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放一轉頭就跑去大觀園中的瀟湘館,去借了一本《現代足球運動的起源與發展》,然後順帶去看了一眼大觀園正在修建中的怡紅院。


    怡紅院完全由雙文主持修繕,賈放事先檢查過建築結構,見沒有太大問題,就放手交給雙文去做,這次路過看了一眼,也覺得進度不錯,便對雙文說:“你辦事,我放心。”


    雙文抿嘴笑著謝過賈放的誇獎,但隨即向賈放提起:賬麵上的錢快要不夠了。賈放原先規劃的怡紅院內部裝飾極盡奢華,後果便是非常地費錢。


    賈放登時笑道:“不打緊,賬上那些錢,隨你花。我應當不會再從這賬上抽錢走了。”


    現在桃源和武元的經濟都已經複蘇進入上升期,可以自己運轉,稅金和征收的各種管理費用已經漸漸能夠支持公共開支。賈放不用再往掏自己的腰包補貼桃源寨的經濟。他賬上那些銀兩便足夠應付大觀園的開支了。


    雙文登時應了聲“好”,隨即好奇地問:“三爺手中這又是什麽書?”


    賈放一笑,道:“講蹴鞠的書。”


    雙文馬上點頭明白了。她以前在教坊司的時候也見過蹴鞠,甚至還遵他人之命繪製過一幅《蹴鞠圖》。


    賈放則揣著這本《蹴鞠運動的起源與發展》準備回桃源寨。


    這個時空是有“蹴鞠”這項運動的,隻不過表演性多過競技性。蹴鞠時講究球不落地,而不是急於將球送進球門。


    賈放可不想讓這項運動停留在目前階段,他要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在球場上揮灑汗水。他也想讓球場四周圍滿熱情的觀眾,始終被比賽的走向牽動著情緒,時而沮喪時而興奮,最終爆發出勝利的歡呼。


    他還想象了一下小販們手捧各種各樣的零食和飲料在觀眾之中穿梭,兜售可樂和爆米花……可樂現在他是沒辦法肖想了,現有的技術水平不支持他生產任何帶汽的飲料,但是爆米花卻是可行的。


    為此賈放專門拐去蘅蕪苑,找了一下可爆裂玉米的種苗。等到這種玉米被種植出來,那桃源寨的鄉民麽就可以手捧爆米花看戲和看球了。


    至於為啥要參考“現代足球運動的起源與發展”,是因為賈放需要重塑蹴鞠這項運動的規則。足球發展到他身處的時代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規則也相對複雜。要讓官兵、改造對象和鄉親們很快接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他寧可去找這種運動起源時那種最基本的規則:那些簡單而爽快的,不加過多考量也沒有太多約束條件的運動規則,讓參加者用最快的速度上手,同時也在嚐試過程中體會這種運動的無窮樂趣。


    但是他回到桃源寨,問了一圈,竟然沒有人知道蹴鞠用的皮球到底應該怎麽做。他自己也不知道。大家光聽說過有蹴鞠這麽一項運動,但是沒人知道球是怎麽來的。


    賈放腦後的汗都下來了:難怪大家寧可扔石頭,也不肯踢球啊。


    他搬到此地種植的最初幾株橡膠樹已經長大,此時已經可以嚐試割膠,但是割出來的天然橡膠大家還不知道應該怎麽用;即便是最富有探索精神的桂遐學也表示,必須要給理學院足夠的時間進行試驗——否則理學院也試不出來。


    最終鄉民們的集體智慧還是發揮了作用,有人想到用豬尿泡做一個內膽,然後再用牛羊皮縫成外殼。大家嚐試了一回,就真的做了一個皮球出來。賈放試了試,彈性還真好,與後世所用的足球手感接近,重量要略重一些,而且放久了可能會生黴。


    但不管怎麽樣,終於有球可以踢了。


    賈放這時已經從書本上將現代足球運動剛剛起源時製定的那些規則總結了出來:對戰雙方各十一人,一人守門可以用手,其他人都不可用手,隻能用腳踢。


    賈放將規則宣布之後,便放手讓大家去玩,沒有多做限製。


    誰想幾天之後,兩個勝利村都向賈放這邊提交了申請,請求批一塊專門的土地用作場地,組織蹴鞠比賽。


    原來這“世界第一運動”的魅力果然十分驚人。表麵上看是二十多個人爭搶一個球,嚐試將球送進對方的球門,但隻要嚐試一回,甚至隻要在場邊看上一陣子,大致就有感覺:這其中,門道可深了。


    賈放很爽快地批了場地建設申請。兩個村的官兵和改造對象都很感激賈放,特地邀他一起去嚐試踢比賽。


    賈放隻能婉言謝絕:對於世界第一運動他一向是理論大於實踐,早年念書時候的經曆就充分證明了賈放是個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他能在腦海裏構建非常複雜的空間體係,但是卻從來控製不好腳下的球。


    但是勝利村的村民們盛情難卻,賈放實在無法推辭,於是靈機一動:“要不,我來給你們當教練吧?”


    “教練?是八十萬禁軍總教頭那種嗎?”


    賈放想象自己戴上林衝那樣的氈帽,披著鬥篷,走在風雪之中……他連忙搖搖頭:“不,不是那樣的。”


    他耐心解釋:“是這樣的,每個隊有一個教練,這個教練教的,不是那些拳腳功夫,而是如何組織與配合,在場上該怎麽站位,球傳給誰,由誰來進攻。”


    “我可以給你們其中的一個隊當一陣子教練,順便再教兩個教練出來。我的教練期結束之後,就由這兩個新教練各自帶一隊,如何?”


    兩個隊都答應了,並且舉行了盛大的抽簽儀式,以此決定賈放將成為哪個隊的教練。最終,二村的運氣要略勝一籌,賈放成為二村的主教練,但是他手下帶的助理教練則一下子擴充到了四人,除了勝利兩村以外,還包括了桃源寨和武元縣城的代表。


    賈放走馬上任之後,發現他能教的東西還是挺多的。除了各種基本規則之外,賈放還教會了踢球的村民們各種基本站位與陣型,並且時常需要提醒一些非常基本的注意事項,並且還時常要身兼裁判員的角色。


    “除了用腳踢,還可以用頭去頂——”


    “在場邊可以用手擲球,但是走進球場就不能了哦!”


    “不,不行,不能打人……踢輸了球更加不能打人。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沒聽說過嗎?”


    “……”


    不得已,賈放除了要培養四名助理教練之外,又添了四名裁判預備役選手。


    *


    四月中旬,大皇子從平南大營回來,發現“武元——桃源”一線早已經不是他當初認得的那樣了。


    賈放與武元縣縣令袁化一起去接,見到大皇子帶去的兩百騎,回來時隻剩一百騎。


    賈放登時猜到了:“是不是永寧州那裏的草場很合大殿下的心意?”


    大皇子點了點頭:“此行唯一順心的便是這件事。”他在永寧州找到了一塊相當不錯的高山草甸,適合養馬。他留下了一百騎在那裏,就是準備修築馬場,以及為這些名馬配種。


    “平南大營,比本王想得更加糟糕一點。在西北待慣了,再麵對這樣的軍力,實在是……”大皇子自己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往下說,隻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慢慢來吧!”賈放還是那句話,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改革平南大營的種種積弊,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事。


    “你說的對,急不來。”大皇子一麵走一麵與賈放聊天,“屯田這個主意很受士兵青睞,當然那些吃空餉的將校都很不高興,在大營裏跟我掰扯了半天,我就他們說,等到武元縣屯田出成績了,你們再一個個仿效便是——所以啊,老……賈,”


    他原本想喊“老六”的,但是看見了袁化也在身邊,趕緊改口。


    “你這邊屯田一定要屯出成績來啊!”大皇子將寶都押在了賈放身上。


    “不過本王從永寧州回來,在永安州州府就已經聽說了,說是你又搞出了新花樣,有一個什麽‘蹴鞠’聯賽?”


    賈放謙虛地笑:“連您也聽說了?”


    縣令袁化刻意討好,在大皇子麵前說賈放的好話:“這蹴鞠聯賽本官也去看過一場,著實是精彩,觀之令人熱血沸騰,比賽結束亦久久不能釋懷……”


    誰知道大皇子冷然道:“本王卻也是蹴鞠的高手。就連麾下這些騎士裏,十人也有八人精擅蹴鞠之技。”


    袁化:額……


    “既然如此,本王自然也要帶人見識一下這蹴鞠聯賽。如果能贏下什麽彩頭就更好了。”


    原來,大皇子不是聽說了什麽趣聞這麽簡單,而是公開挑戰來了。


    袁化登時鬧了個大紅臉,心想是不是得給大皇子送一份厚禮,賠禮道歉一番。


    誰知賈放雙眼卻亮了,眼裏有光,盯著大皇子道:“大殿下,這‘聯賽’的規則與京裏頭的蹴鞠十分不同,您若是想參賽,必須要事先了解一下規則。”


    大皇子從鼻孔裏“哼”出一聲,他為人驕傲直率,賈放要他了解規則他卻不屑一顧,道:“到時我找個人去問一聲就是。”


    賈放心想:那你輸定了。他已經想好到時下注下哪邊了。


    縣令袁化卻沒有這麽機靈,笑著道:“大殿下天縱奇才,這蹴鞠比賽麽,自然也是不在話下——本官到時還要借著大殿下的東風,好贏些彩頭。”


    縣令袁化倒向了大皇子這邊,甚至還允許大皇子帶著他的騎兵們代表武元縣出戰。


    如今“桃源——武元”聯賽已經擁有十支隊伍了,勝利新村各有兩支隊伍,桃源寨有兩支隊,武元縣城一支,武元縣下轄的三個鄉各有一支。


    甚至各村各鄉各寨都興建了自己的比賽場地,作為“主場”。


    大皇子和他的騎兵代表武元縣出戰,便意味著他們出戰的結果將會計入“武元縣城隊”本賽季的積分。


    比賽正好是在勝利二村舉行,勝利二村一隊主場對陣武元縣城隊。大皇子和他的麾下氣勢洶洶而來,卻被殺了個片甲不留,大比分敗落。讓滿心要拍大皇子馬屁的縣令袁化輸掉了一大筆錢,也讓滿心希望的武元縣球迷們失望而歸。


    與勝利二村的球隊比起來,大皇子他們的蹴鞠腳法好看固然好看,但完全是花拳繡腿,在比賽之中並不實用。而且大皇子與自己的屬下們缺乏配合,獨自盤帶過多,導致球極其容易被對手搶下來。


    相反,勝利二村一隊的球員們踢得精煉而使用,講求戰術配合,作風頑強而凶悍,甚至不怎麽給大皇子麵子,讓圍觀的觀眾為他們都捏了一把汗。


    比賽結束之後,賈放笑眯眯地在場邊迎接大皇子,問:“大殿下,感覺如何?”


    大皇子並沒有多少失利的沮喪,一屁股在場邊坐下,接過賈放遞來的涼白開,咕嘟咕嘟一氣喝了個精光,才說:“很好!”


    “這個比賽很好!”大皇子於兵事上精明過人,自然也不會拘泥於一時的勝負。


    “將近一個時辰的跑動,能讓士卒們日常鍛煉;運球傳球時講求配合,能夠增強士卒們的默契;進攻與防禦能夠幫他們理解基本戰術;還有這比賽的勝負之心能夠讓他們保持旺盛的鬥誌……”


    大皇子經過了一場比賽,竟然就總結出這項運動這麽多的優點,卻是賈放之前沒有想到那麽遠的。他的初衷隻是想給勝利新村的官兵們業餘生活裏找點事而已——誰知竟成了大皇子眼中又一項值得推廣的成功經驗?


    “本王這就去給西北大營寫信,要他們效仿!還有平南大營,也是一樣!”大皇子站起身就趕著要走。


    賈放卻提醒:“大殿下先去衝個澡,換身衣服再說這些也不遲。”


    “什麽?”這回真的輪到大皇子的徹底驚訝了,“這裏還能衝涼?你不是想讓本王和其他人一樣都跳到河裏去洗浴吧!”身為皇子,周德瑋這一點隱私觀念還是很強的。


    賈放登時無語了:這才新建的球場,球員更衣室的條件有這麽差嗎?


    這球場一旁新建的一排房舍便是球員更衣室,這座更衣室裏安裝了隔間的淋浴室,每一個比賽的球員都可以在單獨的淋浴隔間裏享用熱水浴。隻要擰開龍頭,就能出熱水——雖然這些熱水需要在比賽一開始的時候就開始抽水燒水,但總有些熱心球迷會心甘情願地為球員們提供這些便利。


    大皇子直到親手擰開了水龍頭,親手觸摸到了噴湧而出的熱水之後,才相信了世上真有這樣的東西,不由得感慨道:“老六,你究竟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賈放:老大,你不知道的……真的多了去了。


    一時大皇子衝了熱水澡,換上了便袍,緩步而出。他的頭發未幹,因此沒有束起,隻是隨意披在腦後。他一出門,那魁梧健碩的身材外加一張風流倜儻的俊臉,便引起了一幫女球迷的尖叫。


    大皇子登時將臉一拉,沉聲問賈放:“為什麽這屯田的營地裏有這麽多的女子?”


    軍營裏出現女子是大忌。大皇子才會如此緊張。


    賈放卻很輕鬆地回答:“因為這球場所在的區域,與屯田的大營是分開的。另外,這裏隻有比賽的時候才會對公眾開放,平時除了球員訓練,不會有旁人進來。再說了,這裏一向有稽查隊巡視,沒有人會亂來……”


    他話音還未落,遠處就傳來了一群女子嗓音清亮的歌聲,仿佛是專門來打賈放的臉的。


    大皇子轉向賈放:“這又怎麽說?”


    賈放很輕鬆地說:“這是活動中心那邊的對歌會。大殿下要不要也去看看,參加一下?”


    “對歌會?”大皇子以手扶額,道,“老六,你這裏的門道真是一出接一出啊!要知道,在西北大營裏,哪怕出現一個女子,咱們都跟如臨大敵似的,得緊盯著她趕緊出了大營才是……為啥你這兒就,百無禁忌似的?”


    賈放微笑:“因為這裏不是大營啊!”


    這裏是平南營的官兵從事生產的地方,並且要麵對長期的屯田任務。強製官兵們遠離女性,非但不人道,反而可能會出現其他的問題。


    賈放認為,這種事,堵不如疏。


    大皇子頓時歎出一口氣,問賈放:“所以你才會在信上說,你要開始試點在屯田大營附近發放‘宅基地’,設家屬區,讓軍官們娶親?”


    賈放搖搖頭:“不是讓軍官們娶親,而是讓符合條件的人有成家的機會。”


    這裏的符合條件,並不一定都是軍官。


    他設想的試點條件是這樣的:綜合考慮年齡、軍銜、屯田積分,篩選出一批人,分別在桃源寨和武元縣參加相親大會,如果能夠找到合適的相親對象,那麽他就會批給宅基地,在屯田大營之外單獨設家屬區,讓官兵們也能過上家庭生活。


    可到了大皇子問起到底是什麽條件的時候,賈放卻隨口說了一句“你猜”。


    大皇子那簸箕般大的拳頭一下子就朝賈放揮了過來,同時還裝模作樣地大喊了一聲:“老六你皮癢了!”


    賈放也趕緊抱頭作勢要逃,心想他們這兩兄弟之間,確實是不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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