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其實挺在理。


    很多相遇和喜歡得有剛好的時間和拐點,不然成不了一段。


    裴燃低頭看了眼手上戴著的戒指,戴在小拇指,琢磨了一下周野的無名指,覺得可能戴不上去,不太合適。


    “有說什麽時候來嗎?”裴燃問了一句。


    “五點左右。”周野說,“不知道要不要吃晚飯。”


    “你給做?”裴燃笑著逗他。


    “不是我。”周野笑了笑,“我沒給客人做過東西,做得不好。”


    裴燃樂了一會兒,覺得周老板真挺不會花言巧語地哄人,話頭都遞到麵前了也不接,是什麽就說什麽,不會拐著彎兒。


    “好吃的。”裴燃說,“我很喜歡。”


    沒到五點,大概四點半,那些人就來了。


    看著都十八來歲,應該是同學。裴燃問了句周野學生是不是快開學了,周野說了句就明天。


    “真行。”裴燃挺感歎,“我以前要這麽幹,我媽能把我抽去還債。”


    “來定位子的時候說是高三最後玩一輪。”周野笑笑。


    “你信嗎。”裴燃看了領頭的那小孩兒一眼。


    “你信嗎。”周野說。


    裴燃笑著看周野,覺得跟他說話真挺舒服,省力,話不用多就都能懂,還有種挺好玩兒的感覺在。


    有點兒想小時候玩的猜字遊戲,不用兩句話就能報出答案的默契。


    晚飯兩個人都沒出去,周野叫了份外賣上了二樓吃,方祈拿的外賣上來。


    還送了兩杯酒,一杯杜鬆子酒,一杯威士忌。


    都不太下飯。


    但都挺燃。


    吃完了把外賣帶下去,裴燃跟在周野身後下了樓。


    坐在吧台邊,發現沒看見小實習,問了句人哪兒去了。


    “回家了。”方祈說,“說是朋友家的貓生了。”


    “理由找得挺不怎麽樣的。”裴燃笑了笑。


    “他不扯謊。”方祈低頭把量杯裏的基調酒往杯子裏倒,“應該是真生了。”


    “他學這個的?”裴燃問。


    “他以前養過很多貓。”方祈說,“主要貓自己會生。”


    裴燃樂了一下:“對,自己會生。”


    周野從後廚走了出來,看見裴燃在笑,走過來正好聽見這一句。


    他笑了下,坐在裴燃邊上沒說話。


    裴燃見他過來也沒覺得那句話有點兒什麽,剛剛拿上去的威士忌還沒喝完,端著在前邊兒繼續喝:“我之前想過閑下來了養隻貓,還愁過養不活,結果方祈說你這兒那小孩兒挺會養貓。”


    “等他回來了讓他跟你詳細說。”周野偏過頭,沒什麽負擔的差遣小孩兒。


    “這說起來得要點時間。”裴燃笑著說,“之前我查了一下,條條框框挺多。”


    “沒事。”周野說,“放他半天假。”


    裴燃樂了,說行,領導指揮得好。


    方祈把杯子往台上一放,撐著吧台笑。


    裴燃笑著說了句有什麽可笑的,是不是見不得我有領導。


    方祈看了眼周野,說了聲真別鬧。


    這聲挺有周野的感覺,但沒那麽沉著,有點兒年少的飄。


    裴燃以前挺喜歡小孩兒,覺得有點兒單純,沒那麽多心眼,處起來也不累。但後來就更喜歡成熟點兒的,招人,又自己把握著分寸。


    至於周老板,這是萬年難遇的款,不列入統一討論的行列。


    起碼在裴燃這兒沒個能跟別人概括在一塊兒的標準。


    說的輕狂點兒,都配不上。


    坐著聊了會兒天,裴燃說起來公司裏新來的幾個小孩兒。周野聽得認真,聽見地獄周之後也笑了一下。


    “別笑,真挺累。”裴燃笑著說,“這一套下來,我第一次做的時候也受不了。”


    “現在呢。”周野問。


    “還行。”裴燃說,“沒那麽輕鬆,但也不至於太累。”


    “不做會怎麽樣?”周野又問了一句。


    “最後的狀態誰都不滿意。”裴燃笑了笑,“自己都會覺得不開心。”


    周野沒再說話,用手摸了一下裴燃的後頸。


    “能陪麽。”周野說。


    裴燃偏過頭看著他笑,說了句我錯了,不該故意招你。


    周老板用不著什麽甜言蜜語,一兩句真心就足夠讓人心甘情願替他顛沛流離。


    方祈剛已經走到另一邊去,新來的客人主要在另一邊兒喝。


    後邊兒卡座裏的小年輕看著已經玩得嗨了,吵吵鬧鬧成一堆。裴燃看了眼他們,又看著周老板笑,問他晚上還住不住自己家裏。


    周野搖了搖頭,沒說話,意思是不行。


    裴燃笑了笑,沒再問。


    雖然這回答挺在意料之內,三兩句就跟他回家上床的也不是周野的個性,但畢竟也是被心上人拒,裴燃一下子有點兒沒勁兒。


    還沒等他自己調整,周野就說下回,心裏還沒做好準備預期。


    裴燃問關於什麽。


    周野說關於關係變成男朋友這件事。


    裴燃低了低頭,他以前隻聽說過殺人於無形,今天他特想問問金庸先生撩人失魂在江湖裏邊兒應不應該以身相許。


    應該就逼著周老板過門,不應該就找古龍先生繼續問。


    非常不講道理,跟喜歡一個理。


    “這就男朋友了啊。”裴燃笑了笑,“我還沒正兒八經說過我喜歡。”


    “夠了。”周野說,“說過一遍我就能記。”


    然後放在腦子裏邊兒做循環重播處理,順著血液把記憶流進心髒左半邊裏。


    裴燃撐著下巴看他周老板,覺得這人的長相跟心裏邊兒一樣,幹幹淨淨的特別漂亮。


    “真的。”裴燃說,“還好你是周野,如果別人像你這樣,我覺著得禍害多少小姑娘。”


    “現在也在禍害。”周野說,“禍害了一個裴燃。”


    “不過我不是小姑娘。”裴燃看著周野,“你也沒在禍害誰,我們這叫相互耽誤。”


    周野笑了笑,喝了一口杯子裏邊兒的酒。


    裴燃過了一會兒又說了句,耽誤也不太合適,這個詞兒不算好。


    “我們這應該叫相互認輸。”裴燃說。


    “那我認輸。”周野笑了笑,碰了下裴燃的杯子。


    “對你和分你一半的未來。”裴燃喝完了杯子裏的最後一口,從吧台椅子上下來,“先回了,有點兒累。”


    “好。”周野送他到了門口,“早點休息。”


    “晚安,男朋友。”裴燃笑著說。


    “晚安。”周野牽了一下他的手,在喧囂人群的邊上,然後很快鬆開了,好像隻貪戀那一下。


    裴燃走了以後,周野才覺得那個詞用的也不好。


    不應該是貪戀。


    沉迷可能更加恰當一些。


    到家了就進了衛生間,洗澡的時候看了眼左手後邊兒。有一小塊兒烏青,是拍攝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器械弄出來的。


    撞去的時候有點兒疼,現在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就是按著的時候還會有點頓。


    霧氣很快湧上來,爬滿了玻璃和頂上的燈罩。


    裴燃低頭踩了一下積了一層的水,這種事兒他從小玩到大,還挺樂得不行。


    洗漱完出門,臉上敷了一層麵膜。


    家裏的音響裏放了歌,都是他喜歡的風格。


    裴燃突然挺好奇周老板喜歡聽什麽歌,店裏放的那種是不是他自己選的。


    還得買個戒指。


    裴燃琢磨了一會兒,沒打算改國籍就沒法領紅本兒,但也得給個印證。


    不然於公於私都於理不合。


    過了一會兒到時間了,裴燃去衛生間摘了麵膜洗臉。


    出來了之後把歌切了,歌單裏總有那麽幾首是不太想聽又不想取消收藏的。


    這會兒屋子裏就特別安靜,裴燃走到臥室裏都聽不見外邊兒八哥的叫聲。


    今天睡得應該還挺早。


    也可能是吃了生米給噎著了,生了氣,鳥大爺不樂意叫。


    這會兒就特別想周老板,不隻是想他的歌。


    前段時間特流行的一詞兒,抱抱睡,聽著挺有股渣男的味兒。但裴燃現在就特別想抱著周野,聊天也行,睡覺也行,隨周老板的樂意。


    反正裴燃這會兒在周野麵前特別沒原則,周老板說什麽都行。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了會兒客廳裏傳來的歌,有點兒吵,不太適合睡覺前的娛樂。


    裴燃側過身發了條信息,問周老板要了歌單。


    後邊兒就跟了一條,我有點兒想聽。


    周老板發來了好幾個鏈接,點進去一看,從名字和歌手就能看出是周野的喜歡。


    不過隻是一首歌的發,裴燃琢磨著周野應該沒專門弄過歌單,歌全部放在默認收藏裏邊兒發不出來。


    鏈接還在一直發過來,裴燃笑了笑,打了個電話過去。


    接得快,但很吵。過了一會兒又變得挺安靜,應該是周老板走了出去。


    “這麽發得發到什麽時候去啊我的周老板。”裴燃躺在床上樂,剛摘下麵膜的臉很舒服。


    “不知道。”周野說,“反正我沒事。”


    “這會兒怎麽就這麽不聰明。”裴燃樂了會兒,“我覺得你撩撥我挺來勁。”


    周野在那邊兒笑了笑,沒說話。


    一下子挺安靜,就聽見兩個人的呼吸,隔著電流在兩端糾纏不清。


    “周老板,我琢磨了一會兒,不用那麽麻煩。”裴燃笑著說,“等你住進來了,我家裏的音響就能放你的歌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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