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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迪爾嘶吼一聲,擁抱這一刀帶來的痛苦。


    “我弄痛你了嗎?”英內薇拉問。


    “我在大迷宮裏受過更嚴重的傷。”賈迪爾語帶諷刺道。“但如果不小心割斷肌腱的話……”


    英內薇拉語氣不屑。“我比你更了解人類的肢體構造——和雕刻阿拉蓋霍拉沒有兩樣。”


    英內薇拉在傷口塗抹草藥時所帶來的痛楚透體而過。賈迪爾他舍近求遠,看向放有一片片她自他手掌上割下來的皮膚的銀盤。“我看不出這麽做有什麽必要。”


    “根據我們從北方信使那兒取得的《卡農經》所述,綠地人相信解放者皮膚上繪有驅除地心魔物的印記。”英內薇拉說。她放開他的手,允許他舉到自己眼前檢視,欣賞著她以精準的手藝刻在他皮膚上的魔印。


    “它們會有效果嗎?”他問,試探性地伸屈手掌。


    英內薇拉點頭。“等我刻完之後,你的拳頭會比卡吉之矛更具殺傷力。”


    賈迪爾感到一股亢奮之情流遍全身——單是想到與惡魔徒手肉搏並且將對方擊殺就令他如癡如狂。


    英內薇拉剛剛包紮好他的手掌,阿山達瑪基已經步入王座廳,身後跟著他兒子阿蘇卡吉以及賈迪爾的次子阿桑。他們兩人都還不到身披達瑪白袍的年紀,但他們是解放者的血脈,沒人膽敢質疑他們的資格。


    “解放者,”阿山鞠躬請安,“卡菲特,”他仿佛吐痰般吐出這個字眼,“帶著賬本前來拜見。”


    賈迪爾點頭。阿邦拄著象牙駱駝杖一拐一拐地走進王座廳,英內薇拉則靠著賈迪爾腳邊坐下。阿雷維拉克達瑪基跟在阿邦後麵入廳,長袍的右手衣袖空蕩蕩的,站在阿山、阿蘇卡吉之後,以及阿桑身旁。


    阿邦鞠躬,自腰帶上取出一隻小紅瓶。他將藥瓶拋給賈迪爾。“穆罕丁部族的誇凡達瑪要我把這個呈獻給你。”他說。


    賈迪爾接下藥瓶,好奇地打量它。“他要你交給我這個?”


    “其實是瓶子裏的內容。”阿邦說。“混在你的食物或茶水裏。”


    英內薇拉從賈迪爾手中接過藥瓶,拉開一點瓶蓋,聞聞味道。她倒了一滴在指尖上,嚐了一口。


    “隧道蛇毒液。”她說著,吐出毒液。“劑量足以毒死十個男人。”


    賈迪爾側頭看向阿邦。“他準備付你什麽代價?”


    阿邦微笑,舉起一袋叮當直響的錢袋。“一名達瑪基的贖金。”


    賈迪爾點頭。穆罕丁部族的安卡吉達瑪基會在公開場合口頭支持他。但這已不是他的手下第一次企圖暗殺賈迪爾了。


    “我會逮捕誇凡達瑪,嚴刑逼問。”阿山說。


    阿邦說:“他不會在你的拷問下承認背叛他的達瑪基,還是不要抓他比較好。”


    “沒有人問你意見,卡菲特!”阿雷維拉克達瑪基大吼,嚇得阿邦跳了起來。“我們不能放過此人,任由他繼續策劃暗殺沙達瑪卡。”


    “或許卡菲特說得有道理,丈夫。”英內薇拉插嘴道。換來每當有女人膽敢在骷髏王座前開口時阿雷維拉克就會露出的那副怒容。“阿邦可以告訴誇凡說你吃下毒藥但安然無恙,並在大市集裏散布這則傳說。隻要塑造出這種不死傳說,就連最英勇的殺手都會裹足不前。”


    “達瑪佳英明。”阿邦鞠躬說道。


    他和英內薇拉簡直是天生的一對,總是有辦法說服別人接納他們的意見。賈迪爾看見卡菲特的目光飄到她身上,隻短短一瞬間,欣賞著他妻子恣意裸露的美貌。他咽下一腔怒火。英內薇拉說在其他男人的麵前炫耀自己的肉體能夠增添他的權威,但兩年來他還是無法坦然接受這種做法。


    然而不管喜不喜歡,阿邦和英內薇拉都擁有我需要的技能——達瑪和沙魯姆所欠缺的智慧。阿邦的賬本和英內薇拉的骨骰會呈現赤裸裸的真相,即使那不一定是事情真相。而克拉西亞的其他男人都隻會奉承自己。賈迪爾越來越依賴他們兩人。他們也因此所有事都直言不諱,毫不修飾,仿佛在找賈迪爾去懲罰他們。


    “安卡吉達瑪基位高權重,解放者。”阿邦提醒他道。“而他部族的工程技能在備戰過程中十分重要。你不讓他參與核心議事對他已是奇恥大辱。或許現在並非追查可能導致你的公然表態的線索的時機。”


    “沙瓦斯的年紀還不足以繼任穆罕丁部族的達瑪基。”英內薇拉補充道,直指賈迪爾的穆罕丁子孫。“他們不會聽從還在穿拜多布的男孩號令。”


    他們說的沒錯。如果在沙瓦斯贏得白袍前除掉安卡吉,黑頭巾會由安卡吉的兒子繼承,而他們會繼承父親對賈迪爾的仇恨,甚至更決裂。


    “那好吧,”賈迪爾終於說道,雖然他對接納英內薇拉和阿邦的做法感到咬牙切齒,“去向誇凡散布謠言——現在開始匯報你收集的戶口情況。”


    “統計到今天早晨,沙漠之矛共有兩百一十七名達瑪,三百二十二名達瑪丁,五千零一十二名沙魯姆,一萬七千兩百五十三名女子,一萬五千六百二十三名孩童,包括進行漢奴帕許之道的人,以及兩萬一千七百三十三名卡菲特。”阿邦說。


    “想要明年出征的話,戰士還不夠。”賈迪爾說。“每年隻有幾百人完成漢奴帕許訓練。”


    “或許你該延遲計劃。”阿邦建議。“十年內,你的兵力就能倍增。”


    賈迪爾感到英內薇拉的手在捏自己的腳,長長的指甲陷入皮膚中,於是搖了搖頭。“我們已經延遲太久了。”


    阿邦聳肩。“那麽你就得以明年的兵力出兵,不足六千。”


    “我要更多。”賈迪爾堅持道。


    阿邦聳聳肩。“我能怎麽做?戴爾沙魯姆不像大市集裏的糧草買賣,沒有商人會在漲價時出貨。”


    賈迪爾突然轉向阿邦,把他嚇得向後退縮。


    “我說錯了什麽嗎?”他問。


    “大市集。”賈迪爾說。“自從卡維爾和克倫帶我們離家那天過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那裏。”他站起身來,拿起一件長袍披在沙魯姆黑袍上。“帶我去看看。”


    “我?”阿邦問。“你想要和卡菲特一同逛大街?”


    “有更適合的人選嗎?”賈迪爾問。大廳中所有人通通恐懼地看向賈迪爾。


    “解放者,”阿山抗議道,“大市集是女人和卡菲特去的地方……”


    阿雷維拉克點頭。“那塊土地不配讓沙達瑪卡涉足。”


    “那個由我決定。”賈迪爾說。“或許那裏還是可以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阿山皺眉,不過依然鞠躬。“當然,解放者。我去安排保鏢,一百名忠心的沙魯姆——”


    “不需要。”賈迪爾插嘴。“女人和卡菲特傷不了我。”


    英內薇拉起身,幫賈迪爾整理長袍。“至少讓我先擲骨骰,”她低聲咕噥道,“你會像大糞吸引蒼蠅一樣吸引暗殺者。”


    賈迪爾搖頭。“這次不用,吉娃。今天我不需要骨骰就能感受到艾弗倫的擁抱。”


    英內薇拉疑心重重,但還是退向一旁。


    離開宮殿後,賈迪爾立刻感到卸下了重擔。他已不記得上一次白天離開宮殿圍牆是什麽時候了。他曾經熱愛陽光。他抬頭挺胸、大步向前,內心輕哼著小曲。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仿佛是承受艾弗倫的指引。


    賈迪爾和阿邦穿過大市集時,時間仿佛不再流動,商人和顧客在他們走過時僵立原地。有些人滿臉驚訝地凝望著解放者,其他人則震驚地看著走在他身邊的卡菲特。群眾開始竊竊私語,人們紛紛跟在他們身後。


    大市集自大城門兩旁沿著內城牆背風側綿延數裏之遙。一望無際的棚攤和推車,大型的帳篷和小攤販排列整齊,還有許多食物和飾品商搬著食物和修飾品沿街叫賣,大批討價還價的人潮。


    “這裏比我印象中大多了。”賈迪爾驚訝地說。“這麽多迂回曲折的街道,大迷宮都沒這麽複雜。”


    “據說沒有人能在一天內走完所有攤販。”阿邦說。“常常會有笨蛋在達瑪吹響沙利克霍拉高塔的宵禁號角時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麽多卡菲特。”賈迪爾驚奇地道,看著一整片白白淨淨的臉蛋和棕色服飾。“盡管每天早上都聽眾多人作戶籍報告,但是我從來沒有真的想過他們口中的數字所代表的意義;你們是克拉西亞城中人數最多的一群。”


    “不能進入大迷宮是有好處的。”阿邦說。“長壽就是其中之一。”


    賈迪爾點頭——這又是另一件自己不曾思考過的事。“你可曾懷念過那段日子?在你短暫的一生中,可曾希望自己見識過大迷宮內部?”


    阿邦一拐一拐地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問這有什麽意義?”他終於說道。“那不是我的命運。”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賈迪爾突然停步,凝望前方。對街站著一名體形壯碩的卡菲特,至少有七英尺高,褐色上衣和小帽下肌肉鼓起。他兩條胳臂下各夾著一個大水桶,看起來簡直像夾著一雙草鞋那樣輕鬆。


    “喂!”賈迪爾叫道,但巨漢沒有反應。賈迪爾大步穿過街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卡菲特突然轉身,一臉驚恐,差點把水桶掉在地上。“我在叫你,卡菲特。”賈迪爾不悅道。


    阿邦伸手碰碰賈迪爾的手臂。“他聽不見你,解放者。這個人天生失聰。”的確,巨漢一邊哀號,一邊瘋狂地指著自己耳朵。阿邦迅速比畫幾個安撫他的手勢。


    “失聰?”賈迪爾問。“這就是他沒有通過漢奴帕許的原因?”


    阿邦大笑。“身體有這種缺陷的孩童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漢奴帕許,解放者。這個男人生下來就注定成為卡菲特。”


    另一名約莫三十五歲的卡菲特,體格看來十分壯健,正從一個攤位後走出來,接著在看見他們的同時驚恐地停下腳步。


    “等一等。”賈迪爾在對方企圖逃跑時命令道。卡菲特立刻跪倒,把整顆頭都壓到塵土中。


    “喔,偉大的沙達瑪卡。”男子語氣卑微地說道。“我不配占用你的時間。”


    “不要怕,我的兄弟。”賈迪爾說,伸手輕輕放在受驚男子的肩上。“我不屬於任何部族階級。我代表全克拉西亞人,不管是達瑪、沙魯姆,還是卡菲特。”


    賈迪爾的言語似乎安撫了男子緊張的情緒。“告訴我,你為什麽身穿褐服,兄弟。”


    “我是個懦夫,解放者。”男子說,語氣因羞辱而緊繃。“我第一天進入大迷宮就崩潰了,我砍斷了繩子,我……逃離了我的阿金帕爾。”他開始啜泣。而賈迪爾任其發泄,然後摟緊他的肩膀,令他抬不起頭來。


    “你可以跟在我身後,陪我巡視大市集。”賈迪爾說,令男子驚訝得倒抽一口涼氣。“失聰的那位也一樣。”賈迪爾告訴阿邦。


    阿邦又對巨漢比畫了幾個手勢。兩人服從命令,跟在阿邦和賈迪爾身後,而所有圍觀者,不分男女,也都主動跟了上去。就連小販也丟下商品,跑去追隨解放者。


    舉目所及,到處是身穿褐服的壯丁,每個人都有不能換上黑袍的理由——當他詢問原因時,沒有人膽敢說謊。


    “我年幼時體弱多病。”一人說。


    “我爸是色盲。”另外一人說。


    “我父親賄賂了一位達瑪照顧我。”第三個人說道。


    “我需要眼鏡才能看清楚東西。”很多人這麽說。還有不少人隻因是左撇子就被逐出沙拉吉。


    賈迪爾擁抱每個人的肩膀,允許他們跟隨自己。不久,他身後已跟了一長排隊伍,路過的所有人通通加入。最後,賈迪爾回頭看向所有人,總數有好幾千,隨即點一點頭。他跳上一輛小販的推車,站在高處,看著眼前的女人及卡菲特。


    “我是阿曼恩·阿蘇·霍許卡敏·安賈迪爾·阿蘇·卡吉!”他高叫,舉起卡吉之矛。“我是沙達瑪卡!”群眾齊聲呐喊,以一種超乎想象的力量震撼賈迪爾的心靈。


    “艾弗倫賦予我摧毀阿拉蓋的使命。”賈迪爾叫道。“但要達成這個目的,我需要沙魯姆!”他一手揮過眼前的群眾。“我發現,在你們當中,許多人在孩提時代就被禁止使用長矛,被迫在親朋好友步入艾弗倫的榮耀時活在羞辱和貧困中,同時還為你的父母和子女帶來羞辱。”


    賈迪爾指名跟隨的男子紛紛點頭認同。“現在我們擁有足以摧毀阿拉蓋的魔法。”他說,“我們的長矛一次可以刺穿數百頭惡魔,但我們的長矛多,戰士少。所以我提供各位第二次機會!所有身體強壯、希望加入阿拉蓋沙拉克的卡菲特明天都可以前往訓練場報到,每個部族都會安排一座卡菲特沙拉吉來訓練你們。完成訓練者會成為卡沙魯姆,取得魔印武器,為自己以及家人找回通往天堂的榮耀權利!”


    他的話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震驚的死寂。一輩子都活在沙魯姆的腳下,在社會階級前卑躬屈膝的男人紛紛開始抬頭挺胸。賈迪爾幾乎可以洞悉他們的內心,看到他們渴盼找回自己的榮耀、爭取美好人生的機會。


    “沙拉克卡即將到來!”賈迪爾叫道。“大聖戰會提供足夠所有人分享的榮譽!你們中有誰願意和我並肩作戰?”


    第一個應賈迪爾之邀而跟隨他的男人,在大迷宮中丟下阿金帕爾的人,擠到群眾前方跪倒在地。


    “解放者,”他說,“自從在大迷宮中失敗以後,我一直背負重擔。我懇求你賜給我第二次機會。”


    賈迪爾伸出卡吉之矛,觸碰他的肩膀。“起身,卡沙魯姆。”賈迪爾說。


    男子依言起身,但在他完全站起前,一根長矛插入他的背心。賈迪爾在他倒地前將其扶起,在他咳血時凝視他的眼睛。


    “你獲救了。”賈迪爾告訴他。“天堂之門會為你而開,兄弟。”


    男人麵露微笑——生命之光自其眼中消逝,賈迪爾放下他的屍體,看著插在他背上的那根長矛。那是一把南吉偵察兵善用的近距離短矛。


    賈迪爾抬頭,看見三名南吉戰士迎麵而來,一手握持短矛,另一手拿著繩索。盡管是白天,他們還是係上黑夜麵巾,遮掩自己的容貌。


    “你太過分了,沙魯姆卡,竟然想將長矛交給卡菲特。”其中一名戰士說道。


    “我們必須結束你的性命。”另外一名同意道。


    他們開始逼近,但數名卡菲特率眾而出,擋在賈迪爾的身前。


    南吉戰士大笑。“不帶保鏢離開宮殿實在是太蠢了。”一人說道。“這些卡菲特無法保護你。”


    戰士不把女人和卡菲特看在眼裏,並非什麽出人意料的反應。但片刻前才感受群眾力量的賈迪爾不會如此小看他們。盡管如此,他不會要求任何人為了自己作無謂犧牲。


    塑造不死的形象,英內薇拉說。就連最英勇的殺手都會退避三舍。


    “讓路!”賈迪爾跳下推車時叫道。麵露驚訝的卡菲特們立刻讓道兩旁。


    “你們以為三名戰士就殺得了我?”賈迪爾大笑。“就算還有一百名南吉戰士躲在陰影中,我也無須保鏢護駕。”他將卡吉之矛的矛頭抵地,挺起胸膛,挑戰對手。“我乃沙達瑪卡!”他叫道,覺得自己配得上這個稱號。“膽子夠大的就動手吧!”


    南吉戰士持續進逼,但賈迪爾在他們眼中看見了猶豫——自己令他們膽戰心驚——他們的短矛戰抖,神色遲疑地互望,仿佛難以決定誰該先出手。


    “動手,不然就跪下!”賈迪爾吼道。他舉起卡吉之矛,閃亮的金屬長矛在陽光下如同綻放的魔光。


    其中一名南吉戰士丟下短矛,跪倒在地。“叛徒!”他身旁的戰士吼道,轉身刺向對方,但第三名戰士動作更快,矮身欺近,一矛刺穿攻擊者的胸膛。


    賈迪爾身後傳來一聲嘎吱,草鞋踏在帆布上的聲音。他熟知南吉的戰術,轉過身去,抬頭望向真正的殺手,對方伏踞在後方一座大帳篷頂。這名偵察兵要趁其他人分散賈迪爾注意力時展開突襲,確保暗殺成功。


    他們目光交會,但賈迪爾一言不發,靜靜等待。片刻後,男人拋下短矛翻身而下,跪在賈迪爾腳下。


    賈迪爾走到死者身前,拔起他背上的短矛,舉起來讓所有人看。“這並非卡菲特之血!”他叫道。“這是戰士的鮮血,第一名卡沙魯姆,我會洗淨他的頭顱,放上我的王座,永遠紀念他。”他放眼看向卡菲特。“有沒有人願意站上前來,追隨他的腳步?”


    隨著一聲刺耳的哀號,七英尺巨漢推開前排群眾,跪在賈迪爾腳邊。其他人立刻照做,賈迪爾身前隨即傳過來一片瘋狂的跪倒聲。正當賈迪爾以矛頭一一碰觸他們時,阿邦抓緊機會發聲。


    “年老力衰或身有殘疾者也無須害怕!”他叫道。“不要怕,女人們,小孩們!解放者不隻需要沙魯姆!他需要織繩工幫忙織繩,需要鐵匠打造矛頭。卡沙魯姆的大帳需要帆布,帳裏的戰士需要食物!如果你希望為克拉西亞盡一份力,為你的家人帶來榮耀,明天去我的大帳報到!”


    賈迪爾皺起眉,心知阿邦此舉不隻為了幫助備戰,同時也是為了取得廉價勞工,但他並沒有加以駁斥。想要在一年內出兵,他們就需要這些勞力。


    群眾在賈迪爾以長矛加身,宣告人們成為卡沙魯姆時開始呼喊他的名字。沒過多久呼喊聲響徹大市集,在整座城市中不斷回蕩。


    “賈迪爾!賈迪爾!”


    “幹得太好了。”當他觸碰最後一名卡菲特時,阿邦在他耳邊說道。“你單憑著提供一點贏取自尊的機會就換來了一萬名戰士及兩萬名奴隸。”


    “你那商人的眼中隻看得見這些嗎?”賈迪爾看著他問道。“一場交易?”


    阿邦還是露出一絲難為情的表情,盡管賈迪爾根本不信他是真心的。


    第二天,兩千名卡菲特沙拉吉前來訓練場集合。一周後,人數增長了三倍。再過一周,外圍村落許多世代都是卡菲特的男人通通跑來破除階級,並且帶著家人一同前來為戰爭盡一份力。不到一個月,賈迪爾的兵力增加三倍,城內的人口也成長至數十年來最高峰。


    “明年夏天。”賈迪爾在阿邦完成晨間戶口告後再度說道。


    “綠地人的人數仍是我們的好幾倍。”阿邦說。


    賈迪爾點頭。“但十個最強悍的北方懦夫也不會是一名卡沙魯姆的對手。”


    “你打算留下多少守護沙漠之矛?”阿山問。


    “一個不留。”賈迪爾說,大廳中所有人都一臉驚訝,就連英內薇拉也一樣。


    “難道你要帶走所有戰士?”阿雷維拉克問。“城市交給誰來防守?”


    “不隻是所有戰士,達瑪基。”賈迪爾說。“是所有人。我們得拋下陽光之地。每一個人,包括老人、身有殘疾之人、男人、女人以及小孩,城市人和村民。我們會清空沙漠之矛,鎖起城門,讓屹立不搖的城牆抵擋阿拉蓋,直到我們決定要奪回它。”


    阿雷維拉克的雙眼綻放出一縷恐懼的光芒。


    “這個計劃太危險,太瘋狂,解放者。”阿山警告道。“部隊需要急行軍,那樣會拖慢我們的速度。”


    “一開始或許會,”賈迪爾說,“但我們要在不留守部隊的情況下,同時固守我們所征服的綠地,而艾弗倫讓卡菲特和我們一樣居住在陽光之地。到綠地後,追隨艾弗倫的卡菲特地位依然高於青恩。讓他們定居在綠地,在沙魯姆持續進攻的同時為艾弗倫看守領地。”


    賈迪爾發現英內薇拉下意識地以手指撫弄阿拉蓋霍拉袋。等這場議事結束,她會立刻跑去擲骨骰,但賈迪爾毫不懷疑骨骰會認同自己的做法。他打從心裏感到這樣做是對的,就連阿邦也點頭表示讚同。


    “你什麽時候要告知其他達瑪基?”阿山問。


    “準備好後再說。”賈迪爾說。“不給安卡吉以及其他人任何反對的機會,我要所有人在搞清楚狀況前就已離開大城門。”


    “然後呢?”阿邦問。“來森堡?”


    賈迪爾搖頭。“首先是安納克桑,然後再去綠地。”


    “你找到失落之城?”阿邦問。


    賈迪爾指示放滿地圖的桌子。“它從來不會真的失落。沙利克霍拉中一直保有珍貴的地圖。隻是我們在大回歸後就不再前往那裏了。”


    “難以置信。”阿邦說。


    賈迪爾看向他。“我想不透的是帕爾青恩怎麽找得到它。盲目搜索沙漠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一定有人幫他。想要這種東西,他會去找誰?”


    阿邦聳肩。“大市集裏有百來個商人在販售通往安納克桑城的地圖。”


    “都是假貨。”賈迪爾說。


    “顯然並非全是假貨。”阿邦說。


    賈迪爾知道這家夥說謊就和呼吸一樣自然。“英內薇拉,”他終於說道,舉起卡吉之矛,“一切都是艾弗倫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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