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佑長歎一口氣,抱著貓幽怨又淒哀:“那我隻能帶著孩子去浪跡天涯。沒想到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和胖橘的容身之處。”


    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


    言朔很懷疑的問:“有這麽嚴重麽?”


    寧嘉佑鄭重的點頭:“有的。不能得到您的原諒,我簡直生不如死。”


    他輕輕拍了下胖橘,胖橘配合的喵了一聲。


    然而言朔這次不寵他,麵無表情道:“假的。”


    “比真金還真!”寧嘉佑強調。


    言朔:“我看不出來。”


    反派這次動真格了。


    寧嘉佑委委屈屈:“那您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言朔矜貴的嚐了下炸雞柳,味道不錯,稍稍點頭算做肯定。他算是想明白了,等寧嘉佑這種單細胞生物自己想通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如趁這段時間先逗逗他。


    有時候瞧他這樣知道自己錯,卻不知道錯在哪裏,還拚命補救的小模樣,怪可愛的。


    至於以後的時間還長,可以慢慢來。或許等那時他的腿也好,不必再留遺憾。


    “你不是說生不如死嗎?那先給我表演一個。”言朔淡漠的說。


    夠狠。


    不愧是反派。


    寧嘉佑這段時間都快忘記言朔是個狠心腸的人物了。


    他也不說話,脫掉鞋,收起雙腿,蜷縮在靠背椅上,就這麽可憐兮兮、委屈巴巴、淒淒慘慘的抱著貓,用濕漉漉的眼睛,倔強又頑強的望著言朔,仿佛言朔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賬玩意兒,剛剛對寧嘉佑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壞事。


    被這樣盯著,麵前的炸雞柳突然就不香了。言朔放下筷子,衝胖橘招了招手。


    胖橘想過來,又被寧嘉佑拉住。


    原本抱膝蜷縮著的寧嘉佑一條腿平放在椅子,把胖橘放到那條腿上,這樣正好可以用桌子擋住言朔的視線。


    然後,他偷偷給胖橘喂了條小魚幹。


    言朔看不到,但他嗅覺靈敏,能聞到小魚幹多的味道,陰沉沉道:“賄賂胖橘,罪加一等。”


    寧嘉佑不承認:“沒有呀。”


    他見胖橘已經吃完,正大光明的把貓舉起來。誰知胖橘壓根兒沒吃完,還有半條小魚幹被壓在下巴下,一舉起來被言朔看得清清楚楚。


    麵對突然的騰空,胖橘一臉懵逼,瞪大了圓鼓鼓的眼睛,下意識用前爪去按住搖搖欲墜的小魚幹。


    寧嘉佑訕訕把它放回腿上,胖橘安安心心吃起零嘴,寧嘉佑則仗著貓聽不懂人話,把鍋甩胖橘身上:“沒想到胖橘都會偷吃零食了,這麽聰明一看就是像他爹。”


    言朔:“聽不出你在誇我。”


    “這是絕對的讚美!像朔哥你這麽聰明機智的人,肯定不會因為今天這種小事……”


    “小事?”言朔打斷他,眼神危險的眯起。


    寧嘉佑總能給他圓回去:“我的大事,您的小事。我拉著您的虎皮唬人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敢了。”


    “沒事,你繼續。”言朔介意的根本不是這個,他拿起喝湯的空碗,寧嘉佑眼力勁十足,立馬丟開貓,狗腿的上前做小弟:“我來我來。”


    他接過言朔手中的空碗,修長的手指無意間碰過言朔的手背,像是有條電流竄進言朔心間,酥酥麻麻的。


    言朔不自然的收回手,生怕被寧嘉佑看到他眼底異樣的情緒,轉而將眼神望向對麵。


    胖橘在椅子上吃完的小魚幹,前爪搭在桌沿,正好奇的望著桌上的飯菜。


    察覺到言朔的目光,它糯糯的“喵”了一聲,似乎是想要言朔抱它上桌。


    寧嘉佑聽到貓叫,頭也不抬道:“不行,乖貓貓不能上桌,除非你想當貓肉火鍋。”又討好的問言朔,“冬瓜要幾片?”


    言朔瞥了眼盛好湯的碗,裏麵已經躺了三塊小仔排:“隨你。”


    寧嘉佑同樣給他放了三塊冬瓜,恭敬的將湯碗送回言朔麵前:“您請用膳,有什麽需要隨時吩咐。”


    言朔愜意的喝湯,差點想不起來上次被這麽伺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這次不弄皮卡丘了?”


    “您要的話,我現在就去剝玉米粒。廚房還有胡蘿卜和毛豆,噴火龍和妙蛙種子也都能安排。傑尼龜也成。”寧嘉佑躍躍欲試。他不怕反派提條件,就怕反派心如止水。


    又學會了新技能?


    言朔讚賞的看了眼他,並不說話。


    胖橘瞪著桌布,手腳並用終於爬上桌子,趾高氣昂的衝寧嘉佑喵喵叫。


    寧嘉佑老委屈了:“朔哥你看,胖橘凶我。”


    言朔示意胖橘過去。


    胖橘聞得出飯菜香,知道是吃的,還以為言朔要喂它,滿懷期待的跑過去。


    誰知迎麵被言朔輕輕敲了下腦闊。


    “不許凶爸爸。”言朔嚴肅的吩咐。


    胖橘飛機耳。


    胖橘委屈屈。


    胖橘喵喵喵,罵罵咧咧的轉身走人,還邊罵邊回頭看他們倆,氣呼呼的。


    寧嘉佑輕聲道:“你好像傷害到了胖橘幼小的心靈。”


    言朔斜睨他:“不是你挑的事?”


    寧嘉佑麻溜背好鍋:“您說得對,是您保護了我,我實在是太感激了。家裏果然離不開您這樣的頂梁柱。”


    言朔嗤了一聲,瞧見走到桌子邊緣的胖橘,不死心的回頭瞄桌上的菜,問寧嘉佑:“貓喂了嗎?”


    “喂了,別被它這副表情騙了。”寧嘉佑走回座位上,抱起胖橘rua貓。


    寧嘉佑通常會在開飯前給胖橘喂貓糧,有幾次胖橘吃完貓糧,趁著寧嘉佑不在,就去言朔麵前賣萌裝可憐。


    言朔以為它還沒吃飯,就又給它喂了一次。


    直到有一次下樓拿東西的寧嘉佑看見胖橘又在吃,和言朔一對才知道這家夥騙吃騙喝。


    胖橘在舒服的躺在寧嘉佑任由他rua,言朔瞧著,微微一笑:“胖橘還是更像你。”


    胖橘的優點很多,寧嘉佑覺得唯一和他有關係的就是機智。但這點他剛剛已經用來誇過言朔了,不能自己用。


    寧嘉佑不吝嗇的繼續恭維:“不不不,還是更像您,不僅聰明,還長得好看。”


    “它演技好,像你。”言朔道。


    寧嘉佑總覺得言朔是在挖苦他,反派這次記仇記大發了。


    “我是發自肺腑的讚揚您、敬佩您!”寧嘉佑單手捂在胸口,做出陶醉狀。


    言朔壓住嘴角上揚的弧度,略帶嫌棄的說:“收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是邪-教現場。”


    寧嘉佑內心哼哼,他看到言朔笑了。


    “求您原諒我吧,不然我和胖橘真的隻能露宿街頭了。”他可憐巴巴的說,“或者您說說看,要我怎麽做才能原諒我?我現在就挺生不如死的,以後真的不敢了。”


    直覺告訴言朔,寧嘉佑至今都沒猜對他為什麽不高興。


    “你說說自己哪裏做錯了。”言朔吃完了飯,將骨碟推開。


    “我不該一而再的假借你的名義狐假虎威。我錯了。”寧嘉佑認錯態度良好,甚至鄭重的站起來,雙手貼在退側,朝言朔鞠了個躬,活像是來吊唁的。


    言朔沒計較他這點,垂眼道:“不對。”


    寧嘉佑一愣:“哪裏不對?”


    “和這沒關係。”言朔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下寧嘉佑糊塗了,他思來想去隻有這點和言朔有關係,難道是他後麵自不量力說要保護言朔的話,讓他覺得不爽了?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寧嘉佑並不放棄:“我不該狂妄自大,在言天浩麵前說您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點言朔也不在意。


    從前的他孤身一身,的確是孤零零的,寧嘉佑沒有說錯。現在的他有寧嘉佑、有胖橘,就更不會在意這些。


    “不對。”言朔說。


    寧嘉佑更加想不通,總不至於是因為他揍了言天浩吧?言朔也不是那種在意言天浩死活的人。


    “您給個提示唄?”他討好的說。


    言朔垂眸,躲開了寧嘉佑的眼神。


    胖橘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他這裏,正站在空椅子上試圖去扒拉桌上吐著骨頭的骨碟。


    言朔的心有些忐忑,把胖橘按下去後,沒功夫再管它,輕聲問:“為什麽要在言天浩麵前承認喜歡他?”


    寧嘉佑一怔,這算什麽?


    不是全世界都知道這回事嗎?


    他占了原主的身軀,總得幫原主喊喊冤,不能總是讓言天浩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欺辱原主。


    最重要的是,這和言朔有什麽關係?


    寧嘉佑皺眉思考了半天,沒想出來答案,試探性的問:“您問這個幹什麽?”


    “你隻需要回答問題。”言朔超級冷酷一男的,不給他半點作弊的機會。


    因為以前原主喜歡他。


    寧嘉佑保證說出這個答案是雙重死亡,他選擇委婉的死:“以前我和言天浩的那點破事您也知道,我現在都放下了,就不想自欺欺人。言天浩來找我說一些有的沒的,我想跟他一刀兩斷,要是否認以前那些事,反而會讓他誤會我還惦記他。我實話實話,就是想和他徹底結束。”


    一番話既說清楚了情況,又沒有提到關鍵詞“喜歡”,還表達了自己對言朔誠懇的態度。


    寧嘉佑覺得自己死罪可免。


    他認真觀察的言朔的神色。


    言朔垂著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屋內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響,胖橘被嚇到,整隻貓都從椅子上跳起來,炸毛的鑽進言朔懷裏。


    寧嘉佑低頭,看到言朔的骨碟摔落在地,遍地都是小碎片。


    寧嘉佑扶額:“胖橘,瞧瞧你幹的好事。”


    胖橘這會兒顧不上他,被剛剛骨碟落地的聲響嚇住了,這會兒毛還炸著,蜷縮在言朔懷裏瑟瑟發抖,偷到嘴的骨頭都嚇吐了。


    滿地都是紮人的碎瓷片,不能放著不管。


    “我先把這些處理下。”寧嘉佑起身去雜物間拿來簸箕和掃帚,將碎片一一清理在舊報紙上,包了好幾層才丟入垃圾桶。


    言朔不懂:“包那麽好幹什麽?”


    “包厚點,免得紮到人。”寧嘉佑說著看向還躲在言朔懷裏的胖橘,炸起的毛已經逐步平緩,就是窩在言朔身上不敢動彈。


    “沒事啦。”寧嘉佑揉著它的小腦袋安慰它,胖橘怯生生的爬進他懷裏,似乎還哽咽了兩下。


    言朔瞧著有些羨慕,心想都知道安慰胖橘,怎麽不知道安慰安慰他?


    他悶悶的不說話,寧嘉佑自然也不敢私自把這件事翻篇。


    他rua著貓安撫胖橘,又給剛剛的答案打了個補丁:“過去的事即使逃避也沒有用,發生過就是發生過。魯迅先生說得好,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直視淋漓的鮮血。我會從過去的人生中吸取經驗,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都過得更好。”


    “身邊哪些人?”言朔問。


    “您和胖橘,還有周哥和我的舍友們,以及所有對我好的人。”寧嘉佑努力想著答案,爭取多報幾個人名加分,降低言朔對言天浩的印象。


    言朔並不是很滿意,他隻想寧嘉佑說出他一個人的名字。但有史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排在胖橘前頭,倒是有種意外之喜。


    他本來也沒生氣,隻是有點吃味寧嘉佑那麽認真的宣布曾經喜歡過言天浩。哪怕知道眼前的寧嘉佑可能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但言朔還是介懷。


    這是對喜歡之人獨有的占有-欲。


    與寧嘉佑的玩鬧中,言朔心底的醋意慢慢消失。畢竟寧嘉佑現在不是真的喜歡言天浩,言朔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看你接下來的表現。”言朔道,控製著輪椅從桌邊退出。


    寧嘉佑大喜,這就代表言朔原諒他了。


    他正要道謝,言朔又補充,“但以後不許再說喜歡言天浩,以前的也不行。”


    寧嘉佑表示沒問題:“我本來就不喜歡他。”


    言朔見他都不細想為什麽,有些失望。


    寧嘉佑以為他是想要自己懷裏的胖橘,乖巧的把貓送過去:“今晚胖橘歸您。”


    胖橘晚上不愛一隻喵睡貓窩,總喜歡跟他們倆睡。兩人就約定一三五胖橘跟言朔,二四六跟寧嘉佑,星期天胖橘自主選擇,就跟皇帝選妃似的。


    今天是周四,胖橘本該跟寧嘉佑睡。但為了哄好反派,寧嘉佑隻能把胖橘拱手相送。


    言朔擼著貓,高冷的離開。背對著寧嘉佑,他的嘴角稍稍上揚。


    寧嘉佑的討好總是這樣別出心裁。


    將樓下收拾好,寧嘉佑很快也上樓整理論文,一直到午夜才睡覺。


    然而他才入睡,耳邊就傳來嗡嗡嗡的聲響,竟然有蚊子。


    別墅環山靠水,生態很好,別出養出蚊子,就是養出猴子都不奇怪。寧嘉佑估摸是他傍晚廚房開窗通風的時候,飛進來的蚊子,頓時有些懊悔。


    家裏沒有蚊帳或蚊香等驅蚊工具,寧嘉佑本不想管,但蚊子實在是太煩了,嗡嗡嗡好像搬了台音響在他耳邊放,氣得他開燈拍蚊子。


    然而一開燈,蚊子就仿佛消失了一樣,任憑他將自己臥室的一畝三分地一寸寸找過去,都沒有看到半點蚊子的影子。


    實在找不到,寧嘉佑隻能氣呼呼的關燈睡覺。


    他躺下去不到三秒鍾,“嗡嗡嗡”的聲音再次侵擾他的神經。


    寧嘉佑不管,閉眼睡覺。


    忽然臉上傳來一道癢癢的感覺,這明顯是蚊子朝臉飛來。他煩躁給了自己一巴掌,臉疼不說,蚊子還沒打死。嗡嗡嗡的聲音更加煩人,好像是種嘲諷他。


    寧嘉佑氣惱的再次開燈,燈光所到之處,一片祥和,沒有半隻蚊子。


    這次寧嘉佑不僅將天花板到地板都一寸寸看了,連角落、縫隙都沒放過,還是沒找到蚊子。


    他有些氣,想起上次胖橘幹淨利落地拍下飛進來的飛蛾與蒼蠅,靈機一動。


    養貓千日,用貓一時。胖橘,又該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寧嘉佑瞄了眼自己屋內空蕩蕩的貓窩,琢磨著淩晨兩點半,言朔應該睡了。


    他悄咪咪的摸到言朔房門口。


    兩人房間中間隔著一個起居室,二樓的貓砂盆就放在那裏。


    為了方便胖橘上廁所,言朔和寧嘉佑晚上都會給它留門。


    透過狹窄的門縫,依稀能看到床上鼓起來的小包,那是躺著的言朔。胖橘就蜷縮在床尾一角,靜靜的睡著,安靜的屋內全是它的打呼聲。


    寧嘉佑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盡管已經盡可能放低腳步聲,在寂靜的屋內還是很清晰。


    他覺得自己這樣半夜三更來言朔屋裏偷貓有點猥-瑣,但要是不把屋裏的蚊子弄死,他今晚鐵定別想睡。


    言朔仰麵仰天躺在床上,睡相好到像是仙人。走廊內的燈光順著打開的房門灑進來,在黑暗中勉強照出他的輪廓。


    有點好看。


    寧嘉佑在擔心吵醒他的緊張中垂涎了一下下反派的美貌,躡手躡腳抱起床尾的貓。


    胖橘被嚇了一大跳,伸出爪子就想撓寧嘉佑,被寧嘉佑躲開。


    “是我是我,別怕。”寧嘉佑安撫著它,胖橘不明所以的收起爪子,懵懂的貼在他胸口,打了個哈欠。


    “爸爸有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寧嘉佑輕聲說著,瞥了眼一動不動的言朔,放下心,悄悄退出他的房間,把房門重新恢複虛掩的狀態。


    走廊的燈光隨之在屋內消失,黑暗中,言朔睜開眼,不明白寧嘉佑半夜三更搞什麽鬼。


    寧嘉佑不是那種會出爾反爾的人,更不至於幼稚到這個點來他房裏偷貓。


    出什麽事了嗎?


    言朔疑惑的起身望向屋外,隱隱約約聽到寧嘉佑鄭重囑咐胖橘什麽“靠你了”、“給爸爸掙點氣”。


    言朔料想應該不是大事,重新躺回床上裝睡,注意力卻全放在寧嘉佑房裏。


    另一邊,寧嘉佑給胖橘開完動員大會,關了燈,準備等兒子大展拳腳。


    怕一點燈光都沒有會影響胖橘發揮,他特地留了盞小夜燈。


    做完準備工作,寧嘉佑打著哈欠重新躺回床上。


    胖橘不明所以,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團起身子準備繼續睡覺。


    一人一貓閉眼沒多久,那討人厭的嗡嗡嗡聲再次響起。


    寧嘉佑困得要命,迷迷糊糊推了把睡在自己身側的胖橘:“胖橘,交給你了。”


    胖橘被迫營業,從睡夢中醒來,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盯著屋內。


    嗡嗡嗡的聲音再次響起,胖橘後腿一瞪,從床上竄起。


    寧嘉佑不知道它抓住蚊子沒有,但耳邊的確不再傳來折磨人的嗡嗡聲。


    “幹得漂亮,明天發小魚幹。”寧嘉佑閉著眼揉了揉站到自己枕頭上的胖橘,滿滿都是老父親的驕傲。


    他迷迷糊糊的重新進入夢鄉,因為知道胖橘在努力工作,即使聽到嗡嗡嗡的聲響,寧嘉佑的神經也不再那麽緊繃。


    正當他剛進入深度睡眠,臉上忽然被拍了一巴掌。


    “嗷!”寧嘉佑吃痛下意識叫了一聲,捂著臉醒來,胖橘收起爪子,退回到床邊,一副知錯了的表情。


    一直沒睡的言朔聽到動靜,不放心的問:“怎麽了?”


    寧嘉佑驚訝把他吵醒,急忙道:“沒事。”


    他開燈,臉上被胖橘劃了一道,沒破皮,倒是不用去打針。


    寧嘉佑心很累:“胖橘,爸爸讓你打蚊子,不是打爸爸。”


    胖橘弱弱的喵,似乎是在辯解自己的確在打蚊子,是爸爸擋了道。


    “爸爸都破相了。”寧嘉佑把傷口指給它看。


    胖橘低頭舔爪子,像是種無形的示威。


    忽然,寧嘉佑看到胖橘粉嫩嫩的小爪子上沾上了什麽黑東西。


    他眼前一亮,急忙過去捏住胖橘的爪子。


    那裏的確沾了一隻死蚊子。


    “幹得漂亮!”寧嘉佑大仇得報,揚眉吐氣,也不跟胖橘計較它剛剛的失誤,拿紙巾幫它把死蚊子擦掉後,讚賞的揉著它的小腦袋,“明天偷偷多給你加一條小魚幹。”


    胖橘開心的喵。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言朔出現在門口。


    “沒事吧?”他還穿著睡衣,衣服皺在一起,像是來的很匆忙。


    但這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


    “沒事。”寧嘉佑不好意思的笑笑,把蚊子的事說了,“對不起打擾到你,蚊子死了,我把胖橘還給你。”


    他起身把胖橘放回言朔腿上,注意到寧嘉佑臉上的傷口,言朔蹙眉:“真的不要緊嗎?”


    “沒破皮,而且胖橘本身沒攜帶狂犬病毒,沒事的。”寧嘉佑示意他放心。


    他是個醫生,這種事自然尊重他的專業意見。


    言朔帶著胖橘回去,寧嘉佑關掉小夜燈重新入睡。五秒鍾不到,屋內再次想起嗡嗡聲。


    他瘋了一樣從床上豎起。


    媽的還讓不讓他睡了!


    他可剛把貓還回去!


    寧嘉佑不信邪,死活沒找到蚊子,索性開著燈睡著。


    然而隻要他一閉眼,這些蚊子就好像得到了信號,往他臉上飛。


    寧嘉佑幾次都看到蚊子了,但死活沒拍到。


    他氣惱的起身,靠在床頭想對策。


    現在是淩晨三點多,最近的24小時便利店開車過去都要20分鍾。一來一回就是淩晨四點,天都快了,他還睡什麽?


    難道又要去偷貓?


    寧嘉佑氣呼呼的坐在床頭,困得差點睡著,又被蚊子吵醒。


    算你們狠!


    寧嘉佑氣惱的再次摸進言朔房裏。


    胖橘已經開始打呼,寧嘉佑以為言朔也睡了,進屋就想去抱胖橘,卻突然聽見言朔問:“還有蚊子?”


    寧嘉佑被嚇了一大跳,驚訝道:“你怎麽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言朔從床上坐起。


    寧嘉佑苦不堪言:“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買蚊帳、買噴霧,以後再也不開窗了!”說著他感到奇怪,“你這裏沒蚊子嗎?”


    “沒有。”言朔猜測是他房門不像寧嘉佑那樣大開大敞的緣故。


    寧嘉佑超級羨慕,望向他的眼裏都閃著光。


    言朔失笑:“要不今晚你睡我屋?”


    寧嘉佑以為言朔要和他換房間,一口應下:“好呀!”


    言朔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他怔了片刻,慶幸黑暗掩蓋了他臉上突然泛起的緋紅,不自然的說:“去拿枕頭。”


    “誒。”寧嘉佑沉浸在換房間的喜悅中,回去拿了自己的枕頭和小被子,折返到言朔的房間。


    他順手開了燈,方便兩人換房間,卻發現原本睡在正中間的反派把自己挪到了床的左側,把中間及右邊大部分區域都空了出來。


    反派不是跟他換房間,而是邀請他同睡。


    寧嘉佑頓時慌得一筆,他和言朔好像還沒好到能睡一張床的地步吧?


    他抱著小被子想溜:“我覺得蚊子好像走了……我還是回去睡吧……”


    言朔微微蹙眉:“後悔了?”


    不要說的這麽嚴重,別人聽見還以為什麽大事呢……


    寧嘉佑異常尷尬,硬著頭皮道:“是出現了新的情況。”


    言朔冷哼:“是不想和我睡在一間屋子裏吧?”


    “怎麽會呢?又不是沒睡過。”寧嘉佑是指上次言朔胃病發作,他陪夜的事。


    想到這,他偷瞄飄窗上的榻榻米。


    可惜保潔阿姨白天把榻榻米洗了,現在上麵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大理石飄窗,睡一晚不僅能硌死人,還能凍感冒。


    言朔得意的揚眉,以一種極其淡然、極其正義、極其無所謂、極其正人君子的語氣吩咐寧嘉佑:“睡覺。別再折騰了,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他率先躺下去。被子擋住了他的麵容,沒人能看到他瘋狂上揚的嘴角。


    像是個偷偷吃到糖的孩子,笑得幸福又滿足,還生怕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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