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開的話題到此為止,李一河轉瞬從平靜轉為興致勃勃,無縫鏈接上之前的話題:“既然簡思的特殊,是因為外力影響……”


    李一河停頓兩秒,疑惑發問:“那它為什麽什麽都沒對我做?它覺得我的存在無關緊要?”


    江奕奕解釋了一句:“它無法殺死已經存在的一切,它無法過度幹涉自由意誌。”


    李一河朝江奕奕投來視線,在短暫停頓後,得出結論:“簡思有上周目的記憶?”


    李一河自問自答:“他沒有偽裝成如此愚蠢又弱小的必要——他唯一需要欺騙的存在是整個世界,而這種偽裝對它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這不可能是偽裝。”


    “在不久之前——或者說就在空越澤來找我的那段時間內,他的記憶短暫複蘇,並跟你進行了對話——而他記憶突然複蘇的原因,跟我們的計劃有關,也有可能跟你上周目不具有,但這周目突然具有緩解能力者失控的能力的原因有關。”


    江奕奕沉默了兩秒,大腦極限運作,得出結論:“我剛才那句話讓你得出了簡思有記憶的結論,是因為你確定,這不是我或者簡思在這周目能得出的結論……”


    “這隻有可能是上周目的我得出的結論。”


    李一河接過話茬,意識到對方還沒跟上思路,為他解釋道:“畢竟,在沒有前提的情況下,得出這個結論超出了你們的能力範圍。”


    “所以,我判斷,這個結論來自上周目,而你之所以能知曉它,是因為知情者的告知。”


    李一河耐心的掰開在他眼裏一清二楚的思維過程:“當然,你不具有擁有上周目記憶的可能,是因為你的反應,都足以讓我確定這一點。”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個在我計劃裏的關鍵點,他之所以會成為關鍵點,就是因為這個特殊性。”


    “不管他是怎麽做到的,但至少,他成為了上周目和這周目的橋梁。”


    李一河說到這裏,一拍手:“這是個好消息,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上周目的我肯定留下了……”


    江奕奕打斷他的話:“你猜的沒錯,為了避免我們達成目的,遊戲係統竭盡全力試圖阻止事態繼續惡化。”


    李一河接茬:“所以,這周目跟上周目相比,發生了變化。”


    “上周目的我什麽都沒留下?”


    “不,起碼還是留下了一句話。”江奕奕看向李一河:“剩下的計劃,在你的腦子裏。”


    李一河並不意外,他露出思索的表情,喃喃自語:“我需要確定,它做了什麽。”


    “除去簡思的變化之外,它還做了什麽?”李一河話語一頓,突兀的看向江奕奕:“教授的死亡?”


    “教授的死亡確實跟它有關,但嚴格來說,應該算不上是它為了阻止這一切刻意所為。”江奕奕回溯記憶:“那應該跟我打出了教授的隱藏結局有關。”


    “簡思的變化,確實是它刻意為之,除此之外,我們暫時沒找到其他的……”


    李一河聞言撩起眼看江奕奕:“那你們聊了什麽?”他十分驚訝:“我以為,你們會第一時間確認敵人的行為。”


    “這難道不是普通人的常識嗎?”


    我上次究竟是怎麽克製住自己的?


    江奕奕跟李一河對視了一眼。


    李一河挪開視線,他提出這個問題並沒有質問的含義,而是單純的疑惑,就好比此刻,發現江奕奕也沒有答案後,他的思維就再度跳躍,迅速將這個不重要的問題拋到了腦後。


    “不過,對方做了什麽不重要。”李一河十分篤定:“越強大的存在,所受的限製越多,尤其是這種半智能化的存在。”


    李一河跟江奕奕確認:“至少這兩周目的開局都一樣的?”


    江奕奕還沒來得及回答,李一河已經完成確認,並繼續道:“那已經足夠限製它無法做些什麽了。”


    既要阻止李一河的計劃,又要確保開局與上周目一致,那對方可以施展的空間確實極其有限。


    江奕奕閉上嘴,忽而明白了困擾他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他能克製住自己?


    因為對方壓根沒給他深入體會憤怒的機會,李一河的思緒太過跳躍,再加上往往能得出極為驚人的結論,讓人不由自主的被轉移注意力。


    被激怒的感覺甚至無法存在超過三分鍾,隻要對方開口,那些情緒最終都會變成震驚。


    “所以,既然你已經清楚了大概的情況。”——雖然這整個過程,江奕奕就沒插上幾句話。


    “那我們該討論重點了。”江奕奕朝李一河露出笑:“關於接下來的計劃。”


    “事實上,你還有很多事情沒跟我解釋。”


    “比如,所謂的隱藏結局,教授死亡的真正原因,再比如簡思上周目的能力,以及這周目的特殊之處究竟是什麽,”李一河語速飛快:“還有你能力變化的原因,以及你這周目所擁有的能力。”


    “最主要的是,這周目為什麽會出現,上周目的我為什麽做出了這個選擇。”


    “如何擊潰這個遊戲的答案,就藏在這些無法被推論出來的過往之中。”


    “我早已在一周目就得出了答案。”李一河毫不懷疑這一點。


    江奕奕從記憶裏回溯出了重點:“確實,確實。你早已做出了判斷。”


    “作為玩家的我,具有擊敗它的可能,而作為新世界錨點的簡思,具有擊敗它的能力。”


    江奕奕看向李一河:“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選擇開啟二周目的原因。”


    李一河頷首道:“因為這個計劃需要結合了這兩點的你。”


    雖然跟李一河對話,很容易產生被嘲諷的智商碾壓,但如果換成解釋的話,就會有一個無比良好的體驗——無需多費口舌,就能流暢的完成解釋。


    江奕奕為他解釋,或者說重複了簡思之前的話,針對李一河提出的無法僅憑智慧得出答案的那些問題。


    “所以,新世界?”李一河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一種特殊物質?”


    他若有所思:“看來空越澤他們的方向沒錯,這確實是全星盟進化的開端。”


    “隻不過這個進化,跟我們想象的不同,不是生命體抵達極限之後的自我進化,而是某種存在主動選擇了我們,試圖用外力改變這一切。”


    “不過,對一款小眾遊戲太過較真也沒有意義,或許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背景設定——在全星盟進化的大背景下,最先被選中的那些人,被強製關押在星獄,為開啟進化的大門付出代價。”


    李一河歪了歪頭看向江奕奕:“多好的體裁,既有人文關懷,又有遊戲性。”


    “除去策劃腦子有病之外,智商不高,市場分析一塌糊塗……”


    江奕奕聆聽了整整一分鍾的刻薄評價,充分領悟到了,李一河之前的表現,根本沒有挑釁的意思——因為對方真正刻薄起來,跟那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差距。


    李一河酣暢淋漓的評價完那位不知名的策劃之後,才慢悠悠的收尾道:“在求生遊戲裏,加入人文關懷?”


    “蠢貨的世界,總是能超出我的想象。”他禮貌性的勾了勾嘴角:“既想要賺錢,又試圖塞入自己的思考?”


    “並不是所有人都做不到,但能設定出這種‘進化’背景的策劃,一定做不到罷了。”


    江奕奕把控了下跑偏的對話:“所以?”


    李一河看向他:“所以,這個遊戲的主旨,是探索人類進化——換句話說,我們將要做的,就是這個遊戲想要做的。”


    江奕奕反應了幾秒:“你的意思是,新世界取代舊世界,才是這個遊戲的真結局?”


    “不是真結局,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哪個結局,它都會這樣發展。”


    “新世界必然會取代舊世界,那種特殊物質必然會影響每個人。”李一河篤定道:“然後開啟,全星盟進化的浪潮。”


    江奕奕仍在思考這意味著什麽,李一河已經給出了答案。


    “你有想過,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這個遊戲的一部分嗎?”


    江奕奕看向他:“你這句話,我能理解成,即使我們改變了這個世界,也無法擊潰這個遊戲?”


    “沒錯。”李一河給予肯定的答案:“因為遊戲本身,就是一個無比遼闊的概念,它包括整個世界,一切劇情的發展。”


    江奕奕收起多餘的情緒,跟他再度確認:“那我也能猜測,你已經有了相應的計劃?”


    “沒錯。”李一河再度給予肯定的答案:“擊潰遊戲,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想法,因為它包括了整個世界,除非你徹底毀滅這個世界——物理意義上的徹底毀滅,不然你還能如何擊潰一個世界呢?”


    李一河身體前傾,語速飛快:“我們要做的,不是擊潰這個世界,而是……”


    “結束這個遊戲,結束不斷重複的輪回。”


    “我剛才跟你確認了,死亡和通關都無法結束它。”


    江奕奕道:“所以,我相信,唯有擊潰這個遊戲本身,才能真正結束不斷重複的輪回,這也是為什麽我們開啟二周目的原因。”


    李一河:“二周目的你擁有結束它的能力,而你現在要做的,是找到結束遊戲的按鈕。”


    江奕奕沉默了兩秒,跟對方確認:“所以,你上周目做出了錯誤的結論?”


    李一河揚眉:“我從不出錯。隻是將擊潰它換成結束它,本質上並沒有區別。”


    “不,我覺得還是有的。”江奕奕反應過來:“結束它,對我而言,或許能脫離這個遊戲,但你們依舊在遊戲之中。而擊潰它,我想的是,讓遊戲到此為止,對所有人而言的到此為止。”


    李一河直截了當道:“這不是讓遊戲到此為止,這是讓這個世界就此毀滅。”


    “當然,我很理解,你們對世界隻是一個遊戲的感覺十分糟糕,就好像一切都被否定了。但事實上,”李一河看向江奕奕:“你怎麽知道,你原本所在的世界,對另一個高維度生物來說,不是低維度世界呢?”


    江奕奕從未想過這一點——當然,正常人也不會去想,自己是不是某個虛擬載體裏的存在這個問題。


    但對方在此刻提出的效果,卻好的驚人。


    “我們隻是因為你的出現,而確認了這一點,但如果沒有出現高維度生物,那我們比你更堅信,這是一個真實世界。”


    “所以,即使世界隻是一個遊戲,那又怎麽樣?”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結束遊戲,回到你的世界,而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


    李一河漫不經心道:“改變能力者的現狀,開啟人類進化的開端。”


    江奕奕從他這句話裏意識到了什麽:“上周目的你,沒有做出錯誤的判斷,隻是從一開始,我們的目的就不一致。”


    “你能意識到這一點,足以證明,我們的目的殊途同歸。”李一河拿起一旁放了許久的飲料,邊喝邊道:“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讓你意識到這一點。”


    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李一河方才的解釋,江奕奕根本無法意識到,他們從一開始,目的就不一致。


    事實上,江奕奕早已意識到了簡思跟他的目的不同,簡思是為了讓新世界取代舊世界,而他是為了擊潰這個遊戲。


    鑒於“舊世界”和“遊戲”幾乎可以等同,這成為了他們合作的基礎。


    但李一河?


    在李一河親口說出這句話之前,誰也沒想過,他們之間其實並不存在合作的基礎。


    舊世界確實很糟糕,但這跟李一河無關,作為不關心這個世界的瘋子而言,他沒有要改變它的理由。


    當然,沒有人想到這一點並不值得奇怪,畢竟瘋子總是跟常人不同,“對此有興趣”這一點就足夠成為他加入的理由。


    但顯然,現在江奕奕意識到了,對方並不是因為“有興趣”而加入他們的,他另有目的。


    江奕奕所麵對過最強大的敵人,不是白滄,而是李一河——這個他能輕易殺死的能力者。


    對方所擁有的智慧,足以讓江奕奕成為他的棋子,在一無所知中,完成他的目的。


    “既然我們各自的目的殊途同歸,那麽我們的合作依舊有效。”


    李一河放下飲料,朝江奕奕露出燦爛笑容:“你對我的影響遠比我最初判斷的更大。”


    李一河似乎壓根不覺得自己之前說了什麽足以讓江奕奕當場弄死他的話,依舊在自顧自的思考著另一股問題:“教授的提醒,究竟是指什麽?”


    “這不是簡思的能力,而是你從一周目就擁有的特殊性。”


    “為什麽,所有能力者都會對你產生‘某種程度的好感’?”


    李一河若有所思的看向江奕奕:“你覺得,你是這個遊戲策劃的可能性有多少?”


    江奕奕仍沉浸在李一河可怕如斯的情緒中,直到這句話的出現,他下意識看向李一河。


    “這可以作為在沒有其他答案情況下的備選答案。”李一河輕描淡寫道:“它甚至能解釋,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個遊戲裏,不是嗎?”


    “因為你才是一切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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