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放認出了那個顏表情之後,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自從來了這個時空,就一直在兢兢業業地按照卷軸的要求重新修繕大觀園。可能是因為“穿越”本身的特殊性,他很少去反思這件事後頭的“動機”,很少去問為什麽。


    漸漸地,他意識到確實如“穿越”之前他耳畔聽到的,這座大觀園是一座曠世仙園,而賈放自己也漸漸在這個時空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即便午夜夢回他會思考一下究竟為什麽身處此地,但他從來沒有質疑過這副卷軸後頭的,究竟是什麽人。


    畢竟通過卷軸留白留書這種事,確實比較“仙”。


    可如今這卷軸上隻剩最後一小片小小留白的時候,賈放隨口逼問,對方竟然招供了,說不是神仙,並且在賈放的一再追問之下,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顏表情。


    “qaq!”


    ——同時代的夥伴?


    賈放覺得不可能,與他同時代的有為青年們,都在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地過自己的精彩生活,沒有人會想到拿他的人生來開玩笑!


    可是這個顏表情,不止賈放看見了,連雙文和李青鬆都一並看見了。


    雙文指著問:“這是個標記嗎?像是個在哭的小人兒。”


    專業拍雙文馬屁的李青鬆一疊聲地點頭:“是挺像。”


    這話音剛落,這個小小的顏表情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連續的幾個字:“不便透露!”


    賈放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一直以來,通過卷軸與他對話的,都是一個成熟穩重的靈魂。因此這卷軸上出現的文字每每吐屬文雅,又或是博聞廣識。因此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甚至還覺得這卷軸背後的“神仙”還挺接地氣的。


    至於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不對的,可能就是從上次,卷軸給他提供了abcd四個選項的那次開始——如果是正常的國學畫風,至少應該是“甲乙丙丁”吧?!


    但是這卷軸給了他abcd,在這不就之後,他答對了卷軸的問題,對方給他甩了一個“bingo”。


    畫風改變得確實有點兒猛啊。


    但是賈放在桃源寨找到了自己的生活重心,也找出了活在這個時空的意義。他一時再也顧不上考慮這“畫風突變”背後的種種可能。


    直到今日,他才意識到不對,但是對方畫風引起了他的懷疑之後,以前的那個風格,竟然又突然回來了。


    賈放沉默地麵對這副卷軸。


    “我理應享有知情權。”他說的話,在一旁的雙文與李青鬆竟然聽不大懂。


    “可——”


    卷軸上隻出現了這一個字,沒有任何細節,但大致可以算是一個承諾。


    賈放思考了片刻,終於開口又問:“‘凹晶館’與‘凸碧山莊’,這兩個名字我已經送出去了。大觀園日後不會再出現這兩處。”


    將要見證“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的凹晶館與凸碧山莊,將要見證榮國府“無可奈何花落去”的這兩處建築,賈放已經下決心不會在大觀園修建了。但凡他參與過修繕的建築,他都盼著有一個完滿的結果。


    “隨——意——”


    卷軸上再次出現這兩個字。但是待到“意”字最後那一勾一點也從留白處消失的時候,這小小的一片留白,迅速地被藕香榭附近的一處水麵“填滿”。


    賈放抬起頭來。


    雙文在他身邊,頗為焦慮地問:“三爺,這是何意?”


    賈放伸手將整幅卷軸輕輕地放在桌上,道:“幾年的努力,就快要見證結果了。待到櫳翠庵與暖香塢這兩處修完,整座園子就修成了。”


    “真的?”雙文鬆了一口氣,歎道:“這可好!”


    她露出些許笑意。


    賈放心想:這原也自然,誰都渴望成就,耗費了數年心力修的園子,任誰都希望能看到個頭,看到個結果。


    但這對他意味著什麽?


    早先是打算好了,一旦修完這座“曠世仙園”,他功成身退,回歸現代社會,繼續自己在事務所的“遠大”前程。


    可如今,這卷軸後頭,竟會出現一個使用顏表情的,不靠譜的小可愛?


    他究竟能不能回去——以及,在這個時空裏,他的摯愛與牽絆……他,他們就竟會怎麽樣?


    話說,櫳翠庵與暖香塢,都是帶有禪宗與佛學色彩的建築。原著中這兩座建築中的主人,一個是帶發修行,另一個後來出家,常伴青燈古佛。這是不是也預示著他賈放將來,也會是一個孤家寡人,麵對著玄之又玄的枯山水,讓自己的感情與生命,都在這種抽象的寂滅之中,漸漸走向消亡。


    但是麵對雙文與李青鬆,賈放卻輕輕鬆了一口氣,笑道:“是呀!大夥兒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看到修成的全貌了。”


    人都是需要鼓舞的。看見李青鬆傻笑,而雙文起衣袖,挽捧起卷軸就準備去描圖樣。見到他們這樣幹勁十足,賈放很為他們高興。


    而他也是這樣一個人,他不喜歡將事情拖著,就算結果未必盡如人意,他也想要勇敢地麵對結果。


    “請記住閣下的承諾。”賈放望著雙文手裏的卷軸,默默地道。


    在此之後,他就先將卷軸帶給他的震撼拋在一邊,轉而去考慮櫳翠庵與暖香塢這兩處建築。


    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兩處建築在桃源寨的功能投射:櫳翠庵不用說了,佛家建築。一般來說,中國古代城市格局之中,都會有一座這樣類型的建築,除了讓居民們寄托信仰,也常常會作為舉行公共活動的場所,比如辦個廟會,舉行一些慶典之類。


    這種類型的公共建築,是古代城市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


    按說在桃源寨已經有了這樣一座建築——賢良祠。


    但賢良祠的缺點在於,它距離桃源寨鄉民們的生活有點兒距離——它是皇帝陛下當年為了隱秘地紀念慶王向奉壹而建的。而桃源寨除了幾個像陶村長那樣的老人,旁人根本不知道向奉壹是什麽人,賢良在哪兒。


    另外就是賢良祠是縮地鞭的出口。因此賈放在一定程度上壓製了它的使用,畢竟他不想隨時有人會跑賢良祠,而因為看見縮地鞭的使用而被嚇到。


    如果按照以前大觀園與桃源寨之間的投射關係,賈放就必須要考慮建一座類似櫳翠庵的宗教建築,以滿足兩地之間的映射關係。


    賈放心想:他好像還從來沒有問過他的鄉民們,關於信仰的問題。他們究竟是信神佛菩薩,還是太上老君,賈放完全心裏沒數。


    而且自從桃源寨成型,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鄉民們拜神,好像有事的時候,跑來找他賈放的機會比較大。


    賈放想到這裏羞慚了片刻——他怎麽能和神佛相提並論?


    桃源寨能有今天,靠得都是鄉民們自己的努力,他不過就是從旁出出主意,實在不好意思居功。賈放想:實在不行,可以替全體鄉民建一座祭祖的祠堂之類。就算不是宗教信仰,也可以拜拜祖先,祈願風調雨順,讓鄉民們有個寄托嘛!


    至於暖香塢,賈放就更加沒有頭緒了。不過他記得一點,按照原書中的記載,關於大觀園的畫,應當就是在暖香塢中畫成的。


    賈放拍拍腦袋記下,他得記得讓雙文在修繕暖香塢的時候,多在室中布置一些書畫,好為這“暖香塢”增添幾分來自文人雅士的閑情逸致。


    *


    雙文將賈放的指點一一記下,隨後列了一個清單,讓李青鬆去遞給了相熟店鋪的掌櫃。


    “記得提一句,盡量幫我們找一些便宜的,既要便宜,又要好。”雙文教李青鬆記下。


    大觀園的修建已經到了尾聲,而賈放當初留下來幾萬兩白銀,也已經所剩不多。可見這修園子簡直是個吞錢的營生。好在賈放存錢的票號得了上頭事先打的招呼,不僅給了賈放十分優惠的利錢,這些年也用錢替他生了不少錢,這才讓大觀園的營建妥妥地這麽維持下去。


    如今賈放親口說過,隻有兩處要建了。雙文便將在通匯行的所有餘款都提了出來,用於這最後兩處的開銷。


    錢雖然不至於缺,但雙文還是精打細算,能省則省。


    李青鬆“唉”了一聲,沒忘了告訴那些書畫、古玩店的掌櫃。


    隔天人家的東西送到了榮府上,雙文將那些書畫一幅幅地取出來看,再次感慨一聲:“咦?”


    李青鬆隨叫隨到,絕不缺席,這時趕緊探過頭來看:“雙文姐,怎麽了?”


    雙文怔怔地,望著畫上的題字。


    “山子野!”李青鬆跟著念出了聲,“哎呀,是姐姐的……”


    李青鬆趕緊雙手合什,在那畫跟前拜了兩拜。


    雙文感慨道:“這可真是巧了。”


    李青鬆則說:“大約因為我們指明了要既便宜又好的書畫。書畫行的掌櫃按這個標準去找,估計隻能找到年月比較近的。令祖的畫又妙絕,所以就給我們送了來……”


    雙文點點頭:“應當是這樣吧。”


    她隻當是巧合,暫且將找到祖父的畫一事放在腦後。誰知沒過多久,竟然接二連三,又收了好幾幅山子野的作品。


    這回連李青鬆都疑惑起來了,問:“雙文姐,這是真的……令祖作品嗎?”


    雙文點點頭,道:“是的,祖父的筆觸我都認得。這裏頭甚至有兩幅,我很有些印象,小時候在家裏應當是看到過……”


    “青鬆,拜托你去替我向那書畫行的老板打聽一下,問問他這些畫究竟是從何處收來的?”


    李青鬆巴不得能幫他的雙文姐做點事,當下一疊聲應了,快馬加鞭地去問,又快馬加鞭地回來,道:“那掌櫃說了,是京裏有幾處世代京官的,如今外放出去做外任,京裏的宅子想要租出去,於是就將壓箱底的書畫都籠了籠,交給書畫行代賣。”


    “掌櫃覺得價錢公道,又挺適合咱家的園子,所以才送了來。不過他說不想要也沒事,反正也隻是旁人寄放著的。”


    雙文卻哪舍得送回去,連忙抱著那些卷軸搖頭道:“都要了,都要下來。”


    話雖如此,雙文卻還是有些疑惑。哪個官員會這麽稀罕祖父的畫作,一藏就藏了好多,現在卻又棄之如履一般,放到外頭寄賣?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既然現在有渠道,能把祖父的畫作都收回來,那麽,要不要試一試收回父親的呢?


    於是,雙文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遞給李青鬆:“請拜托掌櫃,若是能收到這個人的畫作,也請一並送來,我一一照價全收。”


    李青鬆哪曉得這許多,拿了名字“唉”的一聲,應了就去了。


    雙文卻是懷抱著幾分哀傷,望著李青鬆遠去的背影,心想:傻孩子,我可是將自己這未嫁之身的姓氏都告訴你了。


    沒過兩天,李青鬆竟真的帶回來一隻匣子。雙文驚訝萬狀地打開,一幅一幅地看過,全都是工筆花鳥與美人——這確實是她生父的畫作。


    當年她的父親,憑借這些畫作,和一手不算驚世駭俗,但是中規中矩的畫技晉身宮廷畫師。


    而她,卻憑借著類似的技能,在教坊司苦苦捱著,力圖保全清白之身。


    雙文將眼睜得大大的,看了半天,一滴淚都沒有。


    *


    賈放卻已經到了桃源寨裏,隨機采訪他的鄉民。


    “老鄉,你信啥神佛菩薩嗎?拜太上老君嗎?求神問道嗎?”


    那鄉民正在趕去“桃源——武元”鐵路桃源站的路上,聽見賈放的問話,驚愕地回過頭來。看這鄉民的表情,如果不是因為認出了賈放的話,估計會把賈放當成是個神棍,而舉報給稽查隊。


    “賈三爺,我沒工夫,真的沒工夫。”這鄉民腳下匆匆,一邊走一邊回答賈放。


    賈放“哦”了一聲,站定了腳,覺得自己選擇采訪對象失誤,應該找幾位不那麽忙的,有空回答問題的了解情況才對。


    誰曉得那鄉民即便走遠了還不忘了揮手向賈放澄清,道:“不是沒工夫理會您,是沒工夫信這個信那個的。”


    賈放恍然大悟,敢情這一位整天忙於生意,根本沒工夫求神拜佛。


    不過也是——他的桃源寨,人人都擁有飽滿的建設熱情,不止為了整個寨子,也為了自己的小家。大家夥兒一天十二個時辰,按照“官方”標準,工作四個時辰之外,很多人會選擇多幹一兩個時辰的活計,一兩個時辰去瀟湘書院讀書進修,再吃喝睡覺四個時辰。


    一天十二個時辰用得幹幹淨淨,哪裏還顧得上求神問道?有用嗎?能增加知識嗎?能增加流通券嗎?


    賈放想想:這種時間意識其實還挺樸素的,樸素且實用。


    難道就是這個原因,桃源寨的百姓們,從來不考慮這些信仰問題的嗎?


    賈放一想:不對,尋常時候一天十二個時辰用得幹幹淨淨,但要是休息日呢?


    桃源寨早已引入了休息日的概念——此地百姓紀年依舊按照朝廷頒布的曆法,三十日為一月,閏年閏一個月。桃源寨便定下了初一、初七、十五、廿三這四天作為休息日。雖然分布得不大平均,但是因為初一十五這兩日容易逢上各種節慶,作為休息日比較妥當。


    除此之外,還有清明、端午、中秋三大節慶日,也會放假一天。


    這四天裏,工廠停工,但是餐飲企業,小型商業都可以照開不誤,桃源集也照辦。瀟湘書院也有為平時沒空的鄉民們增開的補習班。


    與此同時,蹴鞠的聯賽通常都在這幾天舉行;怡紅院的公演劇目和對歌會也都安排了在休息日裏。


    所以即使是一心想賺錢的小業主,為了這些文體活動,也會想盡法子,讓自己休息上一兩天。


    有些人幹脆掛牌免營業,也有些人找信得過的合夥人或者朋友來帶班,總之,這休息日在桃源寨裏相當風行。


    休息日裏,桃源寨的百姓也完全不考慮一下信仰問題嗎?


    賈放帶著這個疑問,打算撿一個休息日,再次隨機采訪一下桃源寨的百姓。恰巧這天水憲回來,拉上賈放去看桃源寨自己的兩個隊在蹴鞠聯賽中的“德比”大戰。


    兩人隨著去看球的鄉民沿著高等級公路步行前往坐落在山坳中的蹴鞠場地,賈放則問了幾個順路的鄉民。


    “拜!”其中一個來自餘江的移民理所當然地答道。


    賈放舒了一口氣,至此他終於覺得自己的鄉民畫風正常了一點。


    “啥都拜!”誰知這鄉民下一句就讓賈放驚到了。


    “啥都拜?”


    “是啊,菩薩也拜,老君也拜,當初有人說那什麽三不知的大仙能治鼓脹病,咱不是多少錢都送了去嗎?到最後又如何,還不是一場空?”


    賈放恍然大悟:原來竟是這個原因。這些鄉民們都是務實的人,當初到處拜過,卻救不了最親近的人性命,那種失望與痛苦,怕是就此影響了這些鄉民的觀念。


    他還很清楚地記得當初張友士說鼓脹病能治的時候,餘江來的鄉民一起朝張友士納頭便拜的景象。


    這麽說來,桃源寨的鄉民其實拜的並不是張友士,而是醫學,能夠為他們解除病痛、挽救生命的醫學。


    賈放好像有些明白了。


    誰知這時斜刺裏插過來一個年輕的生麵孔,衝賈放說:“瀟湘書院桂教員說了,不讓亂拜,大仙或者神婆什麽的,好多都是旁人做的把戲,用來騙取錢財的。什麽夏日結冰,清水瞬間變紅……這些大多都可以用科學原理來解釋的。”


    桂遐學在四皇子答應了他諸般“苛刻”的條件之後,終於動身上京去了,留下他的團隊在桃源寨繼續各種研究。但是賈放依舊日常聽見桃源寨的人提起,桂教員長,桂教員短的。


    “桂教員還說了,眼見為實,若是自己不曾親眼見到過神佛,就不要隨意相信,更加不用跪拜信仰,沒意思!”


    年輕人說得一套一套。賈放被他說的麵皮微微漲紅,水憲在一旁用胳膊肘碰碰他,嘴角流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在他耳邊小聲說:“你瞅人家說得多好。”


    誰知下一刻,這個說大話的後生立即被人抓了去,道:“你知道這是哪位嗎?你剛來我們桃源寨,說話就該謹慎些……這位是賈三爺啊!要是沒有賈三爺,就不會有咱們這座寨子,不會有瀟湘書院,也不會有桂教員跑來任教……”


    這年輕後生張大了嘴望著賈放。賈放猜他是從別處來桃源寨各家廠子裏工作的,但桃源寨對這些“外來人口”一視同仁,一直致力於在他們之中發現一些好苗子。眼前這個年輕人,恐怕就是這些“好苗子”之一。


    “明白你的意思,”賈放友善地上去拍了拍這年輕人的雙肩,“不過我也隻是問一問大夥兒的情況,不是想勸大家去拜菩薩,拜老君。要是大家全都去出家,或者全都去修道……”


    水憲在旁邊大聲咳嗽了兩聲。賈放:……尷尬!


    “……那這桃源寨誰來建設呀?”他好歹把話給說全了。


    “可不是嗎?”走在賈放附近的幾個鄉民一起大聲道:“說實話,信那些,不如信咱賈三爺。拜菩薩,不如拜……”


    賈放的手已經搖起來了:“不不不……”


    誰知那人突然狡猾地改了口,道:“不如多聽賈三爺給咱們上上課,講講致富經哈哈哈哈……”


    旁人聞聲一起大笑起來,水憲也在其中。


    少時到了舉行蹴鞠比賽的大球場。這球場如今已經擴建了不少,可容納的觀眾已經有六七千人的規模,現場一片嘈雜。


    這時主持解說正常比賽的鄉民掏出了一枚揚聲器出來——這時桂遐學臨走之前剛剛研發出來的新品,甚至還在桃源寨和武元縣申請了專利。桃源寨的鄉民們都管這叫“大聲公”。


    這東西原理很簡單,就是把解說員的聲音轉成電磁信號,再將這電磁信號經過擴音器放大,再在揚聲器裏播放出來,就轉化成為人人都能聽清楚的聲音。


    這時解說員手裏舉著話筒,一本正經地對到場的幾千名觀眾道:“今天,我們非常有幸,請到了賈放賈三爺來觀看大家夥兒的比賽。我們有請賈三爺來給大家說幾句吧!”


    賈放對此完全沒有做準備,一時瞪著眼,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誰知這時場內的掌聲響了起來,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整裝待發準備比賽的球員也一起列隊,衝著賈放鼓掌。


    賈放以前還從未這樣體驗過他在桃源寨的人氣,此刻到底是有些激動。


    他先說了些場麵上的話,然後話鋒一轉,提到了剛剛他過來時在路上與鄉民們的對話。賈放頗有感觸地說:“剛才那位說,如果沒有我賈放,就不會有現在的桃源寨。”


    聽見賈放說這些,整座球場都安靜下來,安安靜靜聽賈放陳述。


    “但其實我想說,鄉親們,我的朋友們,你們應該感謝自己才對啊!”


    “正是因為有你們,才有了現在的桃源寨。這裏的一切,都來自於你們的勞動與付出。”


    “你們才是這裏的主人。你們才擁有這座寨子。”


    “我原本曾想過,要不要在這座寨子裏修一座祠堂,或是一座神廟,供你們祭祖、拜神……可是我現在想想,你們最該感謝,最該崇拜的,是你們自己才對啊!”


    賈放話音剛落,整座蹴鞠場內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幾乎每個到場的鄉民,都從自己座位上站了起來,衝著賈放熱烈地拍手,將手掌拍得通紅……


    賈放看著他眼前的這些人,心裏難免感慨,忍不住想,他這還修啥廟啊祠堂,他修一座屬於勞動人民的紀念碑才是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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