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文的父親犯事時,雙文年紀尚小,甚至對這位成日裏隻知道在畫室勤懇作畫的父親沒什麽印象。


    她印象最深的,其實還是小時候那在父母庇護與照料之下,安逸平和的生活,那種從來不需要擔心將來,不需要害怕下一刻竹尺就會打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穩定與安全感。


    在教坊司十多年,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保全自己上了,以至於她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她竟會失掉了父母雙親,失去了她曾經擁有的生活。


    然而現在她衣食無憂,開始著手追求人生的理想與意義。


    可當她麵對眼前這幅明妃圖的時候,這問題突然就擺到了她麵前:


    究竟是什麽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讓她生生從那個一向窩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女孩子,變成了終日憂懼惶恐,不知該如何保全自己的教坊司女侍。


    “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啊……”


    雙文讀出這一句,自己也覺得有點兒諷刺。


    這是王荊公寫來諷刺漢元帝,同時表達對王昭君同情的詩句——他說這明妃生得實在是太美了,再高明的畫師都無法捕捉那絕妙的神態。君王隻以畫識人,所以點了明妃出塞和親,最後卻又以此為由,殺了畫工。


    通篇都在嘲弄。


    犧牲一個女人的終身幸福換取邊疆和靖,這已經夠羞人的了。這君王卻因為這和親的女人太美為由,殺掉了畫不成美人意態的畫工?


    不過都是為了一己之私罷了,這跟個軟蛋似的漢元帝,又可有片刻為她人考慮過?


    當這幅畫在雙文麵前徐徐展開的時候,當雙文認出父親的筆致與筆跡的時候,雙文第一次認真地考慮是什麽造就了她現在這樣的人生。


    “雙文姑娘,您沒事嗎?”書畫行的掌櫃頗有些擔憂,“要不要在店內稍歇,我去找個人將李小哥傳來?”


    雙文卻一眨眼,麵上瞬間罩上了一層清霜,道:“不必了。你寫個收條,這畫我今日帶回去。改日李青鬆來與你結算。”


    掌櫃這才放了心,弓著腰將她送出門。


    ……


    福丫陪雙文回了榮府,小丫頭偶爾張張後頭,小聲提醒:“雙文姐姐,我好像看到了青鬆哥哥。”


    “理他呢?”雙文麵上依舊是寒霜,但她心知早先連笑荷在胭脂坊說“總比嫁個小廝強”的話,恐怕教李青鬆聽到了,戳了李青鬆的心窩子。這小子眼下怕是在鬧別扭,所以不肯出現。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這事兒是她自己的。


    雙文把福丫領回了家,東西都放下,也不管李青鬆究竟在鬧啥別扭了,自顧自披上一件大氅,用兜帽將頭臉遮得低低的,重新又出了門。


    這回她來了百工坊,提出想見任掌櫃。無奈任掌櫃卻不在,代他理事的人賭咒發誓說任掌櫃一回來,就來通知雙文姑娘。


    第二天,任掌櫃親自來了,候在寧榮後街,請人去大觀園裏通知了雙文出來相見。


    “可是賈三爺那頭有什麽要事?”任掌櫃見到雙文,忙不迭地問。


    雙文連忙襝衽行禮:“實在抱歉,驚動了掌櫃上門。今日並非三爺有什麽差遣,而是雙文有些私事,想請任掌櫃幫忙。”


    “私事?”任掌櫃更加吃驚了,瞥了一眼,隻見李青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卻又不敢進來。


    雙文不理會外頭的動靜,自顧自將請托之事告訴了任掌櫃,最後鄭重行了一禮,道:“此事確實是雙文的私事,原本沒有請托任掌櫃的道理,可是……也雙文實在是找不到相幫的人了。”


    任掌櫃聽了這件事,也驚訝不已,半天方問:“你是想查,將近二十年前宮中這位梅姓畫工的舊案?”


    雙文將頭垂得低低的,語氣卻十分堅定:“是!”


    任掌櫃搓了半天手,終於下了決心,道:“好,看在我們兩家合作多年的份兒上,承蒙雙文姑娘不棄,你給老任一些時間,老任幫你去查。”


    雙文喜極而泣,再三向任掌櫃福了下去。她隱約預感到有個在心上壓了多時的大石即將被掀去,可是知道當年的實情之後她又該怎麽樣應對,雙文其實根本就沒有想過。


    但若是教她忍住不去查,她會覺得那塊大石就一直堵在她心上,讓她無法呼吸……


    賈放曾經提過“我執”二字,雙文現在就覺得自己是這樣的,陷入執念之中,幾乎無法自拔。


    大觀園中,櫳翠庵與暖香塢兩處都在建著,而雙文每日都陷入這份關於“我執”的焦慮之中,隻有當她每日去櫳翠庵後的小庭院裏看一眼,按照賈放所教,思索一回禪宗的“枯山水”該如何創作時,她才覺得心頭的執念稍稍有點鬆動。


    可是這種鬆動是暫時的,隻要一回到日常生活之中,雙文就又會被焦慮所困擾。無論是孫氏還是福丫,都無法開解。而李青鬆,近日總也不進這園子。


    又過了幾日,這日雙文慣例坐在櫳翠庵後的庭院裏。櫳翠庵在建,不斷發出鑿、鋸、錘、銼的聲音。雙文卻無動於衷,始終一動不動地坐著。


    忽然,有人進來傳話,說是有人在外頭候著,要給雙文遞消息。雙文連忙起來,從大觀園的後角門溜出去,果然見到有人在等她。


    “是任掌櫃托人來傳話嗎……”雙文心中激動,路走得急了,甚至有些喘。


    “你若想見知道昔日真相的人,明日午時,在打銅巷口的牌樓跟前等候。”來人是個街麵上幫人跑腿的閑漢,把話傳完就雙手搖搖,說:“俺可不曉得什麽人掌櫃,鬼掌櫃的,人給了錢,我就跑腿傳話。”


    說完那閑漢伸手腆著臉掏賞,雙文不得不從袖子裏摸了幾文錢給他,那閑漢才千恩萬謝地去了。


    雙文卻越發認定,應當是任掌櫃托人給她送信,否則不會特為選了打銅巷口。


    第二天,她當然是去了。提前一刻,就在那牌樓下候著。


    誰料午時之前,這牌樓下吱吱呀呀地來了一停四人的小轎,直接頓在牌樓下,轎夫頓在一旁休息。


    待到正午,四個轎夫突然同時站起來,兩個轎夫將轎子推起,轎杠衝下,另一個轎夫則將轎簾一撩,露出空蕩蕩的轎身——這轎子竟然是空的,裏頭沒人。


    雙文盯著那頂奇怪的轎子看了一陣,突然意識到這轎子等的其實是自己。


    上了這轎,不曉得會去哪裏。


    若她上了這頂轎子,實際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旁人手上。她孤身一個,天曉得旁人會怎樣對待她。


    可是她太渴望一個答案了。


    如果平白錯過這個機會,她想她整個餘生,怕是都會在追悔與猜疑之中度過。她不大可能再得到安寧,再自由地去追求那些想要實現的了。


    雙文怔怔地立著,與那幾個轎夫大眼瞪著小眼。突然她拿定了主意,快步走近那轎身,邁過轎杠,鑽進轎子裏。


    轎夫們一起動手,將轎身放平,放下轎簾,扛起這頂小轎,一溜煙,便在這京中鬧市裏不見了。


    *


    雙文在轎中也不知顛了多久,終於到了地頭。轎子被放了下來。周圍卻一點聲響也無。


    雙文遲疑著自己揭開轎簾,走出轎子,方才見到轎夫們竟然撤得幹幹淨淨。她連人帶轎,現在在一座小院裏。這小院三麵是院牆,麵前坐北向南,麵闊三間,是一間磚瓦房。房門上掛著厚厚的簾子,窗上貼著桑皮窗紙。


    雙文清了清嗓子,問了一聲:“有人嗎?”


    無人應答。


    雙文壯起膽子,向前邁步,來到那座瓦房跟前,伸手一揭簾子,隻見那屋裏門開著,隻是門上掛著厚厚的簾子而已,陽光沿著她揭開的縫隙照了進去,照出無數細小的灰塵在空中飄浮飛舞。


    雙文再次鼓起勇氣,問一聲:“多有打擾,小女子進來了。”


    “快把那簾子放下來!”


    雙文對麵有個蒼老的聲音尖聲道。


    雙文一嚇,手一鬆,那罩在門上的簾子就垂下,將日光盡數遮住。這屋裏十分昏暗,隱約可見剛剛開口說話的人坐在一張正對著大門的八仙桌上,對著雙文。


    然而就是剛才那一瞬間,已經足夠讓雙文看清對方的相貌: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家,眯著眼,抱著一柄手杖坐在椅上,相貌五官讓雙文感到無比熟稔。


    她年幼遭難,家人的相貌對她而言,早已印象模糊。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血脈相連的緣故,那些年少時牢牢封存在腦海之中的記憶此刻就像湧泉一樣全都衝了出來。


    一瞬間她記起了父親的俊朗麵孔,和母親的溫柔眉眼。甚至家中小院牆角梅花香氣,和炊煙起時的飯菜味道,一下子全都湧進了她的腦海,不受控製。


    而眼前這位,還需要做什麽解釋呢?


    雙文在昏暗的房舍之中,一步一步向前,來到那人麵前,雙膝跪地,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扶住老人家手中把著的那枚拐杖。


    她帶著哭腔開口:“祖父——”心中一陣驕傲,又是一陣哀傷。


    驕傲的是,眼前這位,就是她的祖父,老明公山子野,連賈放都推崇備至的山水與造園大家。


    哀傷的是,身世飄零,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她亦不曾想到祖父還在世上。


    若是早知道,她還有這樣一位親人活在世上,她也不至於,不至於……雙文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落下來。


    眼前這位自號“山子野”的老人眼神似乎不大好,但是聽見雙文顫聲一呼,老明公登時將手伸向空中:“你是……你是,阿湄?”


    “祖父!”


    “阿湄……你與你母親,生得一模一樣……”


    雙文再無懷疑,她的真名是一個“湄”字,取自詩經之中“有美一人,在水之湄”。而雙文是她進了教坊司之後,自憐身世,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她想要將屬於“阿湄”的過去盡數抹去,沒有想過這日還能重新撿起。


    雙文趕緊用手握住祖父的手,滿臉熱淚,再也不肯鬆開。


    *


    自這日之後,雙文每隔三日,會趕到打銅巷的牌坊下,這時會有一頂小轎來接她,走上一個時辰,將她帶到一處僻靜的院子裏。雙文在這裏會陪祖父說一會兒話,替他收拾收拾屋子,照料一下祖父的飲食起居。


    老明公山子野雙目日常視物困難,因此不再作畫,房間裏也日常不點燈燭,昏暗無比。但不知道是什麽人在日常照料,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來,每日有人來清理淨桶,隔日會有人前來幫老人換衣洗漱。問起來山子野隻說是好心的鄰裏,雙文便也信了。


    雙文偶然問起山子野造園之事,他依舊能對答如流,令雙文又是驕傲又是惋惜。


    但她還沒有找到機會問祖父,關於父親當年究竟是如何獲罪的。又或是雙文生怕觸及祖父的傷心之事,每每話到口邊又忍住。


    直到這一日,雙文來看過山子野,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祖父哼起了曲子,隻聽他輕輕地哼唱著,老人家吐字含糊,那曲子詞便極難聽清。


    好在山子野是反反複複地哼唱,雙文便漸漸聽明白了,隻覺得是一柄大錘捶在胸口上,隻聽山子野唱著的還是那一句“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她突然再也不想等了,雙膝一曲,便跪在山子野麵前,雙手握住祖父的雙手,顫聲道:“祖父,父親當年究竟是如何獲罪的……究竟是何等罪名,竟至於砍頭抄家?”


    山子野“啊”了一聲,帶著疑惑的音調重複了一遍:“砍頭抄家?”


    他立即又放下了雙文的問題,搖頭晃腦地唱道:“……畫不成,那個當時枉殺了毛延壽……”


    雙文的淚似泉湧,她知道祖父一定是受了刺激,一旦問及梅家獲罪的情由,就勾起了祖父的心病。所以這事萬萬不能提不能說,否則難免讓他老人家神誌不清。


    誰知,就在此刻,山子野的屋子門簾被揭開一線,有個年輕人清朗的聲音響起:“梅姑娘嗎?”


    那年輕人似乎顧忌著老明公的眼疾,門外剛剛透了一點點光線進來,他又將簾子放下了。


    雙文趕緊伸手拭去了麵上的淚痕,輕輕地握了握祖父的手,再轉身出門。她背後,老明公依舊咿咿呀呀地唱著:“枉殺了毛延壽呀……”


    雙文離開了黑暗的屋子,眼前頓覺太亮,少不得手搭涼棚,眯起眼望著來人。


    她麵前,站著一個長得再好看不過的年輕人,二十上下的年歲,與賈放年紀相仿,甚至眉眼也與賈放很像。若不是他一身布衣地站在雙文麵前,腰間不見那枚醜魚玉佩和石頭印章,雙文可能會以為自己見到了賈放。


    “婢子見過這位公子,感恩公子對祖父的悉心照料。”


    雙文心知日常遣人照顧祖父,又時常接她過來探視的,一定就是眼前這人。


    “不必客氣。在下也是因巧合與老明公相識,前陣子聽聞姑娘在收令祖與令尊的畫,所以大著膽子試著請姑娘過來,梅姑娘勿怪。”對方彬彬有禮地一揖揖下去。


    雙文也趕緊福還回去,心裏微微有些異樣,不知是因為眼前這人與賈放生得太像,還是因為這位對山子野太體貼太周到。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眼見著對方是好意,自己總不該懷疑。


    這日見過,對方隻留下了一個姓名,他姓杭,名叫杭德舟,留了名字之後就走了,什麽也沒多說。


    雙文還是一樣,到時會有轎夫來接,將她送回打銅巷口牌坊下,這樣一來一回總共需要耗上半天。雙文下轎的時候瞅見了李青鬆像個傻子一樣,縮在牌坊下等著。


    雙文沒說什麽,自從與祖父重會之後,她就自覺與李青鬆有些說不上話了。並不是嫌棄李青鬆是個再醮寡婦之子,也不是欺他是個奴仆,隻是心裏有事,麵對李青鬆,往往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此後雙文依舊每隔三日去見一次山子野,而那杭德舟偶爾也會出現一回。


    雙文卻耐著性子,再也不提關於父親獲罪的往事,免得再刺激祖父。豈料這日杭德舟過來,守在山子野院中,見到雙文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梅姑娘,我著實是佩服你的耐性。”


    “你難道真不想知道,令祖如何會落到今日這番田地?你又如何會落到今日這番田地?”


    雙文低眉順眼地道:“公子若是願意指點,自會讓雙文知道。”


    “雙文,雙文,誠為薄命佳人,”杭德舟念了兩遍雙文的名字,感歎道:“但你絕非命該如此,而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你可知道?”


    雙文將頭垂得低低的,再次開腔,言語之間帶了些鼻音:“請公子指教。”


    這時,山子野竟扶著拐杖,從他那昏暗的小屋裏走了出來。老人家大約是太久不曾外出了,陡然走出屋子,登時老眼昏花,“咕咚”一聲,就從屋前階上摔了下來。


    雙文與杭德舟趕緊搶上去扶住了,隻見山子野丟開了拐杖,伸手捂著雙眼,嘿嘿傻笑著。


    雙文心中哀傷,終於忍不住問:“祖父,如何……如何會如此?”


    杭德舟當即道:“令祖就是因為令尊獲罪,受了牽連,傷了眼神,神誌有時也……對了,令尊獲罪之事你可還記得?”


    雙文此刻明明一隻腳踏在了她想要的真相跟前,卻反而遲疑了,片刻後才答道:“記得少許,那時年紀太小,隻知道獲罪抄家,家父問斬。”


    “你可知令尊被問罪,其實是因為一筆不慎,錯畫了皇上的心愛之人?”


    “皇上的心愛之人?”雙文茫然道。


    杭德舟歎了一口氣,歎息道:“說來也確實可憐。”


    他當即將梅若鴻當年獲罪之事講了一遍:故事也很簡單。梅若鴻身為宮廷畫師,身負為皇室中人繪製畫像的差事。偏偏那時,皇帝陛下喜歡上了一名宮外女子,便命梅若鴻去為她作畫。


    梅若鴻領命而去,請那女子坐了半日,畫出了草圖,精修完畢,先將樣稿交與皇帝陛下過目。


    誰知還沒等他完稿,那女子便過世了。


    梅若鴻手中這一幅畫像,便成了皇帝“心愛之人”的遺像。皇帝陛下哀傷之餘,便命梅若鴻,無論如何都要畫出一幅完美的肖像,供皇帝陛下紀念愛人。


    誰知這日梅若鴻正在最後完稿之時,忽然背後通傳,說皇帝陛下駕到。梅若鴻被嚇了一跳,他手中的筆一抖,便在畫中人麵孔上橫著塗了一筆,頓時將畫中人一幅嬌顏塗花。


    “這幅畫落在皇上眼中,便成了令尊‘大逆不道’的罪證。他立即命人將令尊押下,三堂會審,令尊熬刑不過,招認了他認為這女子乃是與皇上無媒苟合,心懷不滿,因此蓄意醜化。當即被判了斬立決,牽連父母妻兒。令祖的眼睛,就是那時壞掉的。”


    雙文垂著頭聽了半晌,忽然抬頭問:“杭公子,觀你與我年紀相仿。我家獲罪之時,我年紀尚幼,公子想必也是如此。這些內情,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杭德舟一對俊雅的眉頭此前一直皺著,聽見雙文如此反問,反而舒開了,老氣橫秋地道:“是個聰明女孩兒!”


    雙文立即又將頭垂下,眼觀鼻,鼻觀心,等待對方的解釋。


    “我不與你爭論什麽,也沒有必要向你解釋,”杭德舟冷淡地道,“你在大戶人家當差多時,想必也自己有些人脈,能查到當年的舊事。”


    “等你確證了舊事,解了心中的疑惑。我再來與你說其他。”杭德舟似乎根本不想在雙文身上多費辰光,一轉身便走了。


    雙文沉默半晌,忽然聽見山子野在身邊嘿嘿地笑了起來,笑聲爽朗,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往事。她心中再次湧上一股子哀痛,漸漸地一股子憤懣積累在心頭,卻又無處宣泄,隻得將祖父扶起來,送他回屋內安置。


    杭德舟雖然甩袖而去,接雙文的轎子依舊按時到來,將雙文送回打銅巷口的牌樓下。


    雙文一下轎,就看見李青鬆帶著任掌櫃,滿臉惶恐,正站在牌樓的另一側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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