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鬱奚又開了一局遊戲,之前都是沙漠地圖,這次換成了雨林,主要想待會兒開車帶傅遊年去轉轉。


    傅樂隻當那個f是這主播的女朋友,就沒再挑事兒去開嘲諷,私信去給f簡單道了句歉,對麵也沒搭理他。


    他蹲在電競椅上,看年年有魚跟對麵剛槍,覺得要是他有這個技術,還讀什麽大專,直接去找個戰隊衝職業不更好,肯定更有前途。


    耳機裏是密集的槍聲,傅樂都還沒看清楚對麵人在哪兒,主播就毫不留情地開槍打掉了對方的殘血。槍聲落下的間隙,他就又聽到外麵客廳裏他媽在哭,心裏也不是很好受。


    他媽媽是真的特別喜歡傅如琢,當時傅如琢剛死,每天他放學回家,都能看到他媽媽躲在臥室裏翻著傅如琢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掉眼淚。


    傅如琢比他小一個月,他倆幾乎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特別玩得來,還是同班同學,甚至很多人都拿他倆當雙胞胎,畢竟堂兄弟有點連相。


    小學的時候,他倆每天放了學就一起蹬自行車跑去傅遊年當時初中的後操場,撒歡玩到傅遊年下課,冷著臉把他們從沙坑裏拎出來,然後一起回家,偶爾傅遊年還會在路邊給他們買零食。


    當時他姐在重點高中上學,自習上到很晚,如果傅遊年帶著他們在外麵寫完作業才回家,看著天黑了,就順路把姐姐也接上。


    回去後他媽媽一般也下班了,會給他們煮醪糟湯圓當宵夜。


    結果傅如琢病死了。


    他聽說是突然發病,沒來得及捱到做手術。


    哪怕過去十年了,到現在每次過年過節,尤其中秋這種團圓的日子,家裏人都難過,傅遊年不回來,他爸媽就更難過。


    “師父,你說我怎麽辦啊?”傅樂發愁。


    “不收徒。”鬱奚冷漠拒絕。


    “哥,你說我怎麽辦啊?”傅樂改口,“我媽還在外麵哭呢,每回她跟我爸就互相搶著打電話,打了以後那誰又不來,然後開始互相埋怨對方不會說話,接著吵一架。”


    “不知道。”鬱奚沉默片刻後說。


    他剛才跟服了說的話,一半是因為這人剛才一直挑事兒懟傅遊年,他聽了心煩,另一半是他大致能理解對方提到的那個堂哥是什麽處境,才多說了幾句,但別人的家事,他是管不了的,也不想亂出主意。


    “我這麽不待見他,估計他也挺討厭我。”傅樂說。


    他又演不過影帝,根本看不出傅遊年是什麽想法。


    傅遊年也聽見了傅樂說的話,他對傅樂倒無所謂討不討厭,早就已經過了會跟傅樂計較的年紀。


    其實傅樂特別小的時候很愛黏著他,比傅如琢有過之無不及,他當時是真的煩這倆跟屁蟲,想出趟門,一人拽一邊褲兜,扯著不讓走,煩得頭疼,每天都在打與不打小孩之間掙紮。


    他嬸嬸是幼兒園老師,總是能照顧別人的孩子,結果顧不到自己家裏的孩子,當時叔叔被調去外地工作幾年,傅瑩又在備考高中,隻能他遛小狗一樣拽著這兩個小孩長大。


    後來他初中住校了一段時間,傅樂開始跟著傅瑩,就漸漸和他疏遠了,畢竟之前太小,還不怎麽記人,最後隻記得姐姐對他特別好,對別人印象不深。


    “……不知道,”鬱奚去舔包,丟了把槍給傅遊年,“你前幾天不是說他送你遊戲手柄,應該沒那麽討厭你。”


    傅樂回頭看到床上的遊戲手柄,覺得快要被說服了。


    全家人成天看他打遊戲都不知道他玩了點兒什麽,傅遊年一年回來兩三趟,都記住了他玩的遊戲名字。


    “要不然,等我爸媽再讓我姐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去旁邊支個招?”傅樂問鬱奚。


    鬱奚翻身躲過對方的槍彈,一心二用有些難度,都快被他繞暈了,逐漸暴躁,“用得著這麽麻煩?你既然不想他們為難,你怎麽不自己打?”


    “我給他打?”傅樂還有點怕傅遊年,“我跟他說什麽?”


    傅樂在這邊一直吵吵,鬱奚盡管有了預判,但被吵得沒能聽清旁邊小樹林裏的腳步聲,回頭看到傅遊年被人打到,血條掉了一大截,明明不需要掉的,於是徹底暴躁,“你愛說什麽說什麽,給我閉麥。”


    傅遊年忍了很久,聽到這句話,最終還是沒忍住,很低地笑了一聲。


    他剛才開的麥忘了關,傅樂聽到這邊是個男人的聲音,肯定不是路哥,直接瞳孔地震:“哥,你誆我,你沒帶妹,那這是你男朋友?”


    傅樂還想說話,結果語音不知道為什麽斷了,還當是網不好,點進群一看,結果發現一行字。


    ——你已被踢出群聊


    “……”傅樂連忙去看了看他的好友列表,估計年年有魚還沒刪他好友,點開想問他怎麽把自己踢了,然後發出去消息,又看到一行字。


    ——你們暫時不是好友


    傅樂直接自閉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才有點過分,幸好這局遊戲還沒結束,年年有魚沒來得及刪他遊戲好友,趕緊去道了個歉。


    鬱奚讓傅遊年去找個隱蔽角落待著,自己拎著槍退到掩體後狙擊,耳側隻剩下槍聲和裝彈藥的聲音,麵無表情地一槍撂倒對麵的最後一個人,從遊戲裏退出來時還有些麵紅耳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槍的時候神經太過緊繃。


    “……不玩了,”鬱奚閉了下眼睛,說,“我這邊還有事,得出去應付一下。”


    “行,那我帶著我妹去雙排,過幾天咱們錄下期節目的時候見。”路湛剛才都沒怎麽敢說話。


    路湛跟他妹妹先退了語音,鬱奚才跟傅遊年說:“傅老師,我得先走了。”


    “嗯,”傅遊年心情很好地說,“早點休息。”


    鬱奚退掉遊戲,壓根沒看傅樂發他的消息,臉埋在冰涼的手心裏,還是降不下去那陣溫度,最後起身去洗手間衝了把臉。


    已經快到深夜,傅遊年準備去睡覺,剛要放下手機,看到傅樂罕見地給他發了條消息。


    [傅樂]:哥,在不在?


    [傅遊年]:?


    傅遊年學鬱奚,發了個問號。


    剛發過去,傅樂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傅遊年猜到了他想說什麽,聽他支支吾吾地說完,淡淡地說:“嗯,明天晚上有時間,我會去跟叔叔說的,沒事掛了。”


    傅遊年倒不是看在傅樂給他打電話的份上才打算明天回家,就算傅樂不找他,他也準備回去看一看,他本意隻是不想打擾別人正常的家庭生活,這才避免自己頻繁出現,並不想看到別人為他起爭執。


    而且,他也不想鬱奚白跟傅樂說了那麽多話。


    .


    鬱奚從洗手間出去,晚宴還是沒有要散場的意思,按往年,總得夜裏兩三點才行。


    “哥,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沒關係的。”鬱言在旁邊說。


    林白伊剛跟著鬱學誠去給一個長輩敬了酒,回頭看到鬱奚他們站在水晶燈後,就從旁邊侍者的托盤裏接過清水,過去跟鬱奚說:“媽媽看你晚上好像忘了吃藥?”


    不是忘了,是鬱奚最近已經沒再吃那種胃藥。


    “正好回家了,明天有空,去療養院那邊複查。”林白伊還笑著,打算把藥和水都遞給鬱奚。


    身後有人在找她,林白伊回頭示意了一下,鬱言就從她手裏接過東西,說:“媽,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幫我哥拿著。”


    林白伊皺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麽,就交給了鬱言。


    “藥給我。”林白伊走後,鬱奚跟鬱言說。


    鬱言愣怔片刻,還是放到了他手上。


    鬱奚也沒有特意避開他,隨手擰開那枚膠囊,藥粉倒在手心裏時,目光一頓。


    他之前隻在意藥是不是被換了,卻沒想到另外的可能。


    看著那比正常的量少一半的藥粉,他終於明白了原因。


    林白伊可能不敢直接弄死他,但拖住不讓他好也一樣,就是不知道林白伊這麽做已經有多少年,從小原主的藥都是她親手喂下去的。


    看來之前的藥,反而是鬱言拿給他的沒什麽問題。


    “你一直知道嗎?”鬱奚問鬱言。


    鬱言沒說話,鬱奚抬眼笑了笑。


    晚宴結束後,鬱奚就留下跟鬱老爺子住了一晚,明天中秋,他大概還是要留在這裏。


    .


    傅遊年早上醒來後打算去晨跑,鎖門時聽到身後響了一聲,回頭發現是平常來給鬱奚打掃衛生的那個阿姨來了,正要牽著雪球下樓遛彎。


    雪球朝著傅遊年弓起了背,傅遊年隨手給它拍了張照,發給鬱奚告狀。


    [傅遊年]:[圖片][圖片]


    [傅遊年]:它又咬我。


    鬱奚睡得很迷糊,被子蒙在頭上,聽見手機響了,就撈到被窩裏看,沒想到是傅遊年給他發消息,看著那兩張把雪球拍成一團模糊白光的照片笑了半天。


    [。]:你也咬它。


    [傅遊年]:……


    [傅遊年]:我學會連狙了,下次試試。


    [。]:好。


    傅遊年覺得自己多半病得不輕,中午應酬完合作方後,傍晚李堯開車送他去叔叔家的路上,他一邊翻看最近聯係他的那幾個電影劇本,一邊忍不住去看手機。


    看到那句你也咬它就有點想笑。


    李堯開著車,從後視鏡裏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忍了又忍,最後說:“哪個喜劇片兒這麽好笑?”


    傅遊年收斂了笑意,關上手機,說:“不告訴你。”


    李堯:“……我還不想知道呢。”


    傅遊年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翻看手機的頻率太過頻繁,連叔叔都壓下一點老花鏡,好奇地湊過去問他:“誰啊?”


    “……”如果放在以前,傅遊年大概會拿導演或者合作方之類的名義搪塞過去,保持著客氣得體的距離,今天卻沒有,他說,“我有個喜歡的人。”


    可能八卦的力量過於偉大,傅叔叔雖然不會上網,但傅瑩他們是成天刷微博的,看過不少傅遊年的緋聞,這還是頭一次聽他親口說,那種長年累月的隔閡,在幾句閑聊裏衝淡了幾分。


    隻是傅遊年口風很緊,最後傅瑩他們也沒打聽出對方到底是誰。


    晚上傅遊年還是要回家的,九點多從叔叔家離開,半路接到羅辰的電話,問他去不去酒吧。


    羅辰家裏來往的親朋太多,尤其過節,他懶得去應付,就到自己開的那家酒吧裏待著。


    “去,”傅遊年說,“等我回家喂完貓。”


    傅遊年開車回去,把車先放到臨時停車位時,遠遠地看到鬱奚又在半夜遛狗。


    “你中秋沒回家?”傅遊年走過去問他。


    鬱奚白天還跟鬱家旁支別係的那些兄弟姐妹待在鬱老爺子那裏,但晚上各回各家,他當然不會跟鬱言他們回去,出了公館後,半路就遛了。


    “沒,不想回。”鬱奚拽著狗繩說。


    傅遊年也發現自從鬱奚搬過來後,除了那個阿姨之外,就沒見過有別的人來鬱奚這裏,不管是父母還是其他,隻是不了解鬱奚的情況,就沒有問過。


    “晚上越來越冷了,早點回去吧。”傅遊年跟他說。


    “我等會兒再回去,傅老師,你有事先走吧,不用管我。”鬱奚說。


    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外麵至少月光很亮。


    “不想回?”傅遊年停頓片刻問他,“那要不要跟我去玩?”


    “去哪兒?”鬱奚抬起頭。


    “酒吧。”傅遊年說。


    “但是我不太會喝酒。”鬱奚遲疑。


    “隻是過去坐坐,”傅遊年本來也不敢讓他喝酒,帶他出去轉轉而已,“是我朋友開的酒吧,跟著我,不用擔心被拍。”


    鬱奚有點心動,他還沒去過酒吧,未知的場合總是對人格外有吸引力。


    “我去不礙事麽?”鬱奚又問。


    “不礙事。”傅遊年搖搖頭。


    鬱奚就先把雪球送回了家,又過去等傅遊年喂完貓,然後跟他去酒吧。


    羅辰開的那家酒吧不是很亂,倒也不算清吧,在門口就能聽到裏麵震耳欲聾的音樂。


    鬱奚跟在傅遊年身後,踩著斑斕黯淡的燈光,往酒吧角落的那處圈椅和沙發旁邊走。


    過來之前傅遊年就跟羅辰說過會帶個朋友,羅辰不知道是誰,但也不在意,就先坐在這邊沙發上喝酒,等抬頭看到傅遊年身後的人,才愣了一下。


    盡管光線黯淡,那個人還帶著口罩,但就連那雙露出來的眼睛都很漂亮,倒映著流動跳躍的燈光,像一泓星河。


    “來這兒坐,”傅遊年拉著鬱奚過去坐下,然後跟他說,“這是羅辰。”


    “你好你好。”羅辰主動跟他打招呼。


    “羅哥好。”鬱奚摘下口罩說。


    傅遊年頓住了手上要去拿酒杯的動作,他跟鬱奚認識半年多,鬱奚都沒管他叫哥。


    手裏的雞尾酒不知道為什麽透著種發酵過頭的酸味兒。


    鬱奚有些拘謹,好奇地看著不遠處舞池裏蹦迪的那些人,坐在角落裏不說話。


    “你要不要來一杯?”羅辰起身去拿酒時問他,“我讓調酒師給你調。”


    鬱奚是想喝,他不怎麽吃藥了,少喝一點好像也沒關係。在晚宴上他不敢沾酒,主要是怕被人暗算。


    酒吧裏各種聲音雜亂,傅遊年稍微湊近了一點,跟鬱奚說:“你不是晚上在吃藥麽?很多藥都忌酒的。”


    “沒有,”鬱奚搖搖頭,“現在沒吃那麽多。”


    “真的?”傅遊年又跟他確認一遍。


    “嗯。”鬱奚看著他手裏的酒杯。


    “要度數低的,越低越好。”傅遊年跟羅辰說。


    “度數高一點也沒關係。”鬱奚小聲說。


    羅辰還是聽傅遊年的,去弄了杯幾乎沒什麽度數,味道清甜的雞尾酒。


    傅遊年連這個也沒打算讓他喝完,隻想給他嚐個味道而已,結果中間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鬱奚就都喝光了,撐著臉坐在沙發上發呆。


    鬱奚剛開始喝了幾口,覺得連酒味都沒有,就像飲料一樣,等到喝完才有點暈,不過眼前還很清晰。


    “剛才跟你說什麽?”傅遊年有點無奈,早知道不該帶他過來,“這麽不聽話。”


    “那杯估計都沒八度,我就沒管。”羅辰心虛。


    “沒事,我送他回去。”傅遊年也沒怪羅辰,剛才是他忘記囑咐讓羅辰攔著點兒鬱奚。


    鬱奚喝醉了好像也沒什麽反應,走路還是挺穩的,傅遊年以為他還清醒著,結果上了車,鬱奚沒過幾秒就躺在後座睡著了。


    傅遊年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叫了代駕。


    路上鬱奚睡得很安穩,隻是一直要拽傅遊年的襯衫,傅遊年想去掰他的手,又不敢用力,最後被鬱奚攥住手指,牢牢地抱在懷裏,隻能隨他去。


    等代駕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傅遊年想叫醒鬱奚,但鬱奚好像都沒聽見,傅遊年就先把他扶了起來,讓他倚著靠背,然後準備自己先下車,去另一邊接他。


    結果鬱奚沒有坐穩,他還沒來得及開車門,鬱奚就倒在了他懷裏,像是摸到什麽熱源,伸手抱住了他。


    傅遊年渾身一僵,鬱奚的呼吸掃在他肩窩上,清甜的酒味直撲鼻端。


    鬱奚平常手都很冰涼,但這樣靠在他懷裏的時候,卻能感覺整個人溫暖又柔軟。


    傅遊年動作很輕地推開了他,覺得不能趁人之危。


    鬱奚沒有特別醉,隻是很懵,還有點頭暈,以為自己是在家裏,就隻想躺著睡覺。


    他隱約地感覺到旁邊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就伸手抱住。


    傅遊年很艱難地拉開他的手,從今以後都不打算再帶著鬱奚去喝酒。


    結果正要去開車門時,鬱奚卻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在他耳側親了一下,濕潤柔軟的唇從耳畔擦過,鬱奚很溫柔地用指尖觸摸他腦後的頭發,傅遊年頸側都有些發燙,手僵硬地隔開一點距離落在鬱奚身後,不知道該抱住他,還是該推開他。


    正在猶豫時,就聽到鬱奚帶著點疑惑,含糊不清地開口:“雪球,你的毛毛怎麽變得這麽短?”


    剛才還無比悸動的心跳瞬間平息,傅遊年一下子臉黑了,麵無表情地輕輕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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