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尹藺行,連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各處的官員,繼續審理太子遇刺一案。


    這日在順天府堂上,藺言命人將從德安縣“按圖索驥”擒來的凶徒帶上堂,訊問口供。


    人還未帶到,藺言瞅瞅身後空著的那張座椅,有些發怔——他隻道這消息送去東宮,三皇子一定會很激動。今日的庭訊,三皇子按說會來的,誰知竟未到。


    不過既然三皇子不在場,他也就放心地將阮雲晴帶上來,畢竟阮雲晴也是個見證。


    轉眼間各色人犯證人都帶到堂上,藺言驚堂木一拍,先問那名叫做伍強的人犯:


    “去年太子殿下遇刺時,你可在京中?”


    伍強立刻喊冤:“冤枉啊,去年三月間小人正在德安縣做工了,不在京中。”


    藺言忍不住笑,心想這案子也太好審了。


    “你若真像你自己所說,隻是個尋常務工的匠人,你如何知道太子殿下遇刺的準確時間?”


    “尋常百姓能記得節氣,記得幾時下種插秧,像這般記得太子殿下遇難時日的,你豈不是不打自招?!”


    藺言偏頭一瞥,隻見阮雲晴揚著一張遍布麻點的醜臉,正激動萬分地盯著伍強,同時又強自忍耐著。看來這位也心中存了指望,盼著能從這條線上找到太子遇刺案的線索。


    藺言登時命人將伍強在京中租住房屋之處的管事傳來辨認。那管事一眼就認出了伍強,道:“是他沒錯,小人能記得是因為,他們兩個人,一向遊手好閑,不用去做工,每天都賴在房屋之內,極少出門,卻照樣出得起房錢,買得起吃食,吃喝都還不錯……”


    這聽起來就更像是買凶。阮雲晴望著那伍強的眼光登時也怨恨起來。


    藺言再次一拍驚堂木,道:“不用大刑,怕是難以招認。來人——”


    堂上的衙役立即水火棍夾棍伺候。刑部大理寺的官員,聽到慘叫聲,紛紛偏過臉,多半麵露不忍之色。唯有阮雲晴,睜大了眼,露出期待——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熬刑不過,幹脆招供,求大人給個痛快——”


    終於,伍強那裏鬆了口氣。衙役將他放開,這人趴在順天府大堂正中,麵朝地麵,雙肘勉強將他上半身撐著。


    “小人,正是受人指使,使那鐵銃,謀害太子,謀害榮國公之人……”


    堂上一時嘩然,這……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距離伍強不太遠的阮雲晴登時尖叫一聲,朝伍強那裏撲過去,若不是兩個衙役將他死死按住,阮雲晴怕是會直接撲到伍強身上,手撕牙咬,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藺言隻好再拍一記驚堂木,大聲道:“肅靜!”他想,吵什麽吵,審案哪裏會這麽簡單,他還有好多細節沒有問出來呢?


    “你說,究竟是何人指使,又是何人給了你那兩枚凶器,讓你去謀害太子殿下?”藺言身體向順天府大案之外微微探出,聲色俱厲地大聲問。


    “是三皇子殿下!”伍強也老老實實地回答。


    “三皇子殿下?”藺言心頭一驚,眼光忍不住向身邊的空椅子那裏溜過去。


    而刑部大理寺等處的官員,也一片驚愕,整座順天府大堂上如同開了鍋一般。


    “等等,”藺言再將驚堂木一拍,“三皇子不可能親自找上你,他通過何人聯絡的你,又是何人指點你進入東平王府……”


    他這一連串的問話根本沒有機會問下去,順天府堂上一片大亂。阮雲晴掙開衙役,撲在那伍強身上,一陣亂撕亂咬,被衙役活生生拖開。刑部與大理寺的人不無興奮地熱議,到時都察院的人多半都是三皇子提拔起來的,此刻噤若寒蟬,不敢做聲。


    藺言將驚堂木拍得手都麻了,堂上好不容易靜下來些。他趕緊命人將伍強帶下去,這人現在是天字第一號人證,除了半點岔子他都是要掉烏紗的。相比之下,那個原告阮雲晴倒是沒什麽打緊了。


    這位順天府尹環視四周,問:“各位,如今……我等,是不是該遣使前往東宮,請三殿下親身到此,來與人犯當場對質?”


    這麽大的事,他也不敢做主啊。


    藺言開了口,旁人紛紛附和,還有人七嘴八舌地給他出主意:


    “先別說人犯指證三殿下的事,隻說請三殿下來親自審問……把人請來再說!”


    “是呀,這麽大的事,三殿下必須在場才行。”


    “這……太子一案果然事涉三皇子,是不是立即著人前往城外離宮,將此事報於皇上知道?”


    “……”


    七嘴八舌,其實還是事不關己,反正最後不是自己拿主意。


    藺言無法,隻得找了心腹幕僚過來,麵授機宜,如此如此,把人打發了去東宮。


    沒過多久,那名幕僚回來了,麵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整個人如同傻了似的,恍恍惚惚的。他身後跟著一個隸屬東宮的幕僚,則是如喪考妣,兩個眼泡都腫著。


    藺言的幕僚湊到藺言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藺言的臉色登時也變了。


    旁人卻都還沒察覺到,依舊興奮地熱議著,討論著三皇子將如何應對那凶徒的證詞,如何給自己洗脫嫌疑。


    東宮來人便小心翼翼地給藺言遞上一封封著火漆的信件。藺言拆開,三下兩下掃完了,就如木雕泥塑一般地坐在案幾跟前,半晌,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堂上熱議的人們漸漸覺出不對勁,一起朝藺言那裏看過去,順天府裏嘈雜的議論之聲也漸漸消散,堂上變得鴉雀無聲,人人凝神望著藺言,等他開口。


    “這,這是……”


    藺言的聲音都啞了,他為官多年,怕是也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


    “……三皇子殿下的絕筆!”


    ——什麽?


    ——這不可能!


    順天府大堂隻靜了片刻,立時又轟的一聲,變身為鴨塘。好些文官激動地站起來大聲質問:三皇子好端端的,他們昨日剛剛見過,如何就“絕筆”了。


    藺言抹著眼道:“本官也盼這是假的。來來來,你們比我更熟悉三殿下的筆跡,你們來看看,這是真是假!”


    一群人登時離座,一起朝藺言這邊過來,幾個熟悉三皇子的文官一道湊過來,看過藺言給出來的信件,一個個都啞口無言。


    其他人看不見,一概心癢難搔,有人擠在外圍,大聲喊:“念出來,藺大人煩請念出來!”


    藺言歎息一聲,果然大聲朗讀,將信件的內容念了出來——眾人都呆了。


    三皇子竟在這封給順天府尹藺言的信件之中,自承策劃了刺殺兄長之事,既得悉伍強被捕,便知紙裏再也包不住火,無顏麵對世人,隻能自裁以謝天下。


    “那,那……東宮那邊,三殿下……”


    有人顫聲發問。順天府尹藺言微微地搖了搖頭。他身邊那位東宮來人悲痛不已地道:“三殿下於昨日夜裏懸梁,但因他囑咐過任何人都不願見,知道今天上午,五皇子過來時才發現……”


    既是如此,三皇子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五皇子那發現的隻可能是……


    都察院一係,三皇子昔日的舊臣此刻都朝著東宮方向跪下,不少人淚流滿麵。飲泣聲中夾雜著一個人的瘋狂大笑:“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啦!”


    這自然是阮雲晴。阮雲晴一聽三皇子沒了命,高興的舉雙手向天,奮力喊了數聲之後,突然向身邊的順天府堂上的大柱子撞去,顯然是心願已了,不想在這世上偷生,一心求死。


    所幸有衙役將他攔住,扭了押在一邊,聽候發落。


    可是府尹藺言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管阮雲晴?


    短短一兩年之間,監國的皇子,死了倆。


    “如今我等該如何?”有人問順天府尹。三皇子既歿,就算是他死得不光彩,但是畢竟是監國之人,這樣一來全國的政務盡數受到影響。


    又或者這些臣子們不該那麽盡責,總想著政事。三皇子屍骨未寒,人死為大,總該有人為他操持喪儀。


    禮部的人不曉得是不是已經趕去了東宮。


    皇帝陛下是不是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而現在在順天府裏的他們這些人,又應當做些什麽?


    眾人都將眼光轉到了順天府尹藺言那裏。府尹藺言沉吟了片刻,他雖然親眼看到了三皇子遺書,但還是覺得有無限疑惑未解,頓時道:“我等事不宜遲,趕緊到東宮拜別三殿下……”


    “各位,京畿有變,請勿輕舉妄動。”


    一個年輕而雄壯的聲音打斷了府尹藺言的話。一名全身甲胄的武將大踏步地走進順天府,拱手自報家門道:“下官京城守備王子騰,特來提醒各位大人。監國皇子已歿,京畿動蕩,請各位大人留在此處,不得允許,不得離開!”


    他身後隻跟著十幾個京城守備的兵,但這些兵絕非五城兵馬司的衙役可比,往順天府門口一站,便似給這座衙門橫添了一座大門。


    俗話說,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眼下一群文官陡然見到了這麽多兵守在門口,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這麽多文官被困在順天府,藺言嘴皮子還是要動的。他向王子騰拱手:“王大人!”


    王子騰也很好脾氣地回禮:“藺大人!”


    “敢問如今東宮情勢如何,三殿下他……他的後事可有人張羅?京中和朝中政事,由何人主理?……皇上是否已經知道此事?”


    他一口氣問出三個問題,卻將三皇子的後事放在第一位,可見與這位皇子多少還是有些香火情分在。


    王子騰對答如流:“夏省身老大人如今坐鎮東宮,與三皇妃一道,料理三殿下的後事。五皇子如今按照三殿下的遺命,暫代監國之責,命下官主理京畿防衛……”


    什麽,五皇子?——順天府中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三皇子既歿,朝中還有四位皇子,大皇子與那位還沒來得及上族譜的賈放尚在南方任職,急切之間趕不到京中來。京中尚有四皇子與五皇子,但這兩位,從來都沒有被人正式列入可以繼承大統的人選考慮。


    四皇子有口吃痼疾,很少在眾臣子跟前露麵;而五皇子,五皇子更加沒有人考慮——這位根本就不是陛下的骨血。


    等等!——想到這裏終於有人悟了過來,頓時背後汗毛直豎。


    五皇子身體裏也流著屬於皇帝的血脈,他的生父也是正兒八經在龍椅上坐過兩年的。


    當今天子複辟時一手將親弟弟拉下馬,卻留下了這個侄子的性命。


    如今正牌皇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喪命,而五皇子卻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果斷地站了出來。


    這難道是,當年那一幕要翻過來上演嗎?


    所有人都麵帶驚懼,望著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王子騰——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是都太尉統製王家的子侄,但他什麽時候被擢升的京營守備,甚至無人留意。


    “至於皇帝陛下……”說到這裏王子騰表情肅穆。


    “皇帝陛下已於今日午時前後,於榮國府中失蹤了。”


    順天府中再次一陣大嘩。今兒這是怎麽了?大家早上出門都沒看黃曆嗎?


    順天府尹藺言捂著胸口,他覺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了。


    年輕的京營守備王子騰卻衝大夥兒笑笑:“但隻要諸位不要輕舉妄動,暫時都留在這順天府裏,下官保證大家絕對安全。”


    這……文官們相互看看,交換眼神:敢情這順天府真的成了一座大牢,不管是原告阮雲晴,還是凶徒伍強,還有他們這些審案的,旁聽的,全都成了這牢裏的囚徒,暫時是出不去了。


    *


    東宮,夏省身正在以師長的身份主持三皇子的喪儀。他一連兩次送走自己的學生,老大人頂著的那一頭白發如雪,脊背也被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悲痛直接給壓彎。


    三皇妃數次哭昏過去,被周圍的宮女太監們牢牢地看著,生怕又發生當初像太子妃那樣的慘事。


    但三皇妃哭雖哭,到底還有些手段,再者有娘家幫襯,將內院管得服服帖帖。東宮向各處報喪的報喪,守靈的守靈,哭靈的哭靈,倒也沒見大亂。


    三皇子歿去的外書房,卻被五皇子給占據了,一道又一道臨時政令向京城各處發了出去。當年太子遇刺的時候京中曾經短暫地戒嚴,如今五皇子照貓畫虎,繼續又戒嚴了。


    他列了一張長長的名單,交給了京營守備那個年輕的將官——他要知道這張紙上所有人的位置、動向、隨時隨地、時時刻刻。而王子騰二話不說便應了,立即下去分派人手,轉眼回來就說可以時時回報,最慢不會慢過一炷香。


    五皇子頷首,覺得這年輕將官挺好用。


    王子騰退去之後,五皇子仰頭看了看昨夜三皇子自縊的那枚房梁。


    自從他臨時接管了監國的政務以來,已經接到不少昔日支持三皇子的臣子和富商明裏暗裏送來表示投效的書信與函件。這些人他早已聯係過一圈,是早先三皇子在謀得監國之權之後,為了所謂的“公正”主動切割的。


    現在這些人毫無例外地全朝五皇子這邊靠了過來。


    五皇子暗笑:三哥,你看見了嗎?當初你看不上的,試圖切割的,其實早已投靠了他人。


    這些投靠他人的,還包括不少東宮的太監和三皇子府的舊人,見到三皇子那裏無利可圖,就一起投了過來。


    這個三哥,平素看起來耀武揚威的,其實卻頭腦簡單,是個一根筋的人,難怪皇帝會說他是個“憨憨”。


    想到這個憨憨被自己一騙就乖乖地上鉤,五皇子也不覺有多得意。三哥,知道嗎,你當初看錯了我,我就是那個壞人皇叔的兒子,我生來……就是要做壞人的。


    五皇子出生的時候,皇上就已經複辟,他的親生父親就已經被軟禁起來。他幾乎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也不曉得父親的情況如何。年幼時他是將皇伯父就當成是自己父親的。


    直到有一天,生母將真相告訴他,讓他去皇帝那裏詢問,自己的父親在哪裏。


    五皇子那時年少懵懂,竟然真的去問了,惹得皇伯父大發雷霆,馬上承認了他的身世,但拒絕透露他父親的去向。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五皇子才拐彎抹角地得知,生父義忠親王早已自盡,而皇帝陛下據說是坐視沒救,任由胞弟就這樣結果了自己。


    道理他都懂,自盡嘛,他那生父是求仁得仁,因此還要感謝皇伯父放他父親解脫。


    但是他卻就此恨上了伯父一家,一家子,無論這些兄長們怎麽對待自己,怎麽把他當親兄弟看,他都恨上了他的兄長們。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嘲笑自己懦弱膽小,他們關懷自己的每一句話都隻是在映射他是個沒用的人……


    三哥,謝謝你,謝謝你讓弟弟爽了一把!——五皇子坐在東宮外書房的書案跟前,麵對堆起的奏折、朱筆與印章,五皇子突然有了誌得意滿的感受。


    果然權力就像是春|藥,一旦到手,心情簡直就像是一縷青煙朝起飄。


    五皇子根本不在意他右手邊身後那個位置就是他幫助三哥“懸梁”的位置,他麵前的書案就是他擺放那些偽造的“自白”與“遺書”的地方。


    他唯一在意的,是皇伯父。


    皇伯父去哪裏了?


    今日他一直都在東宮,無暇旁顧,更加顧不上榮國府那個老姑娘到底會如何。誰知道東宮的事情剛剛有點眉目,榮國府那裏卻傳出來消息,皇帝陛下“失蹤”了。


    他在榮國府裏幾個消息來源,但是最近這些來源都遞不出消息。


    唯一的消息是——寧榮後街上有人聽見兩府的園子裏傳來“轟”的一聲,像是悶雷一樣。


    那是手銃的聲音。


    皇伯父一定是見閻王去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臉去見自己的親弟弟。


    但是榮國府竟然有這膽子,捂住皇伯父的死訊?隻說是失蹤?他們難道就不怕自己下令京營守備,圍住榮國府,衝進去抄了那座園子?


    一想到那座園子,五皇子便恨。


    如果當初皇伯父沒有複辟成功,那座園子就該是屬於他的——試想,園子原本屬於慶王,慶王膝下無子,唯有一女而已。慶王當年扶持他父親登基上位,這座園子,誰說就不會落到他手裏?哪裏會輪到賈放?


    雖說賈放是慶王的外孫,血緣上占了優勢。可若是沒有皇伯父當初那一段孽緣,這世上又哪裏來的賈放?


    五皇子想到這裏,仰頭向天,幽幽地笑了出聲。


    話說這賈放,跟他其實有些緣分,隻是世人不知——他和賈放其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賈放一出生,便是皇伯父愛而不得的珍寶,為了心愛之人的遺願,竟然肯將賈放放在心腹家中,讓他像個平常孩子一般長大。


    而他周德珩一出生,生父就是萬人唾棄的亂臣賊子,生母膽小懦弱怕事,一直到他記事了,連真相都不敢告訴他。


    賈放是慶王外孫,生來就擁有那座大觀園,其中種種玄妙,外人雖不得知,但是他自有途徑打聽到一二。


    近年來賈放在南方將封地打理得有生有色,想必也是得了那座“仙園”之助。


    五皇子還曾經暗中收買了寧國府賈珍,讓他幫自己從園中偷書出來,誰能想到偷書沒有卵用,偷出來的書本上一個字跡都不顯。


    因此五皇子太嫉妒了。和賈放比他樣樣不如,運氣尤其不如。


    但如今,皇帝陛下在榮國府中失蹤,不管那位是生是死,賈放都逃不了幹係。


    五皇子忍不住嘴角上揚,他想起了榮國府和都太尉統製王家之間,因為兒女親事而起的那些齟齬。


    “將王子騰找來。”五皇子已經漸漸習慣了發號施令,“命他將寧榮二府圍住,待本王一到,便派兵馬入內查抄,尋找陛下的下落。”


    “另外,傳本王的監國手令,通緝榮國公之子賈放。無論哪裏的地方官,發現賈放的蹤跡,立即將其送往京城,本王立即給他擢升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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