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聖上無事,我等能否麵見聖上?”一位老臣皺了皺眉,抬起頭,眸中盡是不滿。他沒有見到秦王的屍體,可是聽人說了幾句——手足相殘算什麽?!這鳳城公主忒是大膽放肆!


    高純淡淡地掃了那人一眼,話語平淡無波:“父皇需要休養,諸位請回吧。”見還有人不服氣,她又道,“高公子和蘇世子搬兵回朝,二位國公回去做準備吧。至於蕭大將軍,京城尚不平靜,請你擔待一二。”


    蕭毅意味深長地瞥了高純一眼,恭聲道:“臣明白。”


    宮中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高純自然是走不開的。高洛神想在宮裏陪著高純,奈何高峻的視線實在是冷銳。她隻能跟著高純交代一陣,垂頭喪氣地跟著高峻回府。


    宮變之事已經傳遍長安各處,在街上的百姓匆匆忙行走,生怕多看一眼就丟了自己那條命。


    天色陰沉,黑雲積聚,原本明媚的春光,已經不知在何時被陰霾替代。


    高峻一直是沉著臉的,就算高洛川凱旋歸來的消息,也沒能讓他開顏。他快步進入到書房中,清退了左右,冷冷地盯著低頭不語的高洛神,神情嚴肅。他的視線將高洛神從頭打量到尾,看到她衣裳上的血跡時,眉頭皺得更緊。


    高洛神受不了這種冷凝的氛圍,高峻幾乎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她偷偷抬起頭,隻是被那淩厲的視線一刺,立馬又縮了回去。她訥訥地喊了一聲“父親”。


    “此事你知道多少?”高峻冷聲問道。看高純迅捷的反應,顯然是掌握了秦王和趙王的行動,對於天子的處境,她的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盤。或許,她就是冷眼看著一切走到這步的!這麽一想,高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一半……”高洛神嘟囔了一聲,抬頭看著自己父親黑如鍋底的臉色,又改口道,“一半的一半。”


    高峻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拂袖問道:“你們知道秦王和趙王會逼宮?你偷了我的令牌?”高洛神正想著要用什麽借口搪塞,高峻又厲聲道,“說實話!”


    高洛神被嚇了一跳,揉了揉耳朵,低聲道:“是,知道。”


    “陛下如何了?”高峻又問。


    “不會死。”高洛神老實應道。鍾離澤已經入宮了,身體究竟如何,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高峻的麵色陰沉不定,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問道:“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高洛神聽了這句話,心中驀地燃起了一絲希望,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道:“之後請父親作主!皇子昏庸無能,殘忍暴戾,純兒是公主,也是皇家血脈,為何不行?!”


    高峻被高洛神大膽的言論嚇了一跳,瞠目結舌地望著她,不知道說什麽好。以前隱隱有些猜測,但是被他壓下來了。他沉默了很久,才一揮手道:“讓我想想。”


    高洛神知道自己父親隻會聽天子的,可是能夠得到這句話,就已經讓她臉上流露出幾分喜色!


    皇宮血染,四處充斥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宮中重重守衛,還有一小隊人,迅速地將地上的屍體給拖走,將青石地麵給清洗一番。


    本朝承平已久,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發生這等事情了。後宮中,韋貴妃瘋狂的消息傳出,人人惶恐自危,生怕下一個遭遇災禍的是自己。


    宮妃們是在謝貴妃的率領下前往天子寢殿的,見周邊戒備森嚴,刀戟慘淡如雪,一個個開始哭鬧,非要見上天子一麵。


    高純被外頭的喧嘩吵得不耐煩了,她提著劍大步走出了寢殿,一劍斬下右側的鬆樹枝,冷聲道:“再敢喧嘩,殺無赦!”


    謝貴妃向前一步,質問道:“鳳城公主,你也沒有這般大的權力吧?”


    高純睨了謝貴妃一眼,冷笑一聲道:“貴妃娘娘大可一試。”頓了頓,她又道,“聽聞你與韋貴妃走得近,韋貴妃下毒謀害父皇,且長樂與秦王共同叛亂——”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看著謝貴妃花容失色,厲聲道:“將人抓起來!”


    與謝貴妃同來的隻是幾個妃子,哪裏見過這陣勢,已經被嚇得麵色慘白,高純命人將謝貴妃帶走,之後輕笑道:“諸位請回吧,父皇需要休息。”聽了這句話,哪裏還有人敢停留?等到人走後,高純沉下臉,冷嗤道,“注意她們的動態,一旦與外界聯係,隨時上報。”


    “是!”


    聽了羽林郎們齊聲應答,高純轉身折回了天子的寢殿中。


    躺在榻上的人麵色鐵青,雙眸緊閉,地上有一灘幹涸的黑血。


    “陛下怎麽樣了?”高純低聲問道。


    鍾離澤畢恭畢敬道:“不久後將醒來。”


    高純輕輕一笑,向著他點了點頭。接下來的幾日,高純都在宮中,服侍在天子周邊。朝中沒有任何動靜,仿佛之前發生的那件血腥的事情都是一個幻覺。就在群臣惴惴不安的時候,禁衛軍們又動了起來,將長樂公主府和明遠侯府重重包圍,不許任何人進出。期間定國公、齊國公一行人進宮,但是都沒有成功見到天子,反而被鳳城公主幾句話給搪塞回去。


    五月初七。


    宮中傳入鳳城公主的口諭,命各大臣入朝議事。


    宗室中的老王爺都去了,但是三位主事的國公中,隻有定國公前來,還有不少重臣缺席。


    “敢問公主,聖上安否?”高峻麵目幽沉,他望著高純,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人。


    高純抬眸,微微一笑道:“父皇沒事。”見底下的臣子們低頭議事,她也不打斷,等到那些聲音漸漸平息了,她才又淡淡地說道,“本公主奉父皇手諭,調查秦趙二王之亂,現在已經有眉目,牽連甚廣,故與諸位大臣商議。”


    一行人心中沉甸甸的,這將近半個月,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隻見長樂公主府和幾個侯府陷落。他們甚至想不明白秦王和趙王突然發難的理由。


    高純將他們麵上的猶豫盡收眼底,她斂住了眸中的情緒,朝著天子近侍大太監招手,那人立馬邁著小碎步上前,將幾卷帛書遞給了站在前方的宗室和高峻。高純看著他們的麵色時而慘白時而鐵青,才掀了掀眼皮道:“罪人韋氏下毒謀害天子,秦王殷純熙、趙王殷純陽,勾結長樂公主、明遠侯府以及韋家叛逆等,起兵逼宮。殷純熙當場誅殺,殷純陽幽禁於別室,其餘從者已經下了大牢,諸位以為該如何處置?”


    眾人猶豫了一陣,最後由廷尉魏景龍出麵,拱手道:“事關重大,臣不敢妄下論斷。”


    “證據確鑿,還有什麽論斷需要下的?”高純橫了魏景龍一眼,輕嗤了一聲,她又將常山王的血書給扔了出來,冷笑道,“當日漢中郡一事,已經查明。殷純熙與山賊勾結,半道刺殺本公主。事後又與齊家勾結,妄圖舉事。後事情敗露,栽贓給常山王,又命令刺客截殺常山王,致使其枉死!”


    魏景龍聞言麵色頓時變得慘白。當日這位審訊常山郡王的時候他在場,聽了不少的真相,他還以為公主會將此事上報給天子,沒想到壓了下來,直到現在才說出。難不成從那時候就開始算計?他驚出了一聲冷汗,最後顫聲道:“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高純滿意地勾了勾唇。


    真的不服她的,根本就不會進宮來。幾位宗室暫時是站在她這邊的,可是定國公呢?她定定地望著高峻,放緩了語氣道:“定國公以為此事該如何?”


    高峻沉默了很久,才抬頭深深地望了高純一眼,沉聲道:“廢為庶人,並滿門抄斬。”早就聽了洛川和蘇明遠入京的消息,可是他們遲遲沒有率領人馬回來,反而在城外十裏處駐紮,想來也是高純的命令。她到底想要做什麽呢?真如洛神所說的那般嗎?可是朝中的大臣願意臣服麽?高峻越想越覺得心亂。


    高純聞言灑然一笑,她眸光驟然變冷,肅聲道:“此事就依諸位所言,三日後問斬!”


    幹脆利落的聲音響在幾位大臣耳邊,他們神情複雜,心中驚懼。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前來的目的,以及天子對此事有何看法。


    深宮中的天演帝已經醒轉了,殿外巡守的侍衛撤了一半,到底還是被後宮的人找到了機會,進入了殿中哭訴求情。天演帝聞言震怒,奈何衰敗的身體根本無法從榻上起來,而左右的近侍都被換成了陌生的麵孔,無一聽他的話。


    這讓他無比驚恐!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會變成這樣?韋貴妃和謝貴妃呢?


    “來人!來人!”嘶啞的嗓音在殿中回蕩,天演帝掙紮著坐起,可又因全身無力而跌了回去。


    腳步聲在空闊的殿中響了起來,高純聽到了天演帝的聲音,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快步走到天演帝的床榻邊,低低地喊了一聲:“父皇。”


    天演帝見到了高純,就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雙目暴突,咳嗽了好一陣子,才急急問道:“然兒,發生了什麽?朕為何會這個樣子?張德張禮呢?有人說純熙他死了?到底怎麽了?”那張德張禮便是天演帝親近的兩個宦官。


    高純慢條斯理地幫天演帝掖好被子,柔和道:“您中毒了,已經昏迷了一段日子。”


    天演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他想要坐起來,可身體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製。“然、然兒,人、人呢?高峻……”天演帝有些吃力。宮中禁軍乃是南軍一係直屬於太尉,這是不是說高峻叛變了?!


    混入了殿中的宮女隻說了趙王秦王以及妃子被囚禁,有人謀逆造反!


    “父皇,您不要著急,聽孩兒慢慢說來。”高純的麵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微笑。天演帝見此,隻覺得自己心慌的厲害。腦海中皇後的影像與高純的麵容重疊,他怪叫了一聲,麵色青白。


    高純可不管天演帝的反應,她隻是笑著說道:“韋貴妃下毒,使得您中毒不死,孩兒從宮外找來了神醫,才將您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秦王和趙王呢,他們逼宮造反,秦王已經就地處決,趙王不久後也該問斬了。”柔和的話語中有幾分默然,又有幾分唏噓。


    天演帝的身軀不停地顫抖,他瞪著眼睛,不敢相信高純所說。他已經打算立秦王了,為何他們會逼宮?立儲的聖旨還沒有下——他們為什麽不肯等?天演帝先是震驚傷懷,之後又是深深的憤怒。他啞著聲音道:“壽王呢?”


    高純摸了摸下巴,輕笑一聲道:“醉生夢死中吧。”見天演帝雙目暴凸,她又繼續說道,“父皇不用擔心,孩兒已經解決了那些亂臣賊子。但是父皇,你目前的狀態,恐怕不好處理朝政了,國不可一日無君——”


    天演帝瞳孔驟然收縮,無力的雙手壓在了被褥上,他嘶聲:“宣壽王進宮。”


    無人應答。


    站在床榻邊的高純勾了勾唇,輕快一笑道:“父皇您沒聽見嗎?殷佑他醉生夢死,無暇入宮。”


    到了這個份上,天演帝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他看著高純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在殿中走動,而殿內近侍對她畢恭畢敬。氣血翻湧,他麵色驟然變得血紅,他怒聲道:“你要做什麽?或者定國公要做什麽?”


    高純歎了一口氣,她快步走到了天演帝跟前,輕笑道:“父皇啊……”她並不畏懼現在的天子,至少現在的宮城大部分在她的掌控之中。蕭毅不知道天子如何,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您難道還不明白我想要什麽嗎?您以為現在的一切足夠嗎?”


    “你、你、你——”


    “好歹我沒有逼宮,好歹我將您從鬼門關拉回來了,不是麽?”她偏著頭,笑得無辜。


    天演帝已經被氣得隻有出的氣。


    “好好照顧父皇。”高純甩下了這樣一句話,就慢悠悠地走出了天子寢殿。她想著,如今北軍中有蕭毅的勢力,但是齊國公態度不明,而定國公儼然被洛神說動,再加之武庫在自己掌握中,暫時不會異動。但是這種牽製,不能是長久之計。誰知道宗室幾時倒戈?說來也是互相利用罷了。


    含元殿。


    高純在宮亂後一直住在此處。從天子寢殿出來,等她走到的時候,殿中已經多了兩個人。乍然見到了高洛神,高純無疑是欣喜的,連日來的疲憊被一掃而空。她快步地向前,握住了高洛神的手,視線一瞬不眨地粘在她的身上。


    “喂喂,你們克製些,我還在呢。”清河郡主出聲打斷,她輕笑了一聲道,“我去國公府的時候,她還被禁足中呢,著實可憐,做什麽都偷偷摸摸的。”


    “辛苦了。”千言萬語隻化作了三個字,高純輕撫著高洛神的麵龐,心疼道,“消瘦了。”


    “補回來就是了。”高洛神握住了高純的手,低低一笑。沉默了片刻,又問道,“宮中如何了?”


    “尚可。”高純柔聲應道。


    一旁被忽視的清河郡主,因她們的粘膩,一身惡寒。她插嘴道:“你們若想親熱,有的是時間,此時聽我把事情說完。”


    高純回神,她朝著高洛神歉疚一笑,轉向清河郡主問道:“如何了?”


    “秦王、趙王、謝家、韋家、常家等涉事的人都全部擒獲,隻是長樂她不見蹤跡,應該是早早就離開了。”清河郡主皺眉道。


    “長樂麽?”高純輕笑了一聲道,“我倒是有幾分欣賞她,比起那幾個兄弟她強多了。”


    清河郡主也沒有問如何處置長樂,隻是繼續道:“蕭靖已經從漢中過來,接手了高洛川和蘇明遠手中的人馬。現在有兩千人駐紮在城外。裏麵的都是自己招募的良家子或者是無勢力的邊兵。”


    “他們有說什麽嗎?”高純又問。


    清河郡主沉吟片刻道:“高公子尤為爽快,倒是蘇明遠有幾分遲疑,他在軍中一段時間,與幾個軍官關係不錯。”


    高純點了點頭道:“有機會把人給換了。”宮中的禁軍得是她的親衛勢力,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徹底更易。南軍大多屬定國公一派,北軍屬蕭家一派,她哪一邊都不是很放心。


    “你打算如何?”高洛神問道。


    高純蹙眉道:“南軍有李文宣在,其餘暫不動彈。北軍,再增設五校尉,設中護軍和領軍將軍統之,減弱蕭家舊部在北軍中的影響。”


    高洛神歎氣道:“蕭家未必肯讓步。”


    高純頷首道:“這一步需要借助天子的聖旨,讓宗室和定國公與蕭家勢力對抗。我們既然無法徹底鏟除蕭家勢力,便先示弱,故而以蕭霽為中護軍。”


    “另一人選呢?”清河郡主又問。


    高純眸光閃了閃,沉聲應道:“蕭靖!”此人是蕭家旁支,但他並不是蕭毅的人。況且都姓蕭,多少能夠削減蕭毅的警惕。


    “天子那邊會鬆口麽?”高洛神又問道。她已經聽到了天子醒來的消息,但是天演帝好歹是大權獨握的有為之君,他難道甘心受製於人麽?對於無情的天家來說,這天子重視的也隻有自己的皇位和皇權吧?死了幾個兒子,還有那麽多。高洛神不免有些擔憂。


    “他會同意的。”高純的眸光閃了閃,低聲應道。她不是什麽好心人,說白了與天子隻有血緣關係,沒有什麽父女情感。韋貴妃下的毒讓天子險些喪命,她也隻是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而已,如今還是個奄奄一息的樣子。“殿中的禁衛軍我已經全部更換了,如果定國公那邊沒有什麽反抗,此事便沒有轉圜的餘地。”


    高洛神點了點頭。她的神情有些凝重。先前她被高峻臭罵了一頓,禁足不需外出,那令牌和兵符自然也被他給收回去了。現在他的態度還是不明,若是麵見了天子呢?他更重視的是自己這個女兒,還是所謂的君臣之誼?思忖了一陣,她又道:“高洛川那邊不聽父親的,倒是替我緩解了好大一部分壓力,我會說服父親的。”


    “宗室那邊你暫時不用憂心。”清河郡主輕嗬了一聲。要知道,天演帝是個有為君主,他是從眾皇子的廝殺中掙紮出來的,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架空宗室的權力。宗室隻是暫時蟄伏,要不然秦王和趙王之亂時,隱隱見到宗室子弟呢?將京中其他的事情說與高純聽,清河郡主沒有在殿中多停留,隻朝著高純高洛神二人拋了個曖昧的眼神,便告辭離去。


    風吹拂著水晶簾,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含元殿中的低語聲消失,陽光從窗中斜入,爐中沉香嫋嫋,好一派寧靜悠遠的太平氣象。


    最先還是高洛神打破了寂靜。


    她一改清河郡主在場時矜持的模樣,目光近似貪婪地望著高純,像是要彌補這半月以來內心的失落和焦灼。


    所有與朝政相關的話語在殷純一走後便隨風而散,低低的呢喃間隻有纏綿的思念和百轉千回的柔腸。“我好幾次都想進宮去。”高洛神的低語也不知是抱怨高峻,還是在埋怨自己。她握住了高純的手,卻覺得一切遠遠不夠。望著眼前的人,她隻想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融入到骨血中,此生此世都不再分離。


    “我應該來見你的。”高純的麵上流露出些許的歉疚,她回攬住高洛神的腰,與她鼻尖相抵,親昵地磨蹭。呼吸纏繞,溫熱的氣息染紅了兩個人的麵頰。在京中四麵恐慌中,這是千金難買的平靜。走入了宮中,得到了權勢是終點麽?她們都不會這般認為,更艱難的事情還在後麵。


    或許要忍受千萬人的唾罵。


    或許隻有被親人背棄。


    荊棘道上每一步都是鮮紅的血,而盡頭的黃金寶座實是鮮血澆築。


    “你不要害怕。”高純親了親高洛神的唇,手指沿著她的脊背緩慢滑動。


    高洛神輕笑了一聲,歪著頭道:“不是該我說,一切有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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