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將軍?哪位胡將軍?”祁襄裝起了傻。


    舞弊一事全京大概無人不知,不需要裝,至於中間涉及到的胡將軍,那是四皇子派人來給他們傳的信。他裝不知道,如果榮清沒懷疑他站到了四皇子那邊,就隻會覺得正常,這事並沒有對外聲張。如果懷疑了,他什麽都不知道,表示四皇子他們根本沒有跟他說過,那這個被安置被監視的事也就成立了,因為四皇子根本沒拿他當自己人。至於四皇子可能不知道這個選項,祁襄直接排除了,榮清都能知道,四皇子又沒被禁足,怎麽可能不知道?


    榮清捏了捏眉心,對祁襄這樣問並沒表示出意外,說:“胡明伍,跟你父親、奉北將軍都是同一時期的武將,年紀也相差不多。隻不過到了這個年歲,混得比不得奉北將軍,手裏也沒有實權,不成什麽事。”


    祁襄恍然,繼而問:“他與舞弊有關?”


    榮清給祁襄解釋其中的關係,都是祁襄已知的,就是耽誤點時間從榮清口中再聽一遍而已。


    “胡將軍可認了?”祁襄一臉純善地問。


    “當然沒承認,所以才要查。父皇將這事交給我了,你覺得這事我應該怎麽查?”榮清自然知道這是個機會,但機會來得太突然,他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使力,於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祁襄。


    祁襄思索了片刻,說:“這要看殿下想達到什麽效果。”


    “當然是盡量做更多的事!”榮清急切地說。


    “殿下不要急,我們慢慢分析。”祁襄重新給他倒上茶,“現在舞弊一事最開始牽涉的是柴戶長,然後扯出了彭良,現在彭良供出了胡明伍,自己死了。如果一開始舞弊一事還不確定是哪一方所為,那彭良被扯出來,就明顯是指著向三皇子了,隻是現在沒有人直接指認三皇子或者左相,他們還很安全。而彭良供出胡明伍也不像說謊亂攀扯,胡明伍之前有明確是哪一派的嗎?”


    榮清搖搖頭,“並不清楚。”


    “如果沒有看出站隊,那彭良胡亂攀扯也沒有意義,拉下個胡明伍也做不了什麽,扯不出身後的人。所以我更傾向於彭良說的是實話。”祁襄怕榮清那腦子聽不明白,所以說得比較細致,“如果是實話,那明顯胡明伍就是三皇子一黨。殿下,胡明伍是武將,無論手裏現在有沒有兵權,隻要帶兵打仗就是能調動大軍的。這和隻有文人支持的朝堂爭辯不同,是武將的參與,這中間不確定的東西就太多了,也太危險了。如果三皇子有武將支持,皇位之爭就等於有了七成把握。說句冒犯的話,皇上不傳位給他,他還有能力逼宮。”


    榮清驚了,他之前也覺得三皇子跟胡明伍有牽扯不是好事,卻沒想到逼宮這個份上。但祁襄所說也不是虛言,曆朝曆代逼宮之人,全靠家丁家將的基本成不了事,但靠正統大軍的,是有成功先例的!


    “那應該怎麽辦?怎麽才能讓老三失了這個助力?”榮清不但沒冷靜,反而更急切了。


    祁襄將茶杯往他手邊推了一寸,榮清下意識地拿起來喝了,祁襄才說:“兩條路雙管齊下,一是正常查舞弊之事,現在沒了彭良,大概不好查,就看殿下的手段了。二是從別的地方入手,胡明伍打了這麽多年仗,是否一直得人心?如果有出格的或者不得人心的地方,百姓礙於權勢不便直言呢?若殿下能得人心,為他們主持公道,就算沒有舞弊,胡明伍也要出事,三皇子自然就沒了這個有力的助力了。”


    榮清恍然大悟,“正是!我這就去安排。以後若要與你見麵,我會讓人提前通知你地方,你悄悄前來就是。我也知道你恐怕到時候出行不便,我盡量少找你,放心吧。”


    “多謝殿□□諒,殿下也要多保重。此番法子在下隻說了個


    大概,具體的您可以與信得過得人再做商議,以求周全。”成了,借著二皇子的手去查,二皇子再傻也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祁襄送走二皇子,郤十舟才從屋裏出來,“皇上把這事交給二皇子,不是最好的,卻是最合適的。”


    “是。希望他別讓我們失望。”剩下的祁襄能做的不多,或者說想做的不多。這事他並不想正麵參與,都是得罪人的事。


    在諸多可查這事的人中,皇上選了二皇子,也是知道二皇子勢力單薄,不易生事做偽,加上皇子的身份,無論是忌憚還是奉承,查起來總會比其他人更便利。


    原本四皇子也是很好的選擇,但他有白君瑜這個同窗,白君瑜又是武將,無論是多疑多思,還是出於小人之心,皇上都會防著四皇子被白君瑜左右,迫害其他立場不同的武將,從這個角度看,四皇子就不合適了。


    “不差人盯著?萬一他又被別人忽悠,亂查一通毫無成果呢?”郤十舟問。那樣祁襄今天就等於白費這麽多口舌了。


    “那就是他沒法向皇上交代的問題了,與我無關。涉及到其他武將,就算君瑜沒有其他心思,也得把他,把奉北將軍全摘幹淨。這事派去盯著的人一旦暴露,就會惹疑,弄不好就是一身腥,犯不上。還是不要留下隱患得好。”


    郤十舟早就知道,祁襄做有些事的出發點並不在於自己或者四皇子,而在於白君瑜,能把白君瑜摘幹淨,或者跟白君瑜扯不上關係的事,他才會去做。


    “昨天我還覺得他能回應你的心意,與你相伴一生對你來說是件不錯的事。但現在覺得,到底還是他賺了。”郤十舟語氣裏也多了些打趣的意思。


    祁襄笑而不語。


    搬家已經是過了幾日的事了,祁襄特地選了太陽快下山時才搬,為的就是給有心人一個錯覺,白天搬會顯得很積極,他得把“被迫搬家”這戲演到完美落幕。好在他的東西不多,三輛馬車就搞定了。


    下午開始起風,祁襄進了新宅也沒仔細參觀,就被白君瑜塞進了房間。


    屋子很大,用屏風做了兩個隔斷,進門正對的是一張紅木羅漢床,上置三彎腿炕桌,吃飯、下棋、寫字都可以。羅漢床兩側都放了一麵多寶格,因為祁襄今天才搬來,上麵沒擺什麽東西,隻等祁襄自己添置了。


    左側屏風內是臥室,雕花六柱架子床,靠窗放著放著貴妃塌,貼牆擺著五抹門圓角櫃,給祁襄裝衣服用的。


    右側屏風後的地方比較小,中間放了一個大木桶,是專門給祁襄沐浴的地方。白君瑜還特地讓人在這邊做了個暗門,這樣熱水可以通過暗門送進來直接倒入桶中,就不用來來回回從大門走了,冷風也不容易被頻繁灌進來,凍著祁襄。


    “這也太鋪張了。”祁襄將披風解下來,屋裏已經放了炭盆,暖和得很。


    白君瑜拉著他去羅漢床那邊坐,“還有什麽需要的再跟我說。書房今天不帶你去看了,明天你再慢慢逛。師父的院子安排在你隔壁,潘管家的稍微遠一點,方便管理下人。我給你挑了幾個老實得用的,地方大了,隻有潘管家一個人也顧不過來,正好也讓他歇歇,當個真管家就好。”


    “多謝你費心安排。”能收拾得這樣得當,祁襄是滿意的,就連之前的祁府,主院也最多就是這樣的規格,而這裏東西不如祁府主院多,可勝在精致。


    “這事我可不敢把功勞全占了。母親知道咱們在一起了,親自來這邊看過,又讓人添置了不少,昨天晚上才全部安排妥當。”這中間的銀錢也是母親出的,他本要自己出,但被母親瞪了回去。加上他跟父母說了師父的事,她母親感念的同時,就更上心了。


    “那我應該當麵謝白夫人才是。”


    白夫人這樣用心,也是對他的認可,他心裏高興,卻不能馬上去見,總歸是要準備了禮物才不算失禮,他現在手上還真沒有合適的。


    “等我父親休沐一起吃飯的時候再謝不遲。”時間是白君瑜和郤十舟定的,他家裏也覺得合適。


    “嗯。白夫人有什麽喜歡的東西?上門總不能空著手。”祁襄覺得送禮最重要的是妥當,驚喜是其次的。


    白君瑜也不忍祁襄在這事上耗費無用的精力,他又不是不知道母親需要什麽,喜歡什麽,“我母親樸素慣了,首飾頭麵之類的就免了,我父親倒是常送,但不在正式場合,母親也很少戴。倒是些清新素雅的東西更得母親喜歡。我母親也愛讀書,字也漂亮,在這方麵討她開心也不難。”


    “懂了。”有了方向就好辦了。


    白君瑜小臂置於小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祁襄,“我忙裏忙外的,就沒什麽獎勵嗎?”


    祁襄眼睛一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學著白君瑜那天的樣子,說:“關係不一樣,費點心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歸應該,討點獎勵不為過吧?”白君瑜捏住他的指節,一刻都不願意鬆手。


    祁襄輕笑,“那你想要什麽?我考慮一下。”


    白君瑜親了親祁襄的手指,微笑說:“我要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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