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葉鳴廊,瓦蓋寒霜。


    杳杳辰星從天際傾落,垂掛在雲驂殿之下。


    “醜東西,到外麵來。”


    獨屬於印宿的醇柔聲調在識海中升起。


    溫頌眺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道:“現在嗎?”


    “嗯。”


    出於對印宿的信任,溫頌沒有對這個無理要求提出異議,他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向深,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了下去。


    正當他快要走出屋子的時候,向深睜開眼叫住了他,“小師弟這是要到哪裏去?”


    被發現後,溫頌隻得頓住腳步,轉過身老老實實的交代:“印道友叫我出去找他。”


    “半夜三更的叫你出去?”


    溫頌點點頭,沒覺出什麽不對。


    向深又道:“你那朋友是男修還是女修?”


    “男修。”


    既然不是女修,那就不是出去幽會了,向深放了心,“出去記得帶上傳訊符,有什麽事傳訊給我。”


    “好,我記得了。”


    向深擺了擺手,放人離開了。


    溫頌出了雲驂殿,沒見到印宿,倒是見到了一根懸浮在空中的鳳翎絲,他試探性的碰了碰這金絲,熟料剛一觸到就被這法器纏住了手腕。


    因著知道這是印宿的法器,溫頌並沒有反抗,任由鳳翎絲拖著他走了。


    兩刻鍾後,他被扯著帶到了星鬥台。


    台上立著一道身著黑色的身影,從溫頌的角度望過去,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印道友。”


    印宿側身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溫頌跑上去,“印道友這麽晚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印宿沒有回他,而是道:“想參加鳳聞會嗎?”


    溫頌道:“可我的修為不夠。”


    “所以我叫你出來,助你築基。”


    “你助我?”


    “嗯,”在九重塔的時候,印宿就差不多知道了溫頌是個什麽水平,他的缺處不在於靈力不足,而在於對靈力的控製不夠以及缺乏對戰經驗上,“距離鳳聞會還有三天,這三天我會壓低修為與你比鬥,若是三天之內你不能突破,那便隻能錯過這次的鳳聞會。”


    印宿的話,叫溫頌本來失落的心跳了跳,“我……我可以嗎?”


    印宿點漆般的眸子直直望著他,“不願意試試嗎?”


    “願意的。”


    修真界最不可捉摸的便是機緣,如今有人主動提供給他,他沒有理由不握住。


    印宿從納戒中取出一輪玉盤擲於空中,瞬間照亮了四周的夜色,他抽出歸置於鞘中的鴻兮劍,指向溫頌,“來。”


    當他握住劍的那一刻起,身上的氣勢就變了,由疏淡的一泓流水化為了天上的半彎鉤月,薄且鋒利,那麽一片,裹挾著夜的清寒。


    溫頌召出紅綾幛,向其中注入靈力,引得紅紗環繞在四周,將自己護在其中。


    印宿細細分辨著他的靈力薄弱之處,待找出之後,迅速飛身而起,直刺過去,隻一擊便破了他的防禦。


    為了讓溫頌記住這個錯處,印宿用劍尖在他的手背劃了一道傷痕。


    手上的痛感瞬間讓溫頌的眼中湧上淚花,他看著印宿的目光有些委屈,“比試不是點到即止嗎?”


    印宿的劍尖還有一絲血液未落,“若是我沒有點到即止,你的手腕現在已經沒有了。”


    溫頌看著手背的傷痕,“可是師尊說我的紅綾幛可抵禦術法不侵,怎麽這般容易就被你破去了?”


    “劍隻是劍,不是任何術法,你的防禦有薄弱之處,自然會被破去。”


    “那若是我的防禦沒有薄弱之處呢?”


    “不可破,然遇上修為相差太多之人,亦可以力破巧。”


    溫頌用衣袖擦擦眼淚,重新執起紅紗,“我們再來。”


    “好。”


    一夜過去,溫頌的手上多了十幾道傷口,不止是手上,背上、腿上都有,好好的道袍被劃的破破爛爛。


    迎著東方隔著曉霧的熹微曙光,溫頌筋疲力盡的癱坐在台上,他喘著氣的看向一絲不亂的印宿,“道友,我可以休息一會兒嗎?”


    印宿見溫頌淒淒慘慘的模樣,扔給他了一盒藥膏,“抹上。”


    溫頌連忙接住,他打開蓋子,一股和著草木之氣的藥香鑽入鼻尖,他抿上一點兒抹在了傷口處,腕間還在流血的傷口頓時就止住了,隻是痛感並沒有消去,“印道友,謝謝你的藥膏。”


    印宿看著溫頌紅紅的眼眶,移開了視線,“日後跟別人比鬥,不要哭。”


    溫頌:“……”


    這不是他能控製的住的。


    一刻鍾後,印宿再度握住了劍,“起來。”


    溫頌挪了挪屁股,挨到印宿腿邊,衝他討好一笑,“印道友,我覺得我還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印宿毫不留情的用劍柄敲了敲他的肩膀,“你不可以。”


    拖延失敗,溫頌悻悻揉了揉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那我們開始吧!”


    印宿道:“接下來,由你攻擊我。”


    溫頌訥訥道:“可是紅綾幛是防禦的法器。”


    印宿向來情緒寡淡,縱然麵上帶笑,心中卻是不會有什麽波動,然而看著溫頌這幅不知變通的蠢樣子,著實有些上火,“你隻知紅綾幛術法不侵,那麽你可有想到它用來縛住對手時,對方也不會輕易掙脫?”


    溫頌被點醒之後,眼睛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是哦。”


    “既然懂了,便來攻擊我。”


    “嗯。”


    溫頌對於使用紅綾幛攻擊別人,一點兒經驗也沒有,剛開始甚至連方向都找不準確。


    印宿對於犯錯的溫頌依舊沒有手軟,往往他錯一次,溫頌身上就會被劃出一道劍痕。


    一天下來,溫頌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中間連一刻的休息時間都不能有,且一旦有了錯處,身上就會多一道傷口,他隻能咬著牙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靈力的運用與印宿身上。


    這般嚴格的教導下來,溫頌已經可以自如的控製紅綾幛了。


    印宿很清楚人的極限在哪裏,在溫頌是真的承受不住之後,他鬆口放他休息了。


    在這個間隙,印宿問道:“你這麽笨,桑逸真君是如何收你為徒的?”


    他是真的疑惑。


    累了跟個死狗一樣的溫頌聽到他的話,憋了好半晌的淚再也包不住了,他吸著鼻子瞪他,“你嘲笑我?”


    印宿看著溫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醜樣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把眼淚收回去,太醜了。”


    溫頌驀然間覺得自己特別心酸,然後他哭的更大聲了。


    印宿被吵的耳朵疼,給他下了一個禁言術。


    “嗚嗚……”


    想哭都哭不出來,說的大概就是溫頌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主角受的早逝兄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卿言何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卿言何歡並收藏穿成主角受的早逝兄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