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夙醒來,蕭雪瀾已經穿戴洗漱好,醒來之後,他錯愕地看著自己身上遍布的曖昧紅痕,一臉陰沉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昨晚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沒有印象,但是從身體上的反應可以感覺出來不對勁,讓他隱約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是蕭雪瀾趁人之危,把他給睡了,至於怎麽睡的,他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所以無法想象,但是很可能是像自己前一晚對他那樣。


    這該死的、三杯就倒的身體!一點都不符合他們魔族軀體強悍的形象!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朝夙不允許自己像個扭扭捏捏的女人一樣,去質問蕭雪瀾為什麽占自己的便宜,隻能默默穿上了衣服,跟在蕭雪瀾身後出了房門下樓。


    老板娘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同時下來,臉上掛滿笑容,殷勤地招呼小二端早點上桌。


    這家客棧雖然位置偏僻,可店裏廚子的手藝倒是很不錯,端上的早點,有熬得火候十足,米粒稀爛的粳米粥,一碟香軟甜糯的紅棗糕,一籠皮薄餡大的小籠包,還有一碟色澤油亮的蔥油拌雞絲,一碟夏日裏醃漬好的醬黃瓜丁,菜式簡單清爽,令人食指大動。


    蕭雪瀾似乎心情不錯,胃口也好,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塊棗糕、一隻小籠包才停了筷子,對麵的朝夙就不一樣了,臉上寫著心事,隻斷斷續續喝了幾口白粥,明顯是食欲不佳。


    蕭雪瀾吃完,看著朝夙從醒來之後就一臉鬱悶的樣子,心中暗自發笑,明白朝夙一定以為自己被反壓了,麵上坦然,關心問:“這裏的早點味道不錯,看你的樣子,你不喜歡?”


    在櫃台裏站著假裝翻賬本,其實一直注意著兩人一舉一動的老板娘,聞言立即從櫃台裏走出來,甩著帕子,直爽道:“是不是早點不合客官的口味?沒關係,想吃什麽提出來,奴家這裏請的廚子,祖上可是給皇帝做飯的禦廚,隻要您想得到的,沒有他不會做的,兩位可千萬別客氣!”


    蕭雪瀾和善笑了下,道:“多謝,這些飯食點心的味道,我十分滿意,可能是我這位師弟因為趕路所以食欲不振。剩了這麽多,浪費了可惜,還請老板找小二送上樓,給昨晚我們帶過來的那個人用吧。”


    “原來如此,沒有不喜歡就好。”老板娘轉身招手讓小二過來,交代他把剩下的飯食送到樓上關押著合歡宗修士的客房,似乎又想起什麽,遲疑了一下,問蕭雪瀾,“公子,昨日奴家看您在門外似乎設了什麽法術,小二他能進得去嗎?”


    蕭雪瀾道:“無妨,隻要在門口喊一聲‘芝麻開門’,就能進去。那人手腳都被捆住,還得麻煩小二喂給他吃。”


    老板娘和小二表情俱是一愣,這“芝麻”怎麽開門,難道是他們修道之人的行話不成?聽不明白,也沒細想,這兩個公子雖然年輕,可是渾身上下氣度不凡,一定是出身名門,他們這些俗人又怎麽能理解他們的言行。


    老板娘指點小二將桌上的飯食都收拾好,盡快按客人的要求去做。


    朝夙隻喝了幾口粥,手邊的碟子裏放著一塊蕭雪瀾夾給他的紅棗糕,他還沒來得及吃。


    小二見這塊紅棗糕還是完全沒用過的,便上手去端,端在半空中還沒放下,就感覺到對麵的青衣客人朝他掃來兩道冷冰冰的視線,冰冷得讓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冷噤,小二一顆脆弱的心可禁受不住這樣的“死亡凝視”,心驚膽戰問道:“客官,您是還想……吃嗎?”


    蕭雪瀾在一旁暗暗幸災樂禍,麵上一本正經道:“師弟,你想吃就和我說呀,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想不想吃?我也是怕浪費糧食才讓小二送上去,你要是想吃,我就不讓小二拿走,留給你慢慢吃。”


    朝夙黑著臉“啪嗒”一聲放下筷子,垂著眼皮平靜道:“不吃了。”


    蕭雪瀾挑了下唇角,轉頭吩咐小二:“那你快拿上去吧,省的耽擱時間長了,點心和粥都涼了。”


    小二得了準話,麻溜地收拾好,端了上樓,隨即老板娘拎著一壺茶走了過來,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閑話道:“兩位公子這是打算往哪兒去啊?”


    蕭雪瀾接過茶杯,道了聲謝,然後回答道:“寒嶽。”


    寒嶽劍派在人間也是聲名響亮,老板娘自然聽說過,馬上收起了調笑的表情,充滿敬意地重新打量起兩人,道:“原來兩位是寒嶽的道長,是奴家失敬了。奴家聽說寒嶽的道長都是本領非凡的高人,能不能請二位幫一個小忙?”


    蕭雪瀾並沒有立即答應,放下杯子隻是問:“什麽忙?”


    老板娘拉開一張長凳在桌旁坐下,歎了口氣,拿帕子抹淚,哀聲道:“道長有所不知,小店所處的位置,雖然偏僻,卻是處於梁城與葉城的交界處。梁城和葉城內各有一仙門大族坐鎮,數百年來都是相安無事,可是就在最近,兩家因為一件事結了仇怨……”


    老板娘絮絮叨叨訴起苦,蕭雪瀾大體上聽明白了這是一件什麽事。


    梁城和葉城分別是仙門梁氏、葉氏的地盤,梁葉兩家家主原先私交甚好,長輩間定下了葉家長女和梁家長子的婚事,準備親上加親,可臨近婚期,葉小姐卻和情郎私奔了,這下可打了梁家一個響亮的耳光,讓梁大公子成了梁、葉兩城的笑話。


    梁家還有個小公子,生來萬般寵愛於一身,是個誰都不敢惹的小閻王,見哥哥受辱,親自出城,方圓百裏搜了個遍,終於是將私奔的葉小姐和她的情郎捉了回來。


    葉家的人得了信立即趕去梁家,可等葉家的人到了梁府,看到的就是地上兩具已經涼透了的屍體。


    原來是那梁小公子將人捉到後,綁到梁家祠堂,先是一劍殺了葉小姐的情郎,然後朝葉小姐道:你既與我大哥定下婚約,便生是我梁家的人,死是我梁家的鬼,可你不守婦德,令我梁家在仙門之中蒙羞,我梁家絕容不下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說完之後竟然將那葉小姐也一劍刺死!


    梁小公子如此跋扈,葉小姐還沒過門其實尚且不算梁家的人,竟然就這樣被他殺了,這樣蠻橫不講道理,葉家豈會善罷甘休。


    葉小姐還有個嫡親的弟弟,他倆生母早逝,葉公子從小是被葉小姐照顧長大,見長姐被梁家私自定罪殺害,恨不能手刃凶手為姐報仇。可那梁小公子身邊的護衛,高手如雲,想殺他,並非易事。


    葉城商貿繁榮,梁城百姓平日裏用的鹽米、茶葉、綢緞等生活用品都得從葉城采購,葉公子不能找梁小公子報仇,便下令斷了兩城的貿易來往,從此,葉城的商隊不從梁城過,葉城的糧油米麵一分一厘都不賣給梁城。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葉家斷了梁城的生活用品供給,梁家第二天就下令切斷了從梁城流向葉城的水源,從此,葉城百姓想用水,非得行上二三十裏路繞道從別處打水。


    這本是兩戶人家之間的紛爭,卻影響了無辜百姓的生活,葉城的百姓還好,雖然用水麻煩了點,但好歹不耽誤過日子;可梁城的百姓卻實在忍受不了沒米沒鹽的日子,於是陸陸續續拖家帶口往葉城投奔親戚,離開了梁城。


    梁家發現之後,當然不可能放任城中人口流失不管,立即下令關閉城門,隻準人入,不準人出。梁小公子還時常帶著人到梁、葉城的交界處巡查,一旦發現有百姓私自潛逃,便捉回去毒打示眾,令梁城百姓不敢再生離開的心。


    蕭雪瀾聽完之後,沉默片刻,道:“所以老板娘想我們怎麽做?”


    老板娘歎氣道:“要奴家說,這兩家都有錯,葉家錯在教女不嚴,梁家錯在縱子行凶,可百姓卻是無辜的,實在不應該為兩家的私仇連累。奴家想著,兩位既是寒嶽的高人,可否為兩城的百姓去梁、葉兩家勸和,化解兩家的矛盾,這也算是造福兩城百姓,功德一件啊!”


    “叮”,蕭雪瀾腦海中忽然響起係統幹巴巴的聲音:【恭喜宿主成功觸發主線劇情,“幹戈!梁與葉的宿怨!”,完成此任務可獲得屬性獎勵值,魅力值50點,威望值20點,存在感10點。】


    蕭雪瀾右眼皮跳了一下,原來以為老板娘隻是單純的熱心愛八卦,沒想到竟然是個頒布任務的npc,這葉梁兩家的矛盾,還是個和主線劇情掛鉤的任務。


    蕭雪瀾在腦海中點了“接受”,點完之後又犯了難。


    人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還不僅僅是家務事,梁家殺了葉家女兒,這是血債,法理上殺人償命,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而那梁家的大公子,誰都知道他有個未婚妻和別人私奔的事,頭上那麽大一頂綠帽扣下來,此生徹底淪為了仙門的笑柄,修真之人看重臉麵,這件事梁家也很難釋懷。


    老板娘用看救世主的眼神,滿懷期待地望著蕭雪瀾,蕭雪瀾隻好頂著壓力,先應承下來,道:“你說不錯,百姓是無辜的,這件事,我暫且應下了。”


    朝夙在一旁聽完來龍去脈,一開始沒有發表意見,卻沒想到蕭雪瀾會這麽輕易答應這種俗事,眉頭輕皺,不讚同道:“你不是趕著回寒嶽?又何必趟這渾水?”


    蕭雪瀾裝成一副心存仁愛,憂心天下的樣子,大義凜然道:“修道是為了強大自身,強者需心懷憐憫,才不至於在高處迷失自己。助人,也是修行的一種。”


    朝夙撇過頭輕輕哂了一聲,表示不滿、不屑、不敢苟同。


    老板娘明白蕭雪瀾是答應了,喜不自勝,連連拍手道:“好極了好極了!道長大慈大悲,梁、葉兩城的百姓知道了,一定會感激您的!今日正好是那梁小公子來邊界巡查的日子,每次這種日子,到了午時,他就會來奴家的店裏用飯,還請道長和梁小公子說項說項。道長從寒嶽來,梁家一定會賣您這個麵子的!”


    蕭雪瀾點頭稱“善”,恰在這時候,小二也端著空盤子從樓上下來,老板娘朝他吩咐道:“快快快,把我珍藏多年的芽羨紫筍找出來,給兩位貴客泡上!”


    “吼,秋娘子這是知道本公子要來,特意拿出來好茶招待我嗎?”


    從說話之人的語氣中,便能聽出來這是個張揚自負的年輕男人。隨後便見一穿著華貴裘衣,長相英俊的青年,手持馬鞭,身後帶著數名黑衣隨從,器宇軒昂地進了客棧中。


    老板娘低下頭和蕭雪瀾小聲說了一句:“就是他。”隨後抬起頭,笑的燦爛如花地迎了上去,“梁公子,您可總算來了,奴家都盼了好長時間了,可不是泡好了茶等著您來嘛!請坐、請坐!”


    梁公子進來環視了一遍店裏的情形,就坐了蕭雪瀾和朝夙兩個人,手中馬鞭朝前指了指,“嘖”了一聲,道:“秋娘子,你這店裏略顯冷清啊,這一段時間,怕是影響你做生意了吧?”


    秋娘子笑吟吟道:“梁公子這是說的什麽話,奴家祖上世世代代都生於長於梁城,這亂世之中,我們受梁家庇護才有安穩的日子。不過是這一段時間影響了點店裏的進賬,奴家雖是個婦人,但也明白事理,這時候自然是以梁城的利益為先。”


    梁公子顯然是被秋娘子這幾句奉承話說得舒服到心坎裏,臉上露出得色,讚許道:“還是你最懂事。”頓了一下,臉又沉了下來,對身後的隨從道,“可惜,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如秋娘子這般明事理,總有人為了點眼前的蠅頭小利,觸犯本公子的底線,來人,把人給我帶上來!”


    隨從得令,立即從外麵拖進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都被鞭子抽的血跡斑斑的人,像一塊抹布一般扔到地上,要不是那人還在喘息,秋娘子都要認為是個死人。


    秋娘子看見地上的人,麵色一僵,隨後立即恢複了冷靜,故作驚訝道:“天呐,這是什麽人?怎麽被打成這樣?”


    梁公子冷冷一笑,道:“本公子剛剛去巡邏,正巧發現此人鬼鬼祟祟從葉城出來,身上還帶著不少貨物,我懷疑他是葉城奸細,拿著東西來誘導梁城百姓叛城。”


    “這怎麽可能……”秋娘子情急之下說出了反駁之言,回過神,立即改口道,“奴家是說,這人看上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身子瘦弱成這樣,怎麽可能是什麽奸細。”


    梁公子將手中馬鞭放在桌上,端起茶杯慢悠悠飲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已經額冒冷汗的秋娘子,道:“是或不是,本公子一審便知。”


    秋娘子看向不遠處端坐著一直沒動的蕭雪瀾和朝夙的位置,賠笑道:“公子您看,奴家店裏還有其他客人,您若是在這兒審,怕是會驚擾到他們,小店是小本買賣,還請公子您體諒奴家一個弱女子討生活的不容易。”


    梁公子擺了擺手,道:“誒,無妨。本公子豈是那麽粗魯的人,不會讓這小子的血髒了你的地方,來人,把我的寶貝拿過來。”


    隨從捧著一個小匣子呈上給梁公子,梁公子接過,慢慢推開匣蓋,裏麵鋪著玉屑,一條通體淡黃剔透,模樣像一條蠶一般的蟲子正在裏麵蠕動,梁公子抬手將匣子裏的蟲子給秋娘子看,得意道:“你看,這寶貝名叫‘噬心蠱’,放到人身上,隻要有孔的地方,它都能鑽進去,鑽進去之後啊,它便會順著經脈鑽到人的心髒位置,釋放毒素,令人受錐心之痛。隻需一刻鍾,這人定然招供!”


    躺在地上那人本就奄奄一息,聽到梁公子的話,直接嚇暈了過去,而秋娘子頭上也是冷汗涔涔,腳一軟,跌坐在身後的長凳上。


    梁公子故意無視了秋娘子反常的舉動,提高聲量命令隨從道:“來,把噬心蠱給這小子放上去,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眼皮底下搞鬼。”


    “不要!”秋娘子捂著胸口,忍不住出聲阻止。


    梁公子冷冷道:“不要?你為他求情,難道你是認識此人?”


    秋娘子擰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充滿絕望,哀哀道:“奴家不認識,可看他如此可憐,一時不忍,還請公子發發善心,饒了他吧。”


    梁公子顯然並不滿意這個回答,朝著隨從瞪眼道:“還愣著幹嘛?放上去啊!”


    隨從得令,用竹鑷輕輕夾起噬心蠱,準備扔到那人身上,冷不防被一隻不知道從哪裏射過來的筷子擊中了手肘,手一抖,噬心蠱掉在了地上。


    “什麽人敢行暗算!”


    蕭雪瀾還是背朝那些人坐著,紋絲不動,悠悠道:“這位梁公子,我勸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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