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相貌是極俊俏的,眉如點翠,鬢若雲裁,星目燦燦,隻是眉眼太過冷淡,使人第一眼忽視了樣貌,光記得通身的冷淡之色。


    這種情形,荊照秋並不是第一次見,因而他首先想到了易之虞。因帶著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去看,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和易之虞有那麽幾分相似。


    “公子您的東西拿好了。”對方出言打斷荊照秋的思緒。


    荊照秋脫口而出:“敢問兄台,家中可有弟兄?”話說出口,立刻意識到自己是實在太唐突了。好端端地抓著陌生人就問有沒有兄弟,弄得跟變l態一樣。


    好在對方雖然冷淡,但沒有動怒的意思,笑了笑,搖搖頭說沒有。這一笑,忽如早春破開的冰麵露出的一泉清水。荊照秋心裏笑道,謔,可算找到能比得上易之虞相貌的男人了。


    不過這麽一段小插曲過去便過去,荊照秋若無其事重帶著大包小包離開,唯那人還站在路上望了荊照秋一會兒,才神情晦澀地離去。


    那人便是阿肆。他嘴角微微向下,顯得有些諷意,兄弟手足有沒有又有什麽重要。荊照秋回去之後,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夜裏就寢時,易之虞剛從浴房回來,單穿著一件薄薄的家居私服,見了荊照秋便笑了笑,接過他手裏還鬧騰不睡的啾啾,讓荊照秋先睡了。


    家裏雖有丫環老媽子,但照料啾啾的事大部分親力親為,惹得好些人說沒想到三爺那麽個冷心冷麵的人,寵起孩子來比別家都要厲害。須知,有些不怎麽管孩子的老爺太太,小孩出生都不曾抱過幾回呢。


    就是夜裏想親熱有些麻煩,常常是鬧到一半,見到床頭的嬰兒搖籃裏啾啾忽然睡醒,睜著懵懂水靈的眼睛,無辜地盯著兩位父親。荊照秋再有多好的興致都要萎掉了,可讓他把孩子晚上給丫環帶,他又舍不得。


    丫環老媽子又不是親的,這麽小的孩子他不放心。能放心的燕赤那些人,又都是手上不細致的大男人。


    因而夜裏再不方便,都是放在自己房裏。


    易之虞從進來後臉上就帶著淡淡的和煦的笑意,荊照秋饒有興致趴在床頭盯著他看,不知怎麽的,便想到了白日撞上的陌生男人。


    他問:“哎,你有沒有兄弟?”


    易之虞大概沒想到荊照秋會問這個問題,始料未及,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下,才重又凝聚起來。


    “有過,不過都死l光了。”


    荊照秋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不該問,連忙湊了過來,半是討好半是道歉地蹭蹭易之虞的臉,不知道有多諂媚。


    易之虞心裏覺得怪好笑,這麽個性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這事情便這麽過去了,但荊照秋卻老是記得這事,後來便去問易府待得久的下人。起初那些下人還不敢說,後來還是一個從先老爺年輕時就待在易府的家生下人和盤托出。


    原來,易之虞這代,京都主家原本有五位公子,除卻早夭的老太太的親子,也就是排行老五的五少爺外,前頭還有四位。


    易家幾個兄弟,都不是同母所生,又存在競爭關係,因而關係也不算融洽。其中老大老二的母親都在,而老三和老四生l母都早逝,比前頭兩個過得要艱難些。先老爺是哪個都不管,如果沒有生l母的話,這府裏也不會有什麽人管,下人能有多盡心?


    這也是易之虞也不將啾啾交給丫環老媽子看的原因。


    而老三老四因為都是這府裏最沒人關注不受重視的,大約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憐,都有些孤苦少年的意味,反而算是關係還不錯。隻是這關係也隻是還不錯……


    說到這裏,老奴壓低了聲音。


    後來三爺贏了所有人,成了主家老爺,那幾位少爺就……


    “就怎麽樣?”荊照秋追問。


    “就死了吧。反正後來是再沒見過那幾位少爺,也沒有聽過半點他們的消息。”


    “真是死了?”


    老奴有些猶豫:“應該、應該是吧。不然那幾位少爺去哪兒了?”即便不是當家老爺,那幾位少爺也是主家的少爺,照樣是富貴傍身,隻是比不得當家做主的當家人罷了。


    荊照秋擺擺手讓他們下去,自己想了一會兒,也懶得自尋麻煩。真死假死也不算很重要,易之虞說如何就如何吧。


    不過,後來那老奴又找來另外一位也是易家待了許多年的老奴,又從那裏知道些新的事。那老奴是原先二少爺房裏伺候的人,後來就一直在後院裏守門房。


    他說,其實二少和四少關係非常好。


    荊照秋便有點驚訝了,不是說幾個人之間向來關係都緊張著嗎,除了老三老四因都沒有生l母原因同病相憐算交情外,別個更是毫無交情嗎?


    “回荊少,是這樣沒錯。但這個二少不知怎麽的,原來幫過四少,之後兩人的關係便不錯了起來,隻是外人不知道,單我們房裏人知道一些底細。二少手裏銀錢多,常常給四少買這個那個的東西,四少也黏他得緊。但當時二少的姨娘管得緊,不讓他和其他少爺來往,因為這都是私底下隻我們些小的知道,也沒人敢到處去說。後來二少沒了,姨娘死了,我們這些原先主子下麵的仆人大多變賣了出來,我是少數還留在府裏沒出去的人。”


    “竟有這回事?”荊照秋著實驚訝了一下,他還以為易家的兄弟都是水火不相容呢,沒想到還有兄友弟恭的特例。


    “其實不瞞荊少您說,當年二爺是府裏最和氣的一位了。”說到這裏,老奴有些膽怯,怕說錯了話。荊照秋知道他怕什麽,說二爺和氣那不就是三爺不和氣嗎?


    難怪這老奴會怕。不過荊照秋沒覺得怎麽樣,這不是實話嗎?


    易之虞那張臉,除了對著他們父子倆,就沒有和氣過,即便是皇帝,也是麵無表情,跟癱了一樣。


    “荊少,您別和主子爺說,老奴不是說主子不好,就是就是……”老奴抓耳撓腮,不知怎麽說好。


    荊照秋笑著自己說出口:“就是一張臉臭死了。”


    荊照秋敢這麽說,老奴可不敢附和。他能附和,那是本事,說什麽主子老爺都不會生氣,還能笑出來。老奴拍著胸口,老實說,主子這麽多年來,在失蹤那年之前,從來沒見過他笑過。


    這次回來後,臉上時常有笑,雖然不是對著他們笑,也夠讓他們驚悚得了。因而,即便沒有易之虞再三地提醒眾人,有眼見的都知道該怎麽對待荊照秋。


    那絕對是心尖尖上的人。他們可都看見了,從來沒有避諱,從回來後就是一間房一張床,沒有分開過。


    “總之,二爺其實是很和氣的一個人,因而才能讓一直自閉不愛說話的四少爺依賴起他。”老奴最後歎息道。這麽一個和氣的主子沒了,當時令許多丫環偷偷哭了一宿呢。


    荊照秋聽完,大致有了了解,同時也產生了一些猜測。但那天那個人是不是和易之虞有關係,還不能確認。


    他又問:“易家幾個人長得像嗎?”


    老奴先是搖頭,又點點頭,荊照秋都被他弄糊塗了。


    “三爺相貌最是好,但觀其他幾位少爺,都沒有三爺這般好相貌,長得就更不像了。不過……四少和三爺是有些相似的影子的,隻是那時候四少還沒長開,還看不出什麽來。”


    四少……


    年紀相貌都對的上,會不會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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