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閣之後,太子伴讀們的愉快假期就結束了。


    除了蘇師傅言出必行的考試以外,文華堂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上課時間,由曾經的與早朝一同開始,變成了早朝之後半個時辰。這是一個彈性十分大的課程安排,因為早朝的結束有早有晚,並沒有辦法準確預測。


    總體來說,差不多就是在太子需要上朝的時候,文華堂的開課時間就會晚一些,不需要上朝的時候就是照常上課。十日一次的休沐也會和朝臣們統一。


    顧喬、溫篆和謝漣都已經算是朝廷命官了,雖不夠上朝的品級,但在武帝特批後,也會隨太子一起上朝旁聽。


    也就是顧喬每天早上起來的時間還是一樣的,甚至在上朝時間要比平日裏更早些。因為在去早朝的路上,顯國公府的馬上會和很容易和無數朝廷要員的馬車相遇。道路寬的地方還好說,遇到道路窄無法數輛馬車並駕齊驅時,品級低的一方就要主動給品級高的讓路了,道路兩旁甚至修建有專門的暗巷,以供避讓。


    如果從爵位上講,顯國公是開國公,超一品,但是顧喬還沒有到年齡,並沒有完全繼承,他隻是顯國公世子,世子有俸祿卻並沒有品級。而從太子伴讀這個新興官階來講……顧喬得給所有夠得上資格上朝的大佬讓路。


    幸好,武帝並不是每一天都要上朝的。


    大啟的朝會規定多而雜,都是根據實際情況實際分析出來,並不是那種形而上學的硬性規定。不管是太祖還是武帝,都很討厭那種表麵功夫。


    有事說事,沒事休息,並不用非要來站著浪費時間。


    朝會有很多,大體上分兩種,一種是禮節性的,好比一年隻舉行幾次的大朝,隻在元旦、萬壽節等重大節日有;也好比常朝,隻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才會有。


    這種禮節性的朝會,就經常被武帝可有可無的免了。


    另外一種才是真正做事、處理朝政的朝會,又稱禦門聽政,有早朝和午朝,會根據朝廷的忙閑程度,來決定上朝的頻率。好比在太子冠禮剛剛結束的這一段時間裏,朝廷就進入了一段相對比較閑的時,一般也就是兩到三天才會上一朝,還都是早朝。以此類推,等到了忙的飛起的時候,那就要每天上朝了,並且是早朝和午朝都會有。


    現在這個兩三天一次的早朝剛剛好,給了初入朝堂的太子一個足夠的適應時間。聞道成也並沒有著急一入朝就搞個大事情,雖然他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但是事情已經被他爹搞完了,聞道成雖有備選,卻總覺得不夠震驚,打臉的效果也不算好。


    聞道成最終聽了顧喬和溫篆等人的意見,選擇了先趁著朝廷不忙,安安靜靜聽上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等差不多掌握了規則,再對傳統發起挑戰,乃至殺雞儆猴,樹立權威。


    這一招的效果明顯要比新官上任三把火好的多,朝堂之上對年輕的太子可以說是交口稱讚。


    謙虛,理智,沉得住氣。這才是朝廷在經曆過武帝瘋狂開疆擴土後,所需要的穩重明主,至少比武帝穩重。不少大臣都在心中動搖了之前種種對太子的不良印象,特別是在有了太子之前的幾位龍嗣入朝的表現對比之後,太子的優秀已經不言而喻。哪怕是最能苟的二皇子呢,都在上朝沒多久,就迫不及待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


    隻有太子選擇了先觀察適應,沒有貿然采取行動,去涉足他們此前並不熟悉的領域。要不說,嫡庶有別呢,武帝一直強調的東西總是有道理的。


    太子的幾位老師更是與有榮焉,和武帝一樣恨不能天天炫太子,真是太讓人拿得出手了。


    大皇子還在家裏反省,如今來上朝的隻有大公主、二公主、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的,公主是可以上朝的,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上,嬌氣如二公主還有年紀大了的武帝姐妹長公主們之前就不怎麽愛上朝。如今一場圍獵下來,公主們反而對政事更加積極了一些。


    但不管皇子公主們如何優秀,隻要有太子的場合,他們的光芒就必然會被太子遮下,成為更加突顯太子的背景。


    下了朝,經過不足半個時辰的短暫休息之後,顧喬等人就要隨太子一同投入文華堂的學習之中。


    除了上課時間以外,他們的上課內容也有了明顯的變化。不好說是哪方麵的轉變,因為方方麵麵都不一樣了。


    就拿周叔辯來舉例,在放假歸來之後的考試裏,他還是“不負眾望”的考砸了。成績較之放假前故意考砸的那次,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進步也就意味著退步,哪怕有顧喬的補課也沒用。周叔辯天生在學問這一塊不開竅,真不能怪他不努力,別人看詩看詞,看到的是詩詞背後深遠的意境,周叔辯卻隻能看到那幾個字的排列組合。


    麵對這樣的成績,換作以往,蘇師傅一定會大發雷霆,說不得又要親自登門告一回狀。但是這一回蘇師傅卻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


    他揚了揚手裏的戒尺,卻隻是道了一句:“下次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導致周叔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覺得毛骨悚然,蘇師傅對他越是溫和,他越是覺得蘇師傅這是在憋著大招,指不定哪天才能報複出來。壓的越久,報複的越可怕。周叔辯已經恨不能跪求蘇師傅趕緊著懲罰他了。


    但更奇怪的還遠不止於此,周叔辯明明在武課上進步了,一直作為寵兒的他卻反而被白師傅責罵了,因為他進步的太慢。


    周叔辯:???


    顧喬、聞添這種武課不行或者是不穩定的,卻再沒有因為表現不佳而被白師傅責罵,反而偶爾還會得到春天般的誇獎。


    同樣是射靶,周叔辯十個裏九個正中靶心,被責問為什麽有一個不在。顧喬十個裏隻有一個正中靶心,被白師傅鼓掌鼓勵。


    周叔辯一度懷疑起了整個世界是不是在針對他。


    聰明人顧喬、溫篆以及謝漣,卻已經差不多明白了師傅們的用意,並更加努力的適應了進去。顧喬還私底下給周叔辯解釋了一下,不是師傅們偏心,或者是針對周叔辯,而是師傅們接到的教學任務改變了。


    在太子還沒有入朝之前,伴讀們還在有教無類的全方麵發展,但在太子入朝後,他們就要開始專精了。


    也就是說,太子伴讀們根據他們己身的特長,被直接分科了。


    周叔辯這種明顯隻適合走武官路線的,文課方麵的師傅雖不能說徹底放棄了他,但在對待他的時候卻肯定不會像過去那麽嚴格了,隻要他能糊弄過去,師傅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倒是武課方麵的師傅卻會對周叔辯更加嚴格。


    其他伴讀也都在不同方麵有了不一樣的安排,連自認為注定就是個閑散宗室的公主子聞添,也有了與眾不同的一門功課。


    事實上,每個伴讀都會有一節與其他人不同的課。


    周叔辯多了兵法課,聞添是情報課,而顧喬,他毫不意外在他的獨特課上看到了溫篆。他們的安排方向目前來看是差不多的——輔佐太子殿下的文臣。謝漣在這個時候也被分化了出去,不是說他就不是文臣了,隻是以謝漣之才,他和偏科嚴重的錢多一起,被更加細化的分給了江南才子陸南鼎去增加文采。


    陸南鼎也算是個奇才了,製科考試之後他就去專心致誌的寫寫畫畫了,也就是俗稱的給武帝當槍手。


    但他偏偏就這樣脫穎而出,在文采方麵得到了武帝的賞識,甚至已經得到了來引導太子伴讀們的新工作。再沒有誰比陸南鼎得到重用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某個平淡無奇的早上,太子與伴讀們剛剛結束一上午的課程,正準備去吃飯的時候,武帝身邊最近剛剛提上來的太監總管馬斷字,滿臉驚喜又著急忙慌的跑到了文華堂,替武帝傳了旨意:“太後娘娘大安,請諸皇子帝姬前去寢宮。”


    太後終於醒了!


    武帝激動的再一次下旨大赦天下,各地也是紛紛響應,恰逢其會的推出了不少感人肺腑的孝子事跡,來討好武帝。很顯然他們這都是早有準備,耳朵靈的都已經知道了太後在轉好的消息,而討好皇帝的方式無外乎就那麽幾種,應景祥瑞,又或者是應景的相關人物故事。


    武帝之前不怎麽迷信,對於祥瑞的興致寥寥,一般不必怎麽重視。大家自然也就朝著另外一條路去下功夫了。


    大啟重孝,這樣的事跡比比皆是。


    但也有人在這種舉國上下對“孝”之一字十分重視的時候,反向動了不一樣的歪腦筋。已經因為沒有錢,而不得不搬去京外郊區居住的顧棲梧,覺得她苦心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結合她最近搭上的一股暗中的勢力,有太多可以操作的方向了。


    首先就是最傳統的散布流言,從京城郊區的各個歇腳亭鋪開始。


    一隊風塵仆仆的客人,縱馬打從北邊而來,人人頭上都帶著冪籬,腰間挎著馬刀,自帶一種不好惹的彪悍。他們在京城三十裏外的一個茶水攤上進行了最後一次休息,安靜,內斂,讓人看不出路數。


    旁人不敢惹他們,自作在一邊八卦最新的消息。


    說的是還是之前一段時間炙手可熱的顯國公世子顧喬,這位過去的經曆跌宕起伏的太子伴讀也是是人們茶餘飯後的關心對象。以前關心的是他有沒有再被人欺負,如今好奇的是他上位之後,他的祖母又去了哪裏?


    “雖老太太行事多有偏頗,但誰家老人不偏愛幺兒呢?”


    “惡事做盡的是她的小兒子,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會爛成這樣啊。”


    “顧喬從小被軟禁,性格早就扭曲了,他不會連著的祖母一同報複了吧?他爹可是個大孝子,若在天之靈看到自己的生母被這樣虧待,作孽啊。”


    現在全大啟的流行就是孝子,最不能容忍的也是不孝之行。


    “哐”的一聲,從那夥兒安靜的外客之桌而起,之間其中一人已經怒而上前,啊啊的想要理論,卻原來是個啞巴。


    說八卦的眾人被嚇了一跳,又因為對方無法反駁而心存僥幸,覺得自己也沒有說錯什麽啊。


    一把橫刀,直直的插入了桌中,全場立刻慫了。


    故意傳播謠言的人,被準確無誤的從人群之中揪了出來,刀就在脖上,問題隻有一個:“是誰讓你來說這些誅心之言?!”


    全場嘩然,沒想到竟然是有人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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