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忘了,你是地縛靈,沒人帶著你的凝魂燈,你離不開昔草穀。”俞音看了蘇以彤半晌,歎道。


    楊修逸驚訝:“地縛靈,為什麽是地縛靈?”


    “因為所有的死而複生,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小仙君啊,奴家是南方人,卻被束縛在這鬼地方不能回家,沒人帶著我的凝魂燈,我就走不遠,隻能天天在昔草穀種草種花。”蘇以彤正經不過片刻,又開始扮小姑娘逗楊修逸,“狗皇帝和你爹還帶人鏟我門口的草皮,你說我可憐不可憐。”


    楊修逸:“……這裏就是南方。”江南啊,妥妥的南方。


    “對你們來說當然是。”蘇以彤沒好氣道,“可我家,在很遙遠的南海盡頭,對我來說,那裏才是真正的南方。”


    俞音問:“你那天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帶上你的凝魂燈,還要讓別人一路把你帶過來。”


    “你竟然有臉說,我等你回來等了好久了,誰知道你個沒良心的還回不回來了。”蘇以彤怒道,“那天我倒是想,我都沒來得及和你打個招呼,你就跟你的情哥哥一起跑了,我醒過來也沒幾年,鬼修的限製可多了,燈籠在哪我在哪,不抓個人帶上我,我怎麽到處跑。”


    俞音:“……”


    情哥哥。


    北逍嗎。


    他剛要反駁,就看到北逍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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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日急著問北逍的身份,好像真的沒來得及管蘇以彤的事情。


    蘇以彤無奈之中,才扒上了楊修逸這個免費交通工具。


    “之前在京城,我好像見過你?”俞音問,“仙門盛會上,口出狂言的小丫頭。”


    蘇以彤點頭,理所當然道:“是我啊,不過那就是個傀儡,隻能維持半柱香的時間,兩族邊界那裏傳了些消息,我得確認一下是不是你回來了。”


    俞音:“你要去渡雪山莊舊址?”


    “要。”蘇以彤肯定道。


    “你還是懷疑……”


    蘇以彤搖頭,壓低聲音:“不是懷疑,是確定,他就是有問題。”


    俞音思索片刻,對黎雅說:“天色將晚,你們去找家客棧,我們去城外看過就回來。”


    “學長,我和你一起吧。”陳誓不放心。


    俞音搖頭:“不用,我們隻是去看看,如果遇到危險,我能自保,更何況,我還有北逍。”


    “小仙君,你也去,給我挑個好的房間。”蘇以彤衝楊修逸說。


    楊修逸:“我……”


    渡雪山莊舊址外,三人駐足,俞音問道:“你為什麽要把那孩子支開?”


    “我原本是想殺他,當初楊霽明來找我後,我就中了蠱,我不信此事和他沒有關係。”蘇以彤笑了,搖頭道,“不過算了,冤有頭債有主,大人之間你仇我怨的,關小孩什麽事,那孩子,太單純了,這樣看著,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咱們,還挺懷念的。”


    “也是。”俞音有些意外,深深看了蘇以彤一眼。


    俞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北逍對蘇以彤似乎沒有什麽敵意,這一點表現得很明顯,畢竟北逍在見到俞音同其他人打交道的時候都如臨大敵。


    大概因為蘇以彤前世的屍骨是俞音和秦霜寒親手收殮,即便是隔了二十多年,三人間都沒有太深的隔閡。


    渡雪山莊的大門關著,被一道靈力鬆鬆垮垮地鎖著,北逍剛站到那門前,門就碎作了粉末。


    俞音一腳剛踏進渡雪山莊的門,蘇以彤周身散作水霧,一隻紙皮燈籠出現在俞音的手中。


    搭車不易,蘇以彤十分自覺地發揮了照明的功能,紙皮燈籠努力發著光,照亮了俞音腳下的道路。


    臨安的渡雪山莊,經過了十多年前的大火,已經坍塌了大半,一路走進去,還能看到當年燒得焦黑的建築。俞音有點擔心廢墟裏爬出一兩隻蟑螂嚇到北方人,那渡雪山莊的舊址怕是連渣都不剩了,他們這趟就算是白來了。


    北逍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天誅的紅色絲線在他的腳下不斷盤旋,紅光凝成長劍,謹慎地看著腳下。


    “你覺得這裏會有什麽?”俞音問手裏的燈籠。


    即便有些什麽,也在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中燒毀了,哪還能找到什麽線索,火是最能毀滅痕跡的東西。


    燈籠:“你忘了,我現在是鬼修,若有怨魂,我能讀記憶,萬物皆有靈,如今我以靈體為身,借助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我也能重現在這片廢墟上發生過的事情。”


    也是,如今的蘇以彤,的確可以。


    不是所有人死後都能以鬼修的方式重活。


    身為身中夢蝶蠱的唯一幸存者,蘇以彤自然有自己的特別之處。


    他是醫修,活著的時候救人無數,他們這一族的人,身上有功德,加上他執念深重。成為鬼修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蘇以彤被限製在他死去的那片土地上,借凝魂燈才能離開,而且新成的鬼修似乎靈力低微,要沉睡上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蘇醒。


    按蘇以彤的說法,他好像才蘇醒,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蘇以彤沉睡的時間比俞音想得要長。


    莊子很大,也能看出當年那場大火的慘烈,莊子被燒得就剩個架子,實在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能看到什麽嗎?”俞音敲了敲手裏的燈籠。


    蘇以彤道:“我試試。”


    燈籠中沁出水霧,從俞音的腳下,向整個臨安渡雪山莊蔓延,北逍上前兩步,三十六道劍光,在俞音的周身環繞著。


    “奇怪。”蘇以彤有些意外地喃喃自語,“這裏很幹淨。”


    俞音:“幹淨?”


    北逍也點頭道:“這裏感受不到任何怨靈的氣息。”


    蘇以彤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北逍一眼。


    “對了。”俞音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以彤師弟,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回來。”


    蘇以彤怎麽知道,他當年就一定會重生,甚至猜到他會在這個時間,回到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你還會回來,我隻是聽到了些風聲,而且你當然不會死透,當年秦霜寒他……”蘇以彤的話被打斷了,俞音身側環繞的紅色劍影,忽然齊刷刷地指向了俞音手裏的燈籠。


    蘇以彤:“?”


    俞音:“??”


    秦霜寒怎麽了,為什麽不給說。


    與此同時,原本一片死寂的山莊廢墟裏,竟然響起了孩童的笑聲,俞音連忙去看周圍的情況。


    蘇以彤的水霧中,浮現出幾個白影,似乎還是幾個少年的身影,那些孩子,正在追逐打鬧著什麽,俞音一看就知道,這是蘇以彤借山莊的舊物,呈現出了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提著燈籠,走進水霧中,那畫麵逐漸清晰了起來,幾個孩子都穿著渡雪山莊的白衣,衣角描金,腰間配玉,乍一看,容貌之間都有些相似之處,應該有親緣關係,都是楊家的孩子。


    俞音走到院子的角落裏,又看到一個孩子,四五歲的模樣,白衣上沾滿了泥水,臉上還有一道血痕,孩子縮在角落裏,手上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小雪貂,小雪貂雪白的皮毛上都是血汙。


    “大哥,找到了,在這裏!”一個少年衝進院子裏,看到角落裏的孩子,興奮地大喊。


    尋著聲音趕來的另外幾個孩子,對著角落裏的孩子,一頓拳打腳踢,搶過那孩子護著的小雪貂,狠狠地摜在地上,幾個孩子追上去,衝著小雪貂就是一陣亂踩,小雪貂口中溢出鮮血,顯然是不行了,角落裏瑟縮的小孩,發出一聲崩潰的哭喊。


    俞音多次忍不住想要出手阻止,然而這些孩子顯然隻是一個影像,不過是蘇以彤的那些水霧凝成的,他根本觸碰不到。


    蘇以彤安靜地站在水霧中,透過朦朧的霧氣,看著地上的孩子,臉上的神色意味不明。


    “我日後……日後一定要……”躺在地上的孩子恨恨地說。


    “要什麽?就你這樣子,還能翻了天了?”為首的少年,一腳踢在那孩子的後背上,把鞋底的泥土蹭在地上那孩子的身上,笑嘻嘻道,“楊六,你有本事,就報複回來,我隨時等著。”


    周圍的孩子一陣大笑。


    楊六。


    熟悉的稱呼。


    俞音認出那躺在地上,抱著小雪貂的孩子,是小時候的楊霽明,那個為首的少年,應該就是楊霽明的大哥,渡雪山莊上一任家主楊爭的孩子,楊燧。


    在南淵學宮的時候,楊燧和楊家另外幾個孩子,就以欺負楊霽明為樂,楊家尚權,楊霽明是前莊主楊瀚的孩子,身份尊貴,卻無實權,必然會受到渡雪山莊眾人的欺負。


    那會兒他們幾個,看不慣楊燧成天欺負人,時不時就會幫幫楊霽明,打得楊燧滿頭包。


    “這是楊燧?楊霽明的那個表哥,當時還是我們的同窗。”俞音問,“你還記得他嗎?”


    蘇以彤點頭:“記得啊,我還給他的茶水裏丟過烈性,獨家配方,效果驚人,我當時為了做這個,閉關了好幾天,特地拿他試藥,宗文臨和楊霽明都看到了,你應該也有印象,那次先生正在講上古四族大戰的曆史,楊燧忽然就發了瘋,那叫一個精彩。”


    俞音:“……是你幹的啊。”


    何止記得,簡直刻骨銘心。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和秦霜寒的關係,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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