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笑了下,裴燃覺得這聲輕得像是羽毛在撓癢。


    心癢。


    “好。”他說了一句。


    掛了電話,裴燃躺床上有點兒懶得動,手機放耳邊,挺想就這麽睡過去。


    但最後還是把手機挪遠了充電,省得藍光弄得明天沒精神。


    畢竟睡不了很多個小時,昨天還睡得早,耗了一陣。


    第二天醒來是六點半,挺健康的時間段。倒也不是裴燃真就這麽早睡早起好好做人了,外邊兒鳥大爺不知道今兒是樂意了還是不樂意,大早上的又開始撲棱著翅膀叫。


    叫的什麽不知道,就記得叫得挺歡,裴燃坐起來的時候想應該是心情不錯。


    叫聲裏都洋溢著一種快活。


    分門別類一下應該是“我都不睡了,你們也別睡”。


    還挺一視同仁。


    洗漱完吃了幹果麥片配牛奶,邊上一杯時蔬果汁,裴燃閉著眼睛一口氣喝完了,又想起周野昨天晚上說的,喝東西得慢。


    裴燃笑了笑,時時刻刻都想得起來,要不要這麽完蛋。


    拿了衣服和卡出門,沒開車,打車去了健身房。


    基本最後洗澡都是撐著股勁兒,開車怕出事,沒力氣。


    裴燃站樓下街對口,等車挪了位兒拐過來。


    是輛小奔馳,看了眼車裏的配置,估計是上高速之前順路接的單子。


    到了就下車,車上沒說幾句,教練站健身房前邊兒等他。


    裴燃看見他笑了一下,說了句看見你就覺得今天不太好。


    教練說了句怎麽說。


    裴燃說,你笑得太嬌,事出反常得有妖。


    訓練過程挺枯燥,一個動作反複練,偶爾換另一邊兒繼續,大體沒差多少。


    剛開始其實還好,時間長了就難熬。


    做完卷腹之後的平板支撐最要命,一撐就十五分鍾打底。最早開始練這些的時候裴燃剛十七,有時候累得狠了也想哭得不行,但最後還是沒哭出來。


    一個是畢竟年少,心裏總是較著勁兒,跟自己。


    一個也是沒地兒哭。


    找不著人,以前的朋友都被自己留在了過去,空得很。


    這個教練裴燃認識挺久了,平常為人處世都挺妖——倒不是作妖,就不走尋常路,挺特別。


    中間休息吃午飯的時候跟裴燃聊,一開口就一陣繞。


    “有事兒直說吧。”裴燃笑了笑,“累得沒空想了。”


    “你那對象。”教練軟著嗓子說,“算是正式定了沒。”


    “消息有點兒慢了。”裴燃說,“結束了如果還有勁兒動彈,給你看看手機私信,都還沒回,全是問的。”


    “我當天就知道了行嗎。”教練說,“覺得不是時候,就沒問。今天替你算了一下,覺得時候到了才說。”


    裴燃樂了一會兒,說了句神。


    早兩天說,裴燃會說不確定,喜歡倆字沒正式說清。結果就在周老板親口說了男朋友之後提這事兒,教練這算的真有點神奇。


    建國之後可能還有些東西在成精。


    教練拿了手機點了個頁麵出來,往裴燃麵前一放:“該套著就套著吧,戒指這家的好,我跟我女朋友求婚就買的這家,現在多長久。”


    套著這詞兒裴燃不喜歡,不夠味。


    有點兒勉強的感覺。


    他回憶了一下:“你跟你女朋友也就訂婚了兩個月吧。”


    “是啊。”教練把店的地址鏈接發裴燃手機裏,“你記得這麽清楚我真感動——這要跟之前的比,我前幾個求了婚的都不到一個星期就掰。”


    裴燃笑笑,沒再接著這個話題。


    他手機沒帶身上,放櫃子裏。這會兒也懶得看,他覺著戒指哪裏買都行,沒那麽特別。


    教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看你吃的差不多了,咱們繼續。”


    最後結束已經晚上八點多,裴燃洗完澡換了衣服往外走。


    這會兒他已經懶得動,打了車去了最近的陶安那兒,回家得上樓,得歇會兒再走。


    車直接停在了陶安店門口,裴燃沒仔細看,直接推了門進去。


    裏邊兒燈挺暗。


    很安靜。


    裴燃看了眼沙發上躺著的陶安,聽著呼吸應該是已經睡了。邊上坐著一個應馳,對著他比了個手勢,讓他安靜點兒,別鬧出太大的聲兒。


    裴燃樂了會兒,在沙發另一邊兒躺下了。


    他實在有點兒困,準備先睡會兒。


    應馳在邊上坐著,壓根兒沒怎麽看裴燃這邊。裴燃估摸著如果是周老板這麽看著自己,自己估計沒法睡著。


    這目光實在有點兒專注得過分。


    裴燃跟周老板都太懂得留給彼此的分寸。


    過了不到兩個小時,裴燃就醒了。


    這種身體上的疲倦反而不用太長的睡眠來挽回。


    邊上陶安已經坐著了,看見他醒了以後沒說話,給他倒了一杯飲料。


    這種默契真挺需要時間養成。


    其實也不隻是陶安,陸缺跟邵衡一看裴燃這狀態,就知道是健身房裏九死一生剛回來。


    邊上應馳笑著叫了聲燃哥,樣子看著挺純良,裴燃都有點兒說不清他剛才那眼神是不是自己太累了的錯覺。


    接過飲料拿了手機看鏈接,點進去就是一段概念。


    得自己填。


    裴燃想了想周野,填了雪夜,酒精和欲濕的月季。


    頁麵跳轉進了另一個界麵,是這家工作室以前的作品。裴燃看了幾個,承認教練的眼光真挺不錯,不僅是在看女朋友的臉這點上。


    陶安不愛管人,應馳也有分寸,不看人手機屏幕。


    裴燃自個兒看戒指看了挺半天,最後點進了最後一個頁麵。


    頁麵挺幹淨,就一行字。


    ——憑身份證預訂,一生隻做一枚。


    裴燃把工作室地址跟電話截屏了下來,存在了相冊裏邊兒,準備回頭定一枚。


    套著這詞兒用得不好,得是顧牢。


    顧慮和眷顧同生,從生經至死共牢。


    這個寓意配他周老板才算好。


    在店裏吃了飯,叫了河粉外賣。店裏就是活著的一堆懶,外賣小哥就開了三百米的摩托車。


    吃完了裴燃還有點兒懶得動,幹脆待在店裏邊兒看應馳纏著陶安討個樂。


    這種一頭熱的感情眼看著都快要開花,對象還是陶安,挺神奇。


    手機裏邊兒響了一下,裴燃沒解鎖屏幕,掐了下開機鍵看信息。


    周老板的信息一直很簡單。


    ——周野:七天後想見你,今天累就不要來。


    可可愛愛得言簡意賅。


    裴燃看了眼邊上的應馳,有點兒較勁的意思,像十七歲之前跟朋友爭女孩子的喜歡。


    秀什麽呢,我有我周老板。


    他起身跟陶安說了句明天可能還得來,按了一把應馳的腦袋,出門打了車去工作室那塊兒。


    他想給周老板定一枚戒指。


    就現在。


    路上挺安靜,司機師傅放的輕音樂還挺好聽。


    裴燃聽著心跳從如鼓噪到銷聲匿跡,最後流進周老板家的酒窖裏,笑罵了一句越活越過去。


    到了工作室裏,工作室門還沒關。


    裴燃進去說了聲設計師還在嗎,裏邊兒吧台裏的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之後,衝裏邊兒喊了聲月季來了。


    裴燃樂了一會兒,跟著小姑娘往裏邊兒走。


    設計師看著二十來歲,很年輕,作品同他的眼睛一樣很有靈氣。


    聊了一會兒,裴燃就知道這人他能信。


    “六天,行麽。”裴燃問了一句,“急著送。”


    “求婚這麽急可不太行。”小姑娘在邊上笑著說。


    “想要送戒指的心情得抓緊。”裴燃笑著說,“求婚可以很多次,每次的以當時心裏最好的方式。”


    設計師笑了笑,說了聲行,但就一稿。


    裴燃直接付了全款,敲定。


    之後幾天都在健身房裏耗,教練知道裴燃當天就去定戒指了,笑著說了句百年好合。


    祝福還是最俗氣的聽著最真心。


    裴燃笑笑,說了句謝,多的話也不必,這事兒上兩個人都交了心。


    最後一天就練了半天,算是一個複訓和掃尾,不算特別累。


    裴燃衝完澡換了衣服還有力氣跟教練說說笑笑。


    今天是開車過來的,去了花鳥市場買了一株月季。拐到工作室那邊兒拿了戒指,裴燃沒看裏邊兒的樣式,這份驚喜的感覺他想跟周老板一塊兒分。


    到了城南西路就下了車,裴燃走到三流門口的心情一直很好。


    進門就看見了周老板,邊上還站著一小男孩兒。


    看這架勢挺大陣仗,邊上還站了好幾個,挺像幹架的青龍幫。


    裴燃樂了一會兒,走到吧台邊上把月季插進花瓶裏。從他進門開始,周老板的眼神就沒挪過,在裴燃身上建了個窩。


    小男孩兒還在演講似的告白,裴燃沒什麽危機感,就覺得小孩兒挺可愛。


    他看得挺有興致,倒把周野弄得有點兒緊張起來。


    周老板麵上一貫看不出來什麽,但走到裴燃身邊的速度挺快。


    方祈在邊上看得熱鬧,手上調酒的速度也不慢,還能騰出空讓小實習給裴燃倒杯水。


    “告白這事兒也講究先來後到。”裴燃不逗周老板了,再逗怕周老板不高興,衝小孩兒挺隨意的笑了笑。


    “比如說周老板這兒是我先來。”裴燃打開了盒子,遞在周野的手指邊,“這朵花就是我先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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