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不止知道蒸餾酒,她還知道怎麽燒玻璃、做肥皂、曬鹽……沒錯,全是古早小說裏的賺錢套路,當初年輕路以卿還真去查過。如今許多年過去,具體操作她是忘得差不多了,但看過之後基本印象還是有的,多試試說不定就能做出來。


    玻璃食鹽那些是暴利,不過眼下路家富貴,路以卿也犯不著去折騰。而如今路家主傷了,她倒是急著將烈酒提純,拿來當酒精消毒用。


    沈望舒也知她提純烈酒是為了什麽,自然也不會攔著,便在一旁看著她折騰。


    路以卿動手能力一般,初時擼起袖子興致勃勃,可到最後動手的還是於錢和那個小廝。她隻在一旁指點,一會兒讓人將酒倒進容器,一會兒指揮著人生火加熱,也忙得不亦樂乎。


    不多時,蒸餾的架勢算是擺好了,幫忙的小廝也被打發走了,於錢親自在旁看著火。


    路以卿這才得了閑,回頭一看,卻見沈望舒望著自己眉頭緊蹙。她被這目光看得心裏一慌,又低頭看看自己此時模樣,這才發覺有些不妥。於是忙將擼起的袖子放下,順勢整了整衣衫,再偷偷去看沈望舒神色,發現對方皺起的眉頭果然鬆開了。


    古人還是規矩多,連露個胳膊也是不行的。


    路以卿心下暗自感歎,重新走回了沈望舒身邊,開口與她解釋了一句:“望舒你別在意,我就是,就是有些著急。你不知道,我之前去看了方大夫,他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動手給阿爹療傷。我這裏蒸餾器卻等了好幾日,現在才開始動手,還不知道成不成呢。”


    沈望舒聞言點點頭,神色間一片平靜,也並沒有深究的意思。她隻上前兩步,順手替路以卿理了理衣襟,然後再順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嗯,就是這麽多順手。


    路以卿乖乖站著任她施為,末了才伸出手,勾了勾沈望舒的小指。


    沈望舒眼也沒抬,被勾住的小指卻是微微曲起,算是回應了路以卿的勾搭。


    小兩口旁若無人的秀起了恩愛,一旁的於錢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到,乖乖埋頭燒火,還能留點肚子一會兒去吃後廚今日特地燒的粉蒸排骨。


    聽說那還是大廚的拿手菜呢,錯過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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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錢跟在路以卿身邊多年,但燒火這樣的粗活他也是做得來的。時不時添兩塊柴,撥一下火,密閉器具中的濁酒漸漸沸騰起來,外間自是看不到什麽,但陣陣酒香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蒸餾酒這件事,其實就是通過酒精與水不同的沸點進行蒸餾分離,但濁酒中雜質與水都太多,一次蒸餾顯然是不夠的。路以卿也不知道要蒸多少回,但她對此很有些耐心,一次蒸完看看效果,不合心意就讓於錢繼續蒸,那一壇濁酒是越蒸越少,不過空氣中的酒氣卻是越來越濃。


    也不知蒸到第幾回,路以卿端起清澈的酒水偶然抬頭,卻見沈望舒白皙的臉頰不知何時已染上了粉色。再細看便能發現她長睫微垂眼眸輕闔,看著不似往日清明,好似已有醉態……


    不,不會吧,她媳婦酒量這麽差的嗎?


    路以卿端酒的手都抖了抖,好險沒將這好不容易蒸出來的一碗酒給灑了。然後她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酒氣,確實濃鬱了些,可也不至於就讓人聞醉了啊。


    這樣想著,她又看了看一旁的於錢,於錢臉也是紅的,不過明顯就是燒火燒的。


    猶豫一瞬,路以卿也沒去叫沈望舒,反而摸到了於錢身邊。後者正蹲在地上燒火呢,腳後跟就被路以卿輕踹了一下,然後便聽她壓低聲音問道:“於錢,你可知少夫人酒量如何?”


    於錢聞言下意識想要抬頭,結果又被路以卿一巴掌按回去了。這一巴掌力道稍大又猝不及防,差點兒沒給他按個趔趄摔火裏去,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


    路以卿隻是不想讓人看到沈望舒此時的情態,就跟之前沈望舒不想讓人看見她露出的手臂一樣,兩人對彼此其實都充滿了獨占欲。隻是她也沒想到有這變故,此刻麵上頗有些心虛和不自在,輕咳一聲後,順手扯住於錢衣領又把他提溜起來了。


    於錢是順勢起身的,否則路以卿一隻手也拉不動他。他重新蹲好後偷偷抹了把冷汗,也不敢說什麽,更不敢再抬頭,隻道:“回郎君,少夫人據說酒量挺好的。”


    路以卿聞言又看了眼“酒量挺好”的沈望舒,懷疑自己是耳朵有問題,還是眼睛有問題。


    於錢等了會兒,也沒見路以卿再有什麽動作。有先前教訓,他又不敢抬頭,便隻好埋著頭開口詢問:“郎君,這酒咱們還繼續蒸嗎?”


    路以卿低頭看看手中已從一壇濃縮成一碗的酒水,想了想從旁拿出兩隻小酒盞來,分倒過後才又將餘下的倒回蒸餾器中,讓於錢接著蒸。她自己則端起其中一隻酒盞,湊到唇邊輕抿了一下,隻覺入口辛辣,已有了烈酒的滋味兒。而她喝過的酒也不多,也不知這酒如今到底有多少度了。


    她淺嚐了一口新酒,而後端著另一隻酒盞來到了沈望舒身邊,輕聲喚她:“望舒。”


    沈望舒聞言終於睜開了眼睛,卻見她雙眸透亮,炯炯有神,全不見半分迷茫朦朧。除了臉頰染上的些許粉色,哪裏有路以卿以為的醉態?


    四目相對,路以卿心底竟閃過一絲隱秘的失望,然後她就舉起酒盞對沈望舒道:“望舒替我嚐嚐這酒可好?我沒怎麽喝過酒,也不知這酒夠不夠烈。”


    沈望舒聞言輕飄飄掃她一眼,也不知那一眼到底是何含義,不過旋即她就接過了路以卿手中的酒盞。先是端到鼻間嗅了嗅,不過許是在這蒸酒的屋子裏待久了,鼻間縈繞的都是濃濃酒香,一時半會兒竟是沒嗅出什麽來。於是她又將酒盞湊到唇邊抿了一口,再一口。


    路以卿眼睜睜看著沈望舒一口接一口,將那一盞酒都喝完了,終於相信她酒量確實不錯——雖然這酒盞很小,那裏麵裝的可是確確實實的烈酒啊,她自己完全不敢多喝。


    然而沈望舒酒喝完了,皺著眉,卻不開口。


    路以卿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望舒,這酒怎麽樣?”


    沈望舒聞言皺著眉看向她,半晌後嫌棄的吐出一句:“太烈,不好喝。”


    路以卿被噎了一下,想說她折騰半天不就是想蒸出烈酒甚至酒精嗎,也不純粹是拿來喝的。可話未出口,她也察覺到了不對。再仔細去看沈望舒神色,正經是正經,平靜是平靜,那雙眸子還是透亮,可就是太亮了些,總讓人感覺哪裏不對?


    難不成,媳婦是真喝醉了?一杯倒?


    路以卿抬手在沈望舒眼前晃了晃,後者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卻“啪”的一聲一巴掌把她手拍開了。路以卿摸摸被拍紅的手背還有些委屈,可開口卻是:“動什麽手,你手上傷還沒好,不知道嗎?”


    說著話就去拉沈望舒的手,檢查她手背上那道傷,萬幸傷口沒裂。


    一旁的於錢從頭到尾沒敢抬頭,卻將兩人的動靜聽了個全程。隱隱約約猜測沈望舒可能醉了,但想想傳說中少夫人的酒量,又覺得是自己多慮。倒是自家郎君那反應,簡直沒眼看。


    然後於錢就真沒眼看了,因為他家郎君突然就趕人了:“於錢你先出去,不叫你別進來。”


    路以卿確定沈望舒醉了,第一反應就是趕人。而於錢顯然是個聽話的人,乖乖答應一聲,也不問他走了這火怎麽辦,埋著頭一聲不吭就出去了。


    等房中隻剩了兩人,路以卿也終於回過了神。然後她眨眨眼,又抬手拍了拍額頭,意識到是自己犯了傻——把人趕出去有什麽用,沈望舒醉了,明明是該將人領回房才對,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這樣一想,路以卿便又湊到沈望舒麵前:“望舒,你好像醉了,咱們回房可好?”


    沈望舒眨眨眼,看著路以卿的眸光仍舊亮晶晶的,喝醉也不似旁人迷茫,直讓人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裝醉。但顯然不是,因為下一瞬她便抬手將路以卿一把圈進了懷裏,然後埋頭在她頸間蹭了蹭,口中細語呢喃的喚著:“阿卿,阿卿……”


    路以卿猝不及防之下被抱了個滿懷,身子下意識就是一僵,等放鬆下來又被沈望舒蹭得心間發癢。她抬起手又放下,不知道此刻沈望舒口中的阿卿是在喊誰?


    是的,穿越以來這麽久,她理所當然的接手了原主的一切,包括沈望舒。可是直到此刻聽見沈望舒口中一遍遍的喊著“阿卿”,她卻莫名酸了,從心口一直酸到嘴邊,讓根本她無法開口回應。


    兩人莫名僵持著,但醉酒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沈望舒難得露出了撒嬌的姿態,卻沒得到路以卿的回應。她有些不高興的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那雙清透的眸子此刻能不能看清眼前人?


    許是能的吧,因為下一刻路以卿就被沈望舒捧著臉頰狠狠吻了上去。


    溫軟的唇,柔軟的舌,殘餘的淡淡酒香在口腔中蔓延。


    沈望舒醉酒之後不怎麽溫柔,慣來從心的路以卿這會兒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樂意順從了——平時被壓著親就算了,這會兒難道連個醉鬼她都收拾不了嗎?


    把人按住,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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