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一時陷入了寂靜,就在這時,從帳篷的後邊傳來了銳利的破風之聲。


    龐厲眼眸一抬,就見到白笙身後的帳篷同時從幾處被劈開,閃著寒光的劍鋒毫不停歇的朝著白笙所站的方向而來。


    龐厲神色一凝,抬手想將白笙拉到身後,可他剛伸過手去,還沒碰到白笙的衣角,一道劍光就又從側邊劃了過來,直直的切向他的手指頭。


    龐厲緊急的收回那隻手,上前想再次去拉白笙,可那把劍也隨之跟上,直逼龐厲的脖頸而來,龐厲腳跟往後讓了半步,偏頭躲過去,劍刃隻差半寸,幾乎貼著龐厲的側耳掃了過去。


    帳篷四處已經被劃開了許多道口子,山上的夜風穿過破口呼呼灌進來,一瞬間兵刃聲四起。


    龐厲雖是參加過科考的書生,但自小出身在武將世家,武功也沒有落下,無論文武都算得上同輩裏的佼佼者,和暗衛的速度幾乎不相上下,這也是南明王如此看中他的原因。


    幾乎隻在幾息之間,龐厲躲過了緊隨著的兩次攻擊,等他再次抬起眼眸時,發現白笙所站之地周圍出現了許多穿著黑衣的人。


    原本一身白衣的白笙被一個玄色的身影擋住了大半,正被帶著往帳篷外走,帳篷裏麵燭火很暗,龐厲看不清,隻覺得白笙是被挾持住了。


    龐厲瞳孔微縮,一掌推開擋在麵上的那個黑衣人,龐厲本以為黑衣人會再次阻攔,意料之外的是,那人躲開了這一掌以後便轉身離開了,沒有再追上來。


    龐厲愣了一下,來不及多想,跟著擄走白笙的那人追了出去。


    玄色衣袍那人走的不快,龐厲掀開帳篷出去,便離兩人便僅有幾步之遙了,龐厲一眼就對上了一道暗金色的光,龐厲腳步一頓,被幾個帶著刀的守衛攔著,停在了原地。


    他這下才看清,“擄走”白笙的那人是誰。


    玄色衣擺上繡的是五爪金龍紋,在這天下,除了那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再能有資格用這樣的紋飾繡樣。


    龐厲微微一怔,就在這時,方才那些黑衣人劈開帳篷,從裏麵打到了外麵,“咚”的一聲鈍響,龐厲側身避開塌陷下來的帳篷,側身瞥過去,才終於意識到了剛剛被他忽略的那些不對勁。


    方才在帳篷裏麵打鬥的那些人其實並非是一路的,而是兩方人打起來了,最先出現了那幾個人興許是想要劫持白笙,而後麵突然出現在白笙身邊的那些,尤其是阻著他的那個,絕不可能是龐陳派來的……


    仔細看能發現,兩路人的衣裳都是不同的,他方才隻顧著要救白笙,才將這些明顯的異常之處都忽略了。


    龐厲神思一頓……不是龐陳的人,那便是容胥的人,先前對招的那人招式很雜,顯然不是軍中的人,應該是皇家私養的暗衛。


    大周許多權貴都會養幾個暗衛,用來辦一些不便暴露身份的陰私之事,帝王身邊的暗衛當然隻多不少,因為還要用來掌控朝局監視朝臣。


    可即使是再多,也沒必要拿這麽多暗衛當侍衛一樣放在身邊,因為皇帝的身邊原本都有許多的侍衛,而且方才他回頭的那一瞬間,出現在白笙身邊的黑衣人至少就有了十數個……


    龐厲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難不成,這些暗衛真是容胥派來暗中保護白笙的?


    龐厲偏過頭,再次看向還沒走遠的那兩人的背影……


    傳說中陰鷙狠戾,殘暴無情,屠了塞北一城百姓也麵不改色的大周帝王,以保護的姿態將一個白衣少年攬著抱在懷裏,一隻手微微抬著,遮在那少年眼睛上。


    少年似乎很不情願,兩條腿輕輕蹬著,腦袋左搖右擺的蹭來蹭去。


    男人卻似乎極為包容,不管他怎麽鬧,都拿臂膀穩穩的護著他,動作始終不緊不慢,一舉一動都是縱容,即使從他們背後看著,也似乎能感受到那種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溫柔。


    在夾雜著刺客血色殘肢的刀光劍影和一片狼藉的帳篷架邊上,還能隱約聽到幾句很輕的說話聲,順著夜裏的風,緩緩的飄到了龐厲耳中。


    “容胥,我看不見了,你快放開我的眼睛……”


    “笙笙乖,今夜風大,仔細吹傷了眼睛,我給你遮著風好不好?”


    “可是有壞人……”


    “別怕,壞人沒有跟上來,已經有人攔住了,你閉上眼,仔細聽聽,是不是已經聽不見了?”


    再後麵的話便不怎麽聽得清了。


    ………………………………………………………


    白笙一直急著要看情況,再加上耳朵不怎麽靈敏,聽到容胥這樣說,才發現周圍好像是比剛剛安靜了不少。


    他支著耳朵,想仔細的聽一聽,就感覺有一陣風扇了過來,夾著春夜依舊冰冷的寒風,白笙被凍的哆嗦的一下,然後下一秒,頭上就被蓋上了一個東西,耳邊的風聲瞬時都小了很多,白笙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容胥抬手,隔著披風輕輕按在白笙的頭頂上,低聲問:“冷嗎,這樣有沒有暖一些?”


    軟軟的薄絨被一隻手壓著貼到了額頭,很軟很暖,蹭著皮膚上很舒服。


    白笙一時忘了自己剛剛想幹什麽,下巴貼著容胥的肩膀,點了點腦袋,很小聲的說道:“暖。”


    有夾絨的披風罩在腦袋上,白笙幾乎什麽聲音都聽不太清了。


    他縮在容胥懷裏,沉默著沒有再說話,腦子裏卻又想起了差點削掉龐厲腦袋的那把劍,心髒再次忍不住的一顫……


    容胥沒有還出現時,白笙其實已經近距離的看見了那把刀,不是身後的那些,而是最先出現的,幾乎貼著龐厲的側耳切過去的那一把,那種鋒利冰寒的冷色著實讓人害怕,白笙被嚇的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連站著都忍不住要發抖。


    但就在下一秒,白笙的眼前就出現了他的陛下,白笙驚懼的睜大了眼,刹那間湧出來的勇氣突然就戰勝了恐懼,讓他的一片空白的腦子忽然清醒了起來,他立刻想要擋到容胥前麵,保護他。


    可白笙沒有機會擋上去,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動,他想保護的陛下就已經把他攬進懷裏抱著了,還捂住了他的眼睛。


    這下別說刺客,白笙什麽都看不見了。


    黑暗和未知讓他擔心極了,白笙掙紮著想讓容胥放開他。


    可不管他怎麽掙,容胥都不放,明明好像抱的很鬆,卻又像銅山鐵壁一樣把他箍在懷裏,眼睛上那隻手怎麽甩也甩不掉,後來男人還幹脆卷起了披風的一角蓋在了白笙腦袋上。


    晚上的獵場本來就黑,厚厚的披風一遮就更是什麽光的看不見了,黑漆漆的一片,白笙有點畏黑,剛才那股勇敢勁兒早散的沒影了。


    尤其先前的那個場麵,越想越讓人害怕,白笙心裏一慫,膽子就沒了。


    白笙兩隻胳膊環在容胥脖子上,又慫又依賴的蜷縮在容胥懷裏。


    他隻是被蒙著了眼睛,嘴還是能張的,但也許是方才見到的場麵讓他有點緊張害怕的原因,他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


    直到耳邊的風聲忽然消失,周圍的空氣也變的很暖,透過披風上的毛絨和容胥肩膀之間的縫隙,有淺黃色的微光透進來。


    帳篷裏麵的燭台燃的很明亮,各處角落擺放的玉器擺件都極為精致,有許多暖色的花團簇擁在各處。


    外帳的小茶幾上還有一個蓮花樣的香爐,嫋嫋輕煙正從花蕊中浮出,混著花香,讓空氣中都飄著若有若無的淡香,是在方才出門前容胥才點上的,裏麵加了很多珍稀丹藥磨成的粉末,能讓白笙的身子慢慢恢複的更好一些。


    容胥徑直走到床榻邊上,把白笙放到上麵坐好,講白笙半攬在臂彎裏,躬身下去替白笙脫腳上的靴子和襪子,拉過一旁的被褥把白笙的腿蓋好。


    等做好這一切,白笙還緊緊抱著容胥的脖子沒有動彈。


    容胥攬著白笙的手掌微微放鬆,抬起手,捏住小披風的一角,手腕慢慢向上抬,白笙的腦袋也隨著光蹭了出來,一點點的露出了白皙小巧的下巴,然後是挺翹的小鼻子,最後是那雙盛著滿天星辰的漂亮大眼睛。


    烏黑的大眼睛裏倒映著容胥的麵容,和周圍輕輕躍動著的燭火,除此之外還有幾分傻乎乎茫然和害怕。


    他的頭發有些亂了,軟軟的簇在鬢角額前,看起來像是隻毛絨絨的小貓,又軟又可愛,特別招人疼。


    “笙笙?”聲音很輕,白笙還是傻愣愣的沒有反應。


    容胥彎唇,手心托著白笙的下巴,捧起他的小臉,輕聲問:“怎麽了笙笙,怎麽突然醒過來了,是不是肚子餓了,現在想吃點東西嗎,我去讓人熬一碗燕窩粥,再烤一些兔肉,配上一蝶點心送過來好不好?”


    白笙眼睫微顫,接著淺淺的垂下眼眸,搖了搖頭。


    白笙側過身子,原本挨著小腿的臀部微微抬起,兩隻胳膊把容胥的脖子摟的更緊,手指頭交叉著抓著自己的手肘,把臉埋進了容胥的脖頸間。


    容胥低頭,伸手到白笙腿彎,順著白笙的動作抱著他放到自己腿上,脖頸也微微俯下,輕輕擱在白笙左肩,讓白笙能輕易的摟著他的脖子。


    這樣聽著貼著容胥的脈搏,白笙似乎才終於覺得安心了一些,很的小聲叫了一句,“陛下。”


    容胥撫著白笙的脊背,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在這兒呢寶貝。”


    聽見容胥這樣溫柔的叫他,白笙反而委屈起來了,他原本是想了好久才準備好的籌碼,想去找龐厲,讓他不要傷害容胥,可他太沒用了,不僅沒有幫到容胥,還需要容胥來救他,害的容胥也要冒著被壞人傷到的危險來救他。


    白笙滿心都是愧疚難過,抱著容胥不撒手,蹭了蹭容胥的脖子,身子貼在容胥懷裏,依賴的不得了,悶悶的又叫了一聲,軟聲軟氣的,“陛下……”


    容胥心軟的一塌糊塗,一隻手伸到上麵撫著白笙的發頂,情不自禁底下頭吻了吻白笙軟軟的發絲,“怎麽了寶貝,是不是嚇到了?別怕別怕,你的陛下在這兒呢……別怕,壞人沒有你的陛下厲害,已經把他們全都抓住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壞人了,信不信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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