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聞會在崇岩峰舉行,九嶷宗作為東道主,位置被安排在了靈均台的北麵,也是視野最為開闊之地。


    立於其後的劍修一襲白衣高冠,廣袖翩然,神態矜持而冷淡,遠而望之風姿極盛。


    任誰見了也不得不讚一聲玉樹芝蘭。


    溫頌環視一圈,發現不止是他,台上約摸有半數人的目光都在九嶷宗的一眾修士身上,其中大多數為女子,她們眼中或多或少都含著些傾慕之意。


    溫頌見此並不覺得意外,他一個男的見了九嶷宗這些豐神軒舉的劍修,都忍不住要多瞧兩眼,女子自然更免不了俗。


    溫頌用手肘戳了戳向深,“師兄,你幫我看看,印道友在哪裏站著,我怎麽沒有看到他?”


    向深莫名的看著他,“你看他做什麽,你們不是才分別嗎?”


    “那……就不看了吧,”溫頌隻是覺得有些不習慣,雖然和印宿相處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每次靠近都會有一種安全感。


    向深道:“鳳聞會再過半刻就要開始抽簽了,在這裏好好等著。”


    溫頌收回目光,應了一聲。


    抽簽很快開始,築基期修士共七百零一名,兩兩一組,共三百組,一人輪空,對戰靈均台。


    金丹期修士四百一十八名,兩兩一組,共二百零九組,對戰靈霄台。


    溫頌去取玉牌時,發現溫浮居然也在築基之列,尤記當初九重塔時,溫浮的修為比自己還低一線,這才多久,就已經築基了。


    他是因為頓悟的緣故以及印宿的指導才能築基,溫浮是因為什麽。


    難不成氣運強盛,修為漲得也快?


    溫頌在心中胡亂猜測著。


    不過說到底溫浮的修為跟他沒多大關係,是以隻在腦海中過了一念便拋之腦後了。


    “阿兄。”


    溫頌聽到這個聲音就有些頭疼,什麽叫我不去就山,山便來就我,這就是了,他快走兩步,準備當沒聽見。


    然而天往往不遂人願,在溫頌走下台階之前,手腕就被扣住了,他掙了掙,沒有掙開。


    “阿兄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溫浮能成為主角受,聲音自然是好聽的,清潤如淙淙流水,沁到了人心底裏去。


    溫頌被迫停下,他回身看向溫浮,“你先鬆開我。”


    溫浮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他拉著溫頌到靈均台的外側,語中含笑,“我還沒有恭喜阿兄築基呢!”


    溫頌癱著臉道:“同喜。”


    溫浮一手抱著他的胳膊,仰頭之際眸光溫軟,“我記得阿兄以前待我甚好,怎麽如今卻是理也不願理我一下了?”


    雖然這話瞧著似是在向兄長撒嬌,可溫頌卻分明看到了溫浮眸中藏著的探究與惡意,他垂目看他,正中的瞳孔處是極為剔透的純黑,“那你又是如何築基的呢?”


    兩人目光正正相對,誰都沒有退讓一步。


    片刻後,溫浮笑了,煙青眉黛下是一雙墜滿星子的眼眸,一如神秘美麗的夜空,“阿兄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了,能夠築基自是少不得師尊與師兄們對我的厚愛。”


    溫頌認真的看向他,“既知是厚愛,便該好好珍惜。”


    總是過來找他做什麽?


    溫浮想到師尊那日當著眾多弟子說出的真相,握著溫頌胳膊的手緊了緊,他輕聲道:“阿兄說的對,我該珍惜的。”


    語罷鬆開了手,“那我就祝願阿兄能在鳳聞會上一鳴驚人。”


    “彼此。”


    溫頌先一步轉身離開,在走出了溫浮的視線之外後,蹲在地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天知道當溫浮問出那句話時,他的心跳的有多快,還好自己把姿態端住了,若不然被他發現什麽端倪,指不定要帶出一堆麻煩。


    溫頌張開手,看著潤濕的掌心,覺得自己需要再緩一會兒。


    “小師弟,你蹲在這幹嘛呢?”


    “嗯?”溫頌在抬頭看人的時候,一時沒掌握好重心,摔了個屁股蹲,他兩腳叉開坐在地上,神色還有些呆愣。


    向深把人拉起來,問道:“你的對手擅用什麽法器,靈根為何,修為幾重,可是清楚了?”


    溫頌搖了搖頭。


    “那你還不趕緊去打聽打聽,難道想等到上場了被人壓著打嗎?”


    “那……我現在就去。”說著他就要往外走。


    向深拉住他,“你跟誰打聽?”


    “印道友。”


    向深見他這幅有事無事都是印道友的模樣,嘴角抽了抽,“你去吧!”


    幸而這不是自己朋友,要是的話,他得被煩死。


    溫頌“噠噠”的跑到了九嶷宗的位置,一排排的往後找,最後在末尾的地方看到了印宿,他見到他的穿著,眼眸一亮,“印道友,你這樣穿好好看啊,比其他人都要好看。”


    印宿此時亦是著了一身明淨如雪色的白衣,他的眉眼果然如溫頌所想,極為適合這樣淺淡的顏色,似是天上月,清高、孤寒。


    印宿聽到他的誇獎,眼角浮現出一點笑意,仿佛在隔著暮雲的罅隙中隱約透出碧水藍天。


    “是嗎?”


    “是呀,”溫頌彎彎的纖密睫羽下是一雙被山間流水滌過的澄澈雙眸,“我這個人最不會說假話了。”


    印宿覺得養個小/奴/隸也挺好,起碼說話聽著是極為順耳的,“過來做什麽?”


    溫頌掏出玉牌,“我師兄說,不能打無準備的仗,所以叫我來打聽打聽對手的修為、靈根。”


    “可我在這裏就隻跟印道友最好,是以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


    印宿聽著溫頌話中對自己的依賴與信任,唇邊牽起一抹笑,“把玉牌給我。”


    溫頌把菱白色的玉牌放到印宿手上。


    印宿接過之後向其中輸入靈力,“你的對手是陸庚。”


    “木靈根,築基二層,擅捆縛術。”


    “你的法器同他的術法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可是聽出些什麽了?”


    溫頌分析道:“他的修為比我高,靈力比我強,且同我一樣擅長捆縛。”


    “錯,”印宿打斷他,“你隻是剛剛接觸捆縛一道,跟擅長沒有關係,所以不要妄圖跟陸庚比這個。”


    沒有贏麵。


    最後一句話印宿沒說,但溫頌自己聽出來了,“可我會的術法也不多,總不能用紅綾幛耗盡他的靈力。”


    印宿看著修為堪堪築基,且什麽術法都不通的溫頌,一時之間還真的沒想出什麽辦法,他從納戒中取出一個陣盤,“這是個劍陣,若是覺得自己實在贏不了了,把它扔下去。”


    溫頌接過圓銅色的陣盤,“扔了這個就能贏嗎?”


    印宿道:“陣盤用天水鑄成,劍陣由我親刻,除非他有能破除天水的法寶,以及破除劍意的修為悟性,沒有意外的話會是你贏。”


    溫頌頓時將手上的陣盤抱緊,喜愛的摸了又摸。


    印宿提醒道:“用完了記得還回來。”


    溫頌撫摸陣盤的動作頓了頓,“得還嗎?”


    “你說呢?”


    溫頌:“……”要我說其實不用。


    然而出口的卻是,“當然得還了,我不是那種愛占小便宜的人。”


    印宿“嗬”了一聲,也不知是信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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