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築基期的修士太多,九嶷宗將靈均台以空間陣法隔開,一分為九,以便儉省時間。


    還未輪到溫頌的時候,他就拉著印宿,在台下觀察其他修士鬥法,其中有借著靈根相克屬性製勝的,有直接靠著修為壓製取勝的,也有靠著法寶、符籙製勝的。


    溫頌將他們的對戰方式一一記下,並不斷在心中推演分析,與他形成對比的是站在一旁姿態悠閑的印宿。


    溫頌偏頭看他一眼,“印道友可是打探過對手了?”


    印宿懶洋洋道:“尚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溫頌憂心道:“道友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到時候上場了可怎麽辦?”


    印宿沒回溫頌的話,因為已經到他上場了。


    靈均台上。


    “雲鬟宮楚蘭思,還請印道友指教。”


    說話的人是個氣貌若不勝衣的清麗女子,她手持一根翠色玉管,垂首折腰之際,盡顯柔情綽態,叫台下的不少男修心旌搖動。


    不過這些人中顯然不包括印宿,他看著對麵女子的目光極為平淡,和見到路邊石頭的眼神差不了多少,“九嶷宗印宿。”


    楚蘭思與印宿同是通過九重塔試煉之後被收入仙門的弟子,自是知曉他的實力有多強悍,故而不敢有絲毫大意,她將玉管橫在唇邊,先一步朝他攻去,欲用笛音將其帶入幻境。


    熟料玉管中剛瀉出一個音節,這雲鬟宮的仙子就被印宿揮手蕩開的一劍擊飛到了台下,且落地的姿勢並不如何雅觀。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印宿已經收劍回到了台下,其間除卻剛開始的兩句話費了些功夫,竟是盞茶時間未到。


    台下的男修見印宿對這般貌美的女修如此不憐香惜玉,心中暗暗譴責:好歹也讓人掉的好看一些啊!


    溫頌看了看地上那個麵帶羞窘的女修,又看了看神態安然的印宿,問出了大多數男修都想問的一句話,“你就這麽把人給打下來了?”


    “嗯,”印宿道:“你方才叫我準備什麽?”


    溫頌聞言立時忘了方才的女修,他看著印宿,目光中充滿了學渣對於學霸的醜陋嫉妒,“沒有什麽,不準備也是一樣的。”


    反正都是你贏。


    輪到他上場時,已是傍晚時分,雲霧迫及晚霞,為靈均台蒙上了一層桃紅色的輕紗。


    溫頌站在台上,同陸庚見禮。


    兩人之間修為相差不大,且靈根相生,並不是那麽容易決出勝負。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剛開始的半個時辰,溫頌一味用紅綾幛防守,而陸庚則不斷甩著木藤進攻,兩人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就這麽陷入了僵持。


    台上打得如火如荼,然而看到印宿眼裏,跟兩個菜雞互啄差不多,他掩著衣袖打了個嗬欠,眉眼半闔。


    溫頌最後還是沒有動用劍陣,他愣是憑著法器的特性,將陸庚給耗的不耐煩了,在其心神微鬆之刻,快速用紅綾幛卷住了他的木藤,將人打出了靈均台。


    兩天之後,七百零一名築基修士變成了三百五十一名,那些被淘汰的修士姓名從中空的浮台隱沒。


    第二輪比鬥不再是兩兩對戰,而是十人一組的混戰,一共三十五組,一人輪空。


    間隔了一天之後,第二輪比鬥開始。


    溫頌是個自知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十個人中修為最低,也最容易被踢下靈均台,是以一開始就扔出了印宿給他的陣盤,困殺了其餘九人,獲得了十人中的頭名。


    但其它組的混戰,遠不如溫頌這般取巧,譬如印宿,因著實力太高,甫一入場就被餘下九人聯合針對,頗費了些功夫才能勝出。


    第二輪比鬥結束之後,築基期修士隻剩下了三十六名。


    除了利用陣盤獲勝的溫頌以及兩度輪空的溫浮,剩下的三十四人可以說是這一批的築基期修士中最強的存在。


    接下來依舊是兩兩對戰,這一次溫頌的陣盤就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因為他的對手就是印宿本人。


    當然溫浮也一樣,他的修為除了比溫頌高一點兒,跟剩下的人比起來依舊是墊底的存在,是以兩人早早的被淘汰了。


    隨著一輪一輪的比鬥結束,台上隻剩下了四個人,分別是印宿、戚穆、殷律、向深。


    戚穆對戰殷律,戚穆勝出。


    印宿對戰向深,印宿勝出。


    最後一戰,印宿對戰戚穆。


    不僅是台下的修士在關注著他們兩人的戰鬥,各大仙門的長老也在關注著,尤其是九嶷宗,隻因這場比鬥不僅決定著鳳聞會的魁首,還關係到宗門內的首座人選。


    兩人都是悟出了劍意的劍修,對戰時一片霜雪澄明,凜然颯遝。


    印宿清淡的眉目間,不再如往日一般平靜,而是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步步相逼。


    戚穆手持凝光,橫劍擋住了印宿的逼近,接著後退一步,一劍化成千萬劍,而後萬劍歸一,以遊龍之勢刺向了他。


    這是他的最後一劍,劍意名歸一。


    歸於一。


    歸於道。


    歸於萬物。


    印宿感受著撲麵而來的道韻,眼底爬上一抹血色,他沒有抵擋,而是任由這道劍意將他帶入戚穆的道中。


    日月經天,山河輪轉。


    他由春日的一道清風,轉入了夏炙的烈火炎炎,由秋色的慘淡蕭瑟,到了凜冬的無限森寒,其間周而複始,生生不息,在最後一刻,歸於原點。


    印宿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清明,顯然已經從戚穆的劍意中脫出。


    “現在,該我了。”


    印宿並未在最後一劍上加諸太多靈力,好似那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劍。


    可戚穆知道,不是這樣的。


    這一劍所含的威壓更甚自己,是一道夾雜著死氣的劍意。


    沒有堪破生死的人無法破除。


    而戚穆未知生,焉知死?


    此戰,印宿勝。


    鳳聞會魁首決出。


    向深看完印宿同戚穆的比鬥之後,覺得自己輸的不冤,他望著一副與有榮焉的小師弟,道:“你是怎麽跟人成朋友的?”


    “師兄這都不懂麽?”


    溫頌的臉上滿是驕傲,好似贏的那個人不是印宿而是他,“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然是因為我很印道友是一類人。”


    向深看著他臉上自信的神態,覺得小師弟對自己可能有什麽認知障礙,“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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