亂子。


    劉徹放下筷箸,濃黑的眉毛向中間隆起道:“好端端的婚宴,竇嬰為何要跟田玢鬧翻,是酒喝多了麽?”


    郎官稟報道:“婚宴上田相作為新郎向賓客敬酒時,每個人都避席相讓。可輪到魏其侯敬酒時,賓客們卻隻是欠身還禮。灌夫將軍看不順眼,生出火氣。後來他向田相敬酒,田相既未避席,也沒將酒喝完,更讓灌夫將軍覺得沒麵子。


    “於是他借著給本家兄弟臨汝侯灌賢敬酒的機會指桑罵槐,高聲叫罵。田相出麵嗬責,灌夫將軍幹脆就與田相當場吵翻。”


    顯然,這位郎官在入內稟報之前,已經把田府中這場風波的緣由打探得一清二楚。


    他接著又道:“魏其侯不願事情鬧大,要拉著灌夫將軍離席。可田相說今晚婚宴是太後下旨特辦,灌夫將軍‘使酒罵坐’,是對太後的不尊,犯的是大不敬的死罪,命令府中騎兵衛隊將他拿下。魏其侯求情不成,隻好連夜前往皇宮。而田相也怒氣衝衝去找太後了。”


    “啪!”


    劉徹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這個灌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魏其侯也是胡塗,自以為講朋友義氣,卻沒想這是在給朕添亂。”


    “還有……”郎官偷偷觀察了一下劉徹的臉色,說道:“田相已經下令,將灌夫全族逮捕,押入大牢候審。”


    劉徹一腳踹翻酒席,咬牙冷笑道:“我這個舅舅,我這個舅舅……”神情迅速恢複冷靜,吩咐道:“霍去病,立刻隨我回宮,見魏其侯!”


    “清官難斷家務事呀……”平陽公主若無其事地挾起一筷子竹筍,不冷不熱地說道:“可惜了田玢的新娘,今夜要孤枕難眠了。”


    “何止是她,今夜會有太多人睡不著!”劉徹一抖袍袖,“走!”


    霍去病獲準離開皇宮時,已經差不多到了後半夜。


    果不出所料,魏其侯進宮麵聖是為了給灌夫求情,認為他盡管酒後失言,但罪不致死,懇請劉徹下詔釋放。


    劉徹不溫不火地撫慰了竇嬰幾句,下旨召集文武百官明天在東宮舉行朝會,給魏其侯和田玢一個當麵辯論的機會。竇嬰不得要領,隻好謝恩告退。


    對於皇親國戚們的恩怨糾葛,霍去病並不感興趣,比起戰死在定襄城樓上的厲定邊,這些人實在是太過無聊。


    回到府中,幾個傭人正在用水洗刷庭院。


    客廳裏燈火通明,遠遠就聽到魯鵬正自深刻反省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是我不合時宜的暴行驚嚇了千葉小姐。更不可饒恕的是,在沒有查明事實真相的情況下,我擅自指責她是一隻狐狸精,損害了千葉小姐的名譽。


    “請千葉小姐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保證下不為例,如再發生類似偷看女人洗澡的卑鄙行為,我甘願……”


    念到這裏,看見霍去病走進廳門的厲虹如一聲歡呼,打斷了魯鵬的自我檢討,招手道:“你來得正好,老魯正在做檢討呢。”


    魯鵬站在廳堂中央,手裏捧著一卷也不曉得是找了哪個槍手代寫的悔過書,幹笑道:“小霍回來了,咱們到此為止好不好?”


    霍去病在高凡身邊落坐,擺擺手道:“請繼續,我很久沒聽你的深情告白了。”


    魯鵬低低咒罵一聲,愁眉苦臉、強打精神地將最後一段話念完,問道:“你們可以放過我了吧?”


    高凡往千葉小慈身旁湊了湊,問道:“千葉小姐,你覺得他的檢討可以過關嗎?”


    千葉小慈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在我的家鄉,偷看女人洗澡的色狼都要挖去雙眼。”


    這下魯鵬不幹了,跺腳道:“我堅決反對,你們不能對我動用私刑!”


    眾人哄堂大笑,高凡道:“小霍,你回來得也太晚了,錯過了先前的一場好戲。”


    厲虹如笑道:“倒真是有一群黑不溜秋的家夥鬼鬼祟祟翻牆進來,可三下五除二又被咱們打發了,一點都不好玩。”


    魯鵬趕緊順水推舟轉移話題,接著道:“可不是嘛,我數過了,一共有三十多個人,全都蒙著臉,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


    “可剛跳進院裏,就被鳳姨的毒霧放倒了一批。然後咱們幾個衝出去一通亂砍,轉眼又收拾了十幾個,剩下的家夥屁滾尿流的翻牆跑了。唉,老子怎麽總覺得有點兒勝之不武?”


    霍去病點點頭,問道:“屍體呢?”


    奇鳳雨道:“我讓他們帶走了。依照你的意思,全部放走。”


    厲虹如補充道:“最絕的是那些禁衛軍,等歹徒跑了足有一頓飯的工夫,才大呼小叫趕到。領頭的那個軍官隨便問了幾句,便帶兵回去了。氣死我了,他們分明和歹徒早有串通!”


    高凡插嘴道:“還是千葉小姐最厲害,一口氣就幹掉了他們五六個,汗珠都沒有滴下一顆。比某些五大三粗的飯桶強多啦。”


    千葉小慈漠然道:“我是護院,保護府內安全是職責所在。”


    霍去病轉頭說道:“小高,明天你要入宮守值對不對?交差後不要出宮,到未央宮東北角的武庫等我。”


    高凡在千葉小慈麵前連碰了兩個釘子,正感沒趣,愣了下問道:“你想幹什麽?”


    “陪我進一趟武庫,找點東西。”霍去病道:“有問題麽?”


    高凡眼光閃爍注視霍去病半晌,說道:“你要我進皇宮中的武庫偷東西?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國庫,防衛森嚴還有法術禁製保護……”


    就在每個人都以為他會嚴詞拒絕的時候,高凡猛一拍大腿叫道:“還用問麽,我去!哎,你們說我這樣子去偷皇宮寶藏,算不算竊國大盜?”


    厲虹如沒好氣道:“憑你?充其量就是個給人打下手的小毛賊而已。”


    魯鵬癟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原本以為這小子被老娘逼著念了幾年聖賢書,已經痛悟前非改邪歸正了。哪曉得狗改不了吃屎,聽到有人說個‘偷’字,渾身賊骨頭都在發癢。”


    “太卑鄙了,太無恥了!你們怎麽可以如此抨擊一個隨時準備為兄弟兩肋插刀,勇闖皇宮的熱血男子漢?”


    高凡義憤填膺,眼角餘光飄過千葉小慈,忿然說道:“小如,老魯,你們兩個必須立刻誠懇地向我道歉!”


    “啪!”


    劉徹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灑在這張禦書房的幾案上,手掌重重地一拍衝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內史鄭當時怒斥:“你平日裏談論田玢、竇嬰兩人的優劣長短滔滔不絕,神采飛揚。可今日東宮朝辯,你跟匹縮在車轅裏的駑馬有什麽兩樣?一聲不吭!早晚朕要將你們這班沒用的東西統統殺了!”


    霍去病侍立在劉徹身邊,望著噤若寒蟬滿頭大汗的鄭當時和主爵都尉汲黯,便已猜到了今日東宮朝辯的結果。


    劉徹越說越怒,又罵道:“魏其侯這個胡塗蟲,放著灌夫的事情不說,卻去指責田玢貪贓枉法、欺男霸女。


    “他難道不明白,這些醜事現在對田玢來說,算得了什麽?結果自己引火燒身,反被田玢揭發他誹謗朝廷,圖謀不軌。而你們,你們這一班大臣們,隻會隔岸望火。朕要爾等何用!”


    鄭當時連連叩頭道:“陛下息怒,魏其侯和武安侯都是皇親國戚,他們的糾紛等若天子的家事,臣等豈能妄自非議?”


    禦史大夫韓安國跪在後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臣以為灌夫立有大功,一次酒後失言的確不至於判處死罪,魏其侯的話極有道理。但灌夫攪擾田相婚宴,有辱太後威儀也是不對。


    “況且灌氏家族橫行鄉裏,好比一根樹枝竟粗過皇室的樹幹,不能不鋸。因此武安侯的話亦是老臣謀國之言。微臣左思右想深感自己愚鈍,覺得這件事情唯有請陛下聖裁。”


    劉徹捺著性子聽完,嘿然道:“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三位朝廷重臣一肚子苦水跪在地上,盡管早聽出天子話裏的意思是想保全竇嬰和灌夫,但田玢背後站著的是當朝太後,又有哪個傻瓜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替魏其侯說話?幹脆隻管磕頭,三緘其口。


    劉徹怒氣難消,搖搖頭道:“罷了,朕何嚐不明白這事難為你們。但身為臣子,如果不能為主分憂,便是瀆職。你們三位都是飽學之士,主辱臣死這四個字總該聽說過。難道我大漢朝堂上數百臣公,竟找不出一個敢仗義執言的錚臣嗎?”


    汲黯受激犯了倔性,一梗脖子道:“陛下,灌夫是生是死,魏其侯是罰是撫,全在您一念之間。假如連您都顧忌觸怒太後傷了孝道,咱們這些做臣子的更加不能肆意妄言。不然激起陛下母子不和,也絕不是錚臣之道!”


    此時,一名宦官急匆匆奔入拜伏道:“啟稟陛下,太後絕食了!”


    “什麽!”劉徹騰地站起,似未料到自己的母後竟會來這麽一手,喝令道:“擺駕!”將韓安國三人丟下不管,率著霍去病直奔太後寢宮。


    坐在鑾駕上,劉徹壓抑火氣,輕聲問道:“霍去病,這事你怎麽看?”


    霍去病扈從在鑾駕旁,小心回答道:“陛下,我記得昨晚您說過,四月要對匈奴用兵。”


    “是啊,不久朕便要發動舉國之力,再與匈奴一戰。”劉徹用手指輕輕揉搓發脹的太陽穴,頹然道:“這時候後院不能起火呀……”


    靜默須臾,他又說道:“你知道梁王劉武麽?他是父皇的親生兄弟,極受太皇太後的寵愛,甚至有意在父皇百年之後,將帝位交予此人。當時連父皇都不敢違拗太皇太後的意願,隻好敷衍拖延。


    “唯有魏其侯敢當麵頂撞太皇太後,極力主張父皇應該傳位於皇子。而太皇太後正是魏其侯的姑母,因為這件事情,姑侄二人便生出嫌隙,鬧得很不愉快。”


    劉徹一聲感歎道:“朕能繼承帝位,竇嬰也是大大的有功之臣啊。”


    霍去病沒有回答。


    他很清楚,此時此刻劉徹並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建議。沉默,反而是與天子之間最好的溝通。


    兩人來到太後寢宮,霍去病在宮外候命,劉徹入宮向母後請安。


    王太後已年近半百,但風韻猶存仍舊顯得嫵媚動人。隻是現在的她,滿臉怒意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冷笑不理。


    侍立在她身邊的,是一個相貌醜陋,珠光寶氣的中年男子,雖然神情恭謹謙和,但仍能從他的眼神裏察覺到深藏的傲慢與自負,甚而還有一絲得逞後的快意。


    “母後,聽說您不願用午膳,是禦廚的手藝不合您的口味,還是玉體違和?”劉徹起身殷切說道:“我這便傳孟太醫入宮為您診治。”


    “哀家的確生病了,可這病啊,卻是被自己的兒子活生生氣出來的!”王太後開口道:“我問你,打算如何處置灌夫和竇嬰?”


    劉徹看了眼低頭不語的中年男子,回答道:“想來母後已經聽舅舅說過,今日東宮朝辯眾臣的意見莫衷一是、各有道理。我想仔細斟酌幾天,再作決斷。”


    王太後麵色更冷,竟坐在那裏怔怔地流下眼淚。田玢忙道:“太後,您莫要傷心,萬一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王太後以袖拭淚,抽泣道:“我能不傷心嗎?如今我還活著,就有人敢作賤哀家的親弟弟。


    “要是等到百年之後,我們一家人豈不成人任人宰割的魚肉?皇兒難道是沒有知覺的木頭人,為什麽朝辯時一句話也不說?那些大臣支支吾吾,更是沒有信義!將來哀家還能靠誰?”


    劉徹一咬牙,說道:“我這就下旨將魏其侯竇嬰投入大牢!”


    王太後一喜,卻不置可否地吩咐道:“弟弟,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要和皇帝說。”


    田玢領命退出,在宮外遇見了霍去病。兩人曾在劉徹的禦書房打過照麵,田玢卻視若不見,輕蔑地冷哼一聲,甩袖揚長而去。


    “什麽德行!”骷髏頭躲在霍去病的袖口裏,朝著田玢離去的方向低聲罵道。


    霍去病若無其事地欣賞著近處的一株梅樹,悠然道:“站在峰頂的人,當然有資格得意。但從那地方再往前半步,就是萬丈深淵。”


    可惜田玢是聽不見霍去病的警告的。他對霍去病沒有任何好感,何況就是這年輕人,在不久前才壞了他的一樁好事!


    總算,灌夫是完蛋了,甚至連帶竇嬰也一起被拖下了水。田玢走出皇宮的時候,隻覺得神清氣爽,憋了兩天的惡氣終於一吐為快。


    “臭小子,當年如果不是我在王公大臣中盡力周旋,哪裏能夠輪到你坐上皇位?”


    在心底裏,他依舊有些忿忿不平,不由懷念起年幼的劉徹拉著自己的衣角奶聲奶氣喊“舅舅”的過去光陰。


    現在皇帝長大了,不聽話了,好在他還有一道殺招,那就是自己的姐姐。可如果有一天姐姐也不在了……田玢的目光不禁一閃,彎腰坐進了守候在宮門外的丞相府馬車中。


    馬車啟動,沿著寬闊的大街緩緩向前行駛。田玢放下窗簾,車廂裏立刻變得幽暗。


    “呼——”憑空刮起一道陰風,車廂裏爆開一團淡淡的綠霧。


    霧氣中一道詭異的身影徐徐現形,冷冷地坐在了田玢的對麵,赫然便是在霍去病和李敢合擊之下铩羽逃遁的戾天巫。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田玢竭力壓低自己的聲音,顯然不願被外麵的人發覺。


    “我為什麽不能來?馬車上已被我設了禁製,就算田相大喊大叫,也沒關係。”


    田玢哼了聲,臉上緊繃的肌肉稍稍鬆弛,說道:“天師的傷勢如何?”


    “差不多快痊愈了。是你指使楚服攛掇阿嬌廢後向衛子夫施用巫蠱?”戾天巫用蒼老的嗓音問道:“就因為這樣一個愚蠢的決策,使得我們白白損失了一個安插在皇宮中多年的忠實道友。”


    “田相這麽做,讓我很難向巫尊交代啊。”這次換作了少女嬌滴滴的聲音:“你也太魯莽了,要對付衛青應該有很多種辦法。而田相的選擇實在算不上高明。”


    “隻差一點,如果不是那個霍去病半路殺出,壞了本侯的計劃……”


    “霍去病!”戾天巫左右雙眸齊齊閃動殺機,森然道:“我不會讓他活過十天!”


    田玢故意搖頭,說道:“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天師最好慎重行事。”


    少女咯咯一笑道:“田相在激將?巫域要殺的人,誰也救不了。”


    老嫗問道:“李敢是你的親信?這個人桀驁不馴,城府頗深,恐非池中之物。”


    田玢回答道:“我對他的了解遠勝於天師。風箏飛得再高,隻要將一根細線牽在手裏,便不必擔心它失去控製。”


    老嫗道:“原來田相早有提防,是我多嘴了。石盒的下落是否有了線索?我不希望這次長安之行空手而歸。”


    “我的人正在暗中查訪,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田玢微笑道:“至於本侯要的衛青人頭,天師何時可以取來?”


    “這件事我自有主張。”戾天巫陰冷的語氣像是要滲入車廂裏每一寸的空氣:“巫域交給田相差遣的每位道友,都是經受了多年考驗的精英。我不希望田相再用類似的草率決定白白斷送他們的性命,甚至因此導致我們在長安苦心經營的基業遭受損害。


    “如果那樣的話,巫域和田相的合作也就到了盡頭。”


    “呼!”一蓬綠霧升起,戾天巫的身影在田玢的視線中慢慢淡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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