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府,湯藥吃了幾日,太王妃還是沒扛住這風寒侵襲,昏昏沉沉睡著,連府裏內務都沒法管。


    城門外戰鼓擂響,小包子霍玠操起自己的短劍就要往外走:“我也要去殺敵!”


    霍玥截住弟弟,柳眉蹙起:“你才六歲,裹什麽亂?”


    霍玠不服氣:“我明年就七歲了!不對我現在虛歲就七歲了!哥哥在我這年紀都上過戰場了!而且這回哥哥回來教過我,我知道怎麽做的!”


    霍玥搶過弟弟的劍:“你也知道那是戰場,今日可是守城!”


    武器就是性命,別看霍玠小,本不會隨便叫人搶了劍的,可誰叫那人是姐姐呢?怕傷到霍玥,他隻得乖乖鬆手,可氣卻是沒消的:“我不,我就要去!”


    霍玥生氣了,小姑娘平時文文靜靜,看起來很溫柔,生起氣來眉毛一豎,臉色看起來可嚇人:“不答應你,你是不是還想滿地打滾?”


    霍玠心虛的別開頭。


    霍玥:“霍玠!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無理取鬧,不聽指揮,鎮北王的弟弟就是這樣麽?”


    霍玠委屈的不行,眼睛裏包了一泡淚:“姐……”


    “好了,”霍玥蹲下給弟弟擦淚,聲音低輕,“我們霍家男兒,都是要上戰場的,過幾年你想躲都躲不了,現在,跟我走,聽從軍令。”


    霍玠乖乖的抬手讓姐姐牽:“哦。”


    小包子之所以這麽鬧,是因為守城戰已經打響,哥哥鎮北王不在家,他是家裏唯一男丁,雖然個子小,也是有榮譽感的,他不想大家被這麽欺負。


    敵方攻城大戰來勢又猛又快,準備充分,衝車巨木投石機不一而足,很快豎起雲梯,架起飛橋,強弩在後掩護,前鋒小隊以血肉之軀,硬生生開出了一條路!


    九原守衛當然也不是吃素的,火油,巨石,箭雨,所有守城能用到的招數全部擺了出來!隻是守城不如在外攻戰,戰法上難以變幻太多,以固守為本,目標戳在這裏,別人一直盯著打,怎麽都不退,自家就得一直陪著。


    打了一會兒,雙方各有死傷,當然敵方折損的更多,局勢對我方有利。可對方來的人極多,烏央烏央不怕死的往前衝,用人命來墊,不破不休,看起來要死磕的架式,這怎麽擋得住?


    一時能頂住,半天能頂住,之後呢?這種不怕死的打法對守城方來說有相當大的心理壓力,士氣一旦倒塌,後麵戰局或有很大變化!


    風雪漸小,天有晴色,一直未走的顧停卻有些擔心。


    這一場攻城戰,近午時停了。節點卡的非常微妙,就在守城方一肚子氣,不可能出去打一架,沒法發散出來,特別不爽的時候。


    對方給出的理由是什麽呢?要吃飯!吃完飯咱們繼續!


    顧停直覺有些不對,可想不出來,他不懂戰事,也不知這些敵人從何而來,少了信息,兩眼一抹黑,根本沒辦法分析。要是現在有個人能告訴他這些人是哪來的就好了……


    他不知道,攜帶著他希望的小夥伴孟楨正策馬揚鞭,風雪兼程的趕來。


    孟楨一早就悄悄跑了,隻給哥哥留下了一封信,他知道自己任性,可他沒哭,也不想吐血,心中相當暢快!


    遠在百裏之外的孟策臉色氣的鐵青,麵無表情的展開信紙,是弟弟筆觸圓潤可愛的字體。


    給哥哥——


    醒來看不到我,哥哥一定知道我去了哪裏,我就不多說了。對不起呀,我好像又任性了。哥哥說希望我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我卻早已忘了怎麽做自己。我想聽話乖巧,不拖累你,可你好像早被我拖累慣了。我不敢大聲哭,我悄悄的吐血,把帶血的帕子藏起來,可你好像都知道,因為我藏的帕子總是不見,第二天手邊總有張新的。我每每難受都要揚著笑臉,想告訴哥哥我一點都沒有不舒服,可我想了想,你雖然當時也笑,看起來好像被我安慰到了,其實樣子很像在哭,你也很難過。


    我總感覺虧欠你很多,你好像也這麽想。


    顧停說,朋友之間不存在虧欠,我欠他一點,他欠我一點,我還一回,他還一回,最後數不清到底誰虧欠誰多一點,才真正形成了信任和羈絆。我想家人大約也是這樣。我不怕欠哥哥的,也不計較哥哥欠我的,哥哥要是不這麽想,就是沒長大哦,要自省。


    我以前沒別的目的,隻想聽哥哥的話,不做哥哥的累贅,現在我想和顧停站在一起,告訴他危機在哪,從哪裏來,如果可能,我很願意幫他的忙。顧停很好,他是第一個不嫌棄我,也沒抱任何目的同我交朋友的人,他很珍貴,我不想失去。我自己的人生,總要自己努力。


    半夜想到這個主意,夜那麽寒,我卻一點都不冷,會知道自己裹緊被子,不會吐血,也不會掉眼淚,我很開心。我這麽任性,哥哥肯定會生氣,可知道我這麽開心,哥哥肯定不會難過。


    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的。我不傻的,之前走丟,就有很多人想拐我來著,我都跑掉了,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哥哥忙,家裏有大事必須親自處理,不必來找我,我拐走了你的親衛鄭十一,拿刀逼的,你別怪他。我還把你包裏的毒藥都順走了,肯定傷不到我自己,你懂的。我跟哥哥保證,一定不做危險的事,如果有危險先顧自己的命,不衝動不打架,讓鄭十一帶我逃,好不好?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才明白我們之所以為人,聽話懂事不惹事不是目的,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才有意義,而哥哥也是為了這個,才堅持至今。我長大啦,所有一切都是哥哥給我的,現在終將要長成哥哥期待的樣子,成為更好的自己,哥哥驕不驕傲,自不自豪?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保護哥哥,成為哥哥的依靠。


    信的末尾,畫了一隻可憐巴巴,瑟瑟發抖的小貓,一個箭頭指過去:這次回來,手板能不能少罰幾下?


    孟策看完信,仰頭看天,單手捂住眼睛。


    這個傻弟弟,怎麽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依靠,是我還找得著自己的所在。


    一直才來,都是你在保護我,讓我不迷失啊。


    孟策仔細把信收好,走出房門。


    親衛鄭十過來請示:“王爺,去追小主子麽?”


    “不,”孟策眯眼,留戀的看了眼九原方向,翻身上馬,“速速解決了家裏那攤子事,再來接他。”


    小祖宗要長大了,那麽開心,他怎麽會攔?他這一生,最想要的,不過是弟弟開心,僅此而已。若誰敢不長眼的欺負他,嗬。


    孟楨跑了一路,包子臉緊緊繃著,不知過去多久,終於遠遠看到城門了!


    可有人在攻城……


    孟楨急得都快哭了:“怎麽辦?能從城頭翻進去麽?”


    本來是不能的,但小主子有要求,鄭十一怎敢說不行?怕不被王爺揭層皮,不行也得行!


    “小少爺稍等,屬下準備準備,就找時機帶您進去!”


    ……


    九原城內,顧停哪都沒去,就堅守在角落裏,味同嚼蠟的吃飯。


    有些危險,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會緊張會害怕,等它現出形,你知道它是個什麽東西,可能會帶來什麽危險後,反而不會緊張了,因為你會想,要怎麽對付它。


    城外攻擊告一段落,飯後,更怪異的點就來了。


    有個麵色和善的中年人從騎兵隊站出來,高聲喊話:“我說城頭上的!這大冷天的,誰想打架,哪如好菜暖酒熱炕頭?今番我等前來,並不為占據九原城,我們這點人,攻是能攻進去,占卻不一定能占的住,何苦跟老百姓結這麽大仇,諸位說是不是?”


    顧停緩緩起身,手抄進袖子,心說來了。


    隻是這套路,有點像……抽過鞭子,該給糖了。可這糖到底是不是糖,背後有沒有東西,怕就難說了。


    果然,這道中年聲音寒暄過後,提要求了:“這大過年的,萬家團圓,我等仰慕鎮北王風采,關心鎮北王府無人照顧,特意在此提出邀請,請太王妃攜霍氏姐弟到我等處做個客,我等必會小心照顧,使賓至如歸,等待王爺過來團圓!隻要爾等不阻攔,將太王妃一行交出來,我等立刻就走,不壞九原城一磚一瓦一個百姓!”


    轟一聲,顧停耳邊炸響,他就說感覺不對,原來是這個!什麽做客,說的倒好聽,不過就是威脅!


    “呸!”城頭上一老兵吐了口濃痰,“張口閉口我們王爺,你算老幾!你連給我們王爺提鞋都不配!”


    敵方中年人聲如洪鍾:“問的又不是你!”


    老兵:“不是我我也知道,你趕緊加起尾巴滾,別說太王妃,今日這城門,誰都不會出去!”


    中年人笑了一聲:“少說這種站著不腰疼的話,我問的又不是你,是鎮北王府太王妃!怎麽,王府沒人了,你能替太王妃說話?你是她的誰?”


    這話侮辱意味太強,老兵目眥欲裂,當即拉弓射了支箭出去,可對方賊的很,站的位置不遠不近,偏偏在射程外,老兵臂力比一般人強,射的也比較遠,可中年男人賤兮兮往後一跳,就避了過去,跳完還感歎:“唉,你這箭不行啊。”


    “豎子敢爾!”


    中年男人笑的更大聲:“別這麽激動嘛,我都說了,問的不是你,太王妃要是不方便,問問百姓也行,閣下代勞問個話,問問九原城百姓們,到別人家做個客有什麽了不得,就不能答應麽。”


    而今就有百姓站在城門之內,聽到這喊話當即呸了回去:“答應個屁!你誰啊要什麽我們就給,哪來那麽的臉麵,你叫爹了麽?”


    “今個天冷,你爹還憋著一泡屎舍不得拉呢,你要不要嚐嚐?新鮮的喲——”


    所有百姓哈哈大笑,城門角鼓手一個興奮,鼓聲都越發激昂。


    城外中年人也不氣,抄著手站在原地,笑容別有深意:“鎮北王當時把塢堡築在邊境線,可曾想過今日城門之危?那邊那個少年,擊鼓再大力也沒有用哦,你們王爺聽不到,他現在已經被戰局拖至遠處,就算不遠,那邊的戰鼓也比你這的更強更大聲呢。”


    現場陡然一靜。


    這人又揚聲道:“諸位且細聽!兄弟們今日是接了死令來的,不想多說廢話,反正任務完不成也回不去,不如多帶些陪葬——兩個時辰,爾等要是不讓太王妃出來,咱們就魚死網破!待我們破城後,即刻屠城,我要這九原城婦孺不存,雞犬不留! ”


    城內百姓瞬間沉默。


    屠城……這些人接的若真是死令,還真不是不可能。我不好,別人也別想好,心裏黑暗的人多了去了。


    顧停也非常清楚,城外這支隊伍此來,目的根本不是什麽破城,而是霍琰的家人!絕不可能是做客那麽簡單,一旦把人給出去,要脅還是其它,就全憑別人了。


    九原城很好,大家都很親睦,但人心這種東西,最經不起試探。


    糟糕!


    突然想到一件事,顧停掀起袍角就往鎮北王府的方向跑。尤大春是不在,城裏少了一條亂咬的狗,可他走了,底下人還在,萬一要趁這時候搞事……


    人生就是,最壞的事永遠會發生,顧停還是來晚了。


    鎮北王府大門已經被人圍起來了,最外麵是百姓,往裏是穿著尤大春部下服裝的人,帶頭的長須細眼,麵生奸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在他對麵,王府大門前,是個身量未成,才十一二歲小姑娘,小姑娘柳眉鳳目,眼神清澈,一個人站在那裏有些形單影隻,可麵對這麽多大人,她臉上絲毫沒有懼色,靜的很,也韌的很。


    顧停一路往裏走,聽著圍觀百姓的聲音,就知道了這兩個人是誰。長須細眼,麵生奸相的就是尤大春的心腹謀士,叫道安然的,王府門前的小姑娘,是霍琰的妹妹,而今才十一歲的霍玥。


    尤大春所為一切,基本都是道安然出的主意,做的安排,而今別人來攻城,當然要反應迅速,他立刻就帶著人過來請太王妃了,本以為鎮北王府無人主事,唯一的男丁才六歲,大點的女孩十一,親都沒說哪來的助力,隻剩一個老婦又能怎樣,還不是任搓任揉?


    誰知這個小霍玥的小姑娘還真敢站出來,膽子倒不小!


    “我說小姑娘,”道安然慢條斯理,“咱們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霍玥眉眼平靜:“哦,所以閣下決定幫忙守城了?”


    道安然怎麽會被一個小姑娘激到,當即笑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家的決定,可以救一城人啊。”


    霍玥看著他,聲音仍然平靜:“我哥救了一城人無數次 ,這次也會一樣。 ”


    道安然搖搖頭:“可他這次回不來啊。別人隻是請你祖母去做個客,有什麽難的?這麽多人看著,正禮款待,他們能幹什麽,還能殺了你們不成?你祖母不去,他們會攻進來,殺了這裏所有人,你祖母去了,他們立刻撤退,所有人都平安,如何取舍,這不是明擺的麽?”


    霍玥緊緊抿著嘴,剛要說話,道安然又厲聲壓了下去:“若你鎮北王府仁心不在,不願為百姓著想,那這一場戰,便是因你們而起,這裏所有死去的人,都是你們害的!”


    霍玥臉色立刻白了。


    顧停看不下去了:“好一個機巧謀士,慷他人之慨如此熟練,做過多少回了?幾十歲的人,嚇唬一個小姑娘,有意思麽?什麽時候起——”


    他視線環顧四周,聲音陡然放大:“我們遇事不是批判心有惡念做壞事的人,而是責怪無辜的好人不配合?”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安靜。


    見小姑娘拳捏的緊緊,眸底似有淚光,顧停往側一步,嚴嚴實實擋住小姑娘,不叫對麵,尤其看起來就惡心的道安然看到。


    “人送出去,到底是做客還是威脅,有命還是沒命,別人不知道,你個常在尤大春身邊的謀士會不知道?少在這裏用大帽子壓人,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有本事衝我來!”


    霍玥抬頭看著麵前背影,不如哥哥高大,很瘦,可氣息和哥哥一樣好聞,站在這裏肩不塌,腰不垮,就像一株翠竹,永遠彎不折,打不倒。


    吸了吸鼻子,霍玥悄悄把眼淚拭去。


    道安然眯眼:“你是什麽人,鎮北王府沒人了,要你一個野男人出頭?”


    “誰說我鎮北王府沒人了?”顧停嘴裏說著‘我鎮北王府’,手裏拎出一枚玉哨,朝侍立在小姑娘身後不遠處的老管家晃了晃,“我不就是?”


    老管家看到玉哨,笑的更深,當即拱手行禮:“顧公子正是我鎮北王府的主子,王府上下,莫敢不尊。”


    周遭百姓們嘶嘶倒抽涼氣:“這不是……那位?王爺的心尖寵?”


    “可不就是那位心肝寶貝?聽說前幾天還在鬧別扭的,誰都不理誰,還有流言說根本不是那麽回事,這倆人從來就沒在一塊過……”


    “都這樣了還沒在一塊兒?騙誰呢?信物都有了,老管家都親口認主子了,誰能有這牌麵?那什麽徐姑娘有麽?”


    “王爺還真是專情,這麽快就認準了,還給了名分……”


    “什麽專情,這是信任好麽?明顯是認可顧公子管事的!”


    聲音那麽大,道安然想裝沒聽見也裝不了,陰著眼:“那今日之事,顧公子以為如何?”


    “不如何,”顧停抬著下巴,表情高傲又挑剔,“外麵的人有些不懂事啊,知道請人,為何偏偏漏了我?我不是人?不行,我不高興,今天這城門,誰也別想出去!”


    “你——”


    道安然很想指著他的鼻子罵你是個什麽東西,可對方那麽大方的承認身份,擺明了不要臉,他反而不好說話。他向來擅長站在道德製高點擠兌別人,現在要還照這個路線,怕是會被別人擠兌回來……


    他轉向霍玥:“你才是霍家正經大小姐,真的要被這麽一個玩意兒壓在頭頂說話?”


    霍玥輕輕拉住顧停衣角,抬頭看他:“哥哥說,我是姑娘家,不好跟嘴髒的人說話。”


    小姑娘好可愛,顧停差點笑瘋,要不是男女有別,小姑娘也快是知事的年紀了,他都想揉揉小姑娘的頭:“對!你哥說的太對了,咱們姑娘家要優雅幹淨知禮,萬不能自降身價,跟嘴髒渾身髒的王八說話。”


    道安然怒了:“顧停你罵誰王八呢!”


    顧停慢條斯理:“哦,我罵你了麽認的這麽快?”


    “當我愛管這攤子事呢,有本事就自己處理,別叫別人幫忙!”道安然甩袖離開,“反正到時候死的是滿城百姓,又不是我!”


    他想的很明白,來這一趟能不能達到目的都不要緊,達到了,霍家玩完,達不到,外頭攻城,百姓們害怕,輿論難挨。反正他不是九原人,勝了算有提醒之功,敗了無過,能煽風點火幹點什麽算什麽,幹不了也無所謂,前頭還有大戰呢!


    道安然走了,他的眼線可沒走,四外的百姓也沒走,顧停裝逼到這份上,玉哨都拿出來了,老管家也憑著信物承認他是自家人了,他眼下要不進去這鎮北王府一趟,象話?


    可他進去了……說怎麽,怎麽說?他和霍琰不是那種關係,隻是他在碰瓷,太王妃聽到了會不會想扒他的皮?


    顧停腳有點軟。可就算被罵,被揍一頓都好,眼下守城重要,正事總不能不幹……


    低頭看到小姑娘擔心的眼神,顧停笑了下:“別怕,我叫顧停,是你哥哥的朋友,而今局麵,我有策可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鎮北王有個心尖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鳳九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鳳九幽並收藏鎮北王有個心尖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