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過暑往。花開花落,月缺月圓。


    一晃兩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若不是意識中突然響起那道賤兮兮的聲音,蘇北涼都快忘卻自己還有個穿書者的身份了。


    【係統:宿主宿主!俺胡漢三又回來了!】


    蘇北涼無甚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團黑漆漆不斷跳躍的東西,活像煤球成精了似的,哼笑一聲又閉上眼:“一大早就做噩夢,看來還得再睡一會。”


    【係統:俺不是噩夢啊宿主!是俺,俺回來了!您好好看看俺啊!】


    被吵的腦殼都要炸了,蘇北涼不情不願的睜開眼:“你要是再不出來,我都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我做的夢了!”


    之前隔幾天就有係統的任務提醒,蘇北涼還能看著死亡值掰著手指頭算算回家的日子,這可倒好,一失蹤就失蹤了整整兩年!


    期間自己在意識裏喊了無數遍也沒得到任何回應,甚至連死亡值和積分獎勵的任務麵板也被關閉了。


    人假扮另一個人活久了,常常會有這種錯覺,眼前的我和意識中的我,到底哪個才是真實哪個才是虛幻?


    要不是之前係統贈送的那顆疑似麥麗素的回魂丹還在,他真要懷疑自己會不會就是涼王。至於什麽作家,穿書,任務,係統,都是自己精神錯亂臆想出來的。


    【係統:這俺也沒辦法啊,之前係統出現了好多bug,總部強行關閉主體,我們這些小係統也隻能被迫進入休眠狀態。總部更新配置後各方麵都完善了許多,您看我現在都有具體形象了,是不是萌萌噠?】


    眼前的小煤球不停的上躥下跳,移動頻率至少在50赫茲以上,蘇北涼感覺再盯一會,眼睛就要被晃瞎了。


    蘇北涼眯著眼:“你快別瞎跳了!”


    結果他越說,係統反而蹬鼻子上臉越跳越興奮。蘇北涼伸出手去抓那隻可惡的小煤球,卻感覺如有實質,好像在現實中真的拍到了什麽物體上。


    隨著啪一聲脆響,他緩緩睜開眼,就看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正立在麵前,自己的手掌也停在另一側,從這個姿勢看上去,就好像兩人剛擊過掌似的。


    蘇北涼在意識中喊了兩聲煤球,依舊是一片寂靜,原來剛才聽到係統發出的聲音,真的是在做夢啊。


    側臥在床邊的蘇繾沒想到蘇北涼會突然驚醒,看著還睡眼迷蒙的人,也是愣了一瞬,隨即囅然一笑,伸手又跟蘇北涼懸在半空的手擊了一下,“皇叔早啊。”


    眉眼彎彎,未語先笑。


    蘇北涼放下手掌,眼中盡是黯然。


    係統還沒回來,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時間和現實世界時間的流逝速度一不一樣,如果是一樣的,那自己豈不是已經泡在浴缸裏兩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他。


    唉,那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啊……


    “大門鎖著,你怎麽進來的?”


    回過神的蘇北涼朝寢殿的大門瞥了一眼,上麵的青龍鎖還在門上好好掛著。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小子經常三更半夜的往他寢殿爬,明明臨睡之前做好了層層防衛,結果第二天一睜眼,指定還能在床上看見他。


    兩年過去了,蘇繾的身高早就超過了他,五官輪廓也褪去青澀,越發立體深邃,風華正茂,眉眼之間已經能依稀看出未來龍傲天的影子。隻是這不著調的性子一點也未見收斂,反而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蘇北涼麵色微冷的瞥他一眼,撐起上身就要坐起來。


    蘇繾趕緊按住他勸阻道:“皇叔,您還是再躺一會為好。”


    “躺什麽躺,你在這嬉皮笑臉的看著,誰還能睡得著?”


    說罷推開蘇繾的手就坐了起來,沒想到就在起身的瞬間,頭頂的發絲被什麽東西猛然向後拉扯,疼得他嘶一聲,眼淚差點掉出來。


    轉頭一看,簡直要七竅生煙,這小混蛋居然趁自己睡覺,把他的頭發跟床頭花柱綁在了一起!


    看這頭發編的跟麻花似的,九曲十八彎,一大清早沒少下功夫啊,生怕他一下就能解開是不是?


    蘇北涼氣得揚手就要揍他,蘇繾趕緊從床上跳下來,嗤笑著連連退後,“我都說讓您躺一會,是皇叔自己非要起的,這可怨不得我。”


    蘇北涼把綁在床頭的頭發解下來,摸了摸後腦勺,還是有點嘶嘶的疼,下了床看著蘇繾指向門外:“不想挨揍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諾,那我告退了皇叔。”蘇繾轉身就走。


    蘇北涼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本來隻是隨意一瞥,目光落到蘇繾頭上卻忽然一滯,趕緊開口叫住他:“你別我的簪子幹什麽,拿過來!”


    雖然原主的簪子很多,可他這人手拙,戴著順手的也就那一個,款式簡單的青玉簪,通體墨綠,除了簪頭有一枚圓潤的小孔,沒有一絲裝飾花紋。


    蘇繾把頭頂的青玉簪摘下來,墨發宛如飛流之下的瀑布散布一肩,被身上熱烈似火的赤色錦衣一襯,越發俊美無儔,慕然回首,青絲間隻露出一雙盈盈笑眼,如果忽略有些過分的身高,還真容易被誤會是位傾國傾城的姑娘。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點背德,可蘇北涼還是有了一瞬間的心跳加速。


    蘇繾把青玉簪遞到他麵前,蘇北涼伸手去接,沒想到指尖剛要觸及,就被對方收了回去。


    “還是我為皇叔代勞吧。”


    蘇繾拿著簪子繞到他身後,一手輕撫著柔順的發頂,一手將簪子插入滿頭青絲中,撚起一縷長發,圍著簪身輕輕盤繞,不住讚歎:“比綢緞還順滑的頭發,怪不得府上這些侍女都搶著來給皇叔更衣束發,皇叔這魅力可真讓人嫉妒。”


    以前蘇北涼自己束發,三兩下就能完成,結果到了蘇繾這,兩隻手在頭上摩挲了半天還沒完沒了的。


    身後人灼熱的呼吸撲在脖頸裏,蘇北涼忍不住索瑟一下,抓了抓手背的雞皮疙瘩,有些不耐煩:“你要實在不會還是我來吧,你先看著,下次再弄。”


    蘇繾擺正簪子,緩緩鬆開了手,“現在好了。”


    “好了?”


    蘇北涼走到銅鏡前一照,差點被氣樂了,這頭發束還真是別具一格,發髻是歪的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在簪子旁邊插朵大紅花?


    紅配綠顯得很別致嗎!


    他蹙著眉一把摘掉了頭上的花和簪子,一頭黑發頃刻間散落而下,抬手就把那朵大紅花砸到蘇繾身上。


    “你要是有這功夫,不如去跟星九說說話,都比在這氣我強。”


    通過這兩年的教導,蘇繾身上被原主嬌慣出來的惡習總算是有所改善,就連書院的太傅們都誇讚他浪子回頭迷途知返。


    隻有蘇北涼知道,這小子哪是棄惡從善?分明是把對別人使的壞,都一股腦的用在了他身上!


    大恩成仇是怎麽著?


    那麽多人不欺負,偏偏就來禍害他?


    這一大早上,飯都不用吃就快氣飽了!


    “蘇繾,你是十七歲,不是七歲!以後下了書院也去別處轉轉,別一天到晚就在王府窩著,實在閑的沒事你陪星九去戲院看戲好不好?”


    蘇北涼簡直不懂男主到底是什麽腦回路,比起天天來騷擾他,難道跟活潑可愛的小美女去外麵約會不是更愉快嗎?


    蘇繾撿起那朵大紅花,顯然對他的提議興致缺缺:“陪她看戲還不如去書院上課有意思。何況我身邊也無甚好友,皇叔想讓我去哪轉?”


    “怎麽沒有,之前你跟薛三不是打得火熱嗎?”


    蘇繾像是聽到了什麽趣事,視線從花蕊中收起,望向蘇北涼:“跟薛三?去風月閣?”


    蘇北涼被噎了一下:“……那不行,要去也得明年。而且你去了隻能看著,不許動手動腳。”


    蘇繾微微一笑,走過來搭著蘇北涼的肩膀,俯下身,貼近他的耳側:“放心皇叔,明年我也不去。我又不是傻子,那風月閣的花魁還沒皇叔一半好看,而且在家看皇叔一兩銀子不用花,還能隨便動手動腳。”


    說罷就在他側臉上吹了一口熱氣,蘇北涼一個寒顫,整個後背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被那灼熱的目光盯著,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不得了的事。男主好像說過他喜歡的是男人……


    當時蘇繾還小,他還以為這孩子隻是一時好奇才隨口胡說的,畢竟龍傲天男主會喜歡男人,也太聳人聽聞了。


    但現在曆經種種後,蘇北涼覺得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據說一個人喜歡同性還是異性在一定概率上會跟遺傳有關,如果這麽看的話,先皇喜歡白漠寒,那就說明他本來也不怎麽直,如此一來作為他親孫子的蘇繾,喜歡男人也是完全可能的。


    再聯想到平王的戀兄情節,蘇北涼隻覺得一陣脊背發涼。


    如果蘇繾繼承了先皇的基佬基因,又不幸遺傳到了平王的戀兄,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雖說自己是蘇繾名義上的叔叔,但兩人的年齡差距並沒有那麽大,這些年也是既當爹又當哥的,會不會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自己也可以作為精神依戀的對象?


    想到這,蘇北涼慢悠悠的垂下眼,看著肩上那幾根修長有力的手指,隻感覺像被惡鬼羅刹抓著,下一瞬就要將他吞之入腹。


    緩了片刻,他試探性的問出一句:“蘇繾啊,你今年也二八又一了,是不是該考慮擇個吉日跟星九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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