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著浸油鹿皮片的彈丸裝入膛口,男人的手指扣引扳機,燧石衝向火門,□□瞬間引燃。


    “砰”的一聲,樹林裏群鳥騰飛而起,幾縷輕淡的白煙從槍口飄出,炸裂聲的餘響在空闊的訓練靶場回蕩。


    身著黑金華服的男人直視前方,見原本立在木樁上的蘋果在強大的衝擊下碎裂了一地,微微挑了下眉,握槍平舉的手緩緩垂下。


    他的背後傳來幾下拍手聲。


    “精準的槍法。”金發男人走上前,雙手接過短|槍,接著拿出備好的手巾,將溫度適中的紅茶遞到對方的手裏,“您現在需要休息一會兒嗎?”


    “希恩,我沒有你想得那般弱不禁風,”瑪爾斯望著身邊的人,麵色有些無奈,“而且我們今天的目的是讓你學會基本的射擊技巧,結果你到了這來卻一直忙著為我準備下午茶?”


    “抱歉,瑪爾斯學長。”希恩認錯很快,毫無辯解的意思。他做事依照規程,雖然瑪爾斯殿下都是以友人的身份待他,但他自己的言行向來恪守侍從的本分。


    “好了,我們抓緊時間。”瑪爾斯將骨瓷杯放在餐車上,手搭住希恩的肩膀,引著人走到靶場邊,“我送你的那把槍呢?”


    “在這。”希恩從皮套裏拿出瑪爾斯送給他的禮物。


    “嗯,我想想,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教別人。”瑪爾斯摸了摸下巴,“來吧,先從握槍的姿勢開始。”


    “看見眼前的圓圈了嗎?那是瞄準器械。你要做得是讓你的眼睛,準星,還有目標匯成一線。”


    希恩穩穩平舉著手,和一般的初學者不同,他精通箭術,在瞄準獵物方麵,有豐富的經驗。


    “這樣做就能射中嗎?”希恩輕聲問。


    “當然不能。”瑪爾斯先是一愣,隨後喉嚨裏發出幾聲低笑,“你親自試試就知道了。即使是閱曆豐富的士兵,瞄頭打腳的情況也是再常見不過。想別想太多,無論擊中與否,你先嚐試著扣動扳機,很多人第一次接觸槍都會產生恐懼,這是總要邁出的一步。”


    希恩沒有吭聲,呼吸放緩,他知道射擊時槍會猛烈的跳動,所以他的手心握得很緊,好像那把短|槍就是他身體精密安排的一部分。


    “嗯?第一次就射到靶子上了?你還真是意外地有天賦啊!”瑪爾斯拍了拍希恩有些僵硬的肩膀,語氣有點詫異。


    “大概是碰巧。”希恩甩了甩有點發麻的手,燧發槍的使用比他想象得要困難很多,瞄準得偏差更是遠超出他的預估。


    接下來又是兩發發,都未脫靶,而更讓瑪爾斯震驚的是希恩命中的位置越來越靠近靶心了。


    “希恩,你確定今天是第一次摸槍嗎?”瑪爾斯的目光帶了些疑問,他很難相信有人能如此快速地掌握一個全新的技能。


    希恩眼簾微垂,握槍的手腕不自然地顫動了一下,指腹再次扣動扳機。


    “嗯,看來我的運氣也到頭了。”希恩有些遺憾得垂下槍口。


    這一次他沒能擊中靶子。


    “你的表現在初學者中已經是很出色了。”瑪爾斯收回目光,笑著安慰,“我也練習了整整半年,才在野外狩獵到自己第一隻獵物,大概是我十歲的時候,那是一隻耳朵很長的野兔,我記得那天我可是高興壞了。”


    希恩也跟著笑了笑,“看來您很喜歡狩獵?”


    “啊,喜歡。”瑪爾斯擦著手中的槍,“無論是一個人狩獵,還是收集各類槍|支,我都樂在其中。對了,我送你的這把槍你可要好好保管,它本來是今年我獻給女王的誕生禮,同時是我人生中第一件戰利品,也是我收藏中絕無僅有的珍品。”


    希恩低頭望著手裏形態優雅的短|槍,他沒有想到這份禮物竟然還有這樣重要的意義。


    “這實在太過珍貴……”


    希恩剛欲開口,瑪爾斯就像知道他要說什麽一般打斷了。


    “好好收著,希恩,我現在不想見到它。如果你覺得有壓力,就當作為我保管,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從你手中再取回它。”瑪爾斯拍了拍希恩的肩膀,走向靶場,“休息一會兒吧,換我了。”


    希恩將短|槍放回皮袋中,在坐在木墩上等待的時候,他發現身後有人騎著馬快速趕來。


    希恩望了眼正在認真射擊的瑪爾斯,站起身迎向騎馬的人,一陣嘶鳴後,套著鐵塊的馬蹄在希恩幾近處停了下來。


    “不知道讓開嗎?”馬背上的男人語氣不太友好,“你是想被馬踏嗎?”


    “蘭伯特學長。”希恩微微行禮,“我相信您優秀的騎術。”


    蘭伯特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你幹什麽阻攔我?是想向我炫耀殿下對你的恩寵嗎?”


    “我從未如此想過,隻是殿下正好在做射擊準備。”希恩解釋,“我擔心槍鳴聲會驚擾到學長的馬匹。”


    蘭伯特撇了下嘴角,不再多言,翻身從馬背上下來。


    “蘭伯特學長,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希恩牽住馬繩問。


    “難道你在的時候,我就不能來找殿下嗎?”蘭伯特的語氣十分不快,“我現在已經需要為你讓路嗎?”


    希恩自然能感覺到蘭伯特的語氣裏的針鋒相對,如今的他頂替了過去對方在皇子殿下身邊的位置,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情況。


    “蘭伯特學長一路趕來想來是有很重要的事,還請稍等。”希恩對蘭伯特的敵意已經習以為常,他準備轉身通知,誰想又被蘭伯特攔了下來。


    “不用,我自己過去找殿下。”蘭伯特抬起手臂擋住希恩的去路。


    “我和您一道去吧。”希恩緩緩抬起頭,直視蘭伯特的眼睛。


    蘭伯特盯著麵前這個不算強壯的青年,微微咬緊後槽牙。他不知道支撐對方繼續站在這裏與他作對的勇氣是什麽,他再清楚不過了,那明明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甚至連魔法都不會的平民小子。


    他不懂自己哪裏比不上對方。


    “你這個家夥……”蘭伯特聲音壓低,他上前一步逼近希恩,隆青筋的手臂拽住了貼服的校服衣襟,“不要再挑釁我了。”


    “我希望您不要這樣做。”希恩望了眼自己褶皺的校服,偏頭望向蘭伯特的身後,輕聲說,“雖然不知道蘭伯特學長為什麽總是對我充滿敵意,或許中間有些誤會,但是無論怎樣我想在殿下麵前,我們都應該表現得平和相處。殿下不會喜歡製造麻煩的人,您覺得呢?”


    “殿下……除了搬出殿下,你能想出一些其他的說辭嗎?希恩米勒。”蘭伯特語氣帶著嘲諷,“還是說離開了殿下你就什麽都不是了嗎?”


    “確實。我本身就是屬於殿下的。殿下所在之處,就是我所在之處。”希恩轉過臉,沒有半點被惹怒的神情,“那蘭伯特學長,你離開殿下後準備去哪裏呢?”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離開殿下了!”在言語刺激下蘭伯特忍不住怒火中燒,衝著青年那張毫無情緒的臉低吼,“想趕我走?你可以趁早打消念頭了,殿下最信任的人永遠是我。我是絕對不會放任你這個隻會動嘴皮子的家夥待在殿下身邊的。”


    “你們在說什麽?”


    背後忽然傳來瑪爾斯的聲音,蘭伯特猙獰的麵龐先是一僵,接著鬆開了緊握的手。


    希恩往後退了一步,抬手行禮時不著痕跡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殿下,蘭伯特學長正在向我展示他新訂製的黃金袖扣。”


    “哦?袖扣?”瑪爾斯有點驚訝,眼神在兩人間來回望了望。


    蘭伯特的臉色不算好,心裏更是震驚。雖然對方說得話純屬胡扯,但是今天他確實換了一枚全新的袖扣。他沒有想到這樣細小的改變對方竟然也能察覺到。


    “我們確實在談論…有關袖口的事。”蘭伯特望向身側的皇子殿下,恭敬行禮,“殿下,我有要事告知。”


    “什麽事?說吧。”瑪爾斯摘下皮質手套。


    “殿下,是有關傭兵團的事。”蘭伯特說到一半就停下了。


    瑪爾斯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將手套遞到希恩的懷裏,“今天就到這吧,希恩,你先坐我的馬車回學院去吧。”


    “是。”希恩點點頭,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恭敬行禮退下。


    見皇子殿下將金發青年支開,蘭伯特的情緒恢複了往常,心裏那股控製不住的勝負欲總算得到了平複。


    他抬起頭,身體一怔,隻見瑪爾斯正靜靜地凝視著他,就像已經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一樣。


    “事情做得怎麽樣了?”


    “那些人已經在控製之中了。”蘭伯特低下頭來,“我們得到了很多有力的證據,包括這些證據足以證明弗恩殿下與耐克斯克村一案的關聯。”


    “很好。”瑪爾斯淡淡說,“我要見見這些人,他們是在你父親的府邸嗎?”


    “是的,這兩天父親正依照您的命令嚴加審問了這些暴徒,希望能從他們嘴裏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蘭伯特輕聲說。


    “走吧,去你的府邸,我要麵見謝爾特伯爵。”瑪爾斯轉身說。


    蘭伯特點了下頭,他知道殿下心裏已經有了主意,解開捆在樹樁上的馬繩,他站在旁服侍瑪爾斯踩上鋥亮的馬鐙,跟隨在馬側走出安靜的靶場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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