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獄給予回複的速度比他們想的更快。


    “他們應該有特殊渠道,能直接聯係到做決定的人。”林異若有所思:“不然這個決定下來的未免太快了。”


    林異早上剛通知完魔術師,轉眼下午就收到了確切的回答——考慮到星獄如此龐大的框架,這個效率完全可以吊打星盟所有政府機構。


    “或許你可以將之定義為星獄行政係統的高效。”江奕奕翻著書,不緊不慢道:“畢竟比起臃腫腐朽的政府機構來,懷揣遠大理想的星獄當然會顯得格外不同。”


    總感覺這句話同時諷刺了兩個機構。


    林異站在沙發旁,有些小小的焦慮——從上午那場對話結束後,他就持續陷入了這種焦慮中,哪裏有問題又無法找到這個問題的焦慮感,縈繞著他。


    “你看起來很焦慮,”江奕奕合攏書,看向情緒明顯到無法忽視的林異:“怎麽?發生了什麽?”


    “我說不上來。”林異垂下的手微微一動,又停了下來:“魔術師之前的表現有點奇怪。”


    “我覺得……”林異眉梢微皺,認真形容自己的感受:“我們被一個巨大的旋渦裹挾著,旋渦裏醞釀著驚人的陰謀,隨時準備將我們裹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江奕奕不是不想嚴肅對待他的話,但……


    “你現在才這麽覺得?”


    都到最底層了,才生出這種明悟是不是有點晚?


    畢竟江奕奕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在某個人的算計中,這個驚人的陰謀,並不是在他們來到五層之後才出現的,而是從一開始——從江奕奕在第一層的囚牢裏睜開眼的時候。


    他就被卷入了其中,這個旋渦的中心是他,一切陰謀的起點和落腳點都是他。


    作為被殃及池魚的那尾魚-林異思考了兩秒江奕奕的話,反應過來:“醫生早就發現……”他停頓了下,想起那封給江奕奕的信,對自己大驚小怪的表現生出了幾分慚愧。


    “沒必要為此焦慮。”見林異反應過來,江奕奕收回視線,繼續看向手上的書:“大部分陰謀的存在,正是因為他們知曉自己的無能和弱小,才會試圖用藏於黑暗中的手段來達成他們的目的。”


    “但既然連他們自己都清楚自己的無能和弱小,那你更沒必要因此而焦慮不安。”


    江奕奕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如同他一直表現的那般,哪怕清楚自己周圍那一層層足以讓人對自己產生無數懷疑的迷霧,也從未為此動容。


    “當你開始為此動搖的時候,對方就贏了。”


    江奕奕合攏書,朝門口看去。


    “你見過最優秀的捕食者是如何捕食的嗎?”


    林異微微一愣,尚在思索,江奕奕已然給出了答案:“在捕食中,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會暴露破綻,所以,一擊致命是他們習慣的攻擊方式。”


    林異茫然了兩秒:“所以……”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所以……”江奕奕朝門口的方向示意了下:“我會解決。”


    “隻不過不是現在。”


    林異必須承認,江奕奕的極致危險是伴隨著驚人的人格魅力的,在大部分時候,人們往往被他身上過於強烈的危險感所攝,而無法欣賞他的人格魅力。


    但在足夠靠近江奕奕之後,他所具有的人格魅力便無法被忽視,在鋪天蓋地的危險感下,存在著讓人無法挪開視線的吸引力——那不是來自醫生的外貌,而是來自醫生本人。


    他的每一個行為,每一個選擇,甚至於每一個漫不經心揮刀的瞬間,如果能忽視這其中濃重的死亡陰影的話,那麽或許就能有幸察覺到,那股致命吸引力。


    主宰生死的恐懼,在超越恐懼的極限後,變成了另一種存在,叫囂不休,隨著心髒的躍動,久久的注視著對方,恐懼依舊存在,但心髒也依舊在為之跳動。


    就好比此刻,林異為江奕奕輕描淡寫的話裏透出的潛台詞而停駐,無法挪開視線。


    “他等的有點久了,你確定你還要繼續發呆?”


    江奕奕對林異發呆的原因並不感興趣——雖然他的情緒解剖平麵圖已經無比清晰的告訴了他原因:欣賞,震驚,激動,心跳加速,血流加快。


    因為得到被我庇佑的承諾而激動到這個地步嗎?


    真是容易滿足。


    林異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方才好像確實響起了幾聲敲門聲——因為他完全沉浸在對話中,以至於忽略了來自門外的聲音。


    林異打開門,在瞥見熟悉的人影時,浮起幾分懊惱。


    “別擔心,我們並沒有等太久。”導師朝他笑了笑,視線越過林異,落到了在場另一個人身上,他的目光微頓,朝江奕奕友好的點頭。


    “看來,你們剛才的談話很專注。”導師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林異:“我能有幸知道你們方才在討論什麽嗎?”


    林異往旁邊側身,為他讓開了路,卻沒開口,而是征詢的看了眼江奕奕。


    江奕奕端詳著對方,這是一位跟星獄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在對方的綽號“導師”上停頓兩秒,才繼續往下挪動視線。


    光從外表無法判斷對方的年齡,他的氣質讓人覺得他有著許多值得挖掘的故事,但他的長相卻並不顯年長,笑起來時,給人一種介於成熟和年少之間的青年感。


    青年感本該讓人難以信任,又該和他身上的氣質相衝突,但這兩者在對方身上奇妙融洽,構成獨特的包容感,讓人不由心生信賴。


    有一點值得著重描繪,他長得極為出色,雖然比不上簡思——簡思那種近乎純粹的外表,足以碾壓一切凡人——但他的出色與美麗和帥氣無關,那是另一種出色。


    江奕奕思考了幾秒措辭,他所擁有的貧瘠形容詞讓他難以具體描述對方的出色究竟是源於什麽。


    就像是人類能欣賞冰川的宏偉,火山的炙熱,星空的璀璨,山峰的雄壯一般,那是源於自身優秀而存在的美感。


    是一個一看就超高級的特殊npc。


    江奕奕得出結論,朝林異招了招手,停頓在對方麵前的林異走到了江奕奕身後。


    導師笑了笑,沒在意這個沒得到答案的問題,邁步走入房間,身後的魔術師才隨之露出身影。


    “江奕奕。”江奕奕站起身,率先朝導師伸出了手。


    “空越澤。”導師伸手跟江奕奕握了握手。


    手上沒有老繭,柔軟無力,似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相握的手一觸即分,江奕奕重新坐回沙發,朝自己對麵的沙發示意了下,導師隨之落座。


    江奕奕的視線落到了魔術師身上。


    魔術師環顧了一圈沙發,選擇了跟他們有些距離的單人沙發上,接收到江奕奕的視線,語氣一如往常的浮誇:“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我隻是作為星獄的代表來確保這次談話的……”


    走廊上的笑聲突兀響起,傳入他們耳內。


    魔術師的話絲毫沒有停頓,好似沒聽見般,繼續道:“政治正確性。”


    他起身關上敞開的門,將這場對話封閉在室內,才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拉開了對話的序幕:“你們可以開始了。”


    導師朝江奕奕笑了笑,用他跟江奕奕唯一的聯係作為切入點,開啟了話題:“我帶過林異一段時間,在他剛來的時候。”他語速不急不緩,帶著奇妙韻律:“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小孩子。”


    江奕奕側頭看了眼被如此形容的林異,林異麵無表情的繃住了情緒,沒流露出情緒波動。


    “你看起來不比他大多少。”江奕奕極其自然的掌控對話走向:“這麽問有些冒昧,但你的年齡是?”


    導師笑了起來:“確實有些冒昧。”他脾氣極好的讓出主動權:“但大概是跟他比起來,足以稱得上不年輕了的年紀。”


    用一種狡猾的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


    江奕奕預感到了接下來的對話將會無比難纏——因為眼前這個人,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稱得上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你的外表……是因為你也是能力者?”


    “不,我不是能力者。”對方微笑著搖頭,將對話引導到他所在意的話題上:“所有能力者都是瘋子……”


    他看向江奕奕,湛藍的眼睛中透出幾分欣賞:“目前我們已知的唯一一個例外,就是醫生。”


    “你想知道跟我有關的事……”江奕奕漫不經心道:“那你準備付出什麽代價?”


    導師的笑容稍稍收斂了幾分:“我確實聽說了醫生喜歡和其他人達成約定的習慣。”


    其實也不能算是習慣吧,江奕奕若有所思,他隻是比較習慣等價交換。


    但似乎這一點在其他人眼裏,並不屬於等價交換。


    那確實還蠻讓人遺憾的——曾被約定束縛的江奕奕如此想到。


    “聽起來,你並不打算付出代價。”江奕奕很欣賞對方,不管是對方的智商,還是目前表露出來的一切。


    但這不妨礙他漸漸對這場對話感到無趣。


    導師察覺了這一點,並十分清楚一旦江奕奕失去了興趣之後的結局——這場對話到此為止。


    “是的,我並不打算跟醫生達成任何約定。”導師注視著江奕奕道:“鑒於之前發生的一切,我認為這是一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江奕奕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希望醫生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導師看向安靜站在江奕奕身後的林異:“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我。”


    江奕奕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了眼林異。


    莫名其妙被他們注視的林異腦海裏閃過一連串問號,然後迅速明白過來這場無聲交鋒中的重點:他自己。


    導師拿他威脅江奕奕?


    他也配?——必須強調一點,這裏的“他”是指林異自己,而不是指旁人。


    但在這個想法浮現時,魔術師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以及他曾問過江奕奕的那個問題突兀的飄過了他的腦海——唯一的例外。


    到底是為什麽?另眼相看,特殊對待,屢屢破例的原因。


    【“為崇高的目的行赴死之道的人,我都很欣賞。”】


    江奕奕曾給過的答案浮現在林異腦海裏,如果這就是正確答案的話……


    那問題就被進一步縮小了。


    為什麽他會因為欣賞“為崇高的目的行赴死之道的人”破例?


    因為這種人對他來說,格外特殊。


    林異有種自己找到了江奕奕深藏在海麵下的冰山一角的預感。


    為什麽這種人會格外特殊?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來說,原因很簡單。


    要麽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會本能的欣賞跟他無比相似的其他人;要麽是因為他曾有過一位“為崇高的目的行赴死之道的朋友”,所以他會愛屋及烏。


    但如果分析對象是江奕奕的話,或許還該有另一個與正常人的邏輯不同的理由。


    比如說,他就隻是單純的,沒有任何理由的欣賞這種人,並願意為這種欣賞而特殊對待擁有這種特質的人。


    除非親口從江奕奕嘴裏得到答案,不然林異無法確認這三個答案裏究竟哪一個是正確的,亦或三個都是錯誤的。


    但起碼有一點林異十分確定。


    江奕奕對他的欣賞,是這一切破例行為的原因。


    江奕奕收回視線,一般情況下,他會因為這種過於明顯的威脅而產生情緒波動,但鑒於對麵的人是導師——對方將委婉的威脅行為裏附帶的敵意削弱到了讓人難以升起情緒波動的地步。


    換句話說,這些行為由他做出來,宛若一個親切又友好的惡作劇,甚至很難讓人產生自己正在被威脅的真實感。


    “問吧。”江奕奕收回目光,看向導師。


    導師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讓江奕奕確定,對方也為他的選擇而感到驚訝。


    “醫生來星獄的目的?”


    “服刑。”


    “醫生是否具有心理學方麵的能力?”


    “我是一個對心理學有所研究的外科醫生,沒有證的那種。”


    “醫生不承認自己是能力者的原因?”


    “因為我確實不是。”


    導師停下了問話,稍稍收斂了幾分笑意,露出幾分無可奈何:“醫生……未免也太謹慎了。”


    他湛藍的視線停駐在江奕奕身上,換了個問法:“醫生對星獄怎麽看?”


    這一次,江奕奕稍稍停頓了兩秒,才開口道:“懷揣著改變世界這個偉大理想的,蠢貨。”


    魔術師眉梢微揚。


    “聽起來你對它持有負麵評價。”導師客觀道:“是因為你站在囚犯的立場上?還是因為某些其他原因?”他停頓了下:“比如說,對能力者遭遇的同情。”


    “都不是。”江奕奕朝他笑了笑:“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無比愚蠢的事情。”


    “我很好奇你這麽說的原因。”


    江奕奕側頭停頓了幾秒,他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語速飛快的說著什麽。


    【“它的愚蠢在於,它妄圖改變世界,卻不具有這個能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它無法保護它所擁有的東西,又妄圖控製一切,能力與理想的不匹配,最終隻會招致毀滅。


    這是因他們的愚蠢而招致的毀滅。”】


    “醫生?”導師等了幾秒,沒等到江奕奕開口,眼看他走神走的愈發嚴重,便喊了他一聲。


    江奕奕回過神,那個熟悉的聲音……是誰?


    不是那個所謂的“發小”,而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未曾在他的記憶裏出現的人。


    看來,他所“遺忘”的部分記憶裏有著無比精彩的東西。


    江奕奕雙手合十,渾身氣勢油然一變,顯出沉重的壓迫感。


    魔術師下意識的站直了身體,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對方。


    導師卻仍保持著那副輕鬆的姿態,隻是在江奕奕變換動作的時候,顯出幾分不解。


    “因為星獄的建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鋒芒在江奕奕手中乍現,將壓抑的氣氛緊繃到極點。


    導師好似沒察覺到氣氛的緊繃,繼續跟江奕奕對話:“如果你足夠了解能力者的話,那你應該清楚,星獄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渴望鮮血和死亡的能力者,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無盡死亡和鮮血。”導師好似教導著每一位曾經的弟子般,娓娓道來:“他們本該死去,而星獄不僅拯救了無辜者,也拯救了他們。”


    江奕奕停下動作,撩起眼看對方:“自以為是的想法。”


    魔術師的神經已然緊繃到了極點,他曾見過江奕奕使用能力的場景,便愈發警惕即將發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他此刻就該中斷這場對話,然後帶著導師立刻離開這裏。


    這是對自己生命負責的選擇。


    “你知道,你方才的表述,完全是站在能力者的立場上才會得出的吧?”導師平靜道:“這個描述透露了你同情他們,甚至說你想拯救他們的態度。”


    江奕奕眯起眼,注視著對方。


    導師微微一笑,全然掌控了整場對話的節奏:“我之前從林異這裏獲得過一個消息,大部分人認為這個消息不可信,但恰恰相反,我認為,這個消息是真實的。”


    “關於,醫生失去了部分記憶,甚至遺忘了自己入獄目的的這一點。”


    導師身體前傾,輕巧的從江奕奕手裏拿走那片薄薄的刀片,放到茶幾上:“醫生或許是執棋的那個人,但又或許,醫生也是那顆被放到棋盤上的棋子?”


    江奕奕注視著那枚被輕易拿走的刀片——繼超強的普通npc魔術師,幾乎沒有弱點的普通npc守門人之後,這是他遇到的第三個,碾壓級別的特殊npc。


    他似乎能理解為什麽魔術師和守門人都長相平凡了。


    因為在五六層,像他們這種武力值的npc真的是滿地都是。


    而導師作為特殊npc,沒有愧對他的長相。


    所謂的碾壓級別就是,魔術師在江奕奕麵前避其鋒芒,守門人在江奕奕麵前無法動作,而導師——在江奕奕麵前,拿走了他的刀片。


    江奕奕看了眼對方綽號旁那個小小的“極端危險”的標誌,又看了眼一片空白的解剖平麵以及始終恒定在“溫和”這個情緒上的情緒解剖平麵圖。


    這很難不讓人想起另一個“極端危險”的存在。


    同樣是“極端危險”,同樣是長的好看——簡思的外表還力壓了導師,但兩者之間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江奕奕出乎意料的平靜,既不因導師超乎意料的強大而驚訝,也不因他對導師束手無策而退縮,相反,他難得產生了久違的興致盎然——有種再試一試的衝動。


    畢竟,江奕奕也不僅僅隻有一片刀片。


    不過在那之前,導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出了江奕奕的躍躍欲試,且不覺得讓江奕奕再試一試是一個好主意。


    “醫生對幕後人沒興趣?”導師輕巧的拋出他的目的:“當然,我不是要跟醫生合作。”他誠懇道:“畢竟跟醫生合作的人,下場確實都不太好。”


    “隻是一個友善的提議,或許醫生對星獄的某些看法有些過激?”


    導師仍是最初進門時的模樣,溫和且包容,帶著長者的智慧和超乎尋常的人格魅力。


    “我想從方才的對話裏,醫生應該清楚,如果存在這個幕後人的話,他對星獄懷揣著無比鮮明的敵意。”導師輕聲細語道:“而醫生本人並沒有給我這個感覺,相反,我覺得醫生是可以爭取的中立者。”


    “很多人跟我說過,醫生的危險性和不穩定性。但我想,任何事都需要親眼看一看,才能知曉流言背後的真相,對吧?”


    “就好比醫生,又好比星獄。”


    導師拿起刀片,放回江奕奕手裏:“武器固然要握在自己手裏,但揮出去的時候,也該分辨下,對方是否該死。”


    冰冷的觸感沿著皮膚喚醒觸覺,江奕奕手指微動,刀片消失在指尖。


    這是第一個,讓江奕奕為之驚訝的存在。


    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導師這個綽號,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江奕奕完全能理解,林異為什麽會說出無法拒絕對方的話。


    被這家夥教導出來的學生……


    他看了眼林異。


    江奕奕在沉默片刻後,緩緩笑了起來:“說的很有道理,那些來自於不知名人士的話,也僅僅是一麵之詞,星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該由我親自來評判。”


    聞弦而知其音。


    導師頷首道:“況且,醫生跟那些人不同,隻剩下半年刑期的醫生,完全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基於此,我覺得沒必要對醫生執行跟其他人一樣的待遇。”


    “事實上,星獄也很缺乏心理醫生。”導師睜眼說瞎話時候的模樣,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呢。


    “鑒於以上兩個原因,我覺得,醫生完全可以在特殊看管者的陪同下,享有一定的自由。”


    導師身體微微前傾,注視著江奕奕道:“並充分發揮醫生的主觀能動性,對其他囚犯進行診斷和幹預,為維護星獄貢獻微薄之力。”


    “跟你對話,真是很難不讓人心情愉悅。”江奕奕平靜的給對方貼了個中立的備注。


    “我也如此覺得。”導師輕聲細語道:“事實上,我覺得拋去星獄這個分歧點外,我跟醫生還有更多其他東西可以聊。”


    江奕奕露出十分流於表麵的遺憾:“可惜,你應該很忙……”


    導師平靜接茬:“如果是醫生的話,我隨時有空。”


    江奕奕聞言,輕笑道:“但星獄應該很需要你?”


    導師的目光在江奕奕的笑容上停頓了兩秒,就如同江奕奕對導師的超高評價一般,導師也同樣給予了江奕奕一個極高的評價。


    是配得上那些資料評語的危險品,是雜糅了危險和吸引力的火焰——會源源不斷吸引某些特定人群飛蛾撲火般的靠近。


    江奕奕的外表並非不值一提,隻是他身上那股深重的陰影以極為突出的存在感攥奪了所有人的目光,使弱者畏懼,使強者側目。


    他曾見過無數目標堅定,心智過人的天才,也曾見過無數墜入深淵,陷入瘋狂的瘋子——在星獄最底層,就有著數個具有獨特魅力的天才和瘋子的結合體。


    但他仍未曾見過江奕奕這樣的存在,他身上並存著最極致的黑和最璀璨的白,窺見那一縷黑的人,會堅定的認為他是一切鮮血和死亡的起源,他是一切陰謀的締造者。


    而有幸窺見那一縷白的人,則往往是身處最黑暗之處的瘋子,他們會無法克製的被其所吸引,並試圖帶領這位迷失的同伴回歸正途。


    一位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橫跨光明與黑暗的,肩負著迷失過往的,奇異存在。


    導師也輕笑了起來:“但與你相比,星獄亦不過如此。”


    是一個能輕易博得所有人信任,真話和假話完全沒有區別的存在,需要用最高的警戒去對待,一旦放鬆警惕,就會不知不覺的被對方所俘獲。


    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啊,這個想法同時在江奕奕和導師腦海裏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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