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的學生都不愛讀史書,也不喜歡聽先生講人族和妖族對抗的曆史,但上古四族大戰的那一段,在南淵學宮修行的少年們,除了俞音,都很愛聽。俞音向來對史書的興趣不大,而秦霜寒不論學什麽,都很認真。


    那段故事裏,有共同對抗魔族的人族與妖族,也有袖手旁觀的真仙,人族聖人,窮盡所有力量,盜取仙藥,增強了人族的力量,聯合了人族和妖族,徹底剿滅了魔族,此後真仙和魔族退居兩界之外,四界徹底分離,大陸上僅剩的人族和妖族,形成了對立的局麵。


    當時先生正講的起興,坐在俞歌身後的楊燧突然紅了眼睛,喘著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直接撲倒了前麵的俞歌,俞歌正聽得入迷,被嚇得不輕。


    俞歌摔倒在地,爬起來就罵:“你有病啊。”


    坐在俞歌身邊的紀飛雨當場就炸了,拎著佩劍寂寥的劍鞘當場就要往楊燧的腦袋上敲。


    哪知道楊燧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放下俞歌,開始撲紀飛雨,紀飛雨看到楊燧的樣子,也傻眼了,心知不能拔劍對著同窗,隻能步步後退,哪知俞音就在紀飛雨的身後,俞音抱著桌子,睡得正香,紀飛雨再後退一步,就會剛好踩在俞音的身上。


    最後一刻秦霜寒伸手,把俞音攬了過去,紀飛雨和楊燧一起,摔在了冰涼的地上,落了一地,俞音驚醒抬頭,額頭撞上了秦霜寒被麵具覆蓋的下頜,剛要回神,被掙紮坐起的紀飛雨當空踹了一腳,俞音摔進了秦霜寒的懷裏,唇角擦過了對方的脖頸。


    那場鬧劇,最終以楊燧撲倒了講史書的先生結束,那先生不是修仙之人,受了驚,申請回家休養兩個月,兩個月未到,鏡雪關之役就開始了,那段上古的曆史,南淵的學生終究沒能聽完。


    俞音一時間有些無語,那次鬧得太混亂,那件事過後很長時間,秦霜寒對他的態度都有些微妙。


    時隔二十多年,當年的罪魁禍首蘇以彤,講起這段往事,語氣中還帶著難以掩飾的驕傲和自豪。


    “不過,楊霽明如今是渡雪山莊的莊主,我看楊霽明如今的性子也不複從前,楊燧過得還好嗎?”俞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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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蘇以彤說。


    俞音心中一驚:“死了?”


    “對。”蘇以彤道,“墜崖死了,剛好掉進了蛇窟,誰知道那裏會有那麽多蛇,好像掙紮了好幾天才死,死相很難看。”


    俞音後背一陣發涼,楊燧再不濟,也是修仙之人,更是楊爭一手帶大的孩子,多少有些自保之力,區區墜崖,怎麽可能就這麽要了他的性命,除非……


    “你看,你也不信。”蘇以彤瞥見俞音的臉色,補了一句,“而且根據我打聽的消息,楊家那一脈的內門弟子,如今就隻剩楊霽明一個人了,在楊霽明成為渡雪山莊家主的十年裏,其他的人,因為各種原因慘死,若說這是偶然,我是不信的。”


    另一邊被蘇以彤喚出的白影中,幾個孩子叫囂著,用麻繩把地上的楊霽明捆好,同那隻小雪貂的屍體一起,塞進了一口大箱子裏。


    楊燧的手裏還拎著幾隻小雪貂的屍體,上麵沾滿了血跡,有的已經腐爛了,看起來很猙獰,他把雪貂一起扔進了關楊霽明的箱子裏,在楊霽明的衣領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跡,拍了拍楊霽明的臉,笑道:“楊六,喜歡嗎,哥好不容易給你找了這麽多隻,他們都陪著你,好不好?”


    年幼時楊霽明哭喊的聲音,被沉重的木箱蓋住,隻剩下沉悶的泣音。


    那些孩子,把箱子抬到了院子的角落裏,一人衝著箱子踢了幾腳,玩累了,就這麽離開了。箱子被丟在院子的角落裏,來往的傭人經過,也視而不見,不知默許還是習慣了楊燧和幾個孩子的行為。


    俞音和蘇以彤一時間都沉默了,北逍在俞音的身後默默地站著。


    當初他們隻知道楊家的幾個孩子,看不慣楊霽明,卻不知道楊霽明身上,還有這麽一段淒慘的童年,如果不是成人默許,這些孩子哪敢作惡到這種地步。


    如果當年楊瀚沒有死,楊霽明身為他的獨子,應該會擁有簡單而愜意的童年。


    可楊瀚那般修為高深的人,偏偏在一夜之間,就丟了性命,楊爭和兄長素來不和,掌權之後,自然不會善待楊霽明。


    哭聲隔著箱子,在空闊的院落中連綿不絕。


    俞音大概知道了,為什麽蘇以彤憑借渡雪山莊的草木,能喚出這一段畫麵,年幼孩子的痛苦被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銘記了。


    俞音忘了這隻是一段往事,他伸手想要打開箱子上的鎖,手卻直接穿過了水霧。


    俞音遲疑了一下,問北逍:“我記得楊霽明他爹,三十多年前,曾經是渡雪山莊的家主,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一夜之間暴斃。”


    “不錯。”北逍點頭。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俞音手中的凝魂燈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打量著北逍。


    燈籠:“對了,你是誰?”


    俞音替他回答:“他是妖族尊主,北逍。”


    “我知道他是妖,那你倆什麽關係?”燈籠杆兒伸得更長了,扭成了蛇形,補充道,“我一直都很好奇。”


    什麽關係,如今俞音自己也說不清楚。


    見俞音和北逍都沒有回答,燈籠上冒出了一個頭顱,綴在燈籠上,少女麵容清秀,隻是這場景十分恐怖,好在俞音和北逍都不是普通人。


    燈籠上的頭譴責道:“俞音,身為一個正直的醫修,我必須提醒你,你可不能和妖族尊主搞到一起,不然多對不起秦霜寒啊。”


    俞音:“……”


    什麽叫搞到一起,什麽又叫對不起秦霜寒。


    哦,蘇以彤大概還不知道北逍就是秦霜寒。


    “秦霜寒他喜歡你啊,當年我們幾個都看出來了,也就你傻乎乎的,還搞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啊,紀飛雨也不知道。”燈籠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燈籠繼續道:“當年你是不知道,秦霜寒為了你,那叫一個忠心耿耿,直接就……”


    直接什麽?為什麽不說了?


    七十二道紅色劍影,從四麵八方嚴嚴實實地把蘇以彤的凝魂燈包圍了起來,把紙皮燈籠裹了個嚴嚴實實,燈籠閉了嘴,在俞音的手裏抖了抖,鈴聲響個不停。


    俞音:“?”


    北逍如今的脾氣,他摸不透,隻能順著對方的意思來。


    那就隻能委屈一下蘇以彤了。


    另外一邊,水霧中,重現的場景還沒有結束,楊燧那孩子,衝著小時候的楊霽明放了一堆狠話。


    小時候誰沒放過狠話,連俞音小時候被清尋真人吊打的時候,也放過狠話說總有一天要把清尋真人打得滿地找牙,不過眼前這楊燧年紀不大,話卻說得十分惡毒,連帶著問候起了楊霽明的爹娘。


    “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們楊家還能養著你,你應當感恩戴德。”


    “可不怪大家看不起你,當年殺鳳凰,出力的是整個楊家,可最後得利的隻有你爹楊瀚。”


    “你爹真是活該。”楊燧說,“當年京城獵鳳,贏得可是你爹,聽說那鳳凰十分貌美,最後被你爹一人奪走,你爹第二天晚上暴斃在京城的渡雪山莊中,身上還帶著一次都沒有展開過的鳳凰翼。”


    俞音聽到楊燧的話,愣了一下:“鳳凰?”


    京城獵鳳。


    俞音原本以為,俞歌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鳳凰,其來處,不可追溯。


    然而多年前,楊霽明他爹楊瀚還是渡雪山莊莊主的時候,京城也獵殺過鳳凰嗎?


    當年的俞歌就是俞音和秦霜寒在京城附近的荒山裏撿到的,俞歌和當年那隻鳳凰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俞音本想回頭問北逍和蘇以彤當年的事情,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的北逍不見了,連著他手中的紙皮燈籠,也不見了蹤影。


    “北逍?”俞音呼喚。


    眼前水霧再現的影像消散得幹幹淨淨,他正站在庭院的中央,這個庭院既不是渡雪山莊燒毀後的庭院,也不是那些孩子打鬧時的庭院,院子裏夜色正好,月色的清輝鋪在石桌石凳上,桌上的茶還未涼,院子中央有一棵不知名的樹,一片樹葉正從他的眼前緩緩飄落。


    “這是,幻術?”俞音站在院子裏,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對勁。


    渡雪山莊被人布了陣法,他們顯然步入了別人的陣法中。


    此時,不論是院牆,天上月,還是杯中茶,全是靜止的,要說陣眼,隻有可能是眼前的樹,然而這樹怎麽看怎麽覺得很真實,不像是虛無縹緲的幻術。


    四下全無破綻,施術者的境界,要高於他。


    二十年沒複習,俞音對前世學過的術法知識還記得不少,知道這樣的幻術小世界,隻能施術者自己解開,或者從外界打破,幻術世界裏的時間與現實不對等,俞音在院內站了許久,也沒見施術者出現。


    來了這個世界以後,遇到的事情太多,他都快忘了他穿越過來的時候,還帶著那一車快遞。


    近日裏吃穿住用都是北逍的,想到之前,北逍還問他,打算用什麽補償自己,俞音也想回贈北逍一些什麽,可能那車快遞裏有些東西,北逍會喜歡。


    眼下無事可做,俞音在石桌邊尋了個凳子坐下,把儲物囊裏的快遞倒出來一部分,拆起了快遞。


    他先拿起了一個看起來四四方方的袋子,拆開後,是一套考研英語真題,還有幾個類似的袋子,拆開都是各種真題。


    俞音:“……”尊主他不考研,大概不喜歡這個。


    俞音把考研真題放到一邊,順手又拿起了一個包,這次是三瓶傳統風味老幹媽。


    俞音默默揣進了儲物囊裏,尊主他不吃辣,肯定不喜歡這個。


    當代大學生的精神世界這麽空虛的嗎,還能不能買點有趣的東西了。


    失望的俞音再次拎起了一個包裹,從包裏拎出了兩袋貓糧,一瓶貓薄荷,三袋狗糧。


    俞音:“……”


    指望這車快遞,他這輩子都別想哄尊主開心了。


    最終,絕望的俞音擁有了一套sk2,兩套cos服,三個抱枕,五個保溫杯,十箱辣條,還有各式各樣的零食、衣服和鞋,零食北逍大概會喜歡,可以在北逍想要咬人的時候,拿來哄他。


    除了這些之外,竟然還有一個漫畫小黃本,俞音想要就地銷毀,這個絕對不能讓北逍看到。


    拆了這麽久的快遞,俞音都覺得有些累了,幻術搭建的世界卻毫無反應,這裏的時間和景物都沒有任何變化,很容易讓人產生焦躁的感覺。把快遞盒們收了起來,俞音從儲物囊裏拿出自己穿越來了之後就一直關機的手機,想要開機看看。


    手機的屏幕,借著月光,映照出了他身後的場景,院中的樹上,坐著一個人,不知道在那裏看了他多久。


    俞音抬頭,看見那樹繁茂的枝葉間,坐著一個黑發黑裙的女人,她感受到俞音的目光,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看向俞音所在的方向。


    樹上這人的眼瞳,是淺金色的。


    這人是妖族,還是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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