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不會是鳳城公主的陰謀?


    司馬顯的腦海中飛快掠過這個念頭,但是他很快便拋棄了。他相信一個半道成為公主的閨閣小姐,是不會有這等見識和謀劃的。或許真的是壽王在藏拙,一步步將自己引進了他的陷阱中。元康被捉拿,是壽王的命令,而現在給自己一線生機的,還是壽王。


    握著錦囊的手緊緊地收緊,司馬顯將牙咬得格格響,一張臉如同枯樹皮,皺巴巴地團在一起。


    “府君,接下來如何?”身為郡守府的幕僚,司馬顯一係的人同樣心慌意亂。


    司馬顯眼神閃了閃,沉聲道:“準備迎蕭將軍的人馬入城。”此刻他竟然盼著京中的使者早早來到,因為這案子如果由趙洛去辦,那他肯定是必死無疑。


    三日後,蕭霽的兵馬抵達了漢中郡。


    此時的司馬顯仍舊是郡守,自然是要親自迎接的。他料想自己的事情已經傳入了蕭霽的耳中,便滿懷忐忑,可是蕭霽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越過了他,走到了前方不遠處的鳳城公主麵前跪拜。至於沒有出現的壽王,從始至終便沒有過問。


    司馬顯見不到蕭霽的麵,隻是駐紮在城外的數千兵馬,軍威凜凜,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在高純住的院中,蕭霽將一封信箋呈上,他拆都沒有拆開,平靜地說道:“這是郡守府送來的東西。”


    高純拆開掃了一眼,將它遞給了高洛神,輕輕地勾唇一笑道:“命人交給定國公。”


    聽到了定國公三個字,蕭霽的眉頭輕輕地一皺。他以為這東西會被高純交給自己的父親。


    “壽王不知在何處?怎麽沒見到他的身影?”蕭霽斂了斂神情,又問道。


    高純眸光一冷,佯裝沒聽見這句話,隻是吩咐道:“留一千人馬,其餘的人,你即刻率領他們前往旬陽。”


    蕭霽沒有多問,隻是恭恭敬敬地應道:“是。”便屈身退了下去。


    高洛神對蕭霽的印象還可以,至少比對謝玉成、高洛川那幾個紈絝好。等人一走,她便問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高純輕飄飄地應了一句:“可能是在搖擺吧。”殷佑的所作所為讓他們失望,自然會傾向到自己身上來。


    “司馬元康的事情如何解決?”高洛神又問。


    “斬首示眾。”勾結山賊形同叛黨,司馬顯憑什麽覺得壽王一句話就可以饒恕他的死罪呢?兵不厭詐,她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這作惡多端的人,該付出代價了。


    蕭霽在西城待了一日,便率領著人馬匆匆忙忙地離去。剩下的一千精兵,在高純的安排下,則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縣城中。


    司馬元康的判決,是在蕭霽離去後公布的,城中一片嘩然,恨不得衝到郡守府去,砸死司馬顯。司馬顯得知消息後,自知難以回天,立馬便逃回了司馬家的塢堡中。能夠在漢中站穩腳跟,他的宗族還是有很大勢力的,再加之郡中的兵馬,已經有半數是他的人。隻要蕭霽率兵走了,他奮力抵抗,自然還有生還的餘地。


    “該死的!”司馬顯滿腔的恨意無法紓解,壽王信中的事情都是誆他的,至於那所謂的信物,他看著一塊玉佩,恨不得立馬就扔在地上摔爛了。


    “府君,打探到了!”手下的人麵有急色,他道,“壽王殿下被鳳城公主軟禁了,一直沒法脫身!”


    “是這樣麽?”司馬顯的眸光閃了閃,他沉吟道,“你與旬陽那邊的流民統帥聯係一陣,務必要拖住蕭霽的兵馬!然而在郡中散布消息,說壽王被惡人擒住,讓各縣調兵前來支援。再去聯係元康曾經的山賊朋友,讓他們攻打西城!”


    “是!”


    “慢著!”司馬顯的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派人去刺殺鳳城公主!”他的兒子已經被斬首了!這個仇,自然是要在鳳城公主身上找的。


    旬陽那邊很亂,山賊大概得知城中疫病已經驅除,又聽聞其中有糧食,便一股腦兒攻打旬陽。而西城這邊,因為司馬元康的死,也陷入了一片混亂中。周邊流竄的山賊,破壞著才建起來的屋子,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而郡守則是縮進了塢堡中,冷眼看著這一切。


    “現在郡中各處傳出流言,說你與奸商勾結,高價賣出朝廷送來賑災的糧食,還為了一己私利軟禁了壽王。”


    高純的麵色沒有絲毫的波動,她掀了掀眼皮子,問道:“還有其他的麽?”


    高洛神搖了搖頭道:“汙言穢語不必聽。”頓了頓,又問道,“現在各縣有異動,諸位縣令中與司馬顯交好的應該不少,若是他們發兵——”


    高純望著高洛神的憂色,微微一笑,寬慰道:“不礙事,各縣的兵馬算不得什麽。再者我先前命人去各縣賑災,他們早就著手布局,掀不起什麽波瀾來。”


    高洛神一聽,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她倒是沒有想到這麽一茬,她問道:“若是司馬顯叛亂了,那會如何?”


    高純笑了笑道:“為了一線生機,他當然會叛亂。蕭霽的人一走,他就沒有那麽多的顧慮。隻不過這——”她的話語忽地一頓,眼神中閃爍著異光,許久之後,才接話道,“這正合我意。”司馬元康的口供再加上司馬顯寫的那封糾舉信,便將常山王徹底拉下水。現在他要是叛亂了,郡中隻要掀起一些流言,便會讓常山王徹底廢掉。她相信,在京中的兄長就算是傻子,他們的幕僚也會謀事的。解決不了殷佑,能除去殷純仁也是極好的。


    皇室之間的權威鬥爭,高洛神仍舊是有些看不明白,她也不想再去深思。她托著下巴凝視著高純,不管她有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總歸是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思緒漂移,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她道:“我出去一趟。”


    “讓阿大也跟著你吧。”高純道。


    “不必了。”高洛神搖了搖頭道,“隻需要十五跟著,阿大阿二還是留在你身邊吧。司馬顯那邊不知道會出什麽招,你在此處要注意安全。”


    高純輕輕一頷首。她知道高洛神有自己的謀劃,但是現在已經選擇了相信她,便不會再去查探和詢問。


    高洛神走出院子,熟門熟路地穿街走巷,最後在一個陋巷裏的破敗屋子前停住。她在破舊的、像是要下墜的木門上篤篤篤地敲了三下,裏麵立刻便傳來了一道佛號聲。緊接著,一個年輕的和尚走出來,望著高洛神的眼神滿是慈祥的笑容。


    “讖言已經在漢中流傳,但還不夠。”高洛神開門見山道,“現在有很多流言抹黑她,我希望能夠借你們的力量來蓋過這流言。”


    “阿彌陀佛,這是自然。”和尚應得爽快。這大半年的時間,佛教在漢中能夠快速流傳,靠得還是這位施主的暗中資助。漢中受災的時候,他們的糧食也是從高洛神手中得來的。一方麵替她做宣傳,另一方麵也替自己廣受信徒,何樂而不為呢?和尚們並非都是無欲無求的,若是在一個地方無法紮根,還怎麽能夠傳播自己的教義。


    “多謝大師。”高洛神恭敬地開口道。


    “施主也是善心人,不必如此可氣。”和尚應道。


    高洛神傳達完自己的意思,便不在這處多停留了。她的眼皮子劇烈跳動著,仿佛在昭示著什麽不詳的事情發生。


    “咱們得趕快回去。”一陣心悸,高洛神的情緒忽然便低落了下來。她有些擔心還在院中的高純。


    “二小姐不需要擔心。”唐十五跟在高洛神的身後,察覺到她身上的憂慮,淡淡地開口道,“阿大和阿二的身手不必說,暗處還有其他的人保護著。”


    “蕭都尉已經領著兵馬去城外剿滅山賊了,我擔心司馬顯會在這個時候發難。”高洛神麵有憂色。


    “這事情那位殿下自己也能想得明白。”唐十五勸解道。看著高洛神因疾行而腳步一個踉蹌,他趕忙向前扶住,不解道,“二小姐對鳳城殿下如此上心,是不是喜歡她啊?”


    是不是喜歡她啊——


    如一道晴天霹靂降下,高洛神頓在了原地,腦海中隻回蕩著這句無意的詢問。


    唐十五看高洛神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又道;“我雖然跟著您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也看出了些許東西。您在山莊裏種植的,以及後來暗中收購的糧食,好像都是為了這件事情準備的。您是算出了這件事情麽?便不遺餘力地幫助著這位?鍾離神醫其實也是為了她請回來的吧?畢竟除了給她治病,便就是讓他培養弟子,以及研究疫病的破解之方。”這些難道是巧合麽?唐十五在腦海中冷靜地分析道。他是江湖中的人,自然是見多識廣,對於男男女女的情意,看得實在是不少。


    聽了唐十五這番話,高洛神麵色突然漲得通紅,如晚間的火燒雲。一句“不是”梗在了喉頭,怎麽都說不出來。如果不是喜歡她,何必為她做到這一步呢?想要讓她欠自己人情,將山莊裏的存糧給她就是了,也沒必要親自跟著涉險。腦海中遭遇了衝擊,耳中嗡嗡嗡地作響。在原地靜默了許久,她的神情又漸漸變得清明。


    以前纏繞在腦海中的線團忽然間找到了源頭,輕輕一抽,便整個瓦解。被壓抑的情感忽然間噴湧出來,使得她麵上、眼中都煥發著異樣灼人的光彩。


    喜歡便喜歡了!


    她回去的步伐更加的緊急,卻也更加的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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