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見了襄王妃一回,對於路以卿來說也不是全無收獲。畢竟自己想要抽身,和旁人幫著抽身,哪個更容易是不必說的,她不當場應下也是怕不了解路家情況。


    回家路上兩人又商量了一路,沈望舒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回去之後正巧碰見路家主清醒,路以卿便將事情始末都與這便宜親爹說了。


    路家主聽後順手灌了自己一碗藥,沉吟不語。


    路以卿等不及便勸道:“阿爹,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說著掃了一眼路家主的傷口,繼續道:“咱們家如今就這幾口人,可經不起折騰了。”


    她還沒將襄王送毒藥的事跟路家主說呢,不過沈望舒手背上那道傷明晃晃的,想來也瞞不過路家主的眼睛。隨便問一句,也能知道那日兩人去碼頭接他,結果卻受傷歸來的事——路家主雖隻是個商人,可能積累如此財富,也不是個蠢人,哪裏會不知道路家被人針對了?


    倒是路家主沒想到,這一回路以卿失憶後,這麽快就意識到了家中處境。他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沈望舒,沈望舒衝他點點頭,路家主心裏也就有數了。


    “遠離這是非之地,也好。”路家主如此感歎了一聲,眸底的神色卻沉得讓人分辨不清。


    路以卿聽到這話心裏也有了底,或者說她將事情想得也是相當簡單,覺得遠離是非之地便能安然無憂。於是歡歡喜喜與親爹商量了一番搬家之事,路以卿扭頭又去尋了方大夫,打算盡快將路家主的傷治好,也方便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等路以卿走了,沈望舒和路家主才說上話,屋中的氣氛也頓時嚴肅起來。


    路家主倚在床邊,虛弱的喘著氣,隻一雙眸子仍舊精明銳利:“你去見過那些人了?”


    沈望舒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道:“其實這些事父親也不必避著阿卿的,她雖不記得前事,但似乎總能敏銳的猜到許多。咱們若一直瞞著她,她也不會沒察覺,到時若是生了誤會解釋起來怕更麻煩。”


    路家主聽她提起路以卿也是頭疼,比起自己的親女兒,這個莫名其妙的兒媳婦想要他信任顯然更難。可是又能怎麽辦呢,他無奈道:“阿卿三月失憶一回,回回如此,我便是告訴她了又如何?跟她說了,過兩個月也會忘,交給她事情做就更不妥帖了。”


    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路以卿作為路家繼承人,路家商行將來都是她的,路家主自然也是從小就開始培養她。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誰知她忽然生了這失憶的毛病,而且還不止是忘一回,回回事情做到一半她就忘了,都得路家主和沈望舒來幫她收拾爛攤子。


    說實話,路家主對於重新培養女兒這事,已經做得膩了。最近兩回路以卿失憶,都是沈望舒重新手把手教的,也是看她對自家女兒一心一意,路家主才會對這外來的兒媳多幾分信任。


    沈望舒對此也是無可奈何,隻得暫時放過了這個話題,繼續之前的話頭:“我與那邊的人接觸過了,對方的意思是,咱們可以走。”


    路家主聽到這話輕嗤了一聲,眼中閃過絲不屑,但到底也沒說什麽。


    過了片刻,他忽然歎了口氣:“離開長安也好,說不定就能尋見個良醫,給阿卿治治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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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懷疑腦子有問題的路以卿去尋方大夫了,到地方一看,就見方大夫正在擺弄個盒子。她湊近看了一眼,立刻嫌棄的後退的兩步:“方大夫,你這是準備好了啊?”


    沒錯,方大夫盒子裏裝的,全是那白白胖胖的小蟲子,看得人頭皮發麻。


    方大夫倒是一點都不嫌棄,指著盒子便對路以卿說道:“老夫自己養的,如今天還涼,養起來也是不容易。不過這樣子看起來也是差不多了,咱們今晚就可以試試。”


    路以卿是來催治療的,可真聽到方大夫這麽說,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要是換了她自己,她肯定不會用這麽惡心的方法,寧可挨兩刀縫幾針,也並不想看到這些東西在自己傷口上爬……她抿緊唇又往後退了兩步:“那就,那就拜托方大夫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這話,路以卿轉身就想溜,結果卻被方大夫一把拉住了:“郎君別急,老夫還有事問您呢。就是您之前說的那個烈酒,用來消毒什麽的,那酒到底得多烈才行啊?”


    路以卿不知道古代消毒都用什麽,看電視劇演的,最多就是把針啊刀啊什麽的,往火上燒兩下就算完了。因此在提出蛆蟲食腐之後,她還是堅持要用烈酒給親爹洗傷口,並且已經在這兩日裏實踐過了。就是這裏的烈酒其實也算不上烈,頂多也就五十度不到的樣子,完全夠不上酒精度數。


    可饒是如此,這烈酒也是有用的,尤其路家不缺錢用的還是好酒。方大夫見了效果頓時來了興趣,甚至就連路以卿最早提出的“縫一縫”,他都有了躍躍欲試之心。


    此刻方大夫再看路以卿,便跟看寶貝似得,一雙眼睛幾乎能放出光來。


    路以卿被看得汗毛都豎起來了,被美人雙眼放光的看著是享受,被個橘子皮老頭雙眼放光看著,她就隻覺得惡寒。當下不動聲色掙開了對方的鉗製,說道:“這,這我哪裏說得清,今後再看吧。”


    她說完就跑了,完全不理會方大夫想拉住她討論醫術的心。結果出來沒走幾步,她又撞上了從路家主那裏出來的沈望舒,自覺黏了上去:“望舒你現在有事嗎?”


    沈望舒其實還在想著搬遷的事,路家家大業大也不是說說而已,如今在長安還有不少商鋪生意。人要走,這些東西總要處理好,尤其長安城中不缺貴人,真出了事她們不在長安根本就是鞭長莫及。而這些路以卿都沒考慮,她一句輕飄飄要走,沈望舒就得費盡心思。


    不過好在這事也就一回,細算下來也算是一勞永逸了,沈望舒倒也沒什麽好埋怨的。此時撞見路以卿詢問,她想著不急便搖頭道:“倒也沒什麽急事。”


    路以卿一聽就高興了,主動伸手牽住她便道:“那你跟我來看看。”


    沈望舒順勢被她拉走了。兩人一路行出了主院,又穿過花園回廊,卻沒有回去東院的居所,最後走去了一處閑置的院落——路家是真挺大的,可惜沒人,閑置的院子不要太多。而這些地方平日裏沈望舒也並不踏足,一時間更不知路以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隻是一進院門,沈望舒便瞧見了幾日不見蹤影的於錢,她猜測對方應是被路以卿派去做事了。


    於錢見二人到來立刻上前行禮:“郎君,少夫人。”


    路以卿點點頭,問他道:“東西準備得怎麽樣了?”


    於錢便答道:“回郎君,已經加急做好送來了。”說著便往身後房中一指。


    沈望舒還是不知兩人打的什麽啞謎,不過好在她有耐心,也並不去問。兩人順著於錢所指進了屋子,然後一眼就看見裏麵擺著的陌生器物,又是鐵桶又是管道的,也不知做什麽用。


    路以卿見此卻鬆開了沈望舒的手,上前興致勃勃的將東西打量了一遍,然後扭頭就對於錢吩咐道:“去酒窖搬兩壇酒來。”說完又補充:“濁酒和烈酒,一樣給我搬一壇來。”


    於錢聽吩咐去了,沈望舒這才上前問道:“這東西,做什麽用的?”


    路以卿揚著下巴,又是一臉小得意的模樣:“阿爹那傷需要烈酒來洗,不過咱們家的酒還不夠烈。我用這東西就能把濁酒變成烈酒,還能讓烈酒變得更烈。”


    不得不說,路以卿有些放飛自我了,或者說她也在一步步試探沈望舒這些人的底線——失憶是一回事,換了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在日常露出馬腳,更何況穿越一場她也不一定甘於平凡,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突發奇想了,那不如提早做好準備。


    因此她故作得意的說了這番話,卻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沈望舒的反應。結果沈望舒卻沒流露出什麽詫異之色,她隻將麵前的蒸餾器又打量了一番,問道:“阿卿這是要做燒酒嗎?”


    古代的蒸餾酒似乎就有叫燒酒的,所以這年頭已經有蒸餾酒了嗎?


    路以卿懵了一下,不過想想這架空的朝代,她也摸不準。於是隻好摸摸腦袋不確定道:“應該……是吧。我也就偶然見到過這東西的圖紙,正好家中要用烈酒,就拿來試試。”


    沈望舒聞言點點頭,似乎也沒怎麽在意:“難怪這東西看著如此陌生。”


    話是這麽說,但沈望舒怎麽想的就無人可知了——路以卿可是失憶將什麽都忘了,這會兒又說看到過蒸餾器的圖紙,她什麽時候又從哪裏看的?


    沈望舒可不記得書房裏有這種東西,路以卿也沒單獨出過門。


    不過破綻歸破綻,沈望舒也沒有深究的意思,畢竟類似的事情經曆得多了,誰都能習慣。偏就路以卿還傻乎乎的想要試探人,真不知她哪兒來的這個自信?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於錢倒是回來得很快,身後還跟著另一個小廝,一起搬了兩壇酒回來。


    路以卿一見,頓時又來了興致,擼起袖子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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