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關係的第一晚,許沉河留在顧從燃家過夜。


    他倚著臥室陽台的護欄俯視樓下蔚藍的泳池,夜色下周遭的燈光投射在池水上,波光粼粼中抱著泳圈嬉戲的孩子們歡快地吱哇亂叫,小腳蹬起的水花像漲潮的聲音。


    上午沒喝完的果酒在剛才洗完澡後被他小口小口地舔光了,顧從燃也不讓他幫忙洗澡,他閑得沒事,暈暈漲漲地吹著初秋的晚風發呆。


    到特定時間後泳池管理員開始趕人,剛才還嘻嘻哈哈的孩子們轉眼就跑光了,水麵恢複平靜,小區保潔員揮著掃帚清掃地麵的落葉。


    留意到水聲未停,許沉河才反應過來顧從燃這澡洗了蠻久,擔心對方又再磕了碰了,他趴在浴室門上叩了叩:“你好了嗎?”


    “快了,你別進來。”顧從燃的嗓音略微沙啞,像是壓著道氣息。


    稍動腦子就清楚浴室裏的人在做些什麽,許沉河不拆穿,坐在床沿摸過正插著電的手機,登上微博點開和乖吃肉的私信界麵。


    和這位陌生網友的聊天記錄已經沒了後續,最近一條是半個月前乖吃肉留的“晚安”,緊接上一條是顧從燃才說過的話——因為太喜歡了,希望他以後能感受到的好都是我給他的。


    時隔半月,許沉河續上對話,複製了乖吃肉的那句話添上雙引號發給對方,問:這是最近網上流行的情話嗎?


    隻聽兩下輕微的振動,許沉河警覺,一番尋找才找出陷在兩隻枕頭中間不屬於他的手機。


    點亮的屏幕上,微博標誌的提醒頂在通知頁麵的最上方:潛水的小鳥給你發了2條消息。


    許沉河愣了下,捧著自己的手機往上翻查聊天記錄,時間線和巧合事件一一對上——不愛喝黑咖的乖吃肉、失戀了的乖吃肉、暗戳戳想看他紋身的乖吃肉、六月最後一天轉發《夢境夫人》影評的乖吃肉、連續曬了七天《窗外》影票的乖吃肉。


    乖吃肉向他傾訴,他鼓勵乖吃肉追愛,在虛擬世界多正常的真真假假,放到現實卻找到了所有根據。許沉河頓感好笑,有點氣,更多是覺得這個乖吃肉幼稚又可憐。


    浴室門把被擰動的聲音嚇得許沉河鬆手把顧從燃的手機扔回枕頭中間,顧從燃擦著頭發出來,黑睡袍的綁帶隨意地繞了個鬆垮的活結。


    “傷口好癢。”顧從燃坐到床上扯開綁帶,褪下睡袍背對空調出風口吹背上沒擦幹的水,“什麽時候才能拆紗布,我受不了。”


    許沉河接了毛巾給他揉頭發:“拆了紗布也得再忍個把月,痂全掉完就不癢了。”


    許沉河甫一靠近,顧從燃就聞到了清甜的櫻花香,登時被治愈了不足掛齒的痛癢。他側身圈住許沉河的腰身,腦袋剛靠上許沉河的胸膛就沾濕了對方的t恤胸前的布料:“你別幸災樂禍。”


    摟抱中毛巾從許沉河手中掉下來,他推推顧從燃,伸長手去撿,俯身時聞到顧從燃身上與他截然不同的味道,他埋頭在對方脖子裏嗅了嗅:“你身上是薄荷味嗎?”


    “對,”顧從燃順勢把人正麵按到腿上坐著,“你沒看壁架上擺了兩瓶沐浴露嗎?櫻花香是你用的,薄荷味是我用的。”


    毛巾也顧不上撿了,許沉河摟著顧從燃的脖子問:“早就準備好了?”


    顧從燃箍住許沉河的腰側:“買房子的時候就把屬於你的那份生活用品準備妥當了。”


    “不止,還有比你小一碼的內褲,薄得能透視的t恤,抽屜裏的安全套,浴室櫃藏著的gc工具。”許沉河拽住顧從燃腰間兩根綁帶,慢悠悠地打上個標準蝴蝶結,“你怎麽想那麽長遠?”


    上午被撲滅了的火又竄了出來,顧從燃不敢在許沉河未經許可前釋放狼性,托起許沉河的身子讓人往後挪了挪,避免了那一處隔著衣物的致命接觸。


    他把話題引開危險邊緣:“你要是哪天不想爬八樓了,你可以搬進來,房產能隨時轉你名下。”


    沒聽到許沉河的回答,顧從燃抬頭和他對視:“這個屋子和‘潛遊’隔得近,上班很便利。這層的鄰居我做過調查了,都是比較好相處的一家幾口,你喜歡熱鬧,平時也能串串門。如果你覺得這種商品房太寒酸,我得空再看看郊區別墅——”


    許沉河低頭在他嘴角啄了一口。


    他哪能不明白顧從燃在憂慮什麽,兩人感情開頭的不平等在中途的分別前都一直是個隱患,顧從燃大約是不想讓他覺得他比江畫低一個等級,所以在感情基礎上想補償相同乃至以上的物質。可從許沉河決定回到顧從燃身邊的那一秒起,他在乎的便不再是那些曾經短暫豔羨過的東西。


    顧從燃能轉換角度為他考慮實際問題,他就覺出了顧從燃的進步。


    “我要的感情不是靠物質來維護的。”許沉河用手梳理著顧從燃半濕的頭發,“你也不用發誓你會有多愛我,有些話即使你不說出口,我也能從你眼睛裏感受得到。”


    就像祝回庭向他所透露的,顧從燃燒毀了與江畫有關的物品,轉售了送給江畫的別墅,哪怕這些事是顧從燃在追到琩槿市後親口跟他說的,他也不為所動,隻當顧從燃狠心與絕情,為一個像江畫的人不擇手段。


    愛情從來不是細數自己付出過什麽。


    “那你再把頭低下來點看看,”顧從燃向後撐著身子,“認真看我的眼睛。”


    許沉河看破顧從燃的計謀,他笑著順從,低頭和顧從燃相抵住額頭,被對方騰出一隻手托住了後頸。


    涼爽的臥室比悶熱的車廂舒服不下百倍,顧從燃仰著頭和許沉河接吻,少了幾分不安和急躁,繾綣而耐心地與許沉河交纏氣息。


    舌尖被對方勾了去,許沉河想找回點主場地,向前移動著身子把剛挪後的位置填補回去。抬手將顧從燃按在他後頸的手扒拉開,許沉河捧住顧從燃的臉,舌尖一卷,從對方嘴裏退了出來,在顧從燃的下唇溝處留下一點濕潤。


    “鳥兒,”顧從燃甘願為他臣服,仰著臉視線從許沉河的眼睛流連到嘴角右下方的紋身,“你太會了吧。”


    “總不能讓你以為我很好控製。”許沉河把剛綁上的蝴蝶結解開,然後揪了揪自己的衣擺,“你怎麽都不給我買個睡袍,t恤褲子多不方便。”


    顧從燃對比眼下兩人的形勢,也覺著自己失策了:“明天買好麽,要短款的那種,露大腿好看。”


    “那今晚就先算了。”許沉河狡猾地從顧從燃腿上翻下來,下一刻就被顧從燃按住了後腰,衣服順勢被推了上去,露出陷在腰窩的一枚繡球。


    撈住許沉河的腰,顧從燃欠身吻住那枚藍白色的繡球,指甲在花瓣上刮了刮:“唐隨給你弄紋身時手腳有沒有不規矩?”


    許沉河跪趴在被褥之間:“他要敢在工作時毛手毛腳,早被客戶投訴了,還那麽多人找他預約嗎?”


    “那工作之外……”


    “適可而止哈,”許沉河怕癢地翻過身,右腳踩住了顧從燃壓下來的肩膀,“讓我看看,你見著我後腰的紋身怎麽一點都不感覺新奇。”


    “我沒……”顧從燃語塞,沒敢說自己早就見過。


    以前沒少被顧從燃在床上捉弄,許沉河有意報複,右腳從顧從燃的肩膀滑下來,經過緊實的腹肌,在那個最危險的地方不輕不重地踩了踩。腳板下的皮肉像觸動了機關似的一下子滾燙起來,顧從燃單手撐床,另一手捏住許沉河的腳腕。


    櫻花香成了顧從燃最無法抵抗的催|/情|/劑,他揉著許沉河腳腕上散落的星星,嗓音跟方才在浴室裏一樣沙啞:“今晚給我好不好?”


    “我看看幾點了。”許沉河從枕頭間摸出手機。


    清淡的薄荷香湧入鼻腔,顧從燃俯身伏在他上方,扳過他的臉在小鳥的尖喙上親了親。


    “你看我都這樣了……”顧從燃抓過許沉河的手讓他感受,後者意思意思地給他安撫了一下,盯著手機上的時間說:“也就十點剛過,你看通知欄那麽多人找你呢,要不要先處理完今天的工作?”


    “不管。”顧從燃猴急地掐著許沉河的腰,再次後悔沒給許沉河準備個真絲睡袍一拽綁帶了事,“誰都沒有你重要。”


    這話險些讓許沉河破了功,他舉著手機躲開顧從燃落下來的碎吻:“怎麽還有人在微博給你發消息啊,你不是不愛用這軟件嗎?”


    “推送的營銷文吧。”顧從燃壓著許沉河的手腕把分散注意力的手機抽走,正要丟開時忽然支起身將手機舉到眼前,精準的人臉識別解鎖後拉下通知欄查看。


    “我還沒看清是誰呢,”許沉河伸手去夠顧從燃的手機,“你別背著我養魚。”


    還想點進微博的顧從燃摁掉手機拋到一旁,人都在自己身邊了,還玩什麽虛擬試探啊。托起許沉河的身子讓人重新坐到自己腿上,顧從燃顛了顛大腿:“我不養魚,隻愛養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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