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願意提起,不代表期中考試不會來。


    同學們都投入到緊張的複習中,就連一向懶散的郝艾在自習課上都很少睡覺了。


    路法言看著卷子的空白處一籌莫展,抓狂道:“啊啊啊數學好難啊!”


    郝艾正在絞盡腦汁地寫一道化學題,聞言也抱怨道:“啊啊啊化學也好難!”


    兩個學渣在題海裏苦苦掙紮。


    鍾休聽到兩人的對話,回過頭,及時拽他們上岸。


    他對郝艾說:“你先把你不懂的地方畫出來,我晚上給你……”突然想起來旁邊還有個路法言,於是又欲蓋彌彰地目光分一點給路法言,“給你……們講題。”


    “好嘞!”郝艾十分自然地應下了,“感謝大哥救我狗命。”


    鍾休笑了笑,把整理好的寫滿易錯點的筆記放在郝艾桌子上。


    郝艾習以為常地對他露出標誌性的燦爛笑容,側臉的梨渦若隱若現。


    路法言看著這兩人的互動,總莫名覺得自己在他們中間十分不和諧,但問題出在哪裏,他也沒想明白。


    鍾休被分在了第一考場,郝艾和他隔了一層樓。


    第一考場旁邊就是樓梯,考試那天,郝艾順路先跟鍾休去了第一考場。


    到了門口,郝艾準備去樓上了,鍾休問:“準考證、學生證都帶了嗎?”


    郝艾拍拍褲子口袋:“帶了帶了。”


    鍾休點點頭:“嗯,好好考。”


    “你也加油。”


    郝艾看著鍾休進入考場,轉身準備去樓上,結果在樓梯口迎麵遇上了魏繼揚。


    他假裝沒看到,微低著頭想徑直走過去,魏繼揚卻故意往旁邊走了一步擋住他的路。


    “郝艾。”


    被叫到名字,郝艾這才不情願地抬起頭看他。


    沒有旁人在的時候,魏繼揚向來都是直呼其名,郝艾一直認為魏繼揚在別人麵前叫他“哥”純粹是為了膈應自己。


    “讓開。”


    魏繼揚沒有退讓,而是問道:“你和鍾休關係挺好?”


    郝艾語氣不善:“關你什麽事?”


    “你也不用每次都這麽衝吧,問問不行嗎?我怎麽招惹你了。”魏繼揚很不解。


    “走開。”郝艾懶得跟他廢話。


    “你在哪個考場?”


    “為什麽要告訴你?”郝艾冷冷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在二樓嗎?”魏繼揚無奈地給他讓路:“好好學習吧。”


    郝艾準備繞開他走過去,聽了這話隻覺得可笑,正想諷刺兩句,又聽到魏繼揚說:“要不,你這學期好好準備一下考雅思吧,爸爸說下學期可以送你出國讀書。”


    郝艾愣了一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待反應過來,直接拒絕道:“不需要。”然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氣勢洶洶地走了。


    魏繼揚被郝艾拒絕的次數太多,已經習慣了,他揉揉肩膀,回過頭看郝艾的背影,嘀咕道:“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總不明白郝艾為什麽對他有這麽大的敵意,自己明明什麽也沒做。


    魏繼揚以為郝艾是嫉妒自己,畢竟他們有同一個父親,但成長環境卻天差地別,郝艾難免心有不甘。他這樣自我開解著,然後自以為大度地原諒郝艾的衝撞。


    郝艾心裏明白魏繼揚大概是怎麽想的,他隻覺得這父子倆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泛濫的善心無處安放。


    其實在小時候,郝艾對魏繼揚並沒有那麽多敵意。


    小學三年級的暑假,魏觀洲把郝艾接到別墅裏住過幾天。


    那是郝艾第一次見到魏繼揚,彼時的他剛陪媽媽參加完一個私人性質的宴會,身穿一身銀白色小西裝,像個小王子,他一臉天真相地問郝艾:“我媽說你是私生子,私生子是什麽啊?”


    眼前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或許是真的不知道什麽是私生子,但郝艾卻知道私生子這個詞意味著什麽,他從小在街坊鄰居口中聽到過太多次,以為早已經免疫了,但從眼前這個小少爺口中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卻還是很難受。


    郝艾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麽豪華的房子,第一次看到隻有在電視劇裏才見過的保姆傭人,也是第一次發現噴泉和遊泳池原來可以建在自己家,盡管這裏美好得不像自己所在的真實人間,但他之後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


    後來再見到魏繼揚是初中,魏觀洲的司機驅車來到郝艾的學校給他送銀行卡,魏繼揚當時也坐在車裏。原來那個傲慢的小少爺變了謙和有禮的少年,隔著半扇車窗對郝艾笑,但郝艾冷著臉從車前走過,一句話也沒說。


    小孩子哪懂得這麽多彎彎繞繞,魏繼揚隻是把媽媽告訴他的話複述一遍罷了,他早就忘了小時候的事。魏繼揚從小就沒什麽玩伴,遇到年齡相仿的郝艾,就帶著熱情下意識地接近,但不知道為什麽卻總在郝艾麵前碰壁。


    可郝艾沒有忘,有些事對別人來說隻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但卻能讓當事人記一輩子。


    考完最後一門理綜,郝艾從考場出來,下樓去找鍾休。他隨著擁擠的人群走下樓梯,突然聽到了鍾休叫他的名字。


    郝艾看到鍾休站在他斜下方的樓梯口那裏,此時的樓梯口正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有人上有人下,下來的人居多,人流也因此是往下湧的,還有人堵在樓梯邊緣對答案。


    兩人原本約定好了鍾休在樓下的空地等他下來,但他逆著人流來找他了。


    鍾休在上樓,郝艾在下樓,兩人離得越來越近,郝艾朝鍾休招手,鍾休又往上走了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隻是輕輕抓了一下就放開了。


    兩人一起順著人群下樓,“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擊掌,”郝艾笑著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鍾休,你押題好準啊。”


    鍾休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說:“還好,出題都是有規律的。”


    “我覺得下次考試,沒準能和你分到同一樓層。”


    “嗯,會的。”鍾休笑了。


    他們的考場和教室沒在一棟樓,高二六班也是考場,教室裏多餘的桌子和書都放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堆成高高的一堆。


    回來的同學們把書和桌子搬回教室,鍾休來回搬了兩趟才搬完自己的東西,抬眼卻沒看到郝艾。


    教室外,季雯笑吟吟地對郝艾說:“滾滾滾,不用你來獻殷勤。”


    郝艾卻不由分說地搶過來她手裏的桌子。


    季雯又開玩笑道:“免費苦力。”


    郝艾也笑:“不免費,你得請我喝奶茶。”


    幫季雯搬完東西,郝艾正準備把自己的桌子搬回去,看到一個女生正吃力地搬著桌子回教室。


    女生的成績位於下遊,平時沉默寡言,在班裏沒什麽存在感,郝艾卻準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張曉悅,”他接過女生的桌子說:“我幫你搬。”


    女生受寵若驚,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郝艾笑嘻嘻地說:“愛護珍惜動物,人人有責。”


    理科班女生本來就少,這種體力勞動向來輪不到她們親自動手,自有熱心男同學來搞定。


    張曉悅臉頰通紅,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含笑跟在郝艾後麵,問他想吃什麽。


    郝艾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不正經地問:“我想吃什麽都給我買嗎?”


    “嗯嗯。”女生臉紅紅的,用力點頭。


    郝艾原本隻想和她開個玩笑,見她這麽認真,也恢複了正經:“不用客氣,我開玩笑的。”


    鍾休看了郝艾和張曉悅一眼,也過來幫女生搬書。


    兩人又幫著其他幾個女生搬完了桌子和書。


    鍾休見他的桌子上空無一物,問:“你的書搬了嗎?”


    “沒,還在外麵,不著急。”


    兩人又來到走廊上,郝艾說:“我自己就行……”


    鍾休給他的回應是一言不發地接過他懷裏的書。


    熱心男同學鍾休幫郝艾搬完東西之後,去洗手間洗手,回來的時候看到郝艾正坐在他的位子上。


    郝艾見他回來了,朝他招手:“我桌椅還沒擦,給我點紙。”


    “用這個吧。”鍾休讓他側過去一點,從桌洞裏拿出一包濕巾,抽出幾片走向後方。


    “鍾休,你也太精致了吧,”郝艾看到他準備給自己擦桌子,忙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鍾休卻沒有把濕巾給他,“我來,”他一邊擦桌子,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對女生都這麽,熱情嗎?”


    “啊?”郝艾疑惑道,“很熱情嗎?”


    鍾休也疑惑了,你自己一點都意識不到嗎?把人家女孩子撩得臉紅心跳,自己還跟沒事人一樣。


    “舉手之勞而已,我對誰都這樣。”


    哦,原來你對誰都這樣,鍾休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了。


    “可別愛上我。”郝艾笑著說。


    “滾。”


    “愛誰啊?”路法言湊過來問。


    郝艾說:“愛你,行了吧。”


    兩人平時就愛開這種直男間的玩笑,你愛我我愛你的掛在嘴邊,互相惡心對方。


    鍾休突然說:“不行。”


    郝艾又開始不正經了:“好好好,不愛他了,愛你,我最愛你。”


    路法言不滿地發出抗議:“好啊,你又變心了,渣男負心漢!”說著作勢要打他。


    “你被朕休了,朕後宮現在隻有鍾休一個人,”郝艾問他,“鍾休,願不願意做朕的愛妃?”


    鍾休簡直沒眼看這兩個幼稚鬼,沉默地轉過身。過了一會兒,他低低地笑了一下,笑聲很輕很輕,幾不可聞。


    作者有話說:


    路法言: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感謝評論和投喂!下次更新是20號晚上,這幾天太忙了抱歉,之後會恢複日更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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